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么?”余冶稍微皱起眉头。
余溯缓过之后,想起回话“都好……”
“我去超市买些东西,你先上楼。”余冶去超市买了点鸡蛋和牛肉,家里最近一直没有添置东西,冰箱里都快空了。余冶的手艺一直很好,余溯小时候还打趣到父亲不去当厨子可惜了呢。
余溯走到书桌前,想着先把最近的错题整理了。钟表“滴答滴答”地响着,笔尖在纸上“唰唰”的声音,厨房里炒菜的声音时常传出来,甚是和谐一片。
“这道题为什么会错?”余冶想喊余溯出来吃饭,看见余溯正在写东西,便凑近一看。余溯被吓了一跳,站起来,听清余冶说的是什么。他低下头去看那道错题,自己没有认真看单位而错。
“粗心……”嘴中说出的话迟疑不定。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故意考砸的后遗症吗。最近错题都是错一些马虎的问题。
“吃饭吧。”余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
余溯跟在后面,发觉手指用力太久,有些累。余溯揉了揉手指,手腕一抽一抽地疼。
余冶察觉到身后孩子的情况,让他先吃,回了屋开始找东西。
余溯拿了两个碗和勺子,开始盛米饭。手腕还在痛,他根本握不紧。盛着米饭的勺子有些稍微发抖。
“呼——”
“手伸过来。”余冶找好位置,贴上膏药,递给余溯一盒新的“以后记得按时贴,这种毛病可会跟着你一辈子,不能以为是小毛病就不管了。”
“知道了。”
“快吃。”余冶将那张贴在膏药上的纸团成一球扔进垃圾桶里。吃饭的时候,余冶问了一下余溯的分科志愿,毕竟回校之后就要填志愿。
“分科志愿确定了吗?”余冶将一块牛肉放在余溯的碗里。余溯有些犹豫,分科志愿是人生大事,一个错误选择就决定了未来。
“我还是选文科。”余溯想了想,还是要坚持文科。
“这么严肃干什么。”余冶看着余溯放下碗筷,十分严肃的样子,像是要跟自己打仗一场。余溯拿起碗筷,扒了口米饭,有些心虚。
“选文科,自然就是跟着我的班走。规矩呢,你也是知道的。”余冶是历史老师,教学水平摆在那里,都是带最好的文科班。平时上课满面春风,但真有同学犯了什么错误,那就会变脸了。要是真跟了他,余冶肯定会“特殊关照”他。
“我不会变的。”余溯很坚持自己学文的理想。从小时候起,余溯就整天泡在书房里。父母都是从文的,余溯自小受父母的熏陶,生活在历史文化的世界中。小至插画历史,大至文学名著,只要给上一本书,余溯能捧着它看一天。在别人眼里干涩的文字在余溯这里却是栩栩如生,有着文化气息的风味。
余溯吃的比较快,等着父亲。待到余冶放下碗筷,便拿着碗筷去了厨房,进行刷洗。洗完后,余溯将手擦干,想起父亲白天说的领罚,去了书房。
“咚——”
“进。”熟悉的声音。
余溯推开门,父亲正戴着黑框眼镜写教案。不忍心打扰父亲,余溯思考着要不要先出去。
“有事就说。”余冶没放下手中写教案的速度。
“我来领罚。”
余溯的身后还有伤口,再打是不可能的了。余冶拿着戒尺,示意让他把手抬高。
“手。”
余溯将双手伸直,手腕上的痛觉突然袭来,宛如骨节断裂,蚂蚁在啮咬着骨头。可疼痛依然如此,余溯的胳膊笔直,没有一丝晃动。余冶拿起旁边刻着弟子规的戒尺,打上了余溯的手心上。
“一。”余溯呼了口气,报了数。
余冶力气大,仅一下而已,被抽打的地方鼓起方块的肿块,红了。十下下去,余溯的手掌已经从微红变成深红,带着密密麻麻的红点。余溯感觉手已经不能弯曲,疼。
“冰箱里有冰袋敷一下,记得上药。”余冶将戒尺放好位置,对着余溯说道。
左胳膊一抽一抽地疼,右边的掌心疼。余溯强忍着疼痛的感觉,去冰箱拿了冰袋。冰袋有些凉,敷在右手上有些清凉,余溯盯着那个冰袋想着什么。
在他的印象里,家里是没有冰袋的。
打架
窗外繁星点点,甚是赏心悦目。
敷了许久,刚刚被打过的地方得到了缓解。冰袋沉沉的,似乎装满了父亲的心意,可他和父亲之间总会有道砍过不去。
凉风透过薄纱吹进来,手腕上的膏药角皮有些起来,从那细小的缝隙钻进来。余溯呼了一口气,将疼痛忍耐于心。
大概父子之间心意相通,正当余溯捂着手腕的时候余冶刚好出来接水。
“还疼?”余冶小心地捏着手腕,有些发酸,却还是能感受到酸痛后的舒服。父亲为了手腕上的伤,专门去学了理疗。
“多注意点,别吹了。”余冶起身将客厅没关紧的玻璃关好,小心嘱咐着。
“知道了。”说便余溯又点点头。
“这两天好好休息,把知识查漏补缺一下。”
“下一次,绝不能出现这次的错误。”
余冶的话语中透着冷气,转瞬即逝,严肃的表情便散去,换上了比较和蔼的面孔。
余溯大笑起来,心中烦闷一扫而去“爸,从哪学的京剧变脸啊。”
说便他发觉自己有些不太礼貌,抬头去看余冶的表情。没想到余冶的脸上也残留着淡淡的笑意……
胳膊还是有些发疼,余溯转过头看见窗外的夜空,一片斑斓。今天的夜空有一番美色,星光点点垂落在空上。凉风吹在身上,有些舒服。
余溯刚才因为捧腹大笑,瘫在了沙发上。看见窗外,他兴奋的坐起来。
“父亲,我想出去散会步。”外面的世界似乎对每一个小孩都有吸引力。
“去吧。”余溯难得能有心思出去,就答应了。
出来也不知道干什么,余溯抬头看着星星,缓慢的走过一步、两步。
“大哥哥,我球掉了,可以帮忙捡一下吗?”一个小男孩指着滚落在余溯脚下的皮球,瞪着大眼睛,一闪一闪的。
“可以。”余溯捡起来,拍了几下,蹲下来递给了小男孩。
“谢谢大哥哥。”说便小孩拿着皮球去了附近的公园。
余溯站起来,出了小区。路过一家烧烤店,酒味、烟味、汗臭味随着风扑面而来。
“哥几个吃好喝好,今天我请客。”
“你们说隔壁妹子为啥不喜欢我啊?”
