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彦走进营帐,江麟正在桌旁埋头看军报,看见他进来,把身体转向另一边。赵彦脸色一沉,坐到他身边道:“太子还要弹劾我么?”见江麟不语,他又道,“你猜你父皇收到弹劾奏章后会怎样?”
江麟垂头闷声不语,片刻才不太情愿地道:“叔父,我承认方才讲话冲动,若非我是太子,实际并没有弹劾主帅的权利。就算能将奏章递上,父皇非但不会接受,还会将我立即调离北征军副帅之位,召回洛阳。”
这番话实际就是认错了,赵彦看着这个从南越一路走来,与自己缘分匪浅的小鬼,不禁伸出手,摩挲他的颈项,温言道:“麟儿,你现在已经长大,身为国之储君,重任在肩。你的一言一行,不再只代表个人,即使身在边陲,动静之间却可牵动朝局。有你父皇在旁护持,你尚可任性,可是若无你父皇,你想过自己那番话的后果没有?”
江麟闻言心中一冷,他想起祖父在时,自己与父亲亲历的那场险斗,想起此时朝中异见,赵彦北征所面临的风险,再也无法自持。他猛然起身,提起衣摆跪在赵彦面前:“末将鲁莽,恳请元帅恕罪!”
赵彦拉他起身,江麟却忽然将他紧紧抱住,在他肩上委屈地嘟囔道:“我是替父皇生气。那个夏侯莼,哪里值得叔父对他……不能因他是前朝皇族,便要敌我不分……”
赵彦一怔,明白过来,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你不要误会,我对他……咳,跟你父皇还是不同的。他是拓支莫宝最亲近的人,如今有求于我们,你懂吧?或许我们真的可以通过他分化胡羯诸部,令拓支莫宝不占而降。”
江麟勉强表示认同,却又补充道:“但你这样将他囚禁于帐内,就不怕军士议论?”
赵彦无奈地看着江麟,一副“说你什么好” 的表情:“我们重新谈一下。如何对待对夏侯莼,我自有判断,还请副帅约束治下,尽好本分。”他说着拿过军报,表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正色道,“拓支莫宝没死,这是可以推断的,田衢离既要出使拓支部,不会以杀死他为目的。方才我问夏侯莼,他认为两人并未遇杀身之祸,我倾向于相信他的判断。你如何看?”
就在两人谈话之时,凭潮总算找了个借口来到赵彦帐中,却见幔帐垂地,静悄悄一片。他有些拿不定主意,只得小声试探道:“您在么?”见许久无人应话,他又踌躇道,“越王和太子不明真相,恐怕委屈了您,但不知臣能做什么?”
帐后依旧无人应声,凭潮感觉到不对,轻轻走过去将床帐拨开一道缝隙,朝里看去。这一看险些魂飞魄散,只见江原双眼被蒙,双手依旧绑在背后,上身的衣物却已滑落腰间。凭潮见此情景,顿感脑中凌乱,不知如何是好,他颤抖着收回手,退出数步:“陛,陛下既然不在,臣到别处找找……”
他满脸惶恐地逃开,却正遇上前来寻找赵彦的于景庭,于景庭愕然问道:“徐贤弟,何事慌张?”
凭潮定定神,揖道:“于兄,小弟突然想起还有一副药在炉上煎着,恐怕熬过了时辰,不得不去看一眼。”他见于景庭似要进帐,转念一想,不免又紧张起来,“于兄这是来找越王?”
于景庭不明就里,微笑道:“越王殿下说是有事相商,叫我来此等他。”
凭潮忙道:“越王此时在太子帐中,于兄何不去那里寻找?”
