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半天骂够了,喝口水,又开腔。
“管你是什么呢,你啊,还是尽快找个伴儿吧。”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片头曲,燕厅认真,一秒也不落下,“你瞧人家xxx,才20来岁就被曝光隐婚生子,那同是男的,人家怎么这么积极?就你一点不慌,不想成家,你别是有什么毛病吧你,发现症结可得早治啊,这耽误不得。”
“您要真寂寞,天天愁做饭没人吃,我倒有个好差事,就是不知道您乐不乐意干。”
“你又打算忽悠我给你送饭呢,是吧?”老太太嫌弃,“可得了吧,上一秒巴黎,下一秒多伦多,你妈一把年纪还想折腾我买机票给你当随身厨子啊,美不死你。跟你臭爹一个德行,没一个好东西,成天就想着压迫女性,个完蛋玩意。”
老头闻言抬起脑袋,一脸委屈:“你这话说的,我又招你惹你了?我可什么都没干呐,都骂过贺昌了,怎么还骂我?”
“老贺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太太看见这爷俩就烦,“一个死钓鱼佬天天盯着那水池子恨不能掉一吨花鲢,一个天天不着家,40来岁连媳妇都没有,孤家寡人一个——好歹你养条狗也是呢,真要单一辈子啊?这都不是大龄青年了,这是大龄夕阳红!”
“您这嘴可太损了啊,黄牌警告。”燕贺昌挑起一侧眉,“谁说我没有?”
“你有?你有个溜溜球有,我还不知道你呀,就嘴上逞能,你什么时候动过真格?”
“这回真有。”又一条信息进来,燕贺昌跟老太太没时间多说,简而言之,“您要真想见见,待会吃完饭可以去燕京报社给他送个鸡汤,正好晚上他也不用在外头买着吃,挺好的。先这样,我这边有电话,挂线了。”
“喂?喂?”老太太还没问出来身高体重,燕贺昌就没了动静。
“哎你说这人——”燕女士跟老头一摊手,“光说个燕京报社,让我上哪找去?多大岁数,长头发短头发啊,人家姑娘姓什么叫什么?什么职位负责什么的?就说他不靠谱,跟你一个德行,你瞧瞧说个话颠三倒四,都不完全,他也就干干外交,但凡让他当肯德基接线员,他都得把人家可乐送漏一杯不是。”
老爷子噗嗤乐出声,在那哈哈哈哈哈,折服于老婆的语言魅力。
燕女士在他背上一拍:“吃饭吧你啊,我带点吃的去瞅瞅。看你家燕贺昌这是找了个什么天仙儿,还指使他老妈过去给人送饭,哼哼,美不死他呢。”
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嫌弃,还是换了身漂亮衣裳,打了一大桶鸡汤,这就开着大G走了。
另一头,温绕回到燕京报社刚好4:20。还有几十分钟下班,他手头也没东西,就随便挑了本书来看,等向峰给他派任务。
熬到5点,其他人准时拎包去打卡。全静静手里拿了一本历史传记上楼去找向峰,温绕问过,不用他帮忙,这就站起来慢悠悠收拾桌上东西,准备下班。
下午发生那一出事,他心里乱糟糟的。发了几条信息,燕贺昌没回,估计在忙,温绕知道他公事在身也不想给他添麻烦,让他为自己的事操心,闷闷不乐把东西装好,钢笔,本子,翻译词典……
这头正收拾着,门口有声音,画册编辑问:“女士您找谁呀?我们这里要下班了。”
对方说了几句,小刘一听是找向峰,这就指了条路,让老太太进去上。
温绕抬头看一眼,挺时髦的一位女士,很漂亮,一头大波浪卷挑染了亚麻灰色,耳垂挂着两只很有质感的小金属圈,手腕上是一只江诗丹顿,上面还叠了一副翡翠镯子,挎了之波西米亚风格的手工编织包,高跟鞋少说七八厘米,走起来却如履平地,口红也是最新色号,配上那大气明艳的五官,真是相当时尚了。
他没见过非常美艳,而且五官如此英气的女性,学校里的铜陵师姐师妹大多青春可爱,燕京出版社的姐姐们又都知性文艺,像这样一眼就很贵气的女性,确实少见。
忍不住眨巴眨巴眼睛,多看一眼又一眼,心中画了一个小问号,不知道这位女士找主编是来干什么?什么来头,干什么滴?
全静静拿了历史传记从楼上下来,草编的鞋子上挂了一圈流苏,秋季气温刚好不冷不热,她短发上别了一支珍珠发卡,脸上只涂了水乳,一条白色的素纹连衣裙穿在身上,远远看上去确实文静又充满学识。
燕女士那么一上眼,以为全静静是燕贺昌那位女朋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你好。”
“您好。”全静静不知道燕女士来干什么的,礼貌笑笑,“您找谁?”
“哦,我过来这边看看。”燕女士上下这么一扫量全静静,越看越觉得喜欢,言语谈吐好,穿衣打扮好,瞧着四十岁上下,虽然没怎么保养,脸上还有些许岁月痕迹,但一看就是个务实而不物质的。
她以为这是燕贺昌的金屋藏娇,头一回觉得儿子眼光真不错,不仅年龄相仿,各方面都挑不出毛病,心说燕贺昌总算干了件好事,择偶优秀了一把。
“你在这儿工作啊?工作多长时间了?”
