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固若被薄御抱过的次数有很多。
他已经能在对方询问自己之后, 娴熟地主动走进男生的怀里。
也知晓哪一种姿势会让他舒服一些。
沈固若贴靠到薄御的身前,抬起自己的下巴枕在了男生结实的肩膀上。
紧接着懒散下所有的力气,全身心地把身体重量倾在对方身上。
他还轻轻附带了一句:“薄御你抱吧, 想抱多久都可以的。”
薄御从头到脚怔愣住。
心跳却在怀里忽然多了一道温软的身影后, 急剧地跳动起来。
他漆黑的眸出神地盯着青年身后的地面。
双手本能地拢到对方的脊背和后腰。
然后鼻息凑近余光下的侧颈,闻到熟悉的好闻味道。
像是再也克制不住似的闪烁下了黑眸, 顿时俯下身将人牢牢地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薄御终于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回过神。
他不惜装出可怜试图渴求来的, 反而被人主动投怀给足了他想要的。
得到了满怀,也仿若往他空虚的心脏里塞满了柔软的棉花。
胸腔酸胀得厉害。
然而他还要道貌岸然地想。
到底是怀里的人本就对任何人没有防备心, 还是在他们相处的过程中才渐渐失去的防备心。
怎么能对他这么容易的妥协和纵容。
而他这个被纵容的人, 竟然不收敛,还在继续得寸进尺。
薄御往沈固若的颈窝里轻嗅着埋了下脸庞。
同时,慢慢地松开了贴在青年脊背上的掌心。
试探地用食指小心翼翼地去勾了下对方的小拇指。
沈固若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被勾动了一小下,眼睫像把小扇子一样忍不住微微颤了颤。
他放松着整只手。
当薄御的手指完全勾上他的,他也没有乱动一下。
而是静静地感受着男生将五指插入他的指缝间, 最后等他们完完全全的变成了十指相扣。
被薄御牵住手的时候,沈固若侧目朝厨房门口外看了一眼。
他们刚好待在客厅和厨房的死角里。
客厅里的陈豫对厨房里他们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虽然是为了薄御的身体着想。
但沈固若莫名有一种他们正在偷偷干坏事, 还担心被好朋友发现的古怪意味。
薄御比他专心。
一心一意都在自己怀里的人身上。
渴肤是从指尖开始的,薄御想牵手也许是抱了一丝需要缓解症状的心思。
他没有用湿透的手去牵,而是用了没有受伤的那只手。
干燥的手掌皮肤包裹着青年比他小了一些的手。
衬得对方从手指到手心都软得一塌糊涂, 皮肤也细腻又光滑,像玉做的。
牵过便让人生出了不想再放开的混账心。
接触上的几秒钟, 渴肤早就散去了哪里也不知道, 哪还有什么渴肤的症状。
薄御想抱手的主人才是所谓的真实私心。
已经彻底上了瘾。
不管有没有渴肤,又或是渴肤时症状严不严重。
他就是想要抱上一抱。
李医生说治疗过程身体的依赖现象是正常的。
可根本没有告诉他这股现象只会越来越上瘾。
戒不掉,也不想戒。
薄御不清楚一次一次的沉沦,终究会有什么想象不到的后果。
只是, 他大概率不想回头了,也不想顾及后果了。
一分钟后。
薄御隐忍地把怀里的人缓缓放开。
就算他被允许过可以放肆地抱,说好是一分钟他一秒也不会多。
他自己可以不顾及,但必须顾及门外还坐着青年的朋友,不能给对方造成困扰。
沈固若抬眸问道:“已经没事了吗?”
薄御后退了一步,垂着手臂,神色如常:“嗯,没事了。”
沈固若看向他受伤的手指,心想一分钟过得好快:“我去给你拿消毒水和创口贴。”
薄御无声蜷起手指:“好。”
沈固若去厨房外拿了消毒水和创口贴回来,看着薄御自己把伤口处理好。
他问道:“继续做饭没问题吗?”
