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不否认自己有逃避的念头,所以中午吃完了馄饨就去了实验室。
才大年初二,实验楼里都没什么人,只有一楼收发室的赵老师与他打招呼。老头儿岁数大了,大概也不看娱乐新闻,从收发室的窗户冲江岸招手,笑他大过年还来工作。
江岸把兜里的东西包括手机一股脑儿扔进更衣室的柜子,钻进实验室七八个小时,手里卡了小半年没空操心的冷门项目,竟然进展比平时两个星期的进展还要顺利。
大概是人不能从头到脚倒霉吧,江岸觉得又高兴又讽刺。
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大部分是裴则屿,之外还有江毅飞,自己的弟弟,都试图给他打过电话。
还有Hofmann在五点多打来了一个,只有一个,然后又在微信上面给他留了言,说如果想聊天他随时都在。
江岸没有回复任何消息和电话,叫了回家的车。到家门口的时候刚好夜里一点,他从车上下来,看着亮着灯的房子,情绪又变得抵触和低落。
裴则濋大概会把和他的通话告诉裴则屿,可实际上,江岸不想听裴则屿的解释,他的情绪来自于那个视频本身,而不是背后的种种缘由。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房子里的灯突然熄灭了。
江岸停住了脚步,看着黑掉的窗,又看看紧闭的门,还不等他再多想什么,大门被从里面猛地打开了。
裴则屿手上拿着外套急匆匆地走出来甩上了门,转身看到几步之遥的江岸时又刹住了步子,胸口起伏着,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要去找我吗。”江岸轻声开口,从裴则屿身边走过,抬手解开门锁进了门。
裴则屿跟在江岸后面进门,莫名地动作小心,甚至不敢出动静。
江岸换了鞋就往里面走了,眼看着他即将穿过客厅直接往卧室走,裴则屿这才开口把人喊住了。
“我有话说。”
江岸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他分辨出裴则屿语气的急迫,但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准备好听裴则屿的解释。
除了门厅的感应灯,整间房子都还浸在黑暗中。
“视频是三年前被酒店偷拍的,当时他那边去谈把事情压下来了。”裴则屿上前一步,他想更近一点说话,但从门厅的灯光范围走出来以后,两个人其实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了,“分手后除了上次的颁奖典礼我从没见过他。”
简短的两句话后,裴则屿停下来,又走近了两步,想看清江岸的反应。
江岸却退了一步,侧身进了客厅,走到沙发边坐下了。他清楚即使自己不愿意,这件事也不能一直回避下去,所以努力想让自己的精神集中,进入到一个适合谈话的状态。
裴则屿没有什么铺垫先抛出这样两句话,是在江岸预料中的。视频的时间是这件事情里最关键的细节,婚后的忠诚也是之前江岸明确要求过的。
可是江岸发现自己在听到他的解释后,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在意的原来不是事情发生的时间,而是事情本身。
这样的认知让江岸有些无措。
“可以开灯吗?”裴则屿看着江岸坐在沙发上的轮廓问道。
江岸回过神来:“嗯,开吧。”
灯光把两个人重新清晰地推到对方面前。
裴则屿犹豫了一下,没有坐到江岸身边,而是就近在单独的靠椅上坐下了。
“你有什么想问的......我都会回答。”裴则屿轻声说。
江岸脑子里一片空白,从早上知道这件事,到现在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想要解决,他竟然一直都没有预想应该问些什么。
“昨天,”江岸迟疑着开了口,嗓子有些哑,他不得不低咳了一声,“想瞒着我的原因是?”
裴则屿没有立刻回答,江岸把他问住了。
“我没有什么想问的。”江岸没有追问,却做出了想要结束谈话的姿态。
裴则屿的手收紧,在沙发扶手上无声地握成了拳。
“之前我说,如果你再和他有交集,我就视为你对婚姻不忠。但如果按你刚才的解释,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江岸语气平淡,像在给裴则屿的公关方案打分。
“然后呢?”裴则屿的情绪也忽然收敛了,看不出着急,也看不出颓败。
“然后......”江岸的声音放得更轻,“你和我解释的目的,是什么呢?不离婚吗?”
“江岸,我不想你怀疑我。”裴则屿盯着江岸的眼睛,“我明白我得不到你百分百的信任,我不知道怎么说清楚,所以我昨天晚上有点慌了。”
“我不怀疑你。我虽然做不到无条件信任你,但我看人还算清楚。”江岸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膝盖,“既然决定相信你刚才说的话了,那在我们结婚之前,你和谁上床和谁相爱,道理上都不是我该介意的。”
裴则屿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松。他原本设想如果江岸提出离婚,他也无从反驳。
江岸还是像之前每一次和自己说话时那样条理清楚,但这一次裴则屿的心却一点一点下坠,因为他感觉到在同以往相似的清醒理智之下,江岸极力克制的低落。
“道理上?”
“别揪字试探我裴则屿。”江岸忽然稍微提高了音量,“我......”
“江岸!”裴则屿很想听江岸情急之下会说出什么,但他还是把江岸难得的情绪外露打断了,“我不会让你参与公司的澄清声明,不会让你再受任何后续的影响,不会要求你辞职,我放弃和你结婚最开始的目的,但是请你暂时不要和我离婚。”
江岸的眼神有些迷惑,不明白裴则屿的意思。
“我说不好也说不清楚,但给我点时间行不行。”裴则屿低下了头,“可能......可能你也需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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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总有难以自洽,*
*虬结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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