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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你怎么来了

春夜 余酲 3040 2025-03-08 16:34:43

同样是“砰”的一声,陈仅回头,觉得今天的关门声比平时要重。

梁霄寒在他后面进来,坐到沙发上,和往常一样褪下和善亲切的外皮,露出满脸疲惫。

那赵俊辉看着不聪明,实际上能在这圈子里混得如鱼得水,怎么可能好对付。今天没让赵俊辉得偿所愿,场面还弄得乱七八糟,他心里憋着的闷气自要找到出口,梁霄寒只得答应多买他大嫂几幅作品,变相地抬高了筹码,赵俊辉才勉强咽下这口气。

梁霄寒却如鲠在喉——撇开无端端多出的损失,赵俊辉这色鬼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同桌用餐已经给足面子,过个眼瘾也就算了,竟敢当真打起他的人的主意,什么“空房间”,“金丝雀”……梁霄寒冷笑,心说果然和外界揣测的一样,那方面不行的男人都是变态,满脑子尽是见不得人的龌龊勾当。

想到这里,梁霄寒突然收了阴狠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知所措的迷茫。

脑海中响起母亲撕心裂肺的喊叫,它们总是在这种时候趁虚而入——

我怎么有你这样没用的儿子!要不是你那便宜哥哥主动退出,你是不是什么都得不到?

连一个老头子都搞不定,你还能做什么?

为什么不去找个女人?有女人,老头子还高看你一眼,说不定你的病也能好。

再要个孩子,不管用什么方法,给我弄个孩子出来!梁家人丁不兴,你要是有儿子,我们就好过了。

我就是靠孩子才稳住地位,才把你送进梁家过好日子……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为什么不能帮帮我?

……

直到楼下客厅的摆钟敲响,梁霄寒才犹如惊醒般地抽离出来,向还站在那里的陈仅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陈仅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

被拉住手腕的一瞬间,陈仅不受控制地心慌,好在梁霄寒没有像上回那样把他拉到怀里,而是握住他的手腕,从口袋里摸出一条细长的链子,挂在他的手背上。

原来他说要给他看的东西,是一条手链。

线条简单利落的银色,柔软得能被摆成各种造型,能够日常戴出门的低调款式,却在昏暗的室内光线里变身夜晚的河流,在月光下无声流淌,静静地闪耀光芒。

翻过来看,手链上还吊着一朵花,舒展的六片白花瓣,淡黄色的蕊,一朵极其标准的水仙花。

“原本想再加点装饰,想到你五颜六色的指甲,怕搭配起来乱,就只选了一个。”

梁霄寒笑着说,“知道你喜欢莳花弄草,也不爱张扬,这朵白色的花瞧着挺漂亮。”

陈仅盯着那朵水仙花看一会儿,抿唇笑了一下。

梁霄寒想听他亲口说,于是问:“喜欢吗?”

“嗯。”陈仅说,“喜欢的。”

没人提起几个小时前在岚庭餐桌上发生的事,梁霄寒让陈仅戴着手链的那只手贴住自己的面颊,手腕皮肤下传来的脉搏心跳,让他有一种自己原来也活着的实感。

好像这些年挖空心思追寻的那些东西,并不是完全没有意义。

“等忙完这阵子,回去看看你奶奶。”梁霄寒几乎埋首在他掌心里,声音很低,“不是说她想你了吗?”

陈仅他本能地意识到此刻的梁霄寒是脆弱的,所以站着没动,成为他的依靠。

只不过回家看奶奶是陈仅去年提过的事,当时梁霄寒忙于某个项目的收尾工作,需要办事得力的助手,没有批假。

人是否该为迟到的补偿感到欣喜?

陈仅一时茫然。

忘了从何时起,梁建业不再欢迎陈仅频繁留宿,于是哪怕已经很晚,陈仅仍然坚持要回自己租在城南的房子。

梁霄寒要给他派车,陈仅拒绝了,司机师傅大概刚睡下,何必扰人清梦。

打车软件上喊了辆快车,走之前,陈仅去到负一楼的温室,见山茶苗长势良好,花苞也大了一些,才放了心。

回到家里,陈仅倒头就睡,社交活动总让他“元气大伤”。

接下来两天几乎在睡觉中度过。

难得清闲的周末,实在是什么都不想做,直到星期天晚上,陈仅才勉强爬起来,涂完指甲油,从自建的影片库里挑了部电影,配着新鲜出锅的炸得金黄的猪排。

谁想电影太无聊,炸猪排都救不回来,陈仅看到一半就睡了过去,盘子都没顾上刷,一觉睡到次日七点,又是新的一周。

仰赖两天的充足休息,星期一的陈仅精神饱满,开项目会议时,逻辑清晰,有条有理地怼了三条别人提出的建议。

其中两条是新上任的项目副经理梁辰提的。

这次会议梁霄寒没参与,散会后工程部周经理笑说:“你这个助理厉害了,一点面子不给你留。”

梁辰扬眉:“他这叫刚直不阿,不然我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实际?”