薄御动了动处理好的手指,并没有被创口贴影响:“没问题。”
沈固若便放下了心。
薄御将处理好的食材下锅时,沈固若就站在他的身边好奇地看他怎么做饭。
期间,沈固若被一旁的蒜香排骨给勾馋的。
在薄御的怂恿下,他套着塑料手套偷吃了一根。
薄御炒菜时的余光里,青年咬排骨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小仓鼠。
嘴里的动作幅度很小,从排骨的一端一点一点啃干净到另一端。
表情也很认真。
眼睛很亮,觉得好吃会悄悄眯起来,任谁看了都知道他在享受。
薄御深黑的眸看过去,炒菜的手不自觉就停顿了下来。
其实哪里是什么乳名可爱。
本人比附加的名字可爱了不知道有多少倍。
又或者说,是先有了人,“懒懒”才显得那么可爱。
沈固若察觉到身旁灼热的视线,下意识抿了抿唇,松开了快被他啃干净排骨。
他侧眸,茫然地问:“怎么了?”
“我脸上沾到东西了吗?”
薄御被他突然落过来的眼神撞了下心脏,清冷的声线顿时哑了几分:“没,没什么。”
厨房有了油烟和炒菜的香味,沈固若家的门也这时候被人摁响。
陈豫跑去开门。
方正阳带着蛋糕和礼物上门,身后跟了个和他差不多时间到的沈乐池。
少年的怀里抱了个大盒子,绑了礼物的丝带。
方正阳进门说:“我看门口还有个蛋糕,陈哥你们订的?”
陈豫正摇头想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过来瞧他们一眼,就打算回厨房的沈固若,听见方正阳的话说:“是我订的,乐乐能帮哥哥拿进来一下吗?”
沈乐池大气地把礼物盒往陈豫怀里一塞,说了声“好”,把蛋糕拎进了门。
沈固若就又回了厨房。
方正阳自然也不能落后,把礼物放在了沈乐池的礼物盒上方:“陈哥,咱们第二次见了,生日快乐,这是弟弟的一点心意。”
陈豫被幸福糊了脸,难为情地收下了他们的礼物:“破费破费。”
方正阳:“应该的应该的。”
换好鞋的沈乐池无语吐槽:“你们把我哥家当公司呢,要搞职场那套出去搞。”
陈豫和方正阳一起打住。
沈乐池绕过他们去了客厅放蛋糕。
方正阳摸摸鼻尖说:“学弟还是一如既往那么有个性。”
陈豫清了清嗓子:“小心被他听见。”
方正阳立刻闭嘴。
沈乐池放完蛋糕去厨房找哥哥,站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地问:“哥,需要我帮忙吗?”
沈固若摇摇头:“不用,晚餐薄御快准备好了,其他没什么需要做的了,你去客厅陪阿豫他们吧。”
沈乐池冲着哥哥身边的高挑身影努了努嘴:“行,那你有事就叫我。”
说完,乖乖去了客厅。
客厅里的方正阳发现厨房里做饭的是薄御,正当着陈豫的面夸好兄弟的厨艺。
陈豫上次没留下跟沈固若一起蹭饭,这次不打算客气了。
沈乐池坐到他们身边,毫无压力地加入了他们的聊天。
听见客厅里的聊天声,沈固若拿出柜子里的几个杯子,把水壶和冰箱里的饮品都放上了托盘。
薄御这时候回头,见他一次性打算拿这么多东西去客厅,心跟着一紧。
“分批次拿吧,太重了。”
沈固若托盘里的东西被薄御拿下了一半:“好吧。”
他离开厨房去客厅。
外面的三个人正坐在地毯上,围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也没注意到他的出现。
“你们在做什么?”
