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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和反派alpha的臣服对决 李不贰 8489 2025-06-25 07:39:29

豆大的雨点砸向人间,车辆刚停稳,路氏夫妇就和一群保镖冲入废弃大楼,撞进了指定的房间大门。

穿着护工服的男人站在楼层边缘,左边是昏迷不醒坐在椅子上的路骁,右边是痛苦呻吟被绳索束缚的齐朗清,他只要轻轻一推,两人就会从五层高楼坠落,这样的高度,顶级alpha也逃不过粉身碎骨。

“哟,路总和路夫人来得可真快。”语气透着一种奇怪的熟悉,男人恶意咧开嘴角,“想好要救谁了吗?”

林钰歌脚下发软,路云琛扶稳她,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这位先生,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孩子们是无辜的,别伤害他们。”

男人嗤笑,冷不丁防推动靠椅椅背,路骁大半个身体顿时栽出室外,喉中无意识地溢出几声痛苦闷哼。

“尧尧!住手——!!”

林钰歌尖叫着要冲过去,路云琛不得不紧紧将妻子拦在身前,自己也被这疯子般的举动惊得方寸大乱:“不要动手!我们什么都可以配合!”

似是十分满意他们的慌乱模样,男人又将路骁慢慢拉了回来:“啧,我是粗人没文化,路总路夫人这样的体面人怎么也听不懂要求呢?我说了——”阴冷目光刺上路氏夫妇骤然苍白的面容,一字一句地凌迟道,“只、能、选、一、个。”

说罢男人又换上一副好奇口吻,仿佛真的极为不解:“这是什么很难选择的事情吗?我可是听说了,你们对自己不听话的亲生儿子非常头疼啊,既然不喜欢,我帮你们解决了难道不好吗?”

“不是的不是的……”林钰歌哭着摇头哀求,“我和你交换,你放了尧尧好不好,让我看看他的伤,让我看看他的伤……”

“钰歌,”路云琛掌心颤抖,“这位先生,我们不可能只救一个,这样吧,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我都在这个基础上增加一倍,我儿子状态看起来很不好,你能不能让我交换作为人质,这样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会毁约,或者让我过去看看他,我绝不轻举妄动,就让我们确认一下他的伤势。”

“啧啧啧,这会倒是父慈子孝的很,”男人笑得更加古怪,“好吧,一个人我要两千万,再加一架离开的直升飞机,让你的手下去准备,半个小时之内,我要看到这些东西,至于交换人质那就不必了,路总是顶级alpha ,我还真没多少把握能一直制住你,但路夫人可以过来瞧瞧,别做小动作哦,不然死的就是三个人了。”

话音刚落,路云琛立刻去安排赎金,林钰歌则摇摇晃晃地冲了过去,几乎是跪趴在地上抱住了昏迷不醒的棕发少年。

“尧尧,是妈妈,能听到妈妈的声音吗?”

她捧住路骁冰冷的脸,颤抖着撩开额发去确认流血的伤口,所幸伤势不算严重,路骁只是暂时晕了过去,快绷断的心弦才堪堪获得一丝喘息。

“尧尧……”

omega的眼泪一滴一滴滚过少年的手背,别墅那件事后,她就被林父强行押回了林氏老宅,隔离了外界一切喧嚣,林钰歌得以慢慢回忆这些年她同路骁相处的点点滴滴,分明最初也曾有过温情美满的时刻,为什么血脉相连的一家人最后却越走越远了呢?

眼前少年依旧没有睁眼的迹象,林钰歌用袖子替他擦净脸上的血渍,看着对方逐渐硬朗的轮廓,忽然教一个事实狠狠击中心头。

这个孩子,已经快十八岁了,很快就不能再被称作“孩子”,也彻底长成她不熟悉的模样了。

可为什么她作为母亲却会不熟悉自己的孩子呢?

她究竟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好好地、认真地看过路骁了?

