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端着一大盆包子起身,看见秋言探头,笑着示意他进山洞里。
秋言掀开兽皮,等黎走进来后才放下。
他小跑到黎的前面,把小桌子上的东西收拾着放到了一边,黎将手中的盆放下,在桌子另一边坐下。
胖乎乎的包子撕开一点点,里面的馅就多得要溢出来了般,秋言连忙低头咬了一口,翻炒过的腊肉带着辣味和葱香,加上又软又烫的包子皮。
在风雨声中,这一口下去,幸福感爆棚。
秋言吃完一个包子,迫不及待地去拿第二个,等到肚子里有了点货,他开始享受美食。
今天的面发得特别好,包子皮特别软,吸饱了腊肉的香味。
吃着肉包子,秋言又想吃咸菜包子了,又酸又辣的咸菜包子,光是想想都让人口水直流。
黎听见吸溜口水的声音,疑惑地抬起头来,什么都没看见,他低头又咬了一口包子,一块肉馅不小心掉到了手上,黎半点都不嫌弃地送回了嘴里。
香喷喷的包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
吃饱喝足。
秋言摸着肚子,就很想往后一靠,来个葛优瘫。
可惜,凳子没有椅背。
靠不了后面,秋言搬着凳子坐到黎身边,往男朋友身上一靠,舒服了。
黎受宠若惊地抱住秋言。
因为秋总是很害羞,他们人形时很少依靠彼此,因而每一次的贴贴,都让黎十分的珍惜。
抱住秋言,黎看着温暖的火焰,掀起兽皮吹进来的冷风都没了存在感。
黎想要说些什么,找了会儿话题,倒是想起来一件挺重要的事情,道:“两个日时后,我要出去。”
秋言闻言,一下子就坐直了,不解道:“出去干什么?”
这么大的雨,家里又什么都有,没有出去的必要啊。
黎试探地伸手,重新抱住秋言,然后才继续道:“是参加巡逻队,暴雨期刚开始的时候,刚成年的兽人需要轮换参加三次巡逻。”
成年雄性在暴雨期前,是一边负责巡逻队的事情,一边囤积食物的。黎因为才成年不久,被部落划为了无法两者兼顾的兽人,所以囤积食物的时期可以不去巡逻队。但对应的,暴雨期之后,他就得多去两次。
他想起刚刚洗腊肉时,秋言说的那些话,有些纠结地道:“我要淋雨,你别嫌弃我好不好?”
“不嫌弃。”
秋言敷衍地摸了摸黎的头发,皱着眉头思索着。
既然是部落里的规矩,秋言当然不会拦着黎,但是淋了雨确实不好,秋言琢磨着得给黎的兽形做一身防水的衣服。
黎不知道秋言已经想到衣服上了,他有些不开心地蹭蹭秋言的侧脸,“你还说不嫌弃我,都不理我了。”
“没有……”
秋言被他蹭得有些痒,笑着躲开了黎的动作。
他坐直身体,对黎道:“你确定是后天……呃,两个日时后吗?判断的时间准不准?”
“准……吧?”
黎也不太确定,他就是依照感觉来的。
听他这语气,秋言神情无奈。
连时间都说不准,还敢说什么时候出发呢。
“你也不怕去错了时候。”
“没事,族长会喊的。”黎一点也不担心这个。
亚成年和刚成年不久的兽人,在年长兽人的眼里就是不靠谱的代名词,族长不会任由他们胡来的。
秋言:“……”
莫名有点可怜族长。
这么大的雨,还得到处找崽子。
脑海里浮现出大老虎艰苦地顶着风雨前行的场景,秋言甩了甩头,把这个奇怪的联想给丢了出去,他起身道:“那这两天家里的事情就先交给你了,我给你弄一身能在雨天穿的衣服。”
闻言,黎拉住他道:“不用,巡逻是用的兽形,穿不了衣服的。”
“我知道,我给你做兽形穿的。”
秋言把凳子搬回桌子的另一边,找到饭前折腾了好一会儿的松针,忍不住说了黎一句:“以后这种事情你要提前跟我说,我不知道部落里的习惯,没办法提前做好准备的。”
“我忘了。”
看秋言不太开心的样子,黎有些内疚地换到他身边坐下。想要跟秋言牵手,看他在弄松针,又默默收回了手,凳子再度靠近对方,贴贴。
“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秋不生气。”
“没有生气。”
秋言声音闷闷的,“我就是怕时间来不及。”
暴雨期的天根本分不出白天黑夜,黎对时间的判断不准,万一东西没准备好,族长就来喊他去巡逻队了怎么办?