触景生情,他在这边的烧烤店打过架。他家离学校很近,初中高中一带的学生似乎都从这边路过。少年嘛,打架是不可难免的,这生意火爆,可是打架的、惹是生非的也有不少。
心中的想法刚落下,就听见“哐当——”一声。
打起来了。
怎么就这么倒霉?余溯耸肩,打算绕过。只不过那处的声音比较熟悉……
离余溯最近的那一桌有几个染着黄毛的男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桌子翻倒了。酒瓶随之而倒,满地都是玻璃渣。
“老子给你酒喝是赏了你的面子。”
“我不喝酒,我未成年。”男孩的声音颤抖着,想挣脱这个局面。另一个孩子就站在不远方,脸上红晕晕的,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什么也没有说就跑远了。
“我真的不喝。”他推搡着酒瓶。
“余溯!”
余溯刚想走过,却听见有人叫他名字,是陈易,中间被围着的人是陈易。
“你认识他?”那几个男生看着余溯,从头盯到尾“又来一个逞英雄的?”
余溯停下,一脸无奈“认识。”
“这小朋友不想喝酒,只要你帮他把酒喝了,我们就放了你俩,怎么样。”那人一管芥末挤进了酒杯里,搅拌搅拌,递给余溯。
余溯接过去,没有动。
“余溯,别喝——”几个人将陈易的嘴捂住。
艹你让我不喝你倒是别叫我啊。余溯心里蹦出来这一句话。
余溯小时候比这疯的多得去了,在对面向张开口说话的时候,找准时机塞进了他的嘴里。
“怎么又有打架的啊?”老板擦了擦手,眯着眼看着余溯。这小子,有点眼熟呢。老余家的……不得了了不得了,他还以为这小子转性了呢。
他拿起手机拍了照片发到了余冶的手机上,发了条语音过去“是你儿子吧?好好说说,怎么老是糟蹋我这小本营业……”他砸吧砸吧嘴,继续说下去,混不知收到消息的余冶表情已经冷成了什么样。
“小屁孩,别给脸不要脸——”
“唰——”那人打过来一直拳,余溯弯腰避开。
明显余溯是练过的。
在幼儿园余溯经常被大孩子欺负过之后,他就缠着余冶,让他报拳击班。
“我不想打架。”余溯避开那人来的几记拳头。
“你今天别想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说实话,这几个人看着可能还没余溯大,就小屁孩小屁孩地叫着。
几个人一起团攻,这几个人都是业余的,但是这么多人余溯也招架不住。对面用了阴招,余溯嘴角上破相了。
刚才都在防御,这时候不想打也得打了。
余溯专挑要命的地方打,速度快,三下五除二地撂倒两个人。
几个人毕竟也是高中生,看见专业的也害怕,没钱出来找点人拿钱花花,其实啥也干不出来,人多仗势。
余溯刚才已经避免了左手出招,可是手腕还是发作了。
“余溯,谢谢你。”
“刚才那个小孩呢?我看他被几个人围一块,就气不打一处来……冲动了。”
余溯紧皱着眉头,擦了擦嘴角,他强忍着那股撕裂的疼痛。
“在没有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就逞能?”余溯皱眉,显然是对陈易行为的不满。
刚才被那几个人的酒味熏的,自己身上也有了一股酒味,嘴角还破了相,余溯觉得今天自己可能会没命。
从何解释?
余溯在走廊来回踱步,手中的钥匙像是有万斤铁重。他轻轻地靠近门边,想知道余冶睡了没有。
余冶坐在沙发上,听着门外的动静。烧烤店老板发过来的照片还在脑海中浮现。他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好像从以前就是这样,生气往往是最平静的态度,从来不将情绪外流。
钥匙声响起,门被打开。
余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卧室走去,却被余冶的一声“站住”定住。
“爸……”尽管已经显现出的不是这么刻意。余溯身上的酒味迅速在客厅里蔓延,胳膊上有擦伤,这是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
“干什么去了?”