她真的……错了吗……

穿着护工服的男人出声示意林钰歌动作快点, omega这才如梦初醒,双手都忘记该如何摆放,看看另一边同样被绑的齐朗清,脸上又多了些哀求神色。

依旧是那种奇怪的笑容,男人突然变得很好说话:“行吧,另一个也检查检查吧。”

林钰歌又连忙去看齐朗清。

不及路骁伤势严重,齐朗清还有微弱的意识,见眼前人影闪动,极力分辨片刻,虚弱嘟囔了声“林姨”。

也是自己从小看顾到大的孩子,林钰歌鼻头涩意更重:“没事的小齐,我和你路叔叔会把你们都安全带回去的……”

让林钰歌检查完离开,男人没说什么,只是瞥过路氏夫妇的目光越发诡异。

几分钟后,天际雨幕中传来直升机的轰鸣。

他眯起了眼睛:“动作可真……”

“编号F12548,番市F区监狱逃犯屠鬼,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人质,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编号F12548,番市F区监狱逃犯屠鬼……”

路云琛脸色大变,回头朝一众手下怒吼:“谁自作主张报警了?!!”

每个人的表情都写满了茫然。

混乱之中,清冽嗓音破开对峙,随脚步一同压在众人心上。

“就算不报警,我想这位绑架犯先生也没打算让两个人质安全离开。”

披着昏暗天光,黑发少年从容走上楼梯,他明明在对你笑,眼神却并不聚焦在你的身上,像云雾一样飘渺,靠近又不可触碰。

稽查司转移alpha嫌疑人的特制锁链戴在腕上,配着高挑身形,不仅没有半分窘迫,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气场,席昭瞥过场内神色各异的人们,眸光微动,眼尾的殷红小痣是被风吹落的半片桃花。

“这种恶劣天气,直升飞机并不能长时间航行,除了惊动交通监管部门,暴露自己的位置,我想不出对逃脱有什么帮助,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离开对吧?”席昭看向那个穿着护工服的男人,也是曾在清河街持刀袭击路骁的犯人,“屠鬼先生。”

身后的林智昀适时补充道:“路总,事后请你去交通部交一下无证调用直升机的罚款。”

被这么一打岔,房间里的气氛顿时掺进几分怪异,片刻后,屠鬼又嗬嗬笑了起来,笑得肩头不停颤抖:“我们终于能好好说话了,实验体0917 ,”诡异且狂热的目光死死黏在少年身上,“哦不对,我该叫你现在的名字,席昭同学。”

席昭:“你闹出这种阵仗,不就是想把我引过来吗?”

“没错,你既然知道了,还不在稽查司里好好待着,跑过来以身涉险,看来消息说得没错,”屠鬼踢了一脚路骁的椅子,“你真挺在意这位小同学啊?”

闻言各色目光都重叠过来,席昭也只淡定点了点头,像陈述某种事实般平静:

“他对我很重要。”

林钰歌攥紧了手指。

“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2月15日发生在CBM所的'谋杀袭击案'将于明日结束调查,届时若无其他证据,稽查司会联合控方以'故意谋杀'的名义对我发起诉讼——”黑眸骤然一厉,席昭嗓音凝出几分锋利。

“所以我来,自证清白。”

屠鬼嘴角咧开的弧度越发恐怖。

“哦?那你就说说看吧。”

……

“ 2月15日,'隔离区'护工报警休息室里有人打斗,不久后,在进行日常工作的我也听到重物落地的奇怪声响,推门进去,就看见赵师兄倒在血泊之中,稽查司怀疑我的证言,并将我列为嫌疑人的关键证据有两条,”席昭说,“第一,赵师兄遇袭前后的监控视频里,显示只有我和他出入过休息室。”

且稽查司技术部门做了详细分析,视频绝无造假可能。

“第二,袭击赵师兄的凶器是我带入休息室的电容笔,且上面只有我的指纹。”这也是路骁重点告知席昭的线索之一。

“说实话,”席昭颇为“头疼”地叹了口气,“我知道这条证据后也很奇怪,一支我在案发后才带入现场的电容笔,竟然成了凶手作案的凶器——林警官,泄露证据这点,麻烦等我说完后再追究——这在逻辑上完全不可能成立,我说谎了吗?”

席昭冷冷勾唇:“或者那根本就不是我的电容笔。”

通讯频道里听入迷的小警员下意识反驳:“可是指纹……”

挤在一旁的席景臣贺聿声立即“怒目而视”——

闭嘴!不要打断侦探推理!