说着,转头看向会议桌那头,陈仅正在收拾文件和笔记,手指头依然涂得花花绿绿。

梁辰用自己裸眼5.0的视力定睛一瞧,只见陈仅左手无名指和中指甲盖上分别写了两个字,“不”和“听”。

周经理还在提建议:“依我看,你可以尝试私下与他沟通,他只是耿直,并非不通人情。”

梁辰肩膀一抖,差点笑出声:“可是他‘不听’。”

顾盼也在电梯里问陈仅:“你俩打算就这样争锋相对下去?”

陈仅有些莫名:“我没有争什么,也没有针对谁。”

他只是公私分明,有话直说而已。

顾盼苦口婆心:“怎么说他也是领导,可以稍稍委婉一点,至少不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他的想法‘不切实际’,万一他以后给你穿小鞋呢,又或者你以后有求于他,这条路不就堵死了?”

陈仅觉得她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有选择性地记住了后半句。

下次开会,当着面陈仅什么都没说,散会才走到梁辰面前:“我认为不用那么着急启用Plan B,汪老先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再劝一劝说不定……”

“你也说了是‘说不定’。”梁辰说,“目前开工时间已定,材料也已经下单,一半的工程车都停在工地上待命了,难道要因为一个‘钉子户’拖延工期?”

说的是高端社区的项目。

那片地皮原本是某厂的职工宿舍,前期花了很多时间推行拆迁计划,安置房,赔偿款都安排到位,绝大部分的住户都欢天喜地麻溜搬走,只有一户姓汪的人家迟迟不搬迁,还拒收补偿款,多次上门劝说都碰一鼻子灰。

所谓的Plan B就是保留汪家住的那栋楼,在周围砌墙隔开,缩减的面积则通过砍掉部分绿化补回来。

陈仅说:“可是Plan B会破坏整体设计,而且还要再次缩小园林面积。”

“我和开发部核算过,如果再拖下去,一旦耽误工期,损失的人力物力资源将会比改计划增加的预算还要多。”梁辰作为副经理负责统筹执行,这部分工作属于他的职责范围,“刚才投票结果你也看到了,几乎所有人都同意执行Plan B,这也是大家综合考虑之后的结果。”

陈仅抿住唇。

从理性角度考虑,他知道梁辰说得对,再修改设计图对他来说也无非多花点时间,可是他实在不愿看到本就被挤压的绿化面积越缩越小,况且那位汪老……

陈仅像抓住救命稻草:“汪老先生曾是市书法协会副主席,对传承和弘扬优秀传统文化有过杰出贡献。”

梁辰笑了:“那照你这么说,所有对社会有过‘杰出贡献’的人都可以不服从政府的拆迁计划,当钉子户?”

严格来说,但凡有正经活儿干,有班上的人都可以说对社会有贡献,如果每个人都这样……陈仅语塞。

“这事无论会中还是会后谈,结果都一样。”合上面前的文件,梁辰看向陈仅,“还是说,你以为我私底下会更好说话?”

陈仅没想到这个人比他还要公私分明,当然也有可能是公报私仇,毕竟上次他升迁时,只有陈仅表示反对。

当着所有人的面。

沉默几秒,陈仅憋出一个字:“没。”

梁辰站起来,拎着文件夹往外走,快到门口时突然回头:“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陈仅立马抬头,眼里升起几分希望。

梁辰抬下巴,示意陈仅看白板上写的动工日期:“离正式开工大约半个月时间,你还有机会劝他回心转意。”

陈仅:“……”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被领导穿小鞋?

见他表情无语,梁辰反而笑了,转身挥了挥手中的文件:“要是能说动他签字,我请你吃饭。”

虽然看似毫无希望,陈仅还是打算试一试。

当然不是为了吃梁辰那顿饭。先前和政府部门一起做拆迁动员的时候,陈仅也曾跟团队一起去过汪老先生家,亲眼欣赏过老人家的字画作品,也听闻了他不愿搬家的原因。

这个周末,陈仅放弃了懒觉,大清早就把自己和床强制分开,顶着一双惺忪睡眼,坐上了前往工地的车。

有段时间没跑工地,到地方看见施工围栏已经竖好,有几名戴着安全帽的工人在清理周边的路,确保之后挖掘机和渣土车能够轻松进出。

在最近的一条街的沿街商铺里买了水果,陈仅亮出工牌进入工地,来到一幢灰色屋顶的筒子楼前,望一眼斑驳的青色砖墙,沿着老旧的混凝土楼梯上行。

这里比上次来时还要萧瑟许多——整栋楼几乎搬空,一些零碎的杂物被丢弃在室外楼道里,几步一个障碍,让人很难想象这种地方还有人住。

总共四层的筒子楼,汪老先生家在三楼。门口贴着成色较新的对联,上面墨迹明显,是亲笔书写。

稍作酝酿,陈仅抬手,对着门板敲了三下。

没人应。

隔半分钟再敲三下,屋里总算有了动静。

印象中汪老先生独居,且坐轮椅,因此当脚步声渐近,门在眼前霍然开启,来开门的人个头几乎顶到门框,把门里的光景都挡得严严实实,陈仅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敲错门了。

……难道这里不止一个“钉子户”?

直到眼睛对上焦,光线描出一个熟悉的轮廓,陈仅才回过神来。

轮到开门的人惊讶。

看清来人,梁辰拧眉:“你怎么来了?”

陈仅再度无语,心说这话好像应该我对你说吧。

作者感言

余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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