“磕着了……”好烂的理由。
有什么声音响起,是手机屏幕被打开的声音。图片被送到余溯眼前,让他心得一慌。
“我有没有说过,不允许你打架。”
“胆子大了?”语气逐渐加重。
周边的空气骤然变冷,压的人喘不过气。
烧烤店老板的语音响起,一遍一遍的播放、循环。
从何解释?根本没有解释的理由。
余冶提起一袋垃圾,下了楼,全然没有管余溯。
余冶只得这样呆呆的愣住,就连余冶回来了也不知道。余冶从下楼到回来,几乎有一个小时了。
“啪——” 余冶拿起门外的扫把,打上了他的小腿。
刚才的几拳用了些力气,更别说还站了这一个小时……姿势一点也没有改变,眼前一片模糊。
“呃……”余溯吓了一跳,意识渐渐回神。身后的责罚没有停止,反而一下比一下加重。余溯低着头,不敢说话。
“呼……”身后麻麻的疼,像是感觉不到知觉,余溯感觉心脏一抽一抽地疼,比任何疼痛都要强烈。
余冶将扫把回归原位,去一个小角落,拿了按摩足底的指压板扔到余溯面前。
余溯看着指压板,明白了余冶的示意,小时候也被这个罚过……
他跪了下去。一阵阵酸疼刺激着痛觉,难忍,又站不起来。
他咬着牙,汗水慢慢浸湿上衣,紧紧地贴着后背。余溯没有忍住,身子不断往前试探,在趴下去的那一刻,手撑住了身体。
真是好巧啊……手腕开始酸疼。
这种痛宛如一把寒冬的裂缝冲击着骨骼,或如尖刺的刀尖,一下一下刺着肉。
“跪直!”一把戒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余冶的手上。
“举着。” 余溯快速眨眨眼,让汗水下去。他接过尺子,高举过头顶。
在刺激达到最高点时,每个人都能突破极限,突破瓶颈,完成一些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反思。”说便留下余溯一人,回了房。
余溯拿着戒尺,举过头顶。手腕上的痛觉似乎更明显一些,骨头断裂的声音在他耳边似乎越来越真实。疼痛从皮肤到内心彻底贯串,心脏被揪地一痛。
凉风从阳台上的窗户飞来,让余溯打了个冷颤。余溯看向窗外,不知什么时候起那片夜空上的繁星早已不见。
晕
余溯举着戒尺的胳膊有些摇晃,低着头看着地板,很累很酸,却不敢将戒尺放下来。他张张嘴,喉咙有些干,说不出话来。哭地眼睛也肿了起来,睫毛乱成一堆,有些凌乱的美感。
本来好些的手腕又开始一阵阵刺痛。
“呃——”随着余溯痛喊的声音,戒尺也随之掉落下来。
余冶的房间里没有传出动静,余溯活动活动手腕,没有一丝缓解。余溯弯着背,额头出现冷汗,发丝上也滴着汗。余溯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烧,这是第一次发病这么痛吧。
钟滴答滴答地响着。
一阵清脆的音乐从时钟传出来。
“现在是午夜十二点钟——”
缓过来之后,他便继续拿起戒尺,举过头顶。眼睛被泪水弄地有些睁不开眼睛。余溯大气喘着,好让更多的氧气进入肺中。
余溯晃了晃头,发丝上的汗水被甩下来。余溯觉得眼前一片发黑,晕晕的,身子左右地晃着。
他咬着嘴唇,让自己不痛晕过去。
很快嘴唇上出现一排牙印。
戒尺再一次不争气地掉了。
凉风肆虐着身体,身体瑟瑟发抖,心里有团火在燃烧,似乎要侵略每一处细胞。
他晕了过去。
“啪——”余冶房间里的灯亮了。
他走出房,抱起余溯,往余溯的房间走去。余冶给余溯掖好被子,刚想出门,就被余溯的手拽住。
“别走——”显然是余溯嗓子有些干,说出的话带着哑气。
“爸,别走……好不好”余溯的声音小小的,请求着余冶。余冶松开余溯的手,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余溯把手抽回来,用被子将自己埋起来,尽管很热,但是很有安全感。
不一会,余冶抱着课件进来了,打开余溯桌上的夜灯。
余冶拿起余溯桌子上的错题罚写,白纸上的题目、答案、解析、错误缘由用了不同的笔标记,写的一清二楚。十遍的错题,得用多长时间啊。
余冶将桌子收拾好,打开桌子上的台灯,陪着余溯。 “渴……”余溯的喉咙烧起来,夜风吹得他脑袋有些晕,感觉有谁在晃。
余冶去外面接了杯水,手放在余溯的背上,好让余溯坐起来喝水。大概是太渴了,余溯吞了还几口,差点咳出来。
余溯有些清醒过来,眼睛困地还是睁不开。
“睡吧。”余冶拍拍余溯的背。余冶看着课件,心里却想着睡着的余溯。这次有些罚的狠了,不过这件事情可没完。打架斗殴,重中之重。
……
清晨,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余溯的脸上,斑驳一片。
余溯下床,光着脚拉上了窗帘,走动了一番,他感觉清醒了许多。
桌子上留了张纸条,是余冶留下的。
“吃完早餐,书房跪着反思。” 简言意赅,余溯拍拍头,脑子还是有些晕。
身上黏黏的,余溯拿了身衣服,去了浴室冲了个热水澡。早餐在桌子上被盘子扣着,没有太凉。余溯看着面条里的煎蛋,拿起筷子将蛋黄搅碎,拌在面汤里。
蛋黄干,噎嗓子,余溯从小就不喜欢吃蛋黄。大概是跪了一晚,有些耗力,余溯觉得面前的面条都是一种美味。
把碗洗净放进柜子之后,余溯将膏药撕下,换了新的一张。
之后,书房反思。
小男孩
打架这件事能怪他吗?
余溯有些呕火。
跪的有些久了,膝盖有些酸疼,一直没有上药,膝盖一直红肿。手腕上的伤倒是好了许多,不过还是有些痛。
清脆的声音从客厅传进来,是报点的声音。
已经中午十二点了啊。
不知道父亲去干什么了,平常有什么事都会跟自己说的。在那一瞬间,他似乎抓住了某一根弦。
手机没电关机了!