“稽查司来得太过'及时',导致我无法仔细观察案发现场,但在问过路骁休息室的设施布局后,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眼下他们身处即将拆除的废弃大楼,可随着席昭的从容描述,所有人都仿佛看见灯光亮起,家具移来,空荡平层顷刻变成了CBM“隔离区”的休息房间。

“案发当日,赵师兄和凶手发生争执,这也是报案护工最初听到的打斗声响,赵师兄不敌凶手,被对方用电容笔刺中脖子,倒下的声音吸引了等在不远处的我,我循着声音找来,同时凶手也察觉到有人靠近,于是他立刻躲藏起来,就藏在——”

黑眸望向休息室大门旁的角落:“——休息室的医疗推车中。”

“紧接着,我走了进来。”

【“赵师兄!”看见房间内的惨状,席昭来不及多想,丢下手里的东西迅速为赵无疾展开急救。 】

“我的工作是记录并上传隔离区病人的各项数据,期间必然会带着平板和电容笔,为了救人,我要放下手里的东西,并且此刻所有注意力都倾注在赵师兄身上,藏在推车里的凶手便趁机将作案使用的电容笔,和我原本的电容笔进行调换。”

一个巧妙的嫁接就此发生了。

时间太紧凑,加之休息室里赵无疾的血流得满地都是,席昭一身防护服都被染红了,更不会去注意一支沾了血的电容笔。

“可那支唔唔唔——”

又想开口的小警员被席景臣迅速捂住嘴巴,但幸好现场的林智昀替他“贴心”提出了疑问:“可我们找到的那支电容笔上有你的指纹。”

“没错,”席昭打了个响指,“如果是临时起意、激情杀人,即便想出调换凶器的方法隐藏罪行,也无法保证凶器上出现我的指纹。”

“除非,这就是一场有预谋有策划的杀人嫁祸。”

看出林智昀眼底的疑惑,他继续解释:“林警官,稽查司办案一般是通过线索锁定凶手,但我的视角不同,既然我已经确定自己是被故意嫁祸,那么在我眼中,凶手范 围就大幅缩小了, CBM发放给研究员的设备不止一种型号,谁能近距离确认我使用的电容笔是什么类型,谁又能想办法提前收集到我的指纹? ”

答案是,隔离区照顾病人的护工们。

黑眸对着林智昀弯起:“您将重点排查人员锁定在护工群体,不也是想到了'指纹转印'的可能性么?”

席昭上传数据时要问病人一些问题,偶尔还会在护工或医生治疗时搭把手帮忙,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得到他的指纹并不困难。

“我回忆了我在'隔离区'见过的所有医护人员,”他打量着屠鬼的身高体型,“那个照顾腺体病患者的护工,应该就是你吧。”

笑容不变,屠鬼也不辩驳。

将一切串联起来,席昭推测案发经过应该是这样:屠鬼利用职务之便,先确定他的电容笔类型,随后找来一支相同的笔,再用透明胶带或矽胶膜提取各处残留指纹,转印到新的电容笔上,案发当日屠鬼戴上手套,袭击赵无极后躲进医疗推车内,并趁他展开急救时调换凶器。

清河街那场袭击交战太短,隔离区医护们又戴着厚重的医用口罩,席昭再神也不可能算到一个被通缉的逃犯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跑进研究所当护工,估计这也是稽查司一直抓不到屠鬼的原因。

呵,席昭心中笑笑,看来CBM里面也不太干净啊。

“至于监控,确定了'医疗推车'这个重要证物,那就更好解释了。

为防病人出现意外,物资供应不够及时,'隔离区'每个房间都配有应急医疗推车,稽查司的问询证词也记录了案发前夜有护工将推车推入了休息室,有些医疗器械很重,而大多护工又如他们自己所言,'干护工最重要的就是力气大',所以对推车重量并不敏感。

我想你当时就已藏在推车里面,第二天按计划执行自己的谋杀嫁祸,而当混乱发生,看热闹的护工随警察一起闯入休息室,你又脱下防护服外隔离血迹的雨衣——前阵子暴雨劈坏了研究所的电源,后勤贴心地给每个员工都发放了不少一次性雨衣——接着戴上口罩从推车爬出,轻易就混进了人群之中,为维持秩序,警察需要驱散无关人员,你也跟着一起自然离开,所以监控中才没有留下第三人的出入记录。 ”

啪!

