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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r body like a work of art baby
(你的身体是一件艺术品
Don't fuck with me I'll break your heart baby
(不要和我交欢,我一定会伤你的心
降噪立体声耳机里的鼓点完全盖过了道路上扰人的汽笛声,陈嘉乐站在路边,手机页面停留在他与林钰晚的聊天界面上,最后一句话是林钰晚发出的:
“五分钟后到。”
今天是林钰晚说好的帮陈母转院的日子。
陈嘉乐休播了三天,期间几乎都往返于家和医院之间。陈羽一直在准备期末考试,这次期末后她很快就要面临高二的分科和分班,陈嘉乐说什么也不让她晚上再来医院了。
陪护的时候,陈嘉乐装作无意地提了一嘴,告诉陈母自己最近会找人帮她转院。
“啊?转去哪里啊?这个床位不是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吗?嘉乐,是出什么事了吗?”
陈母因为长期化疗精神已经相当不好了,讲一句话要喘半天气,陈嘉乐等她说完才把插着吸管的水杯递过去,压低了吸管方便她喝水。
“我认识个朋友,他SK医院有人,会帮你转到那里。”
本来好好在喝水的陈母突然呛了一口,薄得跟张纸一样的上身因为咳嗽剧烈抖动着。陈嘉乐赶忙扯了张纸帮她擦嘴,擦了几遍后纸上浮现了很淡很淡的血痕。
“不去不去,那地方好贵的!你听妈的话,你现在陪着妈给妈送终就很好了,千万别做傻事!”
陈嘉乐把那张粘着血的纸巾揉作一团扔在地上的垃圾桶里,侧过脸去不看床上的母亲。
“什么叫傻事?救自己妈也叫做傻事吗?”
陈母好不容易平稳了呼吸,仔细听儿子说话时情绪有些不对劲,又吃力地撑起身子去拉陈嘉乐的手:
“妈不是那个意思,妈知道你是好心,但你是成年人了,要多为以后做打算。”
陈母的手枯槁粗糙,只是看上去就让人想起“风中残烛”这四个字。
“你说,你爸走了,留了一屁股债给我们娘仨,如今我又得了这个病......”
“有句话陈羽不爱听,但嘉乐你是知道的,我还能活多久呀,是吧?”
陈嘉乐握住了她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就被陈母一个眼神打断了。
“我都觉得配不上型是好事,配上了又要手术又要排异,我能活活拖死你和你妹妹,知道吗?”
陈嘉乐和陈母对视着,他知道他妈说的是实话,但实话向来最伤人。
“你是个不爱读书的,我不说你,你想想你妹妹好不容易能再把书念上...咳咳.....”
陈嘉乐拍着母亲的后背,嘴里低低说了句:“我知道。”
送饭的护士推着车来了,她放下餐盒离开后陈嘉乐才又握住母亲的手,说出了早就编好的谎言:
“妈你不用担心,这人是我模特公司的老板,我们认识很久了,他也是最近才知道你的事情,不然早就把你转过去了。”
陈嘉乐把盛着粥的盒子打开,舀起一勺吹了吹,接着说:
“他说钱的事不用担心,毕竟我还在他手底下工作,大不了以后慢慢还。”
陈母看着他,还是摇头:
“你欠人家那么大个人情干什么?咱自家的事自己解决。”
陈嘉乐不想再同固执的母亲辩驳,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伸手把勺子送到了她的嘴边。
——滴
与众不同的汽笛声响起,满街不超过20万的车辆中突然出现了一辆宾利,周围那些看店铺的、走路的、骑车的都免不了把眼神往这辆拉风的车上瞟。
林钰晚按下半截车窗,漏出了半张瓷器似的侧脸,他看向陈嘉乐,本来暗淡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光亮。
“上车吧,坐前面。”
陈嘉乐拉开车门,瞧见驾驶座上坐着一头牛,不是,是壮得和头牛一样的男人:他长得五大三粗,一根手指得有陈嘉乐两根粗,全身的腱子肉都要从西装里溢出来了。陈嘉乐弯腰上了车,在那头牛怒气冲天的注视下系上了安全带。
车平稳地行驶在城外村破旧的道路上,陈嘉乐再次打开了耳机里的音乐,兴许是车内空间并不大,林钰晚的声音压根没有被降噪效果消除掉。
“冷。”
林钰晚刚说完这个字,那头牛就伸手把暖气调高了两度。
陈嘉乐心里嗤笑林钰晚身体弱,天天不是冷就是痛,的确娇贵,配得上他的少爷命。
红灯倒数一百秒,陈嘉乐看着前面拄着拐杖颤巍巍过马路的老年人,开口问后头的林钰晚:
“我跟你说的你记住了吗?”