如果不是男朋友,黎淋不淋雨,秋言都不关心,但现在是了。
他不想黎淋雨。
不说最简单的卫生问题,就是这么冷的雨水落在身上,毛发肯定会被淋透,还要参加二十四小时的巡逻队,兽人的身体再好也会生病的吧?
他的声音不太对劲,黎歪头去看秋言的脸,就见人眼睫毛垂着,不太开心的模样。
“你哭了吗?”黎有些茫然,又很无措。
“……没哭。”
秋言被他无语到,轻轻推了黎的脑袋一下,说出了心里的担忧。
闻言,黎倒是松了口气,他好笑道:“我们不是一直在雨里的,部落出入口周围有好几个山洞,是巡逻队休息的地方,不出去巡逻的时候可以待在里面。”
“啊?”秋言愣住,“那之前……”
知道秋言是想说之前在部落出入口躺着的巡逻队兽人,黎解释道:“因为太阳晒得人很舒服,所以大家才会睡在外面。”
原来是这样。
秋言的心顿时放松了大半,这样的话,就只用给黎弄一个出去巡逻时,挡住雨水的斗篷了。
感觉应该来得及。
秋言重新恢复活力,将松针尾端的针口修了修,秋言拿着羊毛线试探地往针孔里穿。
在弄针口的时候,秋言就想到了羊毛线可能不太好穿进去,因而弄的针口足有小指指甲那么长,轻轻抿下羊毛线表面的浮毛,一下子就成功将线穿了过去。
秋言拿着针线在黎面前晃了晃,笑道:“有这个就好做衣服啦,等我把量尺寸的布带做好,我就给你做一身出去穿的衣服。”
黎本想说不用,听到他要做的东西,又忍不住点头说好。
不淋雨=没有虱子=秋不嫌弃他。
豹想要!
秋言看他一口答应,眉眼弯弯。
他起身取出之前裁剪好的兽皮带子,拿着针仔细将其缝起来,然后就让黎变回兽形,他好帮他量一下身形的比例。
因为没有准确的衡量工具,秋言是按照自己做的那根直尺来算的。
在直尺上画出等宽的刻度,跟真正的尺子一样,十个小格一大格,没有写单位——毕竟他画的这格子,一看就跟厘米毫米没有丝毫关系。
用兽皮带在黎的身上测量出距离来后,用尺子量兽皮带,然后将数据记在本子上。
一个小格就是‘1’,方便记录具体的数据,在本子上标明之后,还是很好看懂的。
秋言也不知道做斗篷需要一些什么数据,他干脆把能够测量出来的,全部测量了一遍,然后将要做斗篷的兽皮披在了黎的身上,拿着本子写写画画。
他不开口,大黑豹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动了,就会影响秋言口中的数据。
作为一个倒霉催的打工人,活干多了,一些事情就一通百通了,当年倒霉催去自学的画画知识,这会儿用在画衣服图稿上特别方便。
心中有了兽形斗篷大概需要重新裁剪收拾的地方,秋言抬头,就看见黑豹傻愣愣地站在那看着他,他奇怪地上前,“你怎么还站着呢,不累吗?”
黑豹舔了舔鼻子,“不累。”
秋言忍不住揉揉大黑豹的耳朵,捧着他的脑袋,在眉心处亲了一口,然后活力满满地道:“好了,我要去做衣服了,你先去烤火吧。”
被亲到晕乎的黎恍恍惚惚地‘哦’了一声,乖乖蹲在了火塘旁边。
火焰跳动,黑豹的影子十分庞大。
完全被遮挡在影子里的秋言:“……”
笨豹子。
左右兽人也不靠着那点火光视物,秋言没让黑豹挪开。
他按照本子上的图纸和数据,开始收拾摊开在床上的兽皮。确定好位置和长短后,甚至不需要骨刀,指甲弹出,就能将兽皮切开。
秋言一边切割着兽皮的雏形,一边琢磨具体要怎么做兽形雨衣。
兽皮确实能够防水,但这个防水是有限度的,外面下的是暴雨,光靠一层兽皮,根本不可能遮挡得住雨水。
直接将兽皮缝他个五六七层?