青年疑惑的嗓音在陈豫他们三人身后响起。
三人同时一惊,陈豫的反应最大,手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方正阳和沈乐池手忙脚乱地率先挡在了他面前,阻挡了沈固若的视线。
沈固若把托盘里的东西放到茶几上。
就听弟弟解释道:“没、没做什么,陈豫在拆我送的礼物。”
方正阳附和:“对对。”
沈固若放完东西直起身,好奇道:“乐乐送了什么?”
沈乐池在哥哥看不见的地方使劲拍了下方正阳。
方正阳意会,反手催促陈豫赶紧把东西收起来:“也没什么哈哈,就几本读物,睡前给陈哥助眠用的。”
沈固若朝陈豫看过去,确实看到了地毯上的书角。
但看不清是什么题材的。
陈豫心惊肉跳地把见不得人的书丢回礼物盒里。
有几本不小心撒到了沙发底下,他拼命捞了捞,估摸着捞完了,瞬间把礼物盒的盖子一盖。
然后回头冲沈固若干笑了下:“太多了,还是等我回家再拆吧,乱七八糟的,免得丢了。”
沈固若面前的三个人怎么看怎么心虚。
不过他没有多问,一点也不好奇陈豫的礼物是什么。
上次见陈豫这个反应,还是在他陈豫的家里,翻到那本珍藏的重口味腐漫的时候。
所以,他一点也不好奇。
沈固若拿着托盘继续回厨房端剩下的饮品。
他身后的三个人狠狠松了口气。
方正阳冲沈乐池比了个大拇指,感慨说:“学弟涉猎挺广,人不可貌相啊。”
沈乐池理直气壮:“哼,那是。”
陈豫脸色扭曲:“弟啊,固若的弟,我求你以后有这种东西先通个声,你单纯的亲哥见不得这些玩意儿!”
要知道是这么些东西,他打死也不敢在沈固若家里拆了看。
他刚说完,看不得这些玩意儿的人再次来到他们身旁。
“你们渴了可以喝。”沈固若说。
方正阳接了把他手里的东西:“沈哥你不用忙,我们自己来就行,饿了也会自己找纸巾啃的。”
沈固若表情古怪起来:“你别啃纸巾,薄御快做好晚餐了。”
沈乐池:“哥你别管,方学长想吃纸巾就让他吃。”
只是在客气的方正阳:“……”
沈固若意识到他们是在开玩笑,任由他们继续聊天,自己回了厨房等薄御做完晚餐。
晚餐顺利做好。
客厅里的三个人也跑进厨房来帮忙端盘子。
客厅的茶几只放得下他们的杯子和餐盘,于是索性把蛋糕和其他的东西都放了在地毯上。
配上沈固若他们装饰的灯和气球彩带。
虽然他们人不多,但生日的氛围是充足了。
陈豫拉了几个坐垫在地毯上,围着茶几放。
沈乐池打开电视机,把遥控器递给陈豫,让他调台。
陈豫今天是寿星,所以C位和主导权归他。
沈固若坐在他左侧,右边是沈乐池。
沈固若的手边是薄御,再是方正阳。
沈乐池其实也想和哥哥一起坐,奈何今天他不好跟陈豫争。
薄御他就更不可能争了。
对方的座位看上去就像是被他哥和方正阳护在中间。
万一真是渴肤症,他等会儿不小心碰到了,不就完蛋了。
最终的结果,沈乐池只能坐在陈豫边上。
问过方正阳的意见,陈豫在电视机上放了他们没看过的球赛。
一会儿用来赌哪边进球,输的还得罚酒。
方正阳给他们的空杯子里倒上酒,轮到薄御的时候,他特地装作随意地看了薄御一眼。
薄御的手指不动声色地点了下茶几。
让他倒的意思。
方正阳直接瞪圆眼睛,满眼写着“你别给我乱来”。
薄御拿起手边装了水的杯子凑到嘴边抿了口,但没抿进水。
方正阳又懂了。
这是倒了不喝的意思。
得亏这不是在职场上,不会被劝酒。
方正阳安安心心地给薄御的杯子里倒了半杯酒,继续去给其他人倒。
沈固若就在他们身边,也比其他人都习惯关注身边的情况。
他没有错过薄御和方正阳短暂的对视。
水眸微微闪烁,有了点猜测。
沈固若用只有他和薄御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小声地问道:“薄御,你是不是不能喝酒啊?”