他指的是跟林钰晚通了口风,见到陈母后林钰晚就说自己是陈嘉乐的老板。哪想到这句话一出,他没等到林钰晚的回答,而是被身旁那头牛质问了:
“你怎么跟少爷说话呢?”
那人侧过头,一张五官大得骇人的国字脸完全展现在陈嘉乐眼前,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轻蔑。
陈嘉乐向来看不起看不起他的人,他嘴角一扬,看似礼貌地回答着对方的问题:
“用嘴。”
说完他通过后视镜看了后头裹在大衣里的林钰晚一眼,林钰晚白皙的脖子漏了半截出来,前几天的一个夜晚,陈嘉乐就是咬在那处然后内射在对方的后穴里,爽得他欲仙欲死。
“不过你们少爷可能更喜欢其他的沟通方式,林钰晚,你说是吗?”
陈嘉乐故意将语速放慢,一字一句都吐露得暧昧无比,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一道冷光闪过,那个壮硕的男人将一把匕首抵在了离陈嘉乐脖颈处一厘米的地方。
“怎么?喊我上车毁尸灭迹?”
陈嘉乐被尖刃处反射的光晃了一下眼睛,但他没有丝毫恐惧的表现,反而有意歪了歪身子,脖子眼看着就要碰到那个尖锐处。
“黑鹰。”
林钰晚的声音从后座传来,驾驶座上的大块头立马卸了气,狠狠瞪了一眼陈嘉乐然后放下了匕首。在黑鹰眼里陈嘉乐就是个提不上台面的小白脸,他实在不知道林钰晚到底看上这个小白脸啥了,值得他冒这么大风险,瞒着所有人花钱花时间来陪着陈嘉乐玩。
陈嘉乐这才回味过来,他偏头看了看驾驶座上的人:
“黑鹰........”
“哦,你就是你那个按着我的畜生。”
黑鹰气得呼气声哼哧哼哧的,林钰晚却在后头笑了,他习惯性地用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陈嘉乐的座位慢悠悠地说:
“是我强吻的你,你跟他气什么?”
陈嘉乐说话越发放肆起来,甚至伸手拍了拍黑鹰的胳膊,摆明了就是要让身边这个保镖不痛快:
“你多此一举了,”
“当时要是让我看清你家少爷这么漂亮,我就不用你按着了。”
明明是挑衅的话语,陈嘉乐说出口时却没有一点得意,表情甚至能称得上冷漠。
“是吗?”
林钰晚在后头听着,没有理会陈嘉乐的阴阳怪气,只是淡淡地回了他一嘴。
三人就在这样的怪异的氛围下到达了医院,陈嘉乐走在最前头,林钰晚跟在他身后,黑鹰则走在最末尾。一路上面露苦色风尘仆仆的行人和拥挤破旧的过道让林钰晚有些敏感,他裹紧了自己的大衣想要尽量不碰到那些人,却还是难免有刮蹭。
“妈,这是林钰晚,你先跟他们下去,我去找医生拿材料。”
陈母已经拔了吊针坐在一旁,她看见来人后明显有些局促,穿着鞋的脚都并在了一起。她刚想站起来跟他们打招呼,林钰晚就走上前去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
“阿姨好,我是林钰晚。”
“诶诶,你好你好。”
陈母瞧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儿子看起来还要小的林钰晚,脑子混沌,压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明明说的是陈嘉乐的老板,但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年轻。
“我们先下去吧,嘉乐拿了东西就来停车场找我们。”
说完林钰晚也不给陈母纠结尴尬的机会,转过身给黑鹰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弯下腰去搀扶陈母。虽然黑鹰对陈嘉乐有诸多不满,但他本性善良,看见这位被病痛折磨的妇人难免有恻隐之心。
算了,就当少爷在行善积德好了。
黑鹰这么想着,干脆单腿跪在地上,冲身后的陈母说:
“来,我背您。”
陈母上了车后更加紧张了,她不认得什么车牌,直觉告诉她林钰晚和这个背她的大块头身份不凡,她想了半天又担心起陈嘉乐来。
“那个......林总......”
陈母思考了许久,最终选择了个这样的称呼。林钰晚在前座听到后不禁轻笑了一下,柔和地说:
“阿姨,叫我小林就行了。”
黑鹰握着方向盘在旁边听着,心里感叹少爷了不起,演技精湛,平常哪见过他这么耐心的时候。
“啊......”
