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夏槐序把刚才随手拿的毛衣放了回去,重新选了件半高领的黑毛衣穿上,从隔壁衣柜里拿出来一件羊绒大衣,下雪以后穿大衣就冷了,收起来挺久没穿了,估计老爸给他洗过,有股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儿。
夏槐序拿着衣服出去,挂到门口衣架上,走到客厅冲沙发背后面的一排后脑勺挨个伸手扇了一巴掌,四个人同时回头,特别好玩儿,夏槐序笑着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了。
“我们家那老两口呢?让你们给赶走了啊。”夏槐序坐下后找了一圈,没看见老爸老妈。
“出去买东西了,非要去,拦不住,还不让我们陪。”乔维桑歪在沙发里看着电视说。
“夏主任过年好呀,最近辛苦了。”乔心远被扇了头发竟然没恼,笑嘻嘻地凑过去给夏槐序捏肩,等了一会儿夏槐序没什么反应,他坐在沙发扶手上低头瞪他,又恶狠狠地重复:“你辛苦了!”
夏槐序喝了口热水,点点头,盯着电视机不看他,“嗯,小乔医生也辛苦了。”
“你再给我装模作样试试呢!”乔心远在他耳朵边喊了一声,夏槐序捂着耳朵躲开,把他从沙发上推回乔维桑旁边了。
“找你丽姨要红包去,今年包的少,没剩下,微信上发一个吧。”夏槐序拿出手机,在群里发了个红包,“给小孩儿的。”
“我也有哎!”陶可顷马上从段明逾口袋里翻出自己的手机,非常迅速地点开了红包,“谢谢夏主任。”
乔心远领了红包,道了谢,“谢谢夏主任。”
但还是不怎么高兴,他喜欢拿在手里的真红包,每年都留着收起来,不知道有什么好收藏的。
“看你那样儿。”段明逾看着乔心远踢了踢他,“不就一个红包吗,回头给你买一袋子你可劲儿包。”
“那能一样吗。”乔维桑一开口就揭人家短,“就喜欢别人给的,隔一阵儿就拿出来翻着看。”
乔心远烦了,“你不许说我的隐私,没有素质!”
陶可顷收起手机,探过身跟乔心远商量起来了,“心远,你给我包一个红包吧,然后我也给你一个,我们俩交换,我也喜欢收红包呢。”
“真的?”乔心远一下就高兴了,“那我带你去小卖部买,胡同口就有,你捂严实了。”
“俩小神经病。”段明逾特别无语。
乔心远去门口换鞋,扒拉门口挂着的外套,“哥我要穿你羽绒服。”
乔维桑没理他,乔心远抓着他的羽绒服一拉,又叫他:“乔维桑我要穿你衣服了。”
挂在最里面的一件黑色羽绒服被他一扯掉了下去,夏槐序看见了,立马指了他一下,“给我买件新的,可贵了我那衣服。”
“又没脏……”乔心远嘟囔着,从地上捡起来,口袋里掉了个东西出来,乔心远看了一眼,捡起来后愣了一下,然后抱着衣服冲进了客厅,“这是什么!”
三个人都抬头看,陶可顷跟在后面过去也看,乔心远手里拿着个红包,挺厚的,不是空的,看清楚后几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着夏槐序,夏槐序撑着下巴,看着那个红包。
“红包呗。”夏槐序说。
“不是没有剩下的吗?”陶可顷抢在乔心远前面质问,完全被乔心远传染了耍赖劲儿,“主任也骗人啊!”
段明逾笑得不行,站起来从乔心远手里把红包拿走,递给夏槐序,“是没剩下的啊,这是给别人特意准备的吧。”
夏槐序接过去,想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就点头了,“嗯,送别人的。”
“完了,老树开花了。”乔维桑笑着看了乔心远一眼,“你那小同桌没希望了啊。”
“我同桌已经有对象了人家好得很,你别打岔。”乔心远冲乔维桑说完,又看了夏槐序一眼,冷哼一声把他的衣服扔给他,“你不是不喜欢小的吗?”
“没说是小的啊。”夏槐序说。
陶可顷说:“不小你给人包红包?你们这个岁数哪有收红包的啊。”
“人身攻击了啊。”夏槐序看着段明逾,“管管家属。”
“管不了。”段明逾摇摇头,“想看看你家属。”
“我没有家属。”夏槐序叹了口气,站起来了,“午饭我不在家吃了,等会儿跟我爸妈说一声,我出去一趟,晚上回来吃饭。”
“我的天。”乔维桑终于舍得站起来了,被夏槐序吓到了,“大过年在家第一顿饭都不吃了。”
“你们不来我就在家吃了。”夏槐序已经走到门口穿上大衣了,从柜子上拿起车钥匙,开始换鞋,“走了啊,晚上回来吃饭。”
这话说得跟他是来这儿做客似的,屋里剩下的才是主人,临出门他又探进头,看着还在震惊中的几个人,冲乔维桑点了点下巴,“你,出来送我一下。”
“你真有面子。”乔维桑嘴上这么说,还是过去了,随便拿了件谁的衣服穿上,把乔心远和陶可顷推回了屋里,“我给你俩买红包去,在家待着吧。”
车停在小广场旁边,俩人踩着积雪往外走,走到胡同口乔维桑眯了眯眼,看着中午头正大的太阳,舒出一口气,然后才问夏槐序,“有事儿?”