于景庭摆手:“殿下只让我来这里,并未令我去太子那里打搅。”说着便往帐中迈步。
凭潮急忙拉住他:“于兄,越王一时半会过不来。正巧我这里有一本上古医书,好几处看不懂,正想请你指教一二。”不由分说,将他拖走。
赵彦与江麟计议已定,担心夏侯莼被捆得太久,便快步返回营帐。他挑开幔帐,见夏侯莼位置几乎未变,便笑:“委屈夏侯兄了,有没有等急?我走开这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偷偷闯进来见到你。”说着解开夏侯莼的哑穴。
夏侯莼声音有些沙哑,冷冷道:“我只愿你永远不要回来。”
“真的?”赵彦笑道,“你可不要口是心非。”
夏侯莼切齿道:“越王无论要做什么,我此刻只能任你施为,但你不要忘了,我此行目的……”
“我知道。”捆绑双手的绳索忽然被又被扯住,身后赵彦的气息在他耳边温热地扩散,“你从我,我便答应你。”
夏侯莼似觉无比耻辱,然而却又因赵彦蜻蜓点水般的触碰而颤抖。自两人在一起,几乎从没见过赵彦如此主动而温柔,更没体验过赵彦欲擒故纵的诱惑,这让江原心中既愤怒羞耻又觉得无法把持。终于,本能的亲近唤起身体的记忆,他不由扭动了一下上身,似乎想要与赵彦更靠近些。
“这就对了。”赵彦暧昧地低低一笑,解开他腿上的穴道,又扳过他身体,吻了下去。
夏侯莼试图扭头避开,被他一把按倒在床上,双腿便自然张开,赵彦很轻易便拉掉他下裳,将身体挤了进去。假如夏侯莼能够看见赵彦的表情,只怕丝毫都不会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已经被识破了,然而可惜,他只能在黑暗中体会这个敌军主帅带给夏侯莼这名战俘的粗暴与肆虐。而赵彦时时传来的话语,却在他沉沦之际反复点燃着他的怒火。
“很久以前,有人告诉我,这样强迫别人更能激起人膨胀的自信,感受到高高在上的优越,因此也便更加兴奋快活。夏侯兄,你以为呢?”
“赵彦……你等着!”夏侯莼文质彬彬的声音,已变为低沉而威胁的粗吼。
“别动怒么,难得感受一下,不好么?”赵彦温柔地笑道,动作却很粗暴,“我可不是随便的人。除了皇帝陛下,你是第一个……”
“滚开!”
“不识抬举。”赵彦在他耳边轻哼,“换成陛下,他巴不得我这么对他。”
“……”难忍的疼痛,身体深处却燃起火样的兴奋。夏侯莼闷哼一声,紧咬双唇,已顾不得愤怒。
“我就知道你也喜欢。”赵彦用令人愤恨却又引人迷乱的声音满意道。
“哼……”夏侯莼又闷闷哼了一声,挺起上身,主动寻到赵彦的双唇,报复般啃噬。
血流到唇角。
“你倒真行。”赵彦狠声道,不知因为恼怒于他的反击还是意乱情迷,再次将他死死按住。
想到在自己不知的时候,赵彦竟如此孟浪,夏侯莼的脸由红转白。然而身体却在兴奋中攀上顶点,一次次脱力后的轻颤,他喘息着躺在床上。双臂早已麻木,双腿却也似没了知觉。赵彦猛然将他眼上的布条扯开,又翻过他身体,解开了绳索,他却也懒得再睁眼挪动。
正在这时,去而复返的于景庭在营帐外道:“殿下,我可以进来么?”
“可以。”赵彦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把夏侯莼脱下的外衣扔到他身上,“穿罢。”
夏侯莼睁开眼睛,一双星目地盯住赵彦,仿若身处怒海。于景庭掀开帐门,看见夏侯莼衣衫不整的样子,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严肃起来,直言问:“殿下在做什么?”
赵彦当着他面扣起腰带,笑道:“没什么,随便与夏侯兄笑谈几句,于兄不必惊奇。”
于景庭看向夏侯莼,后者面目冷淡,然而双颊上还残留着未退的潮意,肩头也是刚被松垮的衣物盖住,站起后晃了几晃,露出空无遮掩的胸口肌肤。
“夏侯兄?”于景庭复述了一下,看着夏侯莼,“都谈了什么,不知可否告之属下?”
“是这样的。”赵彦拉于景庭坐下,“夏侯兄不愿看拓支莫宝陷入与我们为敌的深渊,请求我想办法保全他。”
于景庭眼睛不离夏侯莼:“还没全面交战,已经在谈保全,属下觉得新奇。殿下答应他了?”