也不是不行,但家里没有那么多兽皮供他消耗。
兽形本来就比人形要大很多,哪怕只弄一层,秋言都要进行一定的拼接,更别说多层的消耗了。
秋言琢磨的时候,手中的兽皮已经被裁剪出了雏形,这块兽皮比其余的都要硬一些,松针不太容易刺过去。
到底是第一根针,秋言还是很珍惜的,他抱着兽皮坐在火塘边,指甲尖轻轻在兽皮上一戳,针就顺顺利利地过去了。
感谢他的兽形是猫科。
秋言在心里不走心地跟兽神道谢,猫科尖锐的爪尖几乎能跟针尖媲美,而且跟镰刀还很像,弧形处扁扁的,很是锋利。
没有兽人的爪子能比猫科的更好用!
黎看秋言的注意力都在兽皮上,百无聊赖地添了些火焰,感觉人形不太方便,干脆变回了原形,在地上舒舒服服就是一趴……
“黎,垫张兽皮,现在冷,肚皮贴着地面容易寒气入体。”
黑豹趴到一半的动作收回,迈着爪子去找兽皮。
身为雄性,当然不能拒绝伴侣的关心啦!以前他是没人管,爱怎么躺怎么躺,现在趴地上都有人关心他会不会因此生病了,多好。
黑豹叼着兽皮挪到了秋言身边,将碍事的凳子叼到了桌子另一边,其余的东西也是尽可能往桌子那边归正,然后把兽皮贴着秋言放好,黑豹趴了下来。
秋言忍不住摸摸他的耳朵。
兽人的兽形体型很大,这会儿趴下来,都到了秋言胸口处,简直是个超大号的暖宝宝。
黎任由他摸耳朵,爪子悄悄地勾着秋言的脚,想要将裸露在外,有些冰凉的脚塞进他毛里。
秋言感受到他的动作,稍稍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有扛住诱惑,将脚贴近了黑豹的身体,冰凉的脚丫顿时就被温暖包围,是黑豹的爪子绕了过来。
“我的脚冰不冰?”秋言问他。
黎诚恳:“有一点。”
他问道:“秋,你要不要给脚也裹一层兽皮?”
“等之后再说吧,现在还不是很冷。”秋言拒绝。
事实上,对于一个纯正的南方人而言,现在的温度,已经是冬季才有的了。而且外面下着雨,湿度也在上升。
不过他就在家里活动,穿着拖鞋还能忍一段时间,先把黎出行的斗篷做了,他再去弄自己穿的。
黎不信他口中说的不冷,但他又不笨,稍微一想,就知道秋言这么说的原因,只能闷不吭声地给秋言暖脚。
斗篷做起来很简单,秋言主要是花时间搞了一下兜帽,刚好黎是兽形,他一边弄,一边在黎的脑袋上比划着。
时间在细心调整兜帽的过程中流逝。
秋言生出一些困意,他将兜帽缝在了兽皮上面,琢磨着要怎么加强兽皮的防水能力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黑豹警觉地抬头:“秋,你困了,该休息了。”
“不急,我再想想……”
话还没说完,秋言又打了个哈欠。
“睡吧,这个……雨衣斗篷?已经可以用了。”
黎就听秋言说过一次这东西的名字,他提起来时语气里带着不确定。
“可是还是会被淋湿,没办法用很久。”秋言抱着黑豹的脑袋发愁。
“我又不是一直在外面,不巡逻的时候,放在火堆旁边烤一烤就好了。”
