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颁奖典礼结束到回家,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将近十二点的时候江岸接到了实验室的电话,问他转天可不可以出差去邻市参加一个座谈会,本来要去的同事家里出了点状况。
江岸查了查日程,既没有课也没有着急的实验,就答应了。挂了电话他从卧室出来,想找裴则屿告诉他一声。
Alpha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从回来就坐在那儿没动地方,电视屏幕停在新闻频道,也一直没换过,声音也小到根本听不清在播什么。
“我明天要出差,两天。”江岸远远地站在拐角处没有走近,“小裴?”
裴则屿回过神来,回头看了看江岸:“嗯......知道了。你先睡吧,我再看会儿电视。”
“嗯。”江岸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房子里归于平静。
裴则屿的手机一直拿在手里,他往窗外看了看,终于缓慢地划开屏幕,在社交平台里打下了周识演名字。
以前还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很少会在网络上搜索周识演的信息,偶尔看到也多会觉得那些新闻里的周识演和生活中的他全然不同。至于分手后的这大半年,就更是刻意屏蔽了关于周识演的一切信息,不然也不至于发生今天那样戏剧的桥段。
而今天网络上也不过还是他印象里的那个样子,周识演的获奖和他的颁奖,一场狂欢,多了一个江岸。
电话铃声忽然打断了裴则屿为数不多的缅怀情绪,白潇的声音把他迅速拉回现实。
“你怎么回事?和那谁在台上眼神都要冒火了,你知不知道多少媒体看着呢?知不知道江岸还在台下坐着呢?”
裴则屿头疼:“不是你逼着我们去的?”
白潇冷笑了一声:“你能不能打起精神来?裴则信再搞定几个股东,整个研究中心可就被他分走了。”
“我们要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裴则屿压根儿不接茬,冷淡回应了一句不由分说就把白潇的电话挂断了。
他心里烦乱,一方面被公司里的各种事情催压,另一方面又很难不被今天晚上和周识演发生的插曲勾起低落情绪。
所以无暇分哪怕一点点的感情给江岸。
直到第二天应酬回家,已经过了十二点,却发现江岸不在家,他直接就把一个电话打了过去,现在他也不用客气生疏地找曾平了,直接拨了江岸的号码。
听了他的质问,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都没人说话。
裴则屿疑惑地看了看屏幕,确实已经接通了:“喂?在听吗?”
“我昨天晚上告诉你了,今天出差,两天。”江岸的声音带了点鼻音,应该是已经睡了又被叫醒。
裴则屿愣了一下,隐约想起来昨天晚上江岸睡前有来客厅和他说话。
“抱歉,我......我忘了,吵醒你了吧?”
“没事。”江岸的语气一直很平静,“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睡吧。”
“晚安。”
与江岸的关系,从这通看似波澜不惊的电话开始,急转直下。
而裴则屿后知后觉,将近两个月以后才有所察觉,或者说他早就发觉异常了,可他觉得不算什么大事,选择了不去理会,比起江岸,裴氏的局面更需要他的重视。
周末他回了趟家,自己一个人,江岸有新的项目通过了临床准备申请上市了,这一段时间忙得几乎见不到人。
白潇对此很紧张,晚饭之前把裴则屿叫到花园里,初秋冷风瑟瑟地,她问裴则屿最近是不是和江岸关系有问题了。
“怎么这么说?”裴则屿觉得奇怪,他和江岸确实比刚结婚那阵儿还要疏离了,可也没发生什么事儿,不知道白潇的依据是什么。
白潇裹紧了披肩,皱眉盯着裴则屿,犹豫一番才开口:“前天去家里送东西的人回来说,在垃圾里看到了Omega抑制剂的包装。”
裴则屿一愣,他确实完全不知道这事,他想起来上一次江岸打抑制剂,是Hofmann送他回来自己发火那次。按照裴则屿的认知,两三个月也确实是一般Omega发情期的间隔。
江岸完全没和他说过。
“你都不知道?”白潇有点诧异,“我以为你们是闹矛盾了,到现在都没标记他也就算了,结果你连自己妻子的发情期都压根儿不知道?你别告诉我你压根儿没有回家住?”