“不算正事儿。”夏槐序两手放在大衣口袋里,看着前面说,“早上我去了你家一趟,你爸妈的意思是,想让你们俩回家过年,也没直说,说心远爱热闹,叫我们一起去玩儿。”
“他爱热闹又不是爱找不痛快。”乔维桑皱了皱眉,“回去一趟好几天都没精神。”
“岁数大了,想的也不一样了,可能以后会好点儿。”夏槐序呼出一口白气,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按了一下,“我就是转达一下,毕竟长辈,都说到我这来了。”
“我知道。”乔维桑摸了摸口袋,没摸到烟,他穿的是夏槐序的羽绒服,这才发现夏槐序就穿了件大衣出来了,“你不冷啊?”
“冷啊。”夏槐序非常平静地说。
“你赶紧走吧,别冻得精心准备的红包都送不出去了。”乔维桑推了他一下,转身往小卖部那边小跑过去了。
夏槐序上了车,打开暖气,解冻的过程中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红包看了看,也不算是精心准备的,大年初一早上装的时候忽然想起了路银塘,觉得他也挺适合收红包的,虽然也跟他们一样上了年纪……但夏槐序想给他送一个红包,就给他包了。
红包收进口袋里,开车之前给路银塘发了条消息说了一声,回得倒挺快。
已上路:我准备好了。
跟小学生一样,路银塘偶尔会露出特别不成熟的一面,不知道是不是和高中生待久了,很有意思。
“高中生没你烦人。”路银塘穿上羽绒服,费劲地把胳膊从袖子里伸出来,“人家没你爱打听事儿。”
小北被他说得噎住了,嘁了一声不打听他跟谁出去了。
“让你拿着的点心拿了没呀?”老爸在厨房听到路银塘要走了,赶紧出来叫他,一看袋子还在餐桌上放着呢。
“忘了忘了。”路银塘又从门口回去,接过那一袋子点心,“这么多啊,万一人家不爱吃点心呢。”
“你同学爱吃什么你都不知道。”老爸说,“他爸妈吃呗,老人都爱吃。”
路银塘拎着一袋子老爸给他准备的上海特产,国际饭店的蝴蝶酥和点心,收到夏槐序说到楼下的消息后就出门了。
黑色的A7就停在单元楼下路边,路银塘一眼看到了,小跑过去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呼出一口冷气。
“真冷啊。”路银塘嘟囔了一声,把袋子递到夏槐序面前晃了一下,然后放到了后排,“我爸给你带的点心,你不爱吃给你爸妈吃,他们也不爱吃你就硬吃了吧。”
“挺爱吃的。”夏槐序看了一眼,“没时间吃饭正好对付一口。”
路银塘立马瞪了他一眼,“可好吃了,不能对付。”
瞪完才注意到夏槐序今天穿的衣服,随意又有点正式,很衬他的气质,看起来不像连着加了一周班的大夫,像打开车门就要走红毯。
夏槐序把车开出小区大门,上了马路才抽空和路银塘对视了一眼,“怎么了?”
“没。”路银塘收回目光,目视前方了,“看看明星。”
夏槐序听出他话里有话,笑了笑,“我不是主任了啊。”
“主任明星。”路银塘反应非常快,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羽绒服后叹了口气,“你这样显我像给你拎包的助理啊,本来就上年纪了。”
夏槐序挺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拐了个弯后才开玩笑地说,“你不像,你嫩嫩的。”
这是实话,路银塘和他不一样,长相偏稚嫩,很显年轻,三十多了还是像大学生,和他气质也有关,随心所欲,还有点乔维桑说的劲劲儿的……
“嫩嫩的才像助理吧。”路银塘打断他的想法,举起了左手,“残疾助理。”
“那我才是助理吧。”夏槐序把他的手按了下去,“别乱动,不利于恢复。”
路银塘放下手,老老实实坐着,“不过说起明星,我一直想问你,段明逾朋友圈发的照片,他那个小男朋友我看着特别像一个明星,是我看错了吗?”
夏槐序踩了踩刹车,等红灯,看着他笑了,“憋很久了吧。”
“啊,一直憋着呢。”路银塘点点头,“之前不熟,没好意思问。”
夏槐序扶着方向盘的手指在上面点了两下,“现在熟了?”
“挺熟了吧。”路银塘挠了挠耳朵,歪头看着夏槐序,“你要觉得越界就当我没问。”
“问就行,没什么不能问的。”夏槐序说,“你没看错,就是那个明星,他对象。”
“哦。”路银塘听了也没什么反应,点了点头就坐正了,不看着夏槐序了。
夏槐序安静了一下,拿不准路银塘敏感的情绪是不是被他戳到点了,红灯进入倒计时,夏槐序瞥了一眼,这时候也没法分心说些什么了,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本来想分开的时候再送出去的红包,递到了路银塘眼前。
路银塘看着冒出来的红包,没接,转头看夏槐序。
“新年快乐,给你的红包。”夏槐序拿着红包在他面前轻轻晃了一下,“很熟的人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