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裴则屿貌似善意的提醒,江岸并不领情,甚至心里觉得裴则屿自大、幼稚。
裴氏确实家底丰厚,江家的复杂情况江岸也确实了解甚少,但用网络上的话说,难道真的有皇位吗?周识演没能入白潇法眼,原因无非就是Beta的性别不适合生养,抑或工作性质不招这种富家太太喜欢,但她一边带着这种偏见一边让自己姿色出众的Omega女儿也“混”在她眼中所谓的乱圈子,这种双标实在让江岸觉得可笑。
而裴则屿也就真的放弃了,他或者是薄情寡义之人,或者他的深情款款是演的,两种可能都让江岸有一种—噢,还真是大户人家一贯高贵的作风。
但江岸尽量让自己不要将这些个人色彩浓重的评判表露出来,毕竟他就是靠着这样的偏见,得到了能让自己满意的“稳定”婚姻关系,作为既得利益者,他不好高高在上。
这些想法如果让裴则屿知道了,他大概会生气又委屈,在几个月前,他还以为无论是谁占据自己枕边的位置,都会让自己难以控制地憎恨。
可江岸似乎没有。
裴则屿设想江岸是那种柔情似水的Omega,就像大部分Omega一样,但江岸的气质更趋近于平和,与他第一次见时裴则屿就有这个感觉,那时候他以为那只是江岸拘谨下的伪装,但三个月的相处下来才发现,那是他的常态。
江岸说想要裴氏自己的支持,但实际上据裴则屿所知,他每年都能拿到国家的项目资金,只要不大手大脚足够他做自己的研究。他还说结婚是为了摆脱抑制剂,但实际上在知道了周识演的事情之后,他完全掩饰了发情期的困扰。
这桩婚姻更像是江岸给自己人生的托底选项,所以他很平静地接受了这里面与他的预想有出入的地方,甚至偶尔能让裴则屿也融进他的平静。
两个人很默契地每周会在家吃上两三顿饭,依旧是江岸做主力裴则屿添乱,几周下来江岸的菜单用光了,他毕竟不是专业大厨,于是开始看着网络上的菜谱瞎弄,裴则屿倒是上手了,刀工见长。
十一月底一个阳光好的周末,裴则屿窝在沙发里忽然心生一种不想这一天结束的感觉,他无意间把手伸出去,刚好触到盘腿坐在地上的江岸的肩膀,Omega吓了一跳,收回放在电视屏幕上的注意力转过头来。
“什么?”江岸以为裴则屿想要什么东西。
裴则屿却看着他怔神,然后忽然站起来,抻了抻身上的T恤,说要上厕所,快步离开了客厅。
江岸觉得奇怪,收回目光重新看着电视,但他没能重新把剧集看进脑子,他原地坐了一会儿,也一骨碌爬起来往卧室走去。
卧室里的浴室传来水声,江岸放慢了脚步走过去。
门没有关,裴则屿双手撑着洗手池,脸上是没有擦干的水,连额前的头发都打湿了,听到有人走近他有一瞬间想要掩饰情绪,但下一秒又放弃了。
江岸轻轻靠在了门框上,双臂抱在胸前看着情绪异常的Alpha:“为什么和周识演分手?”
裴则屿低着头看着满是水渍的洗手台,他没想到江岸会这样问。
“刚才,是想到......这么美好的时间,身边不是他,对吗?”江岸继续说道,声音轻柔,并没有掺一丝讽刺。
“抱歉。”裴则屿嗓子发干,他被江岸问得羞愧,对眼前的人,也对回忆里的人,“只是......我不想冒犯你......”
“你想离婚吗?”江岸打断了裴则屿的道歉。
换来一阵沉默和震惊的注视,水珠从Alpha的发梢落下来,以及震惊之下扑面而来的信息素,逼得Omega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气稍稍调整了重心以站得更稳些。
“不是我接受不了你会想起别人,我也没有幻想你会爱上我,我就想平平稳稳地过日子,像刚才那样。”江岸伸手拽了毛巾递过去,“但显然你现在不适合这样会让你绝望的关系。所以如果你想要离婚,我可以理解。”
裴则屿实在生气,但是他完全清楚自己没有立场和资格对自己已经完全大度的妻子发火,他只能和自己生气,胡乱擦了把脸,把毛巾挂回去,侧身就要走开。
“准备出门吧。”他丢下一句。
晚上江岸在学校有一个公开讲座,早上闲聊的时候裴则屿说可以送他,江岸当时也挺开心的样子。
江岸无奈地摇摇头,愈发觉得裴则屿小孩子脾气。
“小裴,”江岸转了个身,把人叫住,“本来我觉得这话不必明说,但是......我对忠诚还是有一定底线的,你明白吧?”
裴则屿从衣柜门后探出头来,疑惑地看着江岸。
江岸摊开手:“既然你要做继承人,你们大户人家那种养外室的毛病,我可是不能接受的。”
“你......”裴则屿脸都黑了,“我当然要脸!这不用你教我!”
“行。”
江岸走过来,从自己那扇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色衬衫来,转身放在床上,然后回了浴室打算洗个脸。
裴则屿就忍不住一直追着他的身影,他心里犯嘀咕,江岸这样的人,Beta怎么能驾驭得了。
等晚上坐在宣大的大礼堂里,裴则屿坐在礼堂靠后的空位上,看着台上侃侃而谈将气氛带得热烈的江岸,心里忽然觉得自己是有些狭隘了。
听众里面无论是学生亦或是学者样的人,他们给予江岸的掌声和笑意,都让江岸整个人看起来熠熠发光。
如果不是江岸自己选择走进婚姻,无论是Beta还是Alpha,恐怕都不会轻易得到驾驭他的机会。
**
*搭上未知旅途的列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