“这家伙还是和当年一样狡诈!”席景臣怒拍大腿。

“……”贺聿声额角抽搐,“你拍的,是我的腿。”

席景臣:……

……

啪、啪、啪。

清脆掌声响起,屠鬼悠哉游哉地鼓起了掌:“非常精彩的故事,席昭同学,你不去写推理小说真是文学界的一大损失,说了那么多,证据呢?稽查司办案就全靠瞎猜吗?当年抓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啊?既然如此,我也来猜一猜,你不会想说可以从那辆推车里检测出我的头发丝或者别的什么吧?”男人不屑一笑,“拜托,我也当了那么久的护工,在医疗推车里留下痕迹再正常不过了,哦,当然我是逃犯现在还是个绑架犯,但也不能什么罪名都往我身上扣吧?”

席昭只定定望向靠椅上昏迷不醒的路骁,气息冷凝,嗓音压迫:

“你难道不清楚,他今天冒着危险去稽查司是为了什么吗?”

屠鬼眼中笑意淡下。

屠鬼用了一支新的电容笔来嫁祸席昭,那么问题来了,席昭原来的电容笔呢?

“它被你带走了。”

席昭说:“案件发生后,稽查司立即对隔离区展开了封锁,严查出入人员及其随身携带物品,你无法将我的电容笔带出CBM ,也不能随意破坏丢弃。”

这个逻辑很好理解,大爷大妈们打扫卫生时再怎么心大也知道电容笔是个“金贵玩意”,所里才发生谋杀案,警察同志又多次强调要汇报一切异常,屠鬼但凡前脚丢了电容笔,后脚就会有人去找稽查司汇报,这就明摆着告诉警察们凶器不对。

“所以你只能将它藏进护工休息室,因为那里是你用护工身份进出最不显异常的地方,然后等待稽查司撤除封锁。”

所以尽管知道会有危险,路骁还是选择今天进入CBM寻找证物,因为屠鬼既然能布下如此缜密的嫁祸,就一定不会留下这个纰漏。

目光擦过路骁脸侧,席昭眼眸微垂:“我想,他一定找到了,而且当判断出无法从你手中轻易逃脱时,更把东西重新藏好了。”

屠鬼脸上已无半点轻松。

几个小时前,当他在“隔离区”搜寻路骁时,棕发少年明明速度一直很快,可中途有一段却莫名慢了下来,这才被他逼入那片空闲病房区域,等他把人打昏,电容笔就不翼而飞了。

原来是故意的么?察觉实力差距,便以自身为饵引开他的注意……

他竟然被个小鬼算计了?

“你就这么相信他?”屠鬼咬牙。

“当然,”席昭冷冷迎上那阴狠目光,“我不仅相信他,我还知道,他把东西藏在哪里了。”

话音刚落,林智昀的通讯耳机中就传来队员的惊喜呼喊。

“头儿!和席同学说的一样,我们在演讲台下找到了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一支电容笔!”

——在路骁第一次来CBM ,和席昭一起听林教授做汇报演讲的地方。

“那又怎么样?!”屠鬼继续质疑,“就算找到了你又拿什么证明那是你原来的笔?别忘了两只电容笔上都有你的指纹!”

唇边扬起弧线,席昭笑得讽刺:“还没检测你就确定会有我的指纹?看来我可以彻底放心了,拿走之后你并未想到这点,所以没做任何清洁处理。”

“是的,我的指纹证明不了任何东西,就算上面还有路骁的指纹,也可以说是他在寻找过程中不小心弄上的——”嗓音一厉,黑眸深得可怕,席昭步步紧逼,从未显现出如此真切又恐怖的怒意。

“但如果我说,我的那支电容笔上,还有我其他家人的指纹呢?”

胸膛震出轻嘲,仿若审判之神在耳边敲下重锤,他问:

“你又要怎么解释?”

大楼之外,所有从公共通讯聆听这场推理的警员都不禁屏住了呼吸,直到席景臣反应过来,脸上带着梦游般的表情:“他刚刚……是不是承认我们是他的家人了?”