薄御不加掩饰地“嗯”了声。
但没有等到身边的人问为什么。
对方似乎总会小心翼翼地不去窥探他人的秘密,只问自己该问的。
薄御却想把什么掏都给这个人。
“喝了酒,身体会变得很奇怪。”
他在外人面前藏起来的弱点,变得完全可以毫无保留地告诉这个人。
沈固若问:“是因为渴肤症吗?”
薄御:“嗯。”
沈固若在脑海里想象喝了酒,会怎样让渴肤症的人,身体变得要用奇怪这个词来描述的时候。
“我当然能喝了!”
弟弟带着小脾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沈固若和薄御一起看过去。
原来是陈豫在质疑沈乐池的酒量:“真的假的哦?”
方正阳是见识过这位学弟的酒量有多差:“要不学弟还是喝果汁吧?酒对年轻人身体不好。”
这话放在他们这堆年轻人里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凭什么他们都喝,就自己不喝。
沈乐池不服。
沈固若这时候出声:“乐乐不能喝。”
陈豫接话:“听见你哥的话没。”
不服的沈乐池顿时歇菜,哥哥的话比谁都有威力。
而且他酒量确实差,这点靠卖可怜没用。
“我可以勉强留到最后喝,醉了就醉了,反正今晚我住哥哥这里。”
“不能只看着你们喝,馋我一个人吧。”
倒酒的方正阳去看沈固若,让他发表意见。
沈固若心软地松了口:“给他倒半杯吧。”
沈乐池高兴了。
陈豫打趣:“发酒疯的时候别找上我啊,可以找你方学长。”
方正阳:“可别。”
沈乐池扑过去:“我疯起来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这份插曲里,唯独薄御面色平静和淡然地沉默着。
他看起来和他们是那么格格不入。
什么时候他开始变得融入不进人群的热闹里,也是什么时候变得再无心融入进去。
他像这个世界的旁观者,看着他人的亲近和打闹。
无动于衷,内心激不起一丝波澜。
除他独自围成的圈能够形成一抹光亮,周围的一切热闹都会被灰白笼罩。
如同过去没有色彩的老旧电视。
“薄御。”
就在这时,他听见有人在身边叫了他一声。
周围一瞬明亮,让他失去焦距的瞳仁微微闪烁出浅淡的色泽,然后机械地偏过脸。
薄御的手里被塞了一根礼花筒。
他才发现不只是他的手里有,边上的其他人手里也有。
“快点的,别发呆了!”陈豫催促道,“都准备好了么!”
方正阳和沈乐池作为氛围组道:“好了好了!”
陈豫:“好,那我数三二一。”
“三!”
沈固若知道薄御刚才肯定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薄御,等等我们一起把礼花放出来。”
薄御抿直薄唇,沉默地看着他。
“二!”
“你会用吗?”沈固若也不用人回答他,“不会的话等等我来就好。”
“一!”
最后的数字落下,礼花筒“砰”鸣,在薄御的耳边不算同声地忽然炸开。
连同他沉寂的心脏一起猛地抽动起来。
客厅的空中飘满礼花筒五颜六色的彩带,他怔然地望着。
“我宣布!我陈某人的生日晚宴正式开始——”
随之而来的是方正阳和沈乐池的欢呼和祝福声。
沈固若温和的声音在薄御耳边缓缓响起:“薄御,轮到我们了。”
他的手里没有礼花筒。
剩下的最后一个在薄御手里,连带着薄御的手被他一起举起,将礼花的彩带拧向了空中。
彻底拉开了这场生日庆祝的序幕。
而“砰”鸣再次响起的瞬间。
薄御被他身旁的人,亲手带进了这个令他胆怯,而又喧嚣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