黎想舔舔秋言,给予他安抚,但是视线接触到他白皙的皮肤,想起秋言舔伤爪垫的事迹,舌头瞬间就收了回来。
秋言确实困了,闻言,本就脆弱的防线崩塌,变成花豹躺在了黎的身边,好在黎拖过来的兽皮还算大,两只靠在一起,蜷曲着身体刚好睡下。
山洞外的雨声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平静的凉河汹涌起来,水面漫出了原本的河道,淹没了草坪,被河道两侧的矮坡挡住了蔓延的趋势。
河面比之前要宽了两倍还要多。
水流快速地朝着下游而去,流经湖泊,进入各大水流分支中,汹涌澎湃,却并未给兽人们带来什么影响。
今年的兽人们过着不太一样的暴雨期。
食物不再是生食,或者随便烤一烤的肉和菜,香喷喷的食物被端上了桌子,一家人坐在餐桌边,吃一口面饼,吃一口菜,冷风裹挟着雨丝吹入山洞,并没有引起他们半分的注意。
这些都是那个猫科亚兽带来的,他很聪明,并且很善于制作东西。
很多物品他一下子就做出来了,这是很多兽人都做不到的。
这样的场景在很多兽人家庭里上演,即使是单身独居的兽人和亚兽,也准备了香喷喷的食物。
对于秋言而言近乎是寒冬的天气,在兽人们眼里只是很寻常的下雨天,甚至有兽人特意带着食物坐在山洞口,一边看雨水哗啦啦地冲洗着大地,一边慢悠悠低头,吸溜一口香喷喷的面皮汤。
但也有一处燃烧着火焰。
大山洞。
崖趴在火堆边打着哈欠,他身边是一群还很幼小的兽人幼崽,这群小家伙最大的也才五岁,小小一只,还是怕冷又调皮的年纪,需要成年兽人看护。
兽人族亲缘关系很淡。
大山洞的兽人幼崽大多是兽人们在亲昵时诞下,幼崽出生后的一段时间,又因为越来越多的争吵而分开。
没有耐心的兽人就会将幼崽送到大山洞。
他们会定时或者一次性提供给幼崽成长到十岁的口粮,幼崽的进食、捕猎甚至于生活技巧,都由老兽人们教导。
这些幼崽在完全成年之后,就会成为供养大山洞的主力军。
至于生他们的阿爹阿父……
很多大山洞的幼崽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阿爹阿父是谁。
甩着尾巴推开又一只靠近火堆的小家伙,崖困倦地打着哈欠,开始琢磨要找谁来代替他照看幼崽。
正琢磨时,食物的香味飘了过来。
在崖身上玩闹的小幼崽们闻到香味,立刻撒开腿朝灶台跑去。
崖终于放松下来,懒洋洋地看着小幼崽们玩闹。要说秋言带来的东西里,什么让崖感触最深,那绝对是他提供的食物做法。
即使是最不爱吃饭的小幼崽,面对用秋言的办法制作出来的食物时,也是嗷嗷待哺的乖宝宝。
省心。
看着小幼崽们乖乖吃饱饭,打着哈欠犯困的样子,崖默默将摆动的尾巴重新放了回去,不一会儿,小幼崽们跑过来,毛绒脑袋往尾巴上一砸,就这么睡了过去。
他年轻时都没带过崽。
崖叹气。
结果老了还要遭这罪。
·
睡醒。
想上厕所。
秋言打哈欠的动作一顿,大花豹茫然地蹲在地上,生动形象地演绎了纠结两个字。
上厕所=淋雨
兽人的消化吸收能力那么强,为什么不能一步到位,干脆省了上厕所这件事呢?