贺聿声眼眶不由红了个透彻。

下一瞬,现场通讯再次响起。

“出来了!出来了!我们用便携检测仪做了个初步检测,这支电容笔上有两枚席长官的指纹!”

席昭对自己的工作从来就不马虎,虽然只会在CBM里工作半天,但如果分析还没做到完美,就会申请把平板带回家中继续处理。

某天席景臣来别墅晃悠,趁他不注意,手贱往页面空白处画了个吐舌头的不二家,还是路骁偷偷教的,成功收获席昭一记无语的白眼——

也留下这两枚决定性的指纹。

这支笔上检测出再多研究员的指纹都不奇怪,因为它本质属于CBM的公共用具,可席景臣不一样,他从未去过研究所,有指纹出现只能通过席昭这边的渠道,也就间接证明,这才是席昭原本使用的电容笔。

想通一切,席上将抹了把脸,肩头狠狠松下。

“大老板,你说我这个'手贱',是不是犯得很值?”

正为儿子一句“家人”哗哗感动的贺聿声不想理他。

……

……

*

“真厉害……”捂住眼睛,屠鬼嘶嘶笑着,竟然直接承认了,“好吧,反正债多不愁,席昭同学,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敏锐听出这人语气里的变化,林智昀对衣领上的耳麦压低嗓音:“犯人情绪不稳定,狙击手是否就位?”

“不行啊头儿,”在隔壁楼顶的狙击手愤愤咂舌,“这家伙是个老手,躲在了狙击死角里,射击弹道都被两个人质挡住了。”

黑眸望来,林智昀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席昭表情不变,继续同屠鬼周旋:“是么?但我之前也有问题想不明白,你费尽心思嫁祸我,曾经也一直跟踪我,显而易见,我才是你主要的针对目标,可清河街里你却选择对路骁动手,现在更闹出这场声势浩大的绑架,你对我的恨意不难推测,你对他的恨意又源自哪里?”

这番言论一出,原本对“谋杀案”兴趣缺缺的路氏夫妇也凝起心神,林钰歌更忍不住上前一步:“如果路氏曾经得罪了你,你冲我们这些大人来就好,两个孩子是无辜的。”

“无辜?”

将这个词语在嘴里诡异咀嚼一番过,又看过椅子上脸色苍白的棕发少年,屠鬼突然弯腰大笑起来,笑得肩膀抖个不停。

他擦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感慨”道:“哎呀,真是感人,十年前的一场惊天绑架,为报知遇之恩,路总最得力的助手用自己的生命救下了路小少爷,路总同样不负兄弟情义,公开将对方的遗孤收养为义子,一出灵堂忏悔更赚足了世人眼泪,本来是动摇公司根基的惊天丑闻,在这神乎其技的公关手段下,成了对路氏的一次绝佳宣传……”

仿佛没看到路云琛黑沉的表情,屠鬼继续说:“公司股价不降反升,各大董事也齐心协力,路氏由此更上一层,这样看来,路总您那位得力助手真是从生到死都在为您的公司发光发热,也怪不得您会那么看重他的孩子,以至于外界都在推测,您将来会把路氏留给养子,而非自己的亲生孩子。”

“你和当年的绑架案有什么关系?”

路云琛的声音沉了下去。

掌管路氏多年,他绝非庸人,从故意选择游乐场作为交易地点,到男人口中对当年事件的熟稔,他敢肯定这个人和十年前的绑架案脱不了干系,一时间,无数敌对公司还有当年案件的知情人都纷纷闪过脑海。

他眼神锐利地盯着屠鬼,却发现对方看他的表情更为讥诮:“路总,你真的想不出我和当年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路云琛莫名愣怔:“你是……”

屠鬼一哂,没再理他,转而将目光投向席昭:“席同学,你说你之前想不通这个问题,那么现在想通了吗?”