余溯顾不上什么,去了房间给手机充上电。
果然,开了机之后,一条微信在屏幕上跳了出来。
“自己买点什么吃,中午有事情。下午在家学习。” 余溯自然没心情下去,身上的伤还折磨着自己。看着锅里剩下的面条,热了热。
车内——
“他能找我有什么事?”余冶坐在座位上,不以为然地看着余舒崖。
“商业联姻——”余舒崖轻描淡写地吐出四个字,可谁知道内心有多沉重。
余舒崖是余冶的哥哥,余家从老一辈就开始从商。不过到了余舒崖这一辈,倒是叛逆了许多。一个去当了教师,一个去当了心理医生。但是余家那事业在那里摆着,两个儿子毕竟要有一人去担起那家业。
“不可能。”余冶拼命地想打开车门,不料却被余舒崖锁住。余冶和余溯的母亲伊宜就是商业联姻,最后什么后果,离婚。再一次商业联姻,余溯怎么办。
二次的商业联姻注定会对小余造成伤害。
“公司出事了?”余冶冷静下来,问着余舒崖。
“嗯。”余家一直没有新一辈的当家。商业上年轻人的“老奸巨猾”,余老头已经招架不住了。
“那小余怎么办?” 余舒崖紧紧握着方向盘,也在思考这件事情。
“我不会同意的。” 余冶很坚定。
“一方面是为了小余,另一方面……”余冶还没说完的话被余舒崖打断。
“我打算从商。”
“家里现在处于商业危机,英国那边的分公司有卧底。”
“父亲已经进医院了,现在是需要我们站出来。”
余舒崖说着最近余家那边的事情。 “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俩早已经不是……”
余舒崖转过头对余冶喊道“余冶,这已经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了。”
“单方面断绝关系,小孩子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余冶对自家大哥的脾气很是了解。这时候自然是低下头听着教导。
“你有两个选择。一,商业联姻,女方那边会出手解决危机。二,从商。” 余舒崖说着最后的条件,往医院那边开去。
余冶低着头,两手交握,有些为难。早些年的商业联姻,生下了余溯。因为性格不合,离了婚。
在那时候起,可能因为离婚的原因,余溯好像叛逆了许多。二次的商业联姻,余溯……会变成什么样。从商也需要耗费很多的精力,商业上的心机也是万万很难对付的。
余溯也会因此受牵连……
“到了。”
“爸……”余老头插着氧气管,练冲着那边,似乎不想与余舒有一点的交谈。
旁边的小男孩正在看一本干燥无味的英文书,见人来了,搬了两把椅子。
“谢谢。”
“叔叔客气了。”小男孩鞠了躬,跑到另一边看书去了。从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他似乎很不喜欢看这本书。
这场看望只有余舒崖和余老头说着话,余冶坐在一边心不在焉。
——
小男孩把两个人送到了医院门口“叔叔再见。”
“看起来长大了不少。”余冶看着上了楼的小男孩,说了句。
“嗯,也懂事了不少。”
把余冶送回家去,余舒崖调了个方向,往一家私人俱乐部驶去。
“人病了?”
“咚——”球落下的声音。
“看起来药不错嘛。”叼着烟的男人摸了摸台球杆。
“诶,调用公款的事你确定不会被查出来?”余舒崖蹙眉,不忍心问了句。
“那是当然。”
“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得到双倍的金钱。”男人笑笑。
鱼,上钩了。
责打
余溯将裤管挽起来,膝盖那里已经红肿一片。手碰上去,有些凉意,宛如那一记冷冽的寒刀割了一下。
一轮明月渐渐垂落,只能看见若隐若现的月光。夜幕降临,余冶还是没有回来。
余溯坐在书桌前,心不在焉看着书。
家里十分安静,除却那滴答滴答的钟表声。那钟表声就像催眠一样,剥夺余溯的意识。余溯有些晕,额头有些发烫,还在发烧。
昨夜吹了凉风,身上的伤再发酵,感冒发烧是不可免的。
楼道的脚步声响起,小区里都是一楼一栋,是余冶回来了。
“爸……”余溯从屋里走出来,未说出的话语就被余冶的训斥堵住。
“几点了?不想睡滚书房跪着去。”余冶今天心情不大好,有些易怒。
已经临近十二点,余溯还没有睡觉。
明知道训诫是万万不可带情绪的。可尽管如此,却还是忍不住。
余溯乖巧地低着头“知道了。”
余冶进了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清醒倒是清醒了,余溯的事情还没解决。
“过来。”余冶拿着藤条,看着跪在墙角的乖顺的余溯,有些心疼。
“陈述。”
“打架斗殴,五十。”余溯低着头,不敢看余冶。
“没了?”
余溯自知自己最近犯了很多错误,可心里还存着一丝庆幸,庆幸父亲饶过自己。
“你不说我就说,翻倍。”简简单单的“翻倍”两个字让余溯不禁胆颤。
想起刚才的时钟,余溯补充了句“过点不睡,二十。”
“还有呢?”余冶继续问着。
余溯垂垂眸,摇摇头。
“打架这件事情,给我补份情况说明书。”余冶用藤条点点桌面,似在敲打着余溯。
“是,小余知道了。”余溯抬抬头,正眼对上余冶。
“撑好。”
余溯没有选择的权利,只是撑在墙上,紧闭着眼,不安地等着接下来的惩罚。
心情本就不好的余冶需要发泄,训诫带着情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力度比平常重了几分。
“五……”余溯想咬嘴唇,但是不敢。他只能握紧拳头,强忍着后面麻麻的一片痛感。
皮肤上的痛,也会牵连到内心吗?可能吧。,不然怎么心也在刺痛呢?
