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望知道自己对于邱怀君持有一种下流的迷恋,他短暂的十七年生命里,邱怀君是唯一的变数。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邱怀君是踩着双红色的球鞋,戴着同色的棒球帽,朝气而又张扬,但又漂亮得像玫瑰。
他的颜色很鲜艳,火焰一样红,哭起来的时候也鲜艳。
贺望有时觉得自己过分无趣,他需要这种鲜艳充当支柱,当他生命周期的保鲜膜。
邱悦和的好状态让邱怀君也跟着心情好起来,贺望陪着他待到了下午两点多,离开的时候邱怀君还在笑,甚至还会哼歌。
下午那些时间,邱怀君又带他去了网吧——学校周围一个偏僻网吧,查未成年查得不严格,邱怀君将贺望从“朋友”升到了“哥们”的地步,决意要带贺望来开开眼界,弥补他只有学习的十七年。
“你先去那儿坐着,开机子先玩,”邱怀君付了钱,指了指他们的位置,“我去拿几罐果酒。”
网吧里热热闹闹,开黑的怒骂声,键盘噼里啪啦地响,跟吸管搅着一房间的碎冰块一样,四处都扯着厚重的窗帘,银白的灯光拢聚在狭小空间。
邱怀君打开冰柜,从白雾里拎了几罐度数适中的果酒。
拿着酒到位置时贺望还没开机子,不好意思地朝他笑:“我不会开。”
除了开机子不会,打游戏贺望同样也不会,邱怀君从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优越感,极其负责地要教他打游戏,倾身过来握住他的鼠标替他选人物,“你等会儿就跟着我就行,我护着你啊。”
一切的动作似乎都成了刻意的勾引,包括他睫毛投下的阴影与眼里跳动的光。
贺望每局都死得很快,剩下的时间都只能喝果酒,看着邱怀君打游戏。
他并不确定自己酒量如何,只是一直喝着。
“怀君,”贺望突然叫他。
“啊?”邱怀君盯着莹亮的屏幕,屏幕上人手里的M416枪口突出火光。
三杀。
“如果,”贺望手指摩挲着铁罐冰凉的表皮,“如果有人骗你,你会怎么样?”
“骗我的话,”邱怀君不假思索,话语脱口而出,“我会把他揍得他妈都不认识他。”
“那怎么样,”贺望顿了顿,低声问,“你才会原谅一个人?”
一局毕,死在了第二名。
邱怀君摘了耳机挂在脖颈上,转着椅子朝向他,神色疑惑:“哥,你是不是最近失恋了?”
贺望今天实在表现的奇怪,话语寡淡,笑容也少,还尽问些无厘头的问题,邱怀君又喝了口果酒,喉结上下滑动,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的伤口。
贺望愣了下,说:“没有。”
紧接着,他又说:“但我的确有个喜欢的人。”
邱怀君睁大眼,感兴趣地凑上前,“哟,嫂子啊?”
“没有,”贺望垂下眼,“没有表白,不知道怎么追。”
“我帮你啊,我好歹还谈过几次恋爱——差生嘛,不听话的事都干过,”邱怀君在这时候倒是显得热心肠,“你给我说,她长的好看不?”
贺望如实描述:“很漂亮,我每次看见他都觉得我是在做梦。”
“这么好看吗?”邱怀君有些苦恼,认真琢磨起来,又无意识地舔嘴唇的伤口,“那肯定竞争压力很大。”
贺望盯着他殷红细小的伤口,喉结上下滑动,抬眼看他:“那怎么追呢?”
“其实吧,我觉得追人应该也不难,真情实感就行,当面表个白,哥你条件又好,成绩优秀,长相顺眼,人家女生为什么不接受你?”邱怀君凭着自己寡淡的几次恋爱经历出发,试图总结出经验来,“你就直接给人家表白,准成!”
酒精让他的耳朵发烫,贺望撑着下巴,叹了口气:“怎么说啊?”
“就说,”邱怀君努力回想那些女生递给他的信纸,那些带有香气的信纸往往盛着煎熬又浪漫的暗恋,“说——‘我喜欢你,你要多想我,不然春天就谢了,你是我的春天’(*)这种酸话。”
情话黏糊又甜腻,像迎面浇了一盆糖浆,这让邱怀君一阵恶寒。
贺望却迟迟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这眼神让邱怀君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目光,又转过身去点鼠标,“反正只要你对她好,那成的几率很大的。”
突然楼梯处传来“蹬蹬”的动静,拐角冒出人头来,男人低声喊了句“查人的来了”。
这话是针尖往冰块里注射熔浆的效果,突兀地爆裂开,贺望还没反应过来,邱怀君站起身,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压低声音,“操,跑!”
未成年就吃未成年的亏,上网偷偷摸摸,打啵躲避人堆,学习奋发向上,不然就找家长。
邱怀君无比痛恨对未成年的禁锢。
他对逃跑路线熟记于心,轻车熟路地领着贺望朝外跑,一路上穿过几排机位,耳边尽是杂乱的脚步声,好像在逃难。
邱怀君手心里有汗,是炙热的,温度传到手腕上,贺望确定自己喝醉了,不然怎么会觉得手腕处的肌肤在烧?
邱怀君带他躲到了一个杂物间里,就在后门旁边一处很隐蔽的地方——查未成年的查个十分钟也就走了,他十分钟的耐心还是有的。
杂物间里昏暗又乱,扫把铁管,还有废弃的桌子,空气中尽是一股子尘埃味儿。
邱怀君拨了拨旁边的扫把,留出足够两个人站的空间,背靠着墙面,说:“待一会儿就能出去,别嫌弃。”
他们挨得很近,几乎是贴在一起的距离,贺望低下头就能吻到他的耳朵,杂物间里还有酒味儿,邱怀君刚要放开贺望的手腕,贺望却反手扣住了,低声沙哑说:“怀君,我跟你演习一遍,好不好?”
“演习?”邱怀君不解地看向他,“演习什么?”
“表白,”贺望借着晦暗的灯光盯着邱怀君的眼睛,脚尖朝前挪了些,地面摩擦出沙粒的声音,“只是演习,我怕……我到时候紧张。”
邱怀君尽量忽略那种不适感,但还是忍不住朝后缩,说话有些磕绊:“那你说。”
“……我喜欢你,”贺望喉结动了动,那些话语好像变得分外艰涩,要用力才能将话语挤出喉口,他抬手撑在邱怀君身后的墙面上,看着他小小的发旋,“你要多想我,不然春天就谢了,你是我的春天。“
“我……“贺望似乎听到了自己胸腔内沉闷的心跳声,所有心迹都展露出来,”……我想抱你。”
这句话在方才的教学里并没有出现,邱怀君错愕又困惑地抬头看他,却倏地被按在墙面上,贺望俯下身子狠狠地吻住了他。
邱怀君脑子里“嗡”的一声,果酒的味道是湿热的,舌尖强势而具有侵略性地撬开牙齿,咬出了血,磕得邱怀君疼出了眼泪,疼痛让他反应过来,邱怀君推搡着贺望,震惊又含糊地开口:“操,你疯了吗……”
“别让我放开你,你也别离开我,怀君……”贺望喃喃自语,搂紧了邱怀君,在昏暗处撩开他的衣服,“你来爱我,好不好?”
(*)《成瘾》。
虽然引的是我自己的文,但我也要标注一下,看起来比较严谨。
…对不起方野,对不起儿子,妈妈在文里cue你了,用了你给小瑜的情书,你情书写得不错妈妈拿来用了,但妈妈爱你(鞠躬 酒后少说话,建议直接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