林钰歌的茫然,路云琛的僵硬,屠鬼的恶意,还有尚处于危险之中的路骁和齐朗清……

又一次站在焦心中心,席昭眼底却多了几分复杂,比起方才推理“谋杀案”的坦然,他现在更多感到的是一种意兴阑珊。

古典推理小说中,侦探大都没有过和未来,仿若是对整个世界冷眼旁观的至高神明,席昭不一样,他切身经历着一切,在意的人更与这些有着千丝万缕的纠葛,而无数有反转的故事已经教会了读者——真相往往都是残酷又悲伤的。

这从来就不是一个动听的故事。

席昭说:“这就是今天要解开的第二个谜题——”

黑眸赫然抬起。

“十年之前,那桩绑架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

清河街被屠鬼袭击后,席昭就拜托宋礼秋调查路氏十年前的绑架案,档案记录在寒假由席景臣转交到他的手中。

假设路骁真在当年见过屠鬼,所以才隐隐感觉熟悉,席景臣说,儿砸,那你就必须先解决三个问题。

第一,彼时被军方追捕的屠鬼何来时间策划如此缜密的绑架?

第二,路骁是怎么在屠鬼手里活下来的?

第三,屠鬼事后又为何主动回到F区监狱?

“第一个问题最好解决,也最为关键,各种证据都表明当年的绑架案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但其实并不需要你像今天这场嫁祸一样亲自策划。”

透过人群,席昭望向楼外烟雨朦胧的天空,纷飞闪烁的雨线倒映于他的眼眸,一点一滴皆化做毫不起眼的微小线索。

——绑架犯对路骁的行踪了如指掌;齐宙和路骁在生日当天约好的游玩计划;明明路骁只是请佣人帮忙传达想要出去的意愿,最后却被误解成任性妄为直接跑了出去……

或者更早之前,路骁在向他讲述当年经过时,茫然又惆怅的叹息:“那些人把我和齐叔叔分别关进了两个房间,半夜齐叔叔偷偷过来解开我的绳子,要带我一起逃跑,但追来的人实在太多了,齐叔叔就给我指了方向,自己回去阻拦那些绑匪……”

很感人的场景,可仔细分析,里面就没有奇怪之处么?

为什么要把大人和小孩分开?几十人的绑匪团队看不住齐宙一个普通beta ?绑匪精心挑选的地点齐宙为什么会知晓正确的逃跑的方向?

席昭说出自己的完整推测:“因为你有一个对一切都了如指掌的合作者,这个合作者是——”

“最后救下路骁的齐宙。”

强烈的晕眩感袭来,路云琛按住发胀的额角:“不……”

“不可能……”

不知何时清醒的齐朗清眼中溢满泪水,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不可能……我父亲……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

他父亲是路氏的功臣!舍己救人的英雄!绝不可能是什么罪犯的同谋,绝不可能! ! !

“啧啧啧,”屠鬼装模作样地摇摇头,恶意的兴奋越发浓重,“小子,你知道你爸爸曾经叫过我一声'大哥'吗?”

路氏夫妇如遭雷击。

“齐大哥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林钰歌语气颤抖,却不知是真相森寒,还是这么多年他们都对此深信不疑更让她浑身发冷。

“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屠鬼重复她的疑问,捂着肚子疯狂大笑,“哈哈哈……笑死我了!真是笑死我了!世上怎么会有你们这么愚蠢的父母?!”

“我来告诉你们齐宙到底是谁吧?他曾经是我们组织的一个外围成员,任务就是接近路总再加入你的公司,之后一边找机会挪用资金,一边利用路氏的人脉替我们打探消息,但没想到这小子在做生意这方面还真有点东西,最后混成了你的得力助手,当然,慢慢地,他心也飞了,想要脱离组织去过正常日子,打探的消息也越来越没有价值。”

屠鬼冷笑:“我们懒得追究他一个外围成员的怠工,但离开哪里那么容易?他干的那些脏活可都被我们这里记着,不过军方当时就跟疯狗似地追着我们狂咬,倒也让他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十二年前,导致席景臣假死的“特别行动”,屠鬼所属的雇佣兵组织被席上将一网打尽,老巢都炸了个彻底,屠鬼到处流窜,可以动用的资金也越来越少,情急之际忽然想起还有个半脱离组织的齐宙,于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让对方给自己弄几个亿。

