药店里传来丧尸的嘶吼声, 四人急匆匆跑出库存室。
十多只一阶丧尸挤在药店里，放置药物的架子被撞得砰砰作响。在丧尸的身后，有一处人高的扭曲空间。最后一只丧尸正从扭曲空间里走出来。
展天瑞朝那扭曲空间发射冰刺。尖锐的冰刺穿过迅速闭合的扭曲空间, 打在铁质的卷帘门上。
两相碰撞, 冰刺断裂, 卷帘门凹陷。
卷帘门后的丧尸听到药店里的打斗声, 躁动不已, 不停地朝卷帘门走。卷帘门发出哐哐声, 吸引更多丧尸过来。
四人都是在末世里杀过不少丧尸了。杀死这十几只丧尸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
“快走, 这门支撑不了多久。”董棉新把附近的药都装进空间里。总部什么都缺，能多装一点是一点。
顾清霖眼角余光一扫，董棉新拿的药正是他要找的抑制剂。
药全被拿走了，他也不多待，跟着董棉新往药店的后门走。
药店的后门开在一条后巷里，逼仄狭小，杂物堆积。两大只绿色垃圾桶靠墙，只有零星的五六只丧尸在附近徘徊。
“没人。”董棉新第一个走出后门。
一道黑影迅速落下，将董棉新扑倒。
这只突然出现的丧尸全身变形, 像一只佝偻的巨型大猫。它扑倒董棉新的同时, 嘴巴一张, 锋利的牙齿对准董棉新的脖子就是一口。
喉管被咬破, 鲜血喷溅，连同那只猫型丧尸也被染红。
那一瞬间实在太快, 快得几乎是眨眼之间。
顾清霖上一秒还在警惕四周，下一秒就看到董棉新血溅当场。
展天瑞走在最后，就算看清楚了丧尸落下的那一瞬间，也没有适合的位置出手, 错过了最适合出手的时间。
速度实在太快，画面太有冲击力，陈掸也被吓得愣在当场。
顾清霖反应过来就从空间里拿出唐横刀，冲过去挥砍。
那丧尸不退不躲，反而四脚站在董棉新的身体上，冲顾清霖嘶吼。那张大的嘴里还留有董棉新的血肉。
猫型丧尸的声音与普通丧尸的嘶吼声没有不同，然而顾清霖的脑袋竟然嗡嗡作响，让他有了片刻的失神。
那只猫型丧尸竟然想要趁着顾清霖失神的时候攻击。
“精神系。”
展天瑞说话的同时已经走到了顾清霖的身旁，后门位置不大，三个人挤在一起更是狭小。展天瑞握住顾清霖拿刀的手，手心盖在手背上。
白色的唐横刀往上一打。
嘭！
金属与利爪碰撞。猫型丧尸被撞得向后飞。但丧尸灵活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四肢着地，冲展天瑞嘶吼。
这次顾清霖早有准备，使用出空间异能阻挡声音攻击。猫型丧尸的嘶吼声打在空间屏障上，将空间荡出一阵阵的涟漪。顾清霖感到有股无形的力量想要破坏他的空间屏障，他忙用出更多力量阻挡。
与之同时，大片寒冰自地面出现，想要将猫型丧尸冻结。那猫型丧尸连续后跳躲避，眼见猫型丧尸要逃，顾清霖猛地对猫型丧尸用出了空间异能。
这空间和之前的不同，是一只独立的无形小空间。小空间把猫型丧尸困住，如同牢笼。猫型丧尸在小空间里挣扎翻滚，却怎么都不能逃跑。展天瑞趁机用出冰系异能，将猫型丧尸杀死。
展天瑞又去将附近的几只丧尸解决。
顾清霖挖出猫型丧尸的晶核，三阶。
陈掸坐在董棉新的尸体旁，握着董棉新的手。董棉新早就死透了，在被咬烂喉管的时候就宣判了死亡，丧尸病毒距离大脑只有短短距离，顾清霖根本来不及出手，大脑就被感染。
陈掸也知道这一切。
他没有让顾清霖使用异能，只是静静坐在董棉新边上，执着不愿放手。
直到展天瑞杀完丧尸回来，陈掸双眼坚定地说：“我想把他带回去，他的空间里有很多物资。我会绑好他的。”
空间异能者被打死，空间里的物资也会消失。但变成空间系丧尸则不一定。空间系丧尸也能使用空间异能，说不定使用的时候就把空间里的物资倒出来。
“放空间吧，我空间可以放丧尸。”顾清霖说。
如果变成丧尸的董棉新还能把物资丢出来就更好。他不知道陈掸装的货物里有没有抑制剂，但药店铺面的抑制剂都被董棉新收走了。
“你也进。”展天瑞对陈掸说。
刚才死的是精神系丧尸，那只空间系丧尸不知在哪里。他无法同时保护两人。
“好。我会看着他。”陈掸从空间里取出绳子，将董棉新的尸体捆起来。