身后的疼痛叫嚣着神经,一下比一下狠,毫无章则的藤条落在了余溯的腿上。
爸今天是怎么了?有些狠了…… 终是余溯有些忍不住了,轻轻地叫了一下“爸……呃”
“啊……”余冶的这一下打到了背上的骨骼上。余冶被惊醒了,扔下藤条,去看那记伤口。
“疼不疼?”余冶轻轻揉着。
“不……”余溯现在痛地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勉强强地挤出一个字。
“打了多少下了?”见那记伤口没事之后,便继续拿起藤条。余溯早已痛地忘掉了计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知道……”余溯握着拳头,想着父亲放过自己。回应他的却是几下更狠的藤条,没有间隙,同一个地方叠加的痛苦,让余溯有些站不稳。
刚才的藤条是狠了些,但是也没能到忘记计数这件事的程度。余冶对余溯这副不加管教的样子甚是生气。
余溯的双腿在颤,他在努力站稳。可是又被下一记的藤条,弯了膝盖。膝盖也开始火辣辣地痛。
微风浮动,似乎带去了一些感情。
那次的责打,终是在父子之间安上了隔阂。
梦
身后的责打没有停止,每分每秒对于余溯来说都是一丝煎熬。几处红肿的地方开始冒出血珠,最终在地上聚集成一小瘫血。
余溯晕血,闭上眼,不去看。昨夜吹了点凉风,从早上开始额头就开始有些烫。这时,越发觉得烫了。像一块烙铁放在额头上,烧着,烫着。
余溯的小腿开始有些轻微的晃动,再是双手松开了桌面,整个人向后仰去。还有些残留的意识,余冶正在一遍遍地喊自己,可是却无声回应。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久的梦。
父母离婚的那一天,他很开心,因为他们一家人去了游乐园。
“妈妈抱——”因为二人要去办离婚,余溯在余舒崖家玩耍。
“麻烦了。”伊宜抱起余溯,摸了摸头。三人坐在车中,余溯发现爸爸开车的方向不是家。
“我们要去哪啊?” 小小的余溯晃着双腿。
“游乐场,你不是最喜欢了吗?” 伊宜坐在后排,和余溯玩着小飞机。
余溯很是开心,父母工作忙,很少有时间带他出去玩。伊宜给余溯买了棉花糖,小孩很开心,吃的满嘴都是糖精。
都说男孩子喜欢比较玩比较具有挑战性的项目,可到了余溯却不知道怎么回事。
旋转木马一直是他的最爱。
余溯一人坐在木马上,吃着棉花糖,小孩子的眉梢都带着笑。
“什么时候的飞机。”
“六点。”一问一答。
伊宜要出国,这大概是最后陪余溯玩了。
“我先走啦,不要让小余发现。” 司机到了游乐场门口。没有送行,没有说话,余冶目视着伊宜上车。
“妈妈呢?”余溯坐在长椅上,到处观望,两只小腿来回晃着,够不到地面。黄昏渐渐垂落,虽是腊月,但也抵不住小孩子的跑动。余冶抽出纸巾,将小孩子笔尖的汗水擦拭干净。
“我有话跟你说。” 余溯歪着头,有些可爱。
“你妈妈出国了……”
“我们两个离婚了。” 余冶说完后去看余溯的表情。
离婚,是什么?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吗。余溯被惊讶到了,愣在那里。他宁愿相信这是个玩笑,宁愿这是一场梦,尽管这么真实。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这几日,余溯无时无刻不黏着余冶。妈妈不见了,他要找妈妈。
余冶以为小孩缓一会就能接受现实,却没想到黏了好几日。余冶这几日本就忙,被搅得一团糟。
“别动。”余冶手下的纸被笔划了几道。
“我要妈妈回来。” 小孩黏了太多遍,余冶拿起手机不得不拨打了伊宜的电话。
法国那边是深夜,伊宜接起电话,有些倦地说了句喂。
“妈妈——”
“我想你了。”
伊宜坐起来,她这几日是想联系自己的儿子,不过太忙了……
“我也想你。”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想你”母子之间终是有感情。
亲情,无可撼动。
那晚,余溯捧着手机和伊宜说了很多。
之后,每天的视频通话成为了惯例,直到余溯学业繁忙。大概是父母离异的原因,青春期,多许有些叛逆。深知家规的苦,余冶本不想用家规去禁锢儿子的一生。
可家规是约束,是鞭策。
医院
余冶的手抚摸上余溯的额头,烫极了。想着后面自己会很忙,还是把孩子送到了医院。
余溯醒来时感觉好多了,身上的伤也不再这么折磨人。
“你醒啦?”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嗯。”余溯稍微睁开眼,额头还有些烫,身上穿着病服,才发觉这里是医院。
问余溯的是一个女孩子,坐在临床边的椅子上。
女孩子看了看装着苹果的盘子,拿起新的牙签,弄起一块,递给余溯。
“吃吗?” 女孩子莞尔一笑。
女孩子一直这样举着也很累,余溯现在是有些渴,便接下了。
“谢谢。”
“不用谢啦。”女孩子眼角微微翘起来,睫毛随意打落在眼上。
“你爸说他有些忙,便离开了,让你好好休息。”女孩子想起刚才余冶说的话,便转告给余溯。
“嗯。”余溯应了一下。他看了眼日期,今天是返校的日子,余冶确实要忙。
“我叫白木栖,在医院里遇见也算很有缘了吧。” 大概白木栖很自来熟的样子。
“我叫余溯。” 木栖,别有韵味。
手机在一旁的床柜上,10%的电。大伯给他发消息说会来送饭,他便让余舒崖给自己带根充电线。
旁边的病床上躺着一位男生。
挺好看的,不过脸上的伤倒是惨了些。
男生似乎想翻个身,被白木栖制止住。
“你别动。”白木栖拿起药膏,给那位男生的脸上涂了层厚厚的药膏,声音清冷。
床柜上有几本书,大概是余冶留下的。闲着也是闲着,余溯抽起一本科幻开始翻阅。轻微的布料细细地摩擦着,碰到了伤口。余溯有些呲牙咧嘴,慢慢躺下身子。
没了看书的心情,余溯想下床走动走动,一动,就是一道伤口的拉扯,有些忍不住地叫了一下。
白木栖闻声转过头,余溯摆摆手说道没事。
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起,是□□的班级群,在艾特余溯。
“恭喜恭喜,一家人永不分开。”
“我就说,余学神肯定是选理啊。”
余溯在班级群打了个“?”