陈母面色有些为难,想了想索性省去了称呼:
“嘉乐说,你是他的老板?”
林钰晚面不改色地冲着陈母点了点头,就算不撒谎,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确是陈嘉乐的老板。
“你看你帮我们这么大的忙,我这个病也没什么指望了,实在不知道怎么谢你.......”
林钰晚淡漠地打量着后座的妇人,他并没有很认真地听陈母说话,只是透过她衰弱的模样联想到她曾经应该是个大美人,骨相清冷规正。
“阿姨您不要想太多,好好治病。我和嘉乐认识很久了,和他投缘,您就别把我当外人了。”
“诶...谢谢谢谢...您是我们全家的贵人.........”
陈母畏手畏脚地应着,恰巧陈嘉乐这时拿着个文件袋回来了,他打开车门瞧见林钰晚正跟自己的母亲说话,怪异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坐在了母亲身边。
路上林钰晚没有再说一句话,陈嘉乐倒是不大在乎,打开灯把文件袋里的东西拿给母亲看,详细地把医生说的话复述给她听。
SK机构占地面积不大,修得却十分豪华,周围园林环绕,停车场里全是清一色的豪车。
“到了,黑鹰你扶阿姨下去。”
林钰晚直接把陈母安排进了最高规格的单人病房,SK的医生看了省医调过来的病例后直接上了国外最新的药物。这个药陈嘉乐曾经上网查到过,国外很多顶尖的私人医院已经大规模使用,但因为价格昂贵没进医保,就算是过了审批,国内也没有几家医院能有储备。
从SK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林钰晚同黑鹰先一步离开了病房,陈母拉着陈嘉乐,反反复复跟他念道:
“这个小林真是好人啊,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人家。”
陈嘉乐把陈母的被子盖好,没说话,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快走吧,人家不是在外头等你吗?”
陈嘉乐到停车场时只看见林钰晚一个人在车旁站着,他想从口袋里摸根烟,拿在手里却又塞了回去,迈步走上前去问面前的人:
“那头牛呢?”
林钰晚抬头看着他:
“牛什么牛?别人有名字。我让他先回去了。”
“那谁开车?”
“你没驾照?”
“有。”
陈嘉乐看了看林钰晚,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车,心说虽然有但谁他妈开过宾利啊,别脚一滑撞了把他卖了都不够赔的。
“那我开。”
林钰晚像是看穿了陈嘉乐的迟疑,拉开车门坐了上去,陈嘉乐上了副驾,伸手盖住了方向盘上林钰晚白皙冰凉的手指。
“你满18了吗?有驾照?”
林钰晚漆黑的瞳孔盯着陈嘉乐,似乎觉得好笑:
“你知道我们一样大吗?”
陈嘉乐手僵住了,他以为这个弱不禁风的林钰晚起码比自己小2-3岁,甚至再小点能和陈羽差不多大。
“我们的生日只差一天,你12月10,我12月11。”
SK地处高新区,这片区域近几年飞速发展,路况好得能直接作为赛车道。林钰晚开车前把手机连上了车内蓝牙,他开车的时候必须放音乐。
陈嘉乐手撑在窗框上看着外面,一下午他们在医院来回奔波都很疲惫,一时间谁都没有再张口说话。车内顶级音响流出的每一个音符都纯净得像是高山上的泉水,不含一丝杂质,陈嘉乐沉默地听了一会儿,转过头问林钰晚:
“为什么听伴奏?”
林钰晚播放的这首伴奏恰巧就是上回陈嘉乐打车时司机跟唱的那首曲子,最近在哪都能听见,火得不行。
“因为词和嗓子都配不上作曲。”
陈嘉乐看着林钰晚没说话,恰巧一个红灯亮了,林钰晚也回看他。
“要是不爱听就连你的。”
林钰晚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断开了自己手机的连接。陈嘉乐倒也没推辞,随意按下了播放键,他今天等车时开了单曲循环,于是放的还是早上那首歌,只不过跳回了开头。
——I sent flowers but you said you didn't receive them
(我给你送了花,但你说你没有收到
But you said you did't need them
(你说你并不需要
林钰晚做什么都很专注,本来在专心开车时他却笑了,余光看了看身旁挺拔的陈嘉乐。
“你会送我花吗?”
陈嘉乐皱了皱眉,他英语烂到极致,听歌大部分只是在听旋律和鼓点,显然并不知道林钰晚为何突然问出这句话。
“我为什么要送你花?”
林钰晚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眼睛里的笑意更明显了。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