顾清霖感觉陈掸看董棉新的眼神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什么来。像爱像恨，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但两人都是Alpha，似乎无法产生什么暧昧。
时间来不及，他没有再多想，把陈掸和还没变成丧尸的董棉新装进第三间空间里。
药店前门出传来货架倾倒的声音，前面已经被丧尸挤破。
两人不再等待，沿着后巷往远离火刀盟总部的方向走。因为药店前门的声音，靠近火刀盟总部的街道吸引了许多丧尸靠近，变得水泄不通。
后巷有不少杂物，尸体横倒，顾清霖需要跨过一具一具尸体才能前进。
顾清霖走了十来米，立即停了下来。
“不对。”顾清霖转头看向展天瑞，手握住展天瑞的手臂，“这万一是那只丧尸故意引我们离开怎么办？”
展天瑞也想到了这一点，道：“没其他选择。”
就算他是五阶异能者，但那只躲在暗处的空间系丧尸也有至少五阶的实力。而且那只丧尸还能控制稻丰基地里的这么多丧尸。单凭他一个，逃跑都还勉强，更不说保护顾清霖。
顾清霖绞尽脑汁思考打破现状的办法，却又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
但他们得赶紧回去火刀盟总部。
顾清霖目光看向丧尸众多的方向，“就算没选择，我们也得走那边。”
展天瑞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意见，反对道：“那边不安全。”
“不安全也要去。”顾清霖对此无比执着，“我们得把药带回去。那里还有很多人等着我们。”
“他们的命没你重要。”展天瑞捉住顾清霖的手，想要把顾清霖拉向自己。
顾清霖怎么都不肯走，一手努力挣脱，另一只手握住堆栈在最上方的木条，朝展天瑞方向打去，“我他妈让你躲这里。”
随着声音的落下，顾清霖手里的木条打在了巷子的墙边。
空无一物的墙前有无形的阻挡。木条打在那无形之物上，顿时断裂。
被打中的空间系丧尸嘶吼出声，它的轮廓模糊出现，但它和其他丧尸不同，身体竟然是半透明的。这只丧尸和人形差不多，全身不着一缕，也没有毛发，是个大概十四五岁的小男孩。身体瘦小，全身发育不良。
但它四肢健全，和第一次袭击董棉新的那只丧尸并不是同一只。
它被发现，周身的空间开始波动。
“想逃。”顾清霖立即对空间丧尸使用空间异能阻挡。
有效。可是顾清霖的空间异能只有三阶，丧尸却是四阶。
顾清霖仿佛在拧一颗无形的螺丝，好像拧不动，但他直觉自己再用一点力气就能把螺丝拧开。
空间丧尸也的确被制衡住，它的空间因为顾清霖的异能变得不稳定，无法转移离开。但顾清霖的异能比空间丧尸低阶，空间丧尸对顾清霖使用空气刃。
顾清霖盯着空间丧尸，不仅没有躲闪，就连眼睛都没有闭。
空间刃打在寒冰上，寒冰碎裂，但也没能伤到顾清霖。
展天瑞手握冰刺朝空间丧尸的大脑刺。
空间丧尸凝聚出一层坚固的空间屏障，冰刺刺在上面，冰刺碎裂。
展天瑞又朝前打了一拳，空间屏障泛起涟漪，但展天瑞也被震得后退了几步。
“小心。”展天瑞顾不得手臂的酸麻，朝顾清霖冲去。
在他们专心和空间丧尸搏斗时，空间丧尸居然偷偷地在顾清霖身边开了一道空间裂缝。一只三阶丧尸正从裂缝出来，并朝顾清霖攻击。
后巷逼仄，顾清霖转身移动。展天瑞利用这空出来的位置朝丧尸攻击。寒冰挡住了丧尸喷出的腐蚀毒水。
毒水往下滴落，展天瑞未免两人粘到，只能把毒水冻结成冰。
腐蚀丧尸后，又有一只三阶火系丧尸出来，接着又来一只三阶的木系丧尸……
展天瑞刚把腐蚀丧尸杀死，就不得不和新丧尸对上。
环境太窄，他无法躲避，很多攻击都只能靠着冰墙阻挡。但火焰能融化寒冰，而地上还有凝聚的毒水。为了保护顾清霖，展天瑞打得无比被动。
眼见又有丧尸从空间里出来，顾清霖火气也上来了，“你会摇人，我就不会摇人吗？”
他把林部言和变异爬山虎从空间里传送出来。
和送人进空间不同，从空间出来只要顾清霖想就能出来。
林部言显然没想到这一切。他被送出来时，身上穿着白大褂，手里还拿着试管，似乎着研究这什么。对自己的位置转换感到茫然。
变异爬山虎则是兴奋极了。它看到这么多的丧尸，它开心得手舞足蹈。