“附赠年级分科表(图)”余溯打开那张图,余溯那一栏的末尾整整齐齐地写着“理科”二字。
志愿,被父亲填成理科了——
余溯打开电话,看着“父亲”那一栏,却迟迟不敢按下。问了又能有什么结果呢……他对文理本就没有什么执念,就这样吧。
病房外传来阵阵脚步声,都去吃晚饭了。
————
“大伯。”余溯接过充电线,给手机充上电。余舒崖应了声,将饭盒打开。
“你爸做的,快吃吧。”大伯没有骗自己,父亲做菜的味道他知道。
“这几天就不去学校了,已经请好假了。” 余溯喝着三鲜汤,心里有些惊讶,平常带着伤去上课已经习惯了。
分科志愿
“爸——”余溯合上书籍,不知从何开口。怕余冶心里还惦记着打架那件事……
“想知道自己的分科志愿为什么是理吗?”余冶把水果放在柜子上。余冶倒是没想的那么深,打完就过去了,还以为孩子在为分科志愿纠结。
“好些没。”余溯点点头。
“这几天我在做交接工作。”
“我决定,辞去校长这一职位。”
“爸!”在外面打拼几年,这个位置坐上来是的心酸余溯都看在眼里。余家的事情有些繁琐零碎,余冶只挑重点的说。
“余家这一辈向来都是从商,只不过在我这一辈,两个人倒是叛逆了。不过你爷爷身体不好,扛不住公司的一些事情,选择从商,是必然的。”这也就能理解为什么分科志愿上是理科。
理科,稳妥。
这个东西需要一代一代传下去,公司总不可能在这一辈毁了。
“让你选理科,是逻辑思维重要。不过文科也不能落下,其政最重。”也就是说,余溯要文理科兼并。余溯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以后不要忙死。
文理科对他来说也没有很重要,喜文也喜理,只不过是文的方面占重了些。而且父亲说了,自己还可以接触文科。
“哦。”余溯悻悻然地躺下身子。
余溯摸了摸鼻子,刚才的动作对父亲来说很是不礼貌,他抬起眼,想去看看父亲的表情。
“喝汤吧。”
“物理竞赛要开始了吧。”
余溯点点头“第一轮初赛,在一中举行。”
“好好比,一中和附中一直是老对头……你可要给学校争光啊……”
怕孩子压力太大,余冶打圆场“尽力就好。”
余冶这几日也想了很多,那日确实下手重了。
今日,余冶陪床,不可多得的一份温暖,余溯甚是珍惜。
父子之间,话埋于肚,不曾开口。
这份温暖是愧疚,是歉意。
长夜无眠,各怀心事。人间父子情何限?
伊宜
“你今天出院啊?”白木栖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余溯。
“嗯。”
白木栖点了点头,他似乎不怎么爱说话,怎么跟她弟弟一样一样的……像个木头一样。
余冶今天去公司做了交接工作,余舒崖去英国那边了。刚好伊宜来这边有事,便接了余溯过去。
母子俩很长时间没有见面,有很多话想说,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听说你们这里新开了博物馆,去不去?”
余溯有些惬意地倚着后座背“去,当然去。听说可有意思了呢。”
“妈,你这次回来待多长时间?”
“大概半个月。”伊宜握着方向盘。
“你爸他经商了?”
“嗯。”说完后余溯装作苦恼的样子叹了声气。
“那你要是开始学公司事务,会不会太晚了。” 都是从这过来,平常的都是从小就开始了。白家的那几个孩子更是从胎教入起。
“是啊,他想让我初步了解,请了礼仪老师现在。” 倒茶端水、面部表情、礼仪动作、如何说话等等都需要抓紧。
“怎么样,最近有没有些有趣的事发生啊。”伊宜微微一笑。这个年纪情窦初开总会有的吧。
余溯平常跟人接触不多。
白木栖的脸在余溯脑海中映出来,那个女孩,很好看,也很有礼貌。虽说接触不多,但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能看出主人的性格来。
“有啊。” 不过以后应该不会见了吧……
“好好珍惜。”
余溯拿过一旁的抱枕,闭上眼睛嗯了一声。
新开的博物馆很宏大,人也很多。余溯跟着导游,听着介绍,沉醉在其中。
“我们接下来去哪啊?”余溯拿着路边发的小扇子,扇来扇去。
“你觉得我今天就是来带你玩的?”