“我说可以试试。”
“怎么试?”
“在与胡羯人交战时,故意避开与拓支部交锋。”
“殿下!”于景庭忍不住站起来,“就因为此人来说,您便轻易许诺,置冒险行刺的田衢离和冯栩于何处?您千方百计说服冯栩,就是要他来做一刺客?”
“于兄!”赵彦看着他,“我不会眼看任何人冒险而不顾。”
“我知道,可这位夏侯莼是如何说服殿下的?”于景庭破天荒有些动怒,第一次感觉无法理解赵彦,“属下知道您从边城时便对此人感兴趣,可兴趣归兴趣,您何时变得……难道陛下对您还……”他似觉得无法出口,最后重重叹了一声,便要告退。
赵彦也不留他,只道:“于兄,还望你……”言下之意,请他守口如瓶。于景庭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
赵彦见他走了,回头对夏侯莼笑道:“下属有所误会,夏侯兄不要介意。”
夏侯莼冷冰冰道:“我看他并无什么误会。”
“是么?那我便放心了。”赵彦挑挑眉。
“什么意思?”夏侯莼起疑道。
“什么意思?让你尝尝受人诽谤压迫的滋味啊!”
夏侯莼看着赵彦的神色,猛然醒悟了什么,大怒道:“你!”
“我的表现怎么样?”赵彦看着江原恼羞成怒又哑口无言的表情,忍不住大笑,“都要气疯了罢,陛下?”
江原看着赵彦大笑,等他笑够了,已是面无表情,只道:“你如何发现的?我哪里扮得不够好?”
赵彦笑道:“启禀陛下,你扮得是很好,连声音都完美无缺地掩饰了,从外表我几乎找不出破绽,所以才骗过这么多人,甚至包括麟儿。”
江原冷哼道:“我也认为我扮得不错。”
赵彦又笑:“多亏陛下扮得好,让臣领略到另一种情趣。否则怎知陛下娇羞起来也是十分动人的?”
“哼,”江原完全不为自己方才假扮文弱的行为脸红,眯起眼睛道,“越王殿下也学得色胆包天了,居然敢如此欺瞒我。” 他说着又将刚穿起的外衣脱了,丝毫不觉尴尬地浑身看看,“我如此尽心居然也被认出来,也许因为脱了衣服比较明显?”
赵彦嗤笑:“不脱衣服又怎样?你本来便是江原,不是夏侯莼。你表面再无破绽,所行的事难道是他本人意愿?如果是,你又为何多此一举,假扮成夏侯莼?不说你在边城那别有用心的游说,只说你今日这欲拒还迎,操守全无的姿态,如果让真的夏侯莼知晓,怕是不杀你不足平愤了。”
“好啊,越王!”江原忽然回身将赵彦按住,“这么说,你在边城时便起疑了?”
赵彦挑眉道:“你那番说辞本就可疑,看似诚心和谈,实则却对拓支莫宝明褒暗贬。别人即使听出不对,或许只疑惑夏侯莼怎会如此,我不同之处便是疑惑了一下这究竟是不是夏侯莼罢了,毕竟我根本没见过他,无法确定来者便是本人。不然,你以为我有心思调笑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男子?”
江原哼道:“那可未必,越王方才还说对另一种情趣颇为乐意尝试。”
赵彦笑答:“可惜他长得不如陛下,也只适合暂解寂寞。”
江原闻言醋意顿起:“不许瞒我,你那样态度暧昧,究竟是因为知道是我,还是果真对我所扮的夏侯莼起了兴趣?”
赵彦嘴角勾起:“陛下如此醋意,我倒真想早日见到那个夏侯莼了。”
“你总会见到的,要说他真人可是无趣多了。”江原说着从袖里摸出一颗药,丢进铜盆里,很快洗去伪装,回复了原貌。
赵彦斜眼道:“怎么,你打算出去把所有人吓死,还是打算足不出帐,安心做我的禁脔。”
江原忽然别有用心地一笑,转身道:“越王殿下有此一愿,我何不成全?可惜要让夏侯兄无辜顶罪了。”他上前一步,猛地搂住赵彦腰间,另一手却去解他新系好的腰带,“越王殿下兴之所至,连衣衫都不肯解下,又有什么趣味?”