一只丧尸从另一边突然出现，朝林部言攻击。
巨大的火球朝林部言而去。
林部言那灰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土墙升起，挡在他和火球之间。
飓风骤然出现，将泥土、冰渣吹起，沙尘滚滚。
林部言看到被污染的试管，鲜有表情的脸上也多了一抹怒意。他张开嘴，朝那只风系丧尸嘶吼。
高阶丧尸的威压让风系丧尸感到本能的恐惧。
林部言的这一声不仅对风系丧尸有效，其他丧尸也同样。就连与顾清霖相互牵制的空间系丧尸也为此忘了使用异能。
顾清霖才不和丧尸讲武德，趁着空间丧尸失去攻击能力，从空间里取出刀，刺向空间丧尸的大脑。
空间丧尸猛地将顾清霖推开。
即使和外貌只有十四岁的丧尸比，顾清霖的力气还是小。他被推得往后倒去。身后是堆栈的木条，边缘毛躁，带着木刺。像顾清霖这种细皮嫩肉摔过去定是要受伤。
然而就在快要靠近时，顾清霖的身形猛地消失。再次出现时，他手里拿着一把机关枪，朝空间丧尸的脑袋打去。
砰砰砰砰。
没有半点准头，但子弹多而密集。
空间丧尸想要使用空间异能躲避，但林部言的嘶吼声第二次响起，让空间丧尸的行动迟缓了片刻。
顾清霖这边解决了一只，展天瑞那边已经把其他丧尸都杀完了。
变异爬山虎虽然没有杀丧尸，但在一旁用藤蔓挖丧尸的晶核，然后藏进自己的根茎部位。那里有只小小的布袋子，装着它的小金库。
展天瑞没有挖晶核，催促道：“先进空间。”
其他丧尸听到他们的打斗声，正朝他们方向走来，涌入巷子里。巷口处黑压压的一片，一颗颗丧尸脑袋推挤着。
顾清霖虽然想说林部言能控制丧尸，但见展天瑞满脸严肃，他还是听展天瑞的。
他们回了林部言的那一边空间。
和上一次过来，空间又有了一点新变化。
明亮的白炽灯在顶上照明，但电线连接的是变异植物。林部言使用雷系植物发电。
墙壁上贴满了各种数据图，每一张都是铅笔绘制，但线条横屏竖着，和林部言很像。架子上放着一本本数据，都是林部言的心血结晶。
林部言将被污染的试管放到一旁，用过滤的水洗手。
想起刚才的事情，顾清霖说：“抱歉，刚才情况太紧急了，突然就把你传送出去。”
林部言用消毒柜里的毛巾擦拭双手，“总比你死了强。”
没了试管还能再制作一份，但没了顾清霖，那才是真正的损失。
变异爬山虎也凑到洗手台边，学着林部言那样洗自己的藤蔓。它还有一条自己的专用擦手巾，上面绣了绿色的图案。
那是唐乡乡绣的，唐乡乡说绿色的刺绣是小虎，但没有一个人看出唐乡乡的精妙图案。特别的抽象。
林部言说：“你的空间早该这样用起来。这是你的优势。能拉开你和其他空间异能者的距离。”
有一说一，虽然林部言不喜欢自己实验做一半的时候被丢出空间，但顾清霖若能把空间的进出运用到极致，能发挥出更好的效果。
顾清霖也意识到了空间的新用法。
空间系丧尸就是因为能传送丧尸，才让他们防不胜防。
顾清霖在唐家那学来的机关陷阱更适合防守。蠢笨的丧尸通常用不到陷阱。聪明的丧尸都是高阶丧尸，陷阱发挥不了多大的效果。
就像这一次，空间丧尸意识到自己不能讨到便宜，就放入大量丧尸围困他们。
想到这里，顾清霖问展天瑞，“为什么进来？有什么危险吗？”
展天瑞凝视顾清霖，“你闻不到吗？你的信息素，很浓。”
“有吗？”顾清霖低头嗅闻，可无论怎么闻，就是闻不到。
而且他的状态也都好好的，没有发热也没有昏迷。
“有。”展天瑞也是担心顾清霖突然发热期昏迷，才把顾清霖叫进空间里。
顾清霖试了几次都没闻到。想到什么，顾清霖说：“我去问问陈掸。”
展天瑞感到不快。但没有拒绝。
另一个空间是完全没有物品。
陈掸坐在墙角，而已经丧尸化的董棉新被绑了起来，像条毛毛虫般动弹，任凭它怎么摇摆都挣不脱。
陈掸的情绪很低迷，但面对顾清霖的提问，他还是答应了。
他嗅闻后摇头，表示什么信息素的气味都闻不到。
顾清霖意外。他一直以为他成年不久，才没有什么信息素，这么说来，竟然是他的信息素也出了问题？
“我想闻一下你的信息素，介意吗？”顾清霖问。
展天瑞表情更阴沉了。
陈掸察觉到危险，抬眼看向展天瑞。
展天瑞别过脸去。
得到陈掸允许，顾清霖凑近闻了闻，犹豫说：“有点像，烤肉？”
他不敢相信。