余溯扇扇子的手有些停顿,感觉自家母亲脸上的笑不怀好意。
“上车,带你去见识见识大场面。”
“哦。”余溯也只能钻进车里,一切听从伊宜的安排。这个方向有些熟悉,余溯好像来过这里。是伊家的公司。
“我和你爸早就商量好了,今天有个小会议,你跟我一起。”
余溯差点踩空“啊?我也听不懂啊。”
“旁听嘛。”伊宜进了休息室,换了套衣服。
余溯跟在伊宜后面,进了会议室。会议室里一丁点声音都没有,让余溯有些压抑。
是他们,白木栖和白栖迟。
他们也在这,看来不简单。
“坐这吧。”
“我儿子,来旁听。”
“叔叔阿姨好。”余溯恭敬地鞠躬,表示敬意。
到了后面,余溯更懵了。
“工厂那边的出货一定要严查……”伊宜把电脑上的PPT调到荧幕上。
“走了啊。”有个阿姨拍了拍伊宜的肩,伊宜点点头。
“木栖,小迟,要不要来我家吃饭?”伊家和白家是世交。这次的合作也和白家挂了勾。
“可以啊。”白木栖的性子比较直率,而且也很久没有见到伊宜了。
“谢谢阿姨的心意了,我要回去报告,就不去了。”白栖迟欠身,有些歉意。他脸上的伤似乎没有好全,说话还有些不利索。
“没事,有空再来。” 自知白凌那边不好过,伊宜也没说什么。
“白木栖,打个招呼。”伊宜杵着余溯,示意让她跟木栖问好。
“我们认识。”余溯说了句。伊宜想了想,倒也不奇怪,今天还在医院里遇见了木栖。
“那我们去买菜吧。”伊宜和白木栖都是爱笑的人,连带着余溯也露出笑。
情绪,会相互感染。
“你们两个去玩,我自己来就好。”
余溯本来想帮忙打个下手,还没进去被伊宜关在厨房外,只得连忙后退几步。惹得白木栖一笑一笑的。
伊宜不常做饭,可是她的手艺是极好的。
“好吃。”白木栖笑笑。
家长会
“欢迎各位家长来到附中,请家长按着年级志愿者前往教学楼。”
沈宸宇关上广播的麦“老盯着手机看干嘛啊?”
“辛苦了。”今天本是余溯广播,不过他嗓子有些哑。
“理科一班。”沈宸宇吐出四个字。余溯知道他在问自己为什么没有选文。
余溯收起手机,看着他,仿佛在置问沈宸宇为什么会选文科。明明理科更好,却非要选令自己头痛的文科。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心知肚明。
“我还有志愿者的活动,先走了。”沈宸宇心虚地摸摸鼻子。
“嗯,再见。”余溯也起身,打算回班。
沈宸宇看着余溯的身影,有些心酸。感情这种东西还是不能勉强吗?他握紧了拳头,没人注意到他的眼眶发酸。
余冶在公司新上任,肯定会引起老股东的不满,忙到深夜,经常在公司就睡了,家长会也因为要开会没来参加。
余溯拿着一沓班级排名,发到桌子上,方便家长查阅成绩。家长会还没开始,一些家长聚在一起聊着成绩。伊宜坐在椅子上,翻阅着余溯的月考试卷。
余溯将排名放到桌子上,伊宜瞄了眼排名,第二。
“故意的?” 伊宜瞄了眼成绩。
莫名其妙的问话,让余溯有些愣。一下就被猜到了,脸蛋有些红起来。
一些家长过来询问着伊宜的教导孩子的方法。余溯回避了一下,发了剩下的成绩单。班主任进入班里,拍了拍手,示意家长安静。
余溯在课桌里拿了本习题,去了阶梯教室。
“余溯,等一下。”周雅叫住了余溯。
“老师好。”余溯鞠了下躬。
“这孩子真有礼貌啊。”
“这就是余溯啊,不愧是第一。”
几个家长毫不吝啬的夸奖着,余溯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上台分享一下你的学习经验。”教室里即刻安静,各位家长都端正地坐好了,有的还开着备忘录,希望学到一些方法。
余溯放下习题,走到讲台。这种活动大同小异,余溯从小到大就上台了很多次讲述自己的学习方法。如果有同学在的话,就能知道这是余溯新升高中,作为新生代表发的言。
如同机器人一样,余溯将那套说辞搬出来。这种说辞,家长们从第一次开家长会,就听了很多遍类似的。
照例讲完话后,应该会有鼓掌声。不出所料,余溯的话语刚落,家长们非常配合地鼓起掌。
“去上自习吧。”
余溯来到阶梯教室,坐的人都是零零散散的。杨逸跟自己挥了挥手,示意坐在他那里。
“余溯,怎么一个星期没来?”高二是非常严肃的,至少在附中,高二的学生比高三还忙。作为班长的杨逸更要担负起责任,照顾好每一位同学。
“没事,有些生病。”余溯打开物理题册,放在桌面上。余溯盯着题目,想拿笔算的时候,才发现笔没带……
余溯苦恼。
身边的人都在写字,也不好打扰。余溯抬起手指在桌面上划动,过了几秒之后便放弃了。
后面的人捅了捅余溯,递过来一支笔。
“谢……”余溯转过头来,打算感谢一下。
“怎么说一半还卡壳了?”白木栖晃晃手中的笔,放在余溯的手上。
“谢谢。”
余溯发现她桌子上没有其它的笔“那你用什么?”
“我睡会——”白木栖拿出小毯子盖在背上。
余溯握着手中的笔,刚才发现白木栖的眼角下有些青色,大概是有些累了吧。
余溯多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继续算题。
礼仪课
家长会开完后,余溯拿着习题回班。
“你的笔。”白木栖还在睡着,余溯拍了拍她。
“怎么了?”白木栖揉揉眼睛,睫毛打了结,眼睛有些红。
“家长会开完了,笔还给你。”
“谢谢。”白木栖接过笔,趴了下去。
“该说谢谢的是我。”见白木栖又睡过去,余溯只好就此作罢。
余溯走在走廊,天气渐发有些冷了。
“啪——”
“为什么?别人数学能满分,你就错这么多?” 余溯抬起头,是陈易的妈妈。
陈易低着头,央求着“妈,回家再说——”
“你嫌丢脸,我还嫌丢脸了。”
“别以为考了一次第一,就上天了一样。”
“万一人家有特殊情况呢,万一人家下次超了你呢?”
“你看看,这道题你该错吗?”数学试卷被拍在陈易身上。这种情况学校里其实有很多的,只不过都不曾在意罢了。
就像满目狼狈的疤痕要套着衣服,表面光鲜亮丽,后面不知道受了什么苦。现在不非要把孩子的衣服扒下来吗?