赵彦试图阻拦,却不如早有准备的江原动作迅速,顷刻间衣物滑落脚边,唇齿间已被江原占领。一旦恢复原本身份,江原可就无所顾忌了,很快上下其手,将两人衣服抛了个乱七八糟。
赵彦不禁怒道:“你这昏君!非但不理朝政,还耍起来了花样!我没质问你为何私自乔装改扮到此,打乱我行军部署,你倒得了甜头不知满足了。”
江原咬住他的耳垂呢喃:“越王殿下,机会难得,何必扫兴……”说着将他翻到床上,压到身下,“我知道,你也不够满足。”
“你……”赵彦刚要说话,忽觉一阵颤抖,江原已在他身上重新点起了火,他随之恨道,“你干的好事!”一脚将拢住床幔的铜勾踢开,却将江原一起拉进了帐内。
二人不知纠缠多久,才将彼此放开。只是赵彦面颊非但没有红润之色,反而有些苍白,他按住剧烈起伏的胸口,似乎一时难以呼吸。江原急忙抱住他,暗运内力助他平息急速跳动的脉搏,赵彦闭目休息片刻,一脚将他踢走,起身穿衣道:“若误我正事,陛下等着被送回洛阳罢!”
江原过来帮他披上衣服,歉意道:“我忘了,你行军一定很累,要不要找凭潮来看看?”
“我行军不累。”赵彦从他手中抽过腰带,冷冷道,“陛下最好还是先告诉我,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帮你啊。”江原笑道,“就像你说的,难道我扮成夏侯莼是为了来增加越王殿下情趣的么?”
赵彦把江原自己的衣服扔给他,抱臂在旁:“除此之外,我果真没看出你有什么别的作用。”
江原微微一笑:“越王殿下目光不要如此短浅,夏侯莼此人是劲敌,只是他尚有华夏情节,不愿与我们敌对而已。我若不在胡羯迷惑住他,只怕你如此打击拓支莫宝,已让他忍不住插手回护了。”
赵彦瞪着他:“胡说,若不是你混入拓支部,我又怎会急着先去找拓支莫宝?”
“不是罢?”江原道,“你本来便要去找拓支莫宝,我知道你忍不住要与他较量。”
赵彦哼道:“那你想要怎样?你指望靠你的‘迷惑’,就能让夏侯莼抛弃拓支莫宝,转投我们?别忘了,我们二人的祖辈,可都是亲手将他夏侯氏王朝埋葬的乱臣贼子,不思报仇就算他仁义了。你看庄斐云,为了杀你投了胡羯又投戎狄,还联络了北赵,险些搅得天下大乱。”
江原提醒他:“当时天下本来就很乱。”
“至少险些把你搅乱罢?”赵彦意味深长。
“这么说也没错,”江原看着赵彦微笑,“幸好当时做出那个鲁莽决定,不然都不知要怎样赢得某人的心。”
赵彦不为所动:“陛下请说下去,臣等着看你何时能说到正题。”
江原道:“我饿了。”
赵彦甩给他一张烙饼,坐到他对面:“慢慢吃。”
“算了,告诉你罢。”江原认输道,“帮你打胡羯不是我的目的,藉此削平洛阳某些人的势力,才是我要做的。”
赵彦皱眉:“那你不在洛阳,跑出来做什么?”
“不跑出来,如何看清他们的动作?”江原撕开烙饼塞进嘴里,狡黠地道,“这叫引蛇出洞,当初对付晋王,不也是如此?”
“晋王那时有先皇坐镇,你呢?”赵彦极度怀疑他的决定,“世家大族根基深厚,你以为旦夕之间便能触动?”
“所以先出来斩其枝蔓。何况,我会很温柔地斩去,又不必将他们连根拔起,有什么可怕?”江原把烙饼也塞给赵彦一块,朝着他暧昧道,“越王殿下,你都不知道自己吸引了多少人蠢蠢欲动的目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