早年齐宙的确给组织零零散散弄来过一些钱,但几个亿简直天方夜谭,便求屠鬼降低金额。

疲于奔命的屠鬼哪来功夫和他闲扯,随口就说你现在的主子家里不是有个小少爷吗?把那小崽子绑了,别说几个亿,几百亿路云琛也得拼命凑出来。

“我还告诉他,只要他办成了这件事,我就把他曾经加入过组织的记录彻底销毁,让他真正成为一个干净的人,”屠鬼满眼讽刺,“那个蠢货,都不知道组织基地早就被毁了,我手里哪还有什么记录?几个月后,我被抓进了监狱,本来都把这事给忘了,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做好了绑架计划,还找法子把我从监狱里暂时弄了出来,呵,当狗当久了真是有够忠心的。”

“闭嘴!!!”被缚在地的齐朗清疯狂怒吼,恨不得冲过去从屠鬼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你不许这样说他!不许这样说他!!!”

往alpha腹部狠踹一脚,屠鬼踩住齐朗清的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碾着:“小崽子,你听好了,你爸爸呢,他就是个下流的垃圾货色,当好人不够资格,当坏人又不够狠心,明明都按计划把路氏这个小家伙带过来了,末了又跟个懦夫似的心软了。”

说到这里,屠鬼也莫名牙疼:“不过我也有错,落魄到那个地步,没法让他找一些更专业的雇佣兵,几十个蠢货里没一个专业的,碰巧几个垃圾又有点上不得台面的癖好,喜欢虐杀小孩玩,”他扭头看了一眼路骁,“还别说,这小鬼当时也才五六岁吧?长得像个糯米团子,我都想用刀子往他脸上划拉——”

“闭嘴。”席昭冷声喝道。

“哎呀,”屠鬼阴阳怪气地往自己脸上拍了一下,“说错话了,不小心惹我们席昭同学生气了,抱歉抱歉,我继续回归正题啊,你说齐宙那个蠢货为什么就不能忍忍呢?保证姓路的小鬼不死不就成了吗?一听那几个垃圾要动手,当晚就带着人跑了。”

“正常情况下,他们当然跑不掉,可我偏是手贱,为了让那小鬼安分听话,随手给他灌了一支从gift里面带出来的药剂……”

迎上屠鬼怨毒的表情,席昭耳畔捕捉到对方尖锐疯狂的质问。

“席同学,我这样说,你应该明白当年那场爆炸究竟是因为什么了吧?”

席昭当然明白,应该说,这世上没有谁比他更清楚那是什么。

——信息素爆发。

他是gift的实验品,五岁时信息素爆发导致意识穿越至另一个世界,而在本世界的两年后,路骁因被灌入gift的药剂同样出现信息素爆发导致绑架地点煤气爆炸。

他的信息素爆发能弄伤当时照顾他的养父席睿,以事后席睿出国的时间来看,伤势并不算轻,同理可知,路骁的信息素爆发也能重伤追捕他的屠鬼,这才是他从屠鬼手中存活的真正原因。

“钱没拿到手,我当时又伤得严重,为了保命只能回监狱,假装是和其他犯人斗殴受了伤,也就不知道外面把这件事情传成了什么模样,去年逃出来后还特意打听了一番,你们猜猜我都听到了什么?”

瞧着路氏夫妇惨白无比的脸色,屠鬼笑得更是开心:“顽劣不堪的路小少爷,以身救人的英勇家臣,重情重义收养兄弟遗孤的路总,蒸蒸日上信任为本的路氏,哦,听说那小鬼后来在家里被关了大半年才重返学校,路总啊,你这么英明神武,怎么一点异样都看不出来呢?”

路云琛快抑制不住身体的哆嗦,狰狞幽冷的深渊自脚下展开,一点一点将灵魂拖拽撕裂。

“你真的有好好关心过你的孩子吗?那小鬼可机灵了,当时肯定发现了点什么,你们就没有认真问过他案发经过吗?”

“还是他说了……”屠鬼吃吃狞笑。

席昭注视着路骁颤抖的眼睫,浮光轻扫,被暴雨打湿的蝴蝶,翅膀承受了本不该他背负的千钧重量。

“你们当父母的,却从来都没信过?”

啪嗒。

一滴泪水,无声滚落眼角。

晶莹又盛大的悲伤。

作者感言

李不贰

李不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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