豹豹悲伤。
秋言蔫了会儿,变回人形。
好在因为黎,想到了用兽皮做雨衣,不用像预想中的那样,上一回厕所,就要烧热水洗澡洗头一回。
秋言整理出斗篷雨衣的头尾,披在身上。
按照兽形做的雨衣穿在人身上,就跟盖了张被子似的。秋言将脖子和腰腹处的带子松松垮垮地系住,然后变回了兽形。
随着形体变化,雨衣斗篷被撑起来。
黎慢吞吞地睁开眼睛,见秋言穿着雨衣斗篷往外走,又闭上了。
不淋雨就行。
秋言还以为自己的动作特别轻,瞒过了黑豹的感知,抬着爪,鸟悄地往外面走。
大脑袋顶开兽皮,花豹站在遮雨棚的面前,还有大半截身体在山洞里。之前人形进出十分宽敞的山洞口,这会儿都被大花豹的身体填满了。
秋言:“……”
不得不承认,用兽形活动的话,他的山洞真的好小。
认命地变回了人形,秋言打开门出去,在屋檐下再度变成兽形。
狭窄的屋檐更加挡不住庞大的兽形躯体,雨水击打在兽皮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花豹的耳朵往后飞起,抗拒着雨声。
秋言飞快地穿过了雨幕,进入森林,茂密的树冠遮挡了一部分雨水,秋言视线搜寻着,找到毛叶后,爪尖割了两片下来,叼着毛叶往上厕所的地方去。
结实有力的尾巴支撑起兽皮,顺畅地上完厕所,花豹认真地扒拉着周围的泥土,掩盖掉上厕所的痕迹后,换一个地方擦屁屁。
大猫又开始埋毛叶。
处理完卫生问题,花豹迈着爪子,往山洞的方向走。
身上的兽皮将大部分的雨水都挡在了外面,但爪子和露在外面的尾巴尖不可避免地被淋湿了,还有腹部的毛毛,也被湿漉漉的草叶打湿。兜帽和斗篷连接的地方有一些漏水,可能是缝合的针孔大了点,回头还得用兽皮挡一下这里。
秋言琢磨着,已经回到了山洞前,花豹侧着身子站在屋檐下,变回人形后,顶着雨衣斗篷进入遮雨棚,站在门口的位置抖动雨衣,将上面特别明显的雨水都抖落下去后,秋言进入山洞。
黑豹还趴在火塘边睡觉,秋言轻手轻脚地将家里的凳子在火塘另一边摆开,然后将兽皮放了上去。
他忙完这些一转身,正好对上黑豹的眼睛。
“你醒啦。”
秋言摸摸鼻子,不再故意放轻忙活的动作。
黎站起来拉伸了下身体,变回人形道:“你身上淋湿了吗?”
嘴上问着,人已经往外面走去了,在秋言肯定的回答中,黎拿着毛巾进来,走到秋言的身边,抬起手要去给他擦后脖颈。
那里湿漉漉的一片,水已经顺着肌肤往后背滑。
秋言有些不好意思,但并没有躲开黎的动作,他微微向前低了下头,方便黎给他擦后面。
擦完后面,秋言接过了毛巾,自己擦手擦脚。
尾巴尖端被雨水淋湿,秋言也就没有收进体内。这会儿擦干净其余的地方,他反手捞回自己的尾巴,先用毛巾仔细擦了擦,然后用手将尾巴固定在身前烤火。
被禁锢着,尾巴尖尖甩动着,一副只要秋言松手,就会立即跑到身后去的模样。
黎在旁边看着,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尾巴尖。
烤着火取暖发呆的秋言猛地抬头,金眸定定地盯着黎,对方眨了眨眼,心虚又佯装无事发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秋肚子饿了没有?”黎问道。
偶尔冒头的本能反应实在是太快,秋言收回视线,道:“还好,不是很饿。”
闻言黎点点头。
他坐了会儿,带着雨衣出去了,说是去上厕所。
秋言看他系好雨衣斗篷出去,收回视线看了会儿跳动的火焰,将烤着的尾巴翻了个面,又转移视线看开始冒‘烟’的尾巴。
黎上厕所的时间有一点久。
秋言的尾巴都烤干了,也没听见黑豹回来的动静,秋言添了一些柴火,又等了会儿,他站起身穿好羊皮大衣,掀开洞口的兽皮走了出去。
风比刚刚去上厕所的时候小了些,秋言打开门看了会儿外面,视野范围内都是黑漆漆的,被雨水打得哗哗作响的森林,根本找不到黎离开的方向。