一切一切的错,都只是父母的自以为是罢了。
班主任上去拉住还想打人的陈母“孩子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望子成龙啊,总是嫌自家孩子做的不好。”什么是好呢,好像没有尽头。这个世界上有十全十美的人吗?
学校的年级第一不好,因为还有市状元,上面还有省状元,还有全国冠军,甚至还有世界冠军。
好像从来没有一个定义可以形容“最好”。
伊宜拍了拍余溯的肩“不去劝劝?”
余溯有些无奈“怎么劝啊?”
家里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外人插手,管了还怪自己多管闲事。
“走,回家。” 吃完后,余溯坐在沙发上刷着视频。
屏幕上蹦出一条消息,是父亲。
“下午给你找了礼仪老师,好好上,不要搞小心思。”
余溯打下三个字“知道了。”
余冶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从医院陪床的那日起,就没有见过父亲。
“妈,我回家。”这几日,余溯在伊宜在寄住。
“这么晚?你爸回来?”
“不是,请了礼仪老师。”伊宜从下周开始就要出国忙碌,自然没有时间照顾余溯。
“好好照顾自己。”
“快十一月份了,多穿点衣服。”伊宜有些放不下心。
“妈,我不是小孩子了……”都说女人是个情感多愁的人,伊宜感觉下一秒眼泪就要出来一样,又不是生死离别。
余溯抱住了伊宜“妈,我会想你的。”
“嗯。”
————
“尾号****?”
“是我。”余溯收起手机,坐上车。两家离的不远,隔了一条街的距离。
余溯去超市买了瓶水,有些渴了。
回到家时,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生气。
余溯打开灯,将窗户打开通风。空气中携带着鸟儿的声音进入卧室。
有些无聊。
他拿了本书柜上的书《红与黑》,瘫在床上,看了起来。
蝉鸣叫越发响了,像是一首催眠曲一般,有些困了。
“你好,是余冶先生家吧,我是礼仪老师。。”
“老师好。”余溯尊敬地鞠躬。
礼仪老师介绍了自己一番,姓甄名贾。
“我们先来学如何倒茶端茶,家里有茶杯吧。”
“有的。”
“胳膊低一下。”甄老师的手拿着胳膊往上低了下。也许有些留念少年皮肤上的触感,甄老师从胳膊一路划到手背。
“啊……”茶杯掉了,烫了余溯一手。
“这学习的态度可不行,客人没接,不能松。”
莫名的责怪。
“是。”余溯摸摸被烫的地方,重新倒上茶。
在甄老师又想碰上来的时候,余溯往后缩了缩,茶水有些洒出来。
“再来。”甄老师接过茶杯时,在余溯的手上多停留了一段时间。
茶杯,又掉了。反反复复的端茶,进行了数十次,等到甄老师说过关时,余溯借机说要去洗手间。
“呼……好痛。”余溯打开水龙头,凉水冲上手背,凉凉的,好多了。
“余溯同学上课有些不认真,希望可以提起注意。”甄老师编了条消息发送给余冶。
后面老师倒也没有搞什么小动作。
“老师再见。”甄老师还想摸摸余溯的头,余溯后退几步。
等到他离去,余溯拿出手机,想给余冶打电话诉说。却没想到,电话却先响了。
“拿着茶杯,端茶姿势要标准,一个小时。”说完便匆匆挂下。
“父亲……”余溯看着回拨的按钮,没有迟迟按下。
礼仪老师
—
余溯端着茶杯,茶水早已冷却,手指被冷风吹的有些僵硬。想象着对面坐的是父亲,更是不敢有一丝懈怠。
快了快了,马上就到时间了。
余溯闭上眼睛,长时间的保持一个动作是很难的。他大口吸着气,又吐出去。
时钟走向下一个数字,到时间了。
余溯的手指已经僵硬,稍微动动,却无力控制茶杯。茶杯在指尖划过,倒在了茶几上,已经冷掉的茶水有些洒在余溯的手上。
他似乎已经感受到了冬天的到来。
余溯拿着纸巾将茶几的茶水擦去,看着那湿透的纸巾眼神有些恍惚。
早些年的他,完全是坏学生一枚,跟着那些狐朋好友逃课、网吧,甚至打架。
在他小时候,余冶说一句余溯能顶十句。
余溯闭上眼,冷风吹来,衣袖稍微摆动,呼吸一口气,冷风直吹肺中。
“哗啦啦——”余溯摸了摸水温,没有变成热水。来到热水器那旁,27°C。烧水太麻烦了,索性直接冲了个凉水澡。
洗完过后,余溯钻进被窝,对着手指哈气,有些冷。
“啊欠——”如出一辙,又感冒了。
余溯身体不好,对冷更是敏感。在别人还穿着薄袖长衣的时候,他已经穿上了棉衣。等到身体暖和过来,困意也渐渐上来。
……
“啪——”客厅里的灯响了,是余冶。余冶蹑手蹑脚的打开余溯的门,替余溯掖好被子。眼神撇到余溯的手上,红了,被烫的吗?
余冶关上门,坐在书桌前,看着那所谓甄老师发来的消息。
余溯对课程很认真,何况头上还有家法悬着。余冶不是不相信老师,毕竟撒谎对老师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
不知道有没有试过顶着一头太阳,却吹着冷风的感觉。余溯下了楼,买了早饭。刺的眼睛睁不开,身上确是冷飕飕的。
“啊欠——”余冶摸向余溯的额头,有些烫“感冒了?”
“嗯。”
“才好几天,又把自己弄的发烧感冒。”余溯拿着汤勺,来回转,没有说话。
“吃完来书房。”
“是。”余溯低下头去,喝完剩下的汤。
余溯摸摸自己的额头,不烫啊?跟正常温度也差不了多少,怎么发现的啊。
“昨晚洗的冷水?” 余冶掖被子的时候就发现,头发还没有干,热水器显示着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