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渔到了熟悉的怀抱里, 身体上的疼痛才像是终于无法抑制一般地猛烈疼痛起来,疼得他几乎瞬间就掉了泪。
“白枭,我好疼。”
白枭将他打横抱起朝屋内走去, 丝毫不嫌弃他满身的脏污, 将他放在床上。
“哪里受伤了?”
白枭连碰都不敢碰棠渔, 生怕不知道哪里受伤不注意,对他再次造成伤害。
“宝贝别哭, 等我回去能碰到他们了, 一定把他们宰了给宝贝出气好不好?”
秦淮也不敢碰, 只能轻轻摸了摸棠渔的头发, 然后对着白枭无能狂怒。
“白枭你干嘛呢,往这一蹲跟萝卜成精一样,你家浴室在哪儿,药又在哪儿?!”
秦淮在旁边急的上蹿下跳, 白枭就像是看不见他一般, 完全无视了他落于眼前的手。
棠渔小声吸着气, 看见了秦淮的动作,微微摇头, 忍着疼问道:“白枭,你看不见秦淮吗?”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棠渔已经认出来了白枭就是他熟悉的那个白枭,自然也就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白枭拧了下眉,“秦淮?他也在这里?”
秦淮瞬间安静下来,他又把手放到白枭眼前晃了晃, 观察着他的反应,知道他不是在故意说谎,眸色便彻底沉了下来。
如果说之前不能用道具是隐隐感觉出可能有点儿不对劲, 那现在棠渔被融入进这个过去的时间点,而他是旁观者的身份,就是完全将不对劲表现在明面上了。
所以游戏在针对棠渔吗?
可是为什么?
棠渔没有回答,只是问道:“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白枭答道:“你们从水边消失之后,我就跳进了湖里,然后再睁开眼就是在这里了。”
白枭说着起身,“我先去帮你放水,然后抱你过去洗澡,有什么事情我们等下给你处理完伤再说。”
棠渔确实很难受,点了点头。
秦淮坐在床边,眼里的心疼都溢出来了,他只能轻轻摸着棠渔的头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憋回去了。
棠渔主动蹭了蹭他的掌心,有些虚弱的道:“我没事的。”
秦淮抿了下唇,俯身小心地将他虚抱进怀里。
“对不起。”
棠渔讶异,“为什么要道歉?”
秦淮没有说话,头埋在棠渔的颈窝处。
棠渔只感觉一滴滚烫的泪珠坠到了他的脖颈处,顺着肩颈线划了下去。
秦淮……哭了?
棠渔抬起一只手摸了摸秦淮的头,“你,怎么了?”
白枭走了进来,看见他特殊的姿势也没有问什么,只是走过去俯身轻轻把他抱起来,“水好了。”
秦淮虽然碰不到白枭,但是却莫名感受到了一种挤压感,然后他就被迫从棠渔身上离开了。
棠渔视线瞥过他,能看见他那通红的双眼,他心中柔软一片,对着他伸了伸手。
秦淮下意识就将手递了过去。
白枭脚步微顿,直到看见少年的手像是握住了什么似的微微垂下,才重新迈步。
“不是你们的错。”
少年的声音轻缓柔软,看了看秦淮,又看了看白枭。
“反倒可能是我连累了你们。”
棠渔虽然不是很聪明的那一类人,但是从他能听见秦淮听不见的声音来看,那道声音一开始就是冲着他来的,秦淮之所以会进来,大概是因为离他太近被连累的缘故。
怎么他还没有觉得抱歉,秦淮倒是难过的哭出来了呢?
白枭垂眸看着他,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已经确定了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带着棠渔去水塘边,他们也不会被带来这里,棠渔也就不会受伤。
棠渔想要出门的时候,他就该直接带着棠渔去安全的地方看他想要知道的东西。
白枭任凭心中怎么翻涌,面上没有表现出一点儿来,他熟知这个村子里所有的肮脏,也知道这个村子里究竟有多危险,这是他的优势,他一定会从这些危险中安安全全的把棠渔送出去。
棠渔身上被磕的青青紫紫的,看上去很是骇人,两个男人完全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白枭用了此生最小心地力道,将棠渔洗得干干净净,裹上毛茸茸的毯子。
秦淮将棠渔抱进怀里,看着白枭把床收拾的焕然一新,又找出各种软乎的被子毯子铺在下边,才小心地将棠渔放在上边。
白枭看不见秦淮,但是棠渔凭空被抱起,就知道了他是在的,于是转身去找药,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瓶之前用剩下的,现在这个时候不适合出去,所以他只能将外边用过的剔除,用内部的药膏来给棠渔涂药。
等三个人忙乎完的时候,白枭家的门被敲响了。
白枭示意棠渔躺下装睡,然后自己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大约五六十岁的女人,很瘦小,手里端着一碗肉。
“咋样嘞?”
