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大有将近五万在校生,平时就很热闹,节日更甚。
江岸平时上下班常是一个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但现在独自站在主干路边,感受来往人群中的节日气氛,一时间觉得这事荒诞不已。
在裴则屿主动开口之前,江岸先声夺人说要不你先回去吧。明明就是裴则屿心中所想,那人却很意外地瞪着自己,对峙了片刻,竟然真的转身走了。
江岸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都被气笑了,他低下头摸着自己的后脖颈,顺势向上拨了拨近来长长了不少的头发,思绪混沌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转弯。
Hofmann找到江岸的时候很诧异他竟然只有一个人。他这段日子在参与实验室的一个项目,今天自然是和一群相熟的老师同学聚在一起,江岸给同事打电话问活动在哪里,他便自告奋勇出来接,
电话里他明明说带了家属的。
“走吧。”江岸语气平淡,不过他看出Hofmann的困惑了,“他临时有事,回去了。”
Hofmann“噢”了一声,想要转身,又发出一声困惑的感叹,停下了脚步。
江岸险些撞到年轻Alpha的身上,或者说已经撞上了,他猛地刹车抬起头,刚问了“怎么”两个字,便顺着Hofmann的眼神转过头去,就看到裴则屿正站在十几米开外看着自己。
说是看着,实际上这个距离都看不清表情,但能确定的是Alpha整个人都散发着不满的气场。
江岸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裴则屿没有一丝一毫要再走近的打算,他心里陡然腾起一阵厌烦。
“走吧。”江岸转过身,对Hofmann说了一句。
Hofmann慢了一步,他对江岸的行为不解,对裴则屿更不解,他甚至在转身跟上江岸以前恨铁不成钢地狠狠瞪了裴则屿一眼。
“你们吵架了?”Hofmann追上了江岸,“不和他回去没关系吗?”
这话大概是建立在Alpha标记Omega后可以绝对控制的条件下。
江岸瞥了Hofmann一眼,心里觉得这小子真是明知故问。
“在腺体关系上,他和别的Alpha,对我来说没什么两样。这你不是知道么。”
这话带着强烈的个人情绪,Hofmann不敢解读也不好多问。
短暂的沉默,两个没有确定目的地的人走到了体育馆前的岔路口。
“实验室今天谁在?”“你喜欢电子音乐吗?”
两句话叠在一起。
“大家都在。”“没怎么听过。”
又一次重合。
Hofmann笑了:“如果你不想太热闹的话,留学生公寓的活动中心,今晚有专场演出。”
“行。”江岸未加考虑直接应了。
进场后江岸发现自己其实听过电子。之前在国外的几年,曾经短暂地和自己Omega父亲所生的弟弟住在一起,当时只觉得好吵。
现在听也还是太躁动了,但大概是这一场演出的乐队风格,强烈的节奏之下更多的是轻松的气氛,灯光也是跳动的,年轻学生们的信息素都悸动不止。
狂欢的气氛被渲染到极致,江岸口袋里的手机跟着音乐振了很久。
多余。江岸心里这样想,可过了一会儿他理智上线,又觉得那不太可能是裴则屿,他垂下眼睛把手机摸出来,果然看到三个未接来电,都是曾平打的。
按照裴则屿的一贯作风,大概是又把司机留下了。
神经,江岸在心里换了一个词骂。他很少这样嫌弃别人的好意,但毕竟以前他身边也没有这么一个合法的伴侣,不会有人给江岸一种婚姻等于拥有专属司机和上门管家的错觉,即便是第一次结婚,也不会有人觉得这是婚姻的终极奥义吧。
这一刻江岸忘记了,就在今晚被裴则屿质问那一刻之前,他对婚姻的要求,也就不过是那些表面功夫而已。
“啤酒?还是气泡水?”Hofmann从临时搭建的酒水台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玻璃瓶,提高了音量询问江岸。
江岸伸出手,拿走了那瓶啤酒。
Hofmann有些意外,他看着江岸对着瓶口喝了一大口,慢悠悠地也喝了一口气泡水,然后他皱起眉头,嘴唇相碰说了几个字,又往酒水台挤去了。
看来他以为江岸会选气泡水。而实际上江岸酒量不弱,以前上学的时候并不少喝,而且很少有醉。
不过今天大概是场子里又热又燥,之后第二瓶酒还没喝完,江岸开始觉得心跳加快,头也有点晕。他靠在角落的墙壁,仰头看着高高的天花板上闪着炫彩光芒的射灯,一时间有些恍惚自己回到了学生时代。
那时候他还和当时的恋人在一起。
当时的恋人。江岸意识到,他也会在人生的某个瞬间,或某几个瞬间,回忆起那个人。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情况和裴则屿有什么不同。
他会回忆起某段很珍贵很美好的时光,可裴则屿回忆起的好像是一个具体的人,一个总是在各种机缘巧合下会出现在眼前的人。
而这个该死的自负的Alpha,一沾这个名字就像失了智,竟然还怀疑自己是故意带他来出丑。
音乐忽然停下,有了片刻的空白,只有狂欢的人群发出喧杂的说话声,江岸也从神游天外醒了过来。
“Hofmann,”他侧头看着一直站在自己身边没怎么说话的人,“谢谢你。”
“为什么?”Hofmann笑着问他,手上已经是他第三瓶酒。
江岸知道他又在明知故问,但他还是回答了:“你知道我想自己安静一下,所以带我来这里。”
Hofmann嘴角不可抑止地微微扬起,他没想到江岸能这么直率地和他说话。
灯光再次调整,变化成轻柔缥缈的粉色,音乐也再次响起,是不一样迷幻节奏,叠着一层一层的效果器。
江岸在Hofmann向自己靠近一步的时候就看出了年轻Alpha的意图,他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但又完全能清楚这其中的微妙。
其实上一次晚餐他就察觉Hofmann的意图了,可他装作没有察觉,以为那不过是年轻人旺盛的荷尔蒙在作祟,应该是短暂的。
当Hofmann随着音乐靠近到距离江岸只有十公分的时候,江岸伸手摁住了他的肩膀。
“不是这样感谢。”江岸声音很轻,没有任何指责的含义。
Hofmann没有动,看着江岸近在咫尺含笑的眼睛。
“Sorry.”Hofmann也对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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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疑惑或者表面,*
*只是改变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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