“我在这儿干了十三年。”全静静虽不知眼前的女士什么目的,看她穿着打扮是个文化人,脸上也笑着,“您是要买书,看书还是想发表自己的文学传记?我们这边是出版社,主要对接的是一些传统作家,您是从事什么方面的?”
“哦,我已经退休了。”燕女士见眼前这姑娘真不认识自己,估计燕贺昌也没跟她介绍过家里情况,握住全静静的手,将保温桶递给她,“贺昌说你在这儿工作,常常吃不上饭。我刚炖了鸡汤,里面还放了人参,都是你叔叔从山上自己采的。往后想吃什么跟阿姨说,我做了给你送过来,千万别客气。”
全静静一怔,听见贺昌二字,下意识看向温绕:“燕部?”
“怎么这么见外啊,”燕女士笑道,“都和贺昌在一起了,还叫他燕部,你真是拿他当人,抬举他。”
全静静:“……”
“忘了跟你介绍,我是燕贺昌他妈,我姓燕,我叫燕芝屏,你叫什么都行,随便来吧。”
“……”温绕倒抽一口气,隐约明白怎么回事,心如擂鼓,跳的那叫一个激荡,恨不能直接演奏圆舞曲。
向峰忙完从楼上下来,瞧见燕女士,还挺惊讶:“哎哟,干妈,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来看看贺昌女朋友么,中午通了电话,他说人在你这儿上班,正好煮了鸡汤,我就想给送回来些,正好认认人。”燕女士跟向峰拥了个抱,拍拍他,“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什么时候来家吃饭,啊,自己人,别客气。”
“客气倒不客气。”向峰对上全景那求助的眼光,稍一琢磨,从她手里接过来保温桶,“你先下班吧。”
全静静点了个头,朝燕女士一笑,拎包走人。
“哎怎么走啦?”燕女士一头的雾水,“我还没说两句话呢,这儿媳妇,她怎么……”
“干妈,您要找的不是她。那是我们副主编,人家儿子都快考大学了,跟贺昌没关系。”向峰话锋一转,保温桶放在温绕小办公桌上,把他拉过来,“您弄错了,这才是贺昌那口子。”
被拉到人面前,温绕这一下躲也躲不开,只能硬着头皮叫了一声:“阿姨好。”
“你,你好。”燕女士真让这一记重拳给打蒙,看着温绕,又看着向峰,两人之间来来回回看半天。挠挠眉毛,问,“这,这不是搞错了吧?我看这孩子才十八九岁,这怎么,怎么成燕贺昌他——”
“干妈,贺昌有福气,人家瞧不上同龄,非要老牛吃嫩草,咱也没办法不是?”向峰开玩笑,揽住温绕肩膀,“这孩子可有本事了,r大高材生,学语种的,今年21,而且上个月刚翻译了一本作品,估计下个礼拜就能装订出版,牛着呢,配得上我兄弟。”
温绕无父无母,原本这样的场合应当是他的家长来夸,来做引荐。
向峰真心实意两句话把他弄得鼻子发酸,头回感受到家人的温暖,心说燕贺昌对他很好,燕贺昌的朋友对他也不差,爱屋及乌,他福分挺大。
燕女士来之前根本不敢想自家儿子找了个岁数这么小的。向峰不开玩笑,一介绍温绕岁数,在哪上学,她目光从上往下打量这孩子,越看越觉得挺不错。
但话说回来,也是越看越觉得自家那个儿子是真不像话,怎么这40多也不该找个20岁的,这不胡闹台吗?于是心里就没底了。
温绕胆战心惊,被燕女士看的这叫一个害怕。
丑媳妇还要见公婆,他虽然长得不丑,各方面都挺好,也拿得出手,但他跟燕贺昌身份背景悬殊太大,两人年纪还差这么大,但凡一般不开明的家长,保准不会会赞同。
说不定还会觉得只是随便玩玩,根本不是认真,早晚分道扬镳。
燕女士看了温绕半天,温绕被燕女士看了半天。
正以为自己不入法眼,犹豫着要把手里的鸡汤还给人家,听得燕女士叹一口长气,说:“跟我儿子在一起,真是白瞎你了。”
温绕:“……”
“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不好,就觉得你这么水灵一孩子,跟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在一起,屈才啊。”
“不屈才的。”温绕以为燕女士不喜欢,忙说,“燕叔叔对我很好,他很照顾我,承蒙燕叔叔的照顾我也学到了很多。我是真的很喜欢您儿子,无关年纪,而且我自己铁了心要跟他,他当初本来是没看上我的,不是强迫性关系。”
他这话没造假,燕贺昌当初确实没直接跟他在一块,因为那时候他年纪太小,燕贺昌没把他当成年人看,就觉得他是一小孩,跟向峰家那俩奶娃子差不多大。
燕女士哪知道这其中头头道道,闻言折起来袖子,犀利点评:“他还看不上你?就他那逼样,还看不上你?可真是瞎了眼了他,什么没审美的狗东西,这么不知足呢。”
温绕:“……”
他吞了吞吐沫,不敢吭声,忍不住想,燕叔叔您妈妈可真够疼您——骂人好狠,一看就亲母子,长相也一派,英气俊美又利落,真是人上人中的人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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