白枭道:“昏过去了。”
中年女人撇了撇嘴,将手里的肉递给他,嘟嘟囔囔道:“又不是要他们的命,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跑的,跑了这么久,还不是被抓回来啦!这本来该是那么多人一起干的活,现在可好,为了他一个,让我自己忙乎半天,真是烦都要烦死了!”
白枭没搭理她那话茬,直接关上了门。
中年女人也没生气,就是又在门口嘟嘟囔囔了几句,这才离开。
白枭将手里的肉随手倒进厨房垃圾桶里,又把碗洗了放在一边,然后好好地将手洗干净,这才重新回到了屋内。
正常来说,预备新蚌要先喂上五天的肉,然后才能进行种蚌,所以,棠渔在短时间内还是安全的,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个时间点还是珍珠村改名的初期,也就是他们刚刚尝到了种蚌的甜头,那枚他无意间得到的贝壳现在还没有出现,也就是说,现在并没有能够改变棠渔身上味道的东西。
他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将棠渔的负责权完全交给他才行。
回到房间的时候,棠渔已经睡着了,白枭看不见秦淮在哪里,但是他知道秦淮一定在这里守着。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白枭开口道:“秦淮,那些珍珠是怎么产出的,想必你也看见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这里又怎么该界定,但是在我的记忆中,珍珠村从来没有能够躲起来的猎物。”
他目光看着睡着的棠渔,声音低沉,“我从来没有这段记忆。”
秦淮想说话,可是一想到他根本就听不见,就重新闭上了嘴。
其实秦淮也不能确定这里是什么情况,如果是过去时间的投影,那么为什么棠渔会受到伤害,如果是过去时间线,那为什么只有棠渔存在于他们的视线中,而他这么大个人,在他们视线中却完全看不见,也碰不到,但是他却能碰到棠渔。
这实在是很奇怪。
还有,为什么白枭也来了?
他又不是玩家。
秦淮百思不得其解,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揉着棠渔的手指。
如果不能想明白这件事,他家棠渔宝宝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吃多少苦头。
棠渔看似睡着了,实际上,他的意识沉浸在一场虚无缥缈的大雾中。
脚下看不见路,抬头看不见天,周围可视范围不超过十厘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很缓慢的滴水声。
棠渔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迈步朝着声音来的方向走去。
虽然说,在这样的环境中很危险,可是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那声音好像是有意引着他去什么地方,棠渔走了就只能一直走,他跟着那声音不知道走了多久,那些雾气终于开始消散了。
前方能隐隐约约的看见了一个水塘,很是熟悉,这个时候的水塘周边还没有栅栏,地面也是干燥的,范围并没有现实中看到的那么大,水也是浅绿色的,清澈的能看见底部漂浮的水草。
那些滴水声是从上方还未散的雾气中落下来的,什么都看不见,棠渔没有太靠近水边,观察着四周。
在他低头的时候,那些雾气中悄无声息地垂下来一条漆黑的鱼尾。
啪嗒——
地上落了一块儿贝壳。
棠渔低头,看着那块儿贝壳总觉得眼熟。
他蹲下身捡起来细细端详,总算想起来为什么眼熟了,这块儿贝壳很新,是当时白枭给他的那块儿,但是这一块儿没有之前那种味道,是干净的,还没有被污染过的。
棠渔下意识抬头,瞳孔猛地一缩,双眸中倒映着一尾巨大的黑色鱼尾,然后,从那重重雾气中,探出来腐烂的,拥有着无数的脸孔的身体。
“啊!!!”
棠渔蹭地一下坐了起来,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双眸中还映着挥之不去的惊恐。
秦淮原本趴在床边,被他吓了一跳,赶紧弹起来把他抱进怀里哄道:“怎么了怎么了宝贝?别怕,我在这里呢。”
棠渔的身体都在颤抖,那一幕的冲击力比之前看见珍珠出来的场景还要强烈,他到现在眼前都是那半人身半鱼尾却统一都布满人脸的样子。
血腥的,腐烂的,令人无法直视的——
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