“我说了多少次了,别监视我们别搞这些事。”裴则屿转身打算走,走了几步又转回身来看着白潇,“我和江岸结婚的时候都不认识,你以为我们能有什么感情,他也不是那种嫁过来就只做我的Omega的人这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我已经和识演分手了,为了裴氏接受了你们的安排,别再逼我了,行吗?”
白潇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时没有说话。
“以后不要让人来给我们送东西了我们自己能搞定,高跃也不用再给我开车了。”裴则屿一字一句地通知道。
晚饭都没吃,裴则屿把高跃从车上喊下来,自己轰着油门就从裴家老宅子蹿出去了。
关于江岸自己打抑制剂的事情,他谈不上生气,但很意外。在白潇面前他刻意掩饰了,现在独自一个人,他有点想不通。
两个人第一次发生关系那晚,包括那个临时标记,都是超过了裴则屿的预想的,实在过于顺利了,江岸看起来也并不排斥。那之后裴则屿认为江岸在这个事情上和他的想法是一致的,他们结婚了,并且不是所谓的短暂契约关系,那么生理上的需求便是夫妻的义务,对双方来说也都是平等的权利。
上一次的抑制剂,是怪自己不分青红皂白的斥责破坏了气氛,裴则屿自觉有愧。
可这一次又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周识演?如果这段过去的存在在江岸那里是不能接受的事情,那这桩婚姻倒是真的无解了。
裴则屿半路更改了目的地,给曾平打了个电话,之后直接把车开到了宣大,把停在门口等江岸下班的曾平换了下来。
将近七点,裴则屿看到江岸从大门出来了。他和一个同事走在一起,一边说话一边手上还比划着,像是在凭空画个什么图形。
快到车跟前的时候,江岸和同事道了别,低头看着手机又走了几步,都到裴则屿眼前了,他才吓了一跳似的,发现来接的车和人都换了。
“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吗?”江岸看起来有点紧张。
裴则屿拉开副驾驶的门,歪头示意他先上车。
江岸看着裴则屿也上了车,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又问了一遍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别紧张。”裴则屿发动了车子,“感觉咱俩好几天没见了,都早出晚归的,就想接你吃个饭,有什么想吃的吗?”
江岸自然不太相信他这个说辞,但是也没有拆穿,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又说:“火锅吧,今天有点冷。”
裴则屿本来就是临时起意,他挺害怕江岸说什么都行来着。听江岸利索地做了选择,裴则屿直接把车往公司附近开了,他听说有家火锅店人气很高。
江岸性子很稳,裴则屿不说自己想干嘛,他就一句也不问,闲聊了几句到了目的地,停好了车进了店,才发现竟然要等位。
这哪是裴大少爷经历过的事情,他站在门口拿着排号的小票满脸写着不高兴。
“要不我们换一家。”江岸主动说。
裴则屿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的号码,前面只有两桌。已经七点多了,周末大概哪里人都多。他当然也可以让秘书给他定一个附近的高档餐厅,但他直觉那会让江岸不高兴,那进而他就没法问出他心中的疑问。
见他不说话,江岸又开口了:“那就再等一会儿,两桌应该挺快的。”
裴则屿点了下头。
后面正好有一桌结账的客人出来,站在了门口的两个人躲避不及一下被冲散了,向门两边各自退了一步。
隔着吵吵闹闹往门外走的七八个年轻人,裴则屿皱紧了眉头,可是一抬头,却见人流的另一边,江岸正看着他笑。
“你笑什么?”裴则屿抬高了音量喊道。
人正好走光了,江岸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两步走回裴则屿身边。
没等他开口,广播叫到两个人的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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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排着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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