秋言看了会儿,缩回脑袋,烧了点温水把毛巾洗干净了。
外面的风雨倾斜,晾在外面的内裤也早就被雨水打湿,秋言又重新洗了下内裤,拧干后带回山洞。
山洞里没有晾衣服毛巾的地方,不过这也好弄,秋言先将衣架挂在了最先弄的柜子上,拿着木头削了两根木钉,在山洞墙壁上打入钉子,将衣服和毛巾挂了上去。
之前遮雨棚那儿不应该做小晾衣架的,打钉子多方便啊,而且想隔多远隔多远,衣架还不会彼此碰撞到。
秋言嫌弃了下之前的自己,视线巡睃一圈。
站在山洞的入口处,第一眼就是最开始打的,嵌入突出的石壁中的小柜子,放着他从现代带过来的那些东西,然后才是旁边的小山洞入口。柜子往里是秋言刚刚打的晾衣钉。烧火的火塘就偏中间一些了,不在山洞口正对着的方位。
视线再往左边,就是占地面积最大的床铺,跟山洞口呈斜对角的位置,被秋言叠放着两个柜子。
最拥挤热闹的,就要数火塘周围,桌子摆在正方形的尖角处,两边是他和黎的座位,桌子上摆着乱七八糟的用品,旁边是装着羊毛的树干桶。正方形火塘的另外两边,一边堆放着木头,一边被他摆满了椅子——刚刚用来烤兽皮的。
看着那些凳子,秋言琢磨着做个沙发。
不过这得等暴雨期之后,到时候还可以多弄点羊毛回来,然后用兽皮缝出坐垫靠背,等到冬天就幸福了。
秋言想象了下,回归现实。
他转身进入厨房,将那个小一些的石锅拿了出来。
秋言在火塘边缘的兽皮上盘腿坐下,拿着木头开始研究要怎么做锅架。
这东西就是一个想法,他别说做,见都没见过。
·
在秋言忙碌的时候,上厕所的黑豹已经晃悠到了其他兽人的山洞外。
早在黑豹大大咧咧进入领地的时候,兽人就睁开了眼睛,看着打扮奇奇怪怪的黑豹,身形瘦长纤细的大猫歪了歪脑袋,“黎?你在身上披兽皮干什么?”
黎迈着爪子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很矜持地道:“秋说淋了雨很容易生虱子,知道我暴雨期需要去巡逻队,特意给我准备的。”
猎豹:“……”
锋利的指甲瞬间入土三分。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哦,不是。”
黎只炫耀了一句,道:“我教你做新的食物,你给我一点新鲜肉。”
猎光沉默了下,站起身,“进来吧。”
他走在前面,黎刚跟上去,又听见他暴躁地道:“别把水带进我的山洞。”
“放心,不会的。”黎变回人形,脱下雨衣斗篷,“我身上没有什么水。”
猎光:“……”
靠。
放好兽皮,黎走进山洞。
习惯了家里规整漂亮的模样,这会儿重新走在泥土地面上,见山洞里除了烧起的火堆,就只有用兽皮堆起来的窝,那种落差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黎嫌弃,“你就不能整理一下山洞吗?”
猎光:“……”
这要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的爪子已经落到黎的脸上了。
居然有脸说他,跟秋言在一起之前,这只死豹子的住处不跟他一模一样吗?!
看猎光要炸毛了,黎闭上嘴,不再刺激猎豹那脆弱的神经。
见他识相,猎光哼了一声,进入储物的山洞,取出一块新鲜肉给黎,“你先做吧。”
黎也不跟他多说,还要了几样东西,给猎光复刻馄饨的做法。黎观察秋言做饭久了,自然知道腥臊的肉需要放别的东西去腥,而兽人们因为秋言的教导,山洞里多多少少都存储了一些葱姜蒜和辣椒。
因为只是教猎光怎么做,黎并没有弄太多的肉和面,一套流程下来,除了包馄饨的时候笨拙了些,全程行云流水的。
猎光看了一遍,在黎的注视下又做了一遍,确定可以上手之后,他问黎:“你要什么肉?”
黎想了下,“咕咕兽,咩咩兽,然后随便点什么。”
猎光琢磨了下自己的存货,道:“可以给你一只咕咕兽,咩咩兽给你三分之一,然后再给一点哞兽肉行不行?”