他又闻了闻，确定自己确实闻到了烤肉的气味。
陈掸苦笑，“是。很奇怪的信息素，是不是？董棉新是红酒味。我和他曾一起追同一个Omega。我条件不比董棉新差，但她说我的信息素味道太奇怪，选了董棉新。”
董棉新和那个Omega成为了夫妻，还有了一个孩子。但没想到，董棉新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陈掸并不觉得解恨，反而可怜那个Omega该如何带着孩子在末世里生存。
顾清霖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牵扯。难怪董棉新被杀，陈掸的情绪这么奇怪。
顾清霖没待太久。他把外面的丧尸和暂时留在空间的计划大概说了一下，就回到了林部言的那一房空间。
顾清霖将情况转述给林部言。他并非不信展天瑞，而是他的确没有发热期的感觉。
林部言突然来了兴趣，说：“关于生命异能的推测，我们有过不少猜想。其中一个猜想是生命异能可以控制生命的成长速度，类似木系异能者影响植物的枯荣。”
“发热期属于生理规律的一种，能被生命异能控制似乎也合理。”
“你从小到大有什么特殊吗？”
顾清霖毫不犹豫地说：“特别矮。”
贫民窟里很多人吃不饱饭，个子矮是很正常的。身体的原主人说不上锦衣玉食，却也是营养均衡，但身高都不到一米七，就算是性别是Omega也偏低了一点。
“身高？”林部言打量顾清霖，“我看也算正常。”
他不知道顾清霖的具体身高，但至少不是特别矮。Alpha有天生的身高优势，几乎没有Omega能比Alpha高。
顾清霖为了验证自己的话，他拿皮尺当着林部言的面量了一次。
一米七六。
顾清霖看到这身高都惊到了。也就半年多点时间，他居然从一米六八拔高到了一米七六。这简直是一个飞跃。
而且才半年多而已，他还有机会再长高一点。
林部言知道顾清霖的变化后，说：“如果猜想没错。这一切就是生命异能导致的。”
虽然是猜想，但林部言的语气很是肯定。
“那我的信息素为什么不能被闻到？”顾清霖问。
他并不想被闻，只是想问个明白。
林部言反问：“不能被闻，难道不是你不想被闻？”
顾清霖想得脑子都打了个结，才把林部言的话给想明白。
身体的原主人厌恶Alpha，下意识使用生命异能延缓了身体的成长，导致身体迟迟没有发育，个子矮小。
顾清霖也不想被Alpha影响，所以生命异能隔绝了信息素的散发，不让其他人闻到自己的信息素。
大部分Alpha和Omega都信奉信息素匹配度，即使再怎么喜欢另一个人，只要信息素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就会选择放弃。
顾清霖的身体正常，自然是能闻到其他Alpha的气味。
顾清霖想问为什么展天瑞就能闻到他的信息素，但他怕林部言给他来一句：你想被展天瑞闻到自己的信息素，展天瑞才能闻到。
这属实暧昧了些。
顾清霖没说，但展天瑞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这下林部言的兴趣更大了。那张灰白的丧尸脸上甚至多了一抹笑容。
林部言望向展天瑞，“真的吗？你能闻到他的信息素？那他能闻到你的信息素吗？”
“能。”
展天瑞的回答让林部言眼里都露出了兴奋，“有趣，有趣。”
他双手交握，来回摩挲，思考时，表情变了又变，时而激动，时而迟疑。
片刻后，林部言表情回归冷静，说：“两个猜想。一、你们的信息素匹配程度非常高。展天瑞，你的身体是正常的，没有信息素是信息素气味和异能结合，而你的异能是冰。冰把身体里的气味吸走，你才散发不出来。”
展天瑞点头。这些他都知道。当时林家给他的答案就是这个。
“Alpha天生追求更优质、更匹配的Omega，才能生下最好的后代。这是身体的本能。你现在遇到了一个适合的人，你的身体也就自然向你发送求偶信号，让你追求这个人。”林部言说到最后，转头注视顾清霖。
“而你。”林部言简单地说，“你喜欢他。”
顾清霖满头黑线。
他喜欢个锤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