“可以。”黎点头。
猎光进入储物山洞,不一会儿就带着给黎的兽肉出来了,他找了块兽皮包着递给黎,然后迫不及待地把人往外面赶。
在秋言终于将形状不规则的木头钉出基础框架来的时候,黎带着新鲜的肉回来了,他暂时将兽皮雨衣放在了外面,拎着一大包新鲜肉兴奋地掀开兽皮。
“秋,看我带回来了什么!”
“什么?”
秋言回头,见黎拎着一大包的东西,不由好奇地看过去。
黎快走到秋言身边,将手里的肉放在凳子上,然后稍微打开了一条缝。
看见里面的新鲜肉,秋言愣了一下,问道:“你这是从哪里弄的?”
他伸手托了下肉,稍微将袋子打开了一点,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明显不是同一种肉。
“去找猎光换的,教他做了馄饨。”黎并不隐瞒秋言。
秋言夸了他一句:“厉害。”
又问道:“身上被淋湿的地方多不多?”
黎摇了摇头,“不多,跟你的情况一样。”
闻言,秋言放下心来,接过他手中的兽皮包袱,道:“你去擦一下,别一直湿着,我先把这些收起来,等一会儿锅架弄好了再弄吃的。”
“好!”
黎应声,朝着山洞外走。
秋言见状喊住他:“毛巾在那里。”
“啊,好。”黎飞快看了一眼,解释道:“我出去拿兽皮。”
他出了山洞,秋言拎着那包足有半人高的兽肉,进了小山洞。
将兽皮放在地上彻底打开,秋言仔细分辨了下那三种肉,视线定在不认识的那块肉上面挪不开了。
这个纹理,这个颜色,看着跟牛肉好像!
秋言琢磨着一会儿问两句,将三种肉分开放到不同的树干桶里,秋言起身出去。
火塘旁边一字摆开的凳子上重新放上了兽皮,没有看见黎的身影,大概是进来又出去了,秋言继续折腾那个锅架。
锅架现在还只有方方正正的框架,秋言用一节一节的短木头,比着石锅的大小,切割嵌入做成圆形,又钉入钉子将圆形固定好,他站起身,在正方体的架子上端横平竖直地打入木棍。
因为带进来的都是些不规则的木头,秋言弄起来的速度有些慢,但好歹在木架子的中间弄出了一个小的正方形,秋言将刚刚做好的圆形嵌入到这个小正方形上面,打入木钉子固定好二者。
这样,木架子的上端,就成了一个外方内圆的结构。
秋言将火塘周围的东西挪开了些,把木架子放在火塘上看了看,不错,架子够大,被火焰点燃的可能性不大。
他拎起旁边的石锅往下放。
圆形的孔洞正好卡住石锅,之前给石锅做的那一圈木头把手,都没有接触到锅架本身。
秋言又试着拿起石锅。
虽然有点凝滞,但是锅架本身很重,不会被他取锅的动作带着挪动,因而还算顺利。
秋言把石锅放在一边,拿扫帚把他折腾出来的木屑扫到了一起,用木火钳夹着丢进火堆里。黎洗好毛巾进来,看见火塘上面的锅架,不由有些惊讶。
他将毛巾晾回原位,黎走到秋言身边,仔细看了看锅架。
秋言抬起头,笑着问他:“怎么样?”
黎竖起个大拇指:“很棒。”
他仔细看了看锅架,问道:“那我们之后就在山洞里做吃的吗?”
“差不多,可以炖点汤,汤是越炖越香的。”
秋言本来没有炖汤的想法,但黎带了新鲜的鸡肉和羊肉回来,这两者炖起来都很不错,尤其是羊肉,喝汤还能暖身。
想到就做,秋言起身去拿羊肉,黎跟着他一起。
两人一起,不一会儿就把需要的材料给取了出来,羊肉和香料一起翻炒两下,放入足够的水炖着就好了。
等他们做好这些,先前在凳子上铺开的兽皮也烤干了不少,秋言将兽皮拿到身边,多余的地方搭在架子上,将斗篷和兜帽的连接处展开,取出一块大小合适的兽皮进行比量。
在渐渐蔓延开的食物香味中,秋言拿着针缝着兽皮,黎坐久了不舒坦,干脆侧头趴在架子上,看向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