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出门前，徐皓对着镜子比创可贴。喉结下本来快要消掉的痕迹，昨晚又盖上了新的，这次的颜色和形状连徐皓自己看着都感觉不太正经，实在不贴不行了。
闫泽神态慵懒，抱着胳膊倚在落地镜旁边看他，视线有意无意地蹭着徐皓手上的动作。等徐皓好不容易贴上了，他伸手在喉结旁边的地方点了点，“这里还没遮住。”
听得徐皓那个来火，瞥他一眼，“我昨晚是不是说别咬别咬，我说了没有。”
“说了说了。”闫泽语气带着笑，不当回事，看着徐皓道，“我也没咬啊，我不就亲了一下。”
“你放……”徐皓咽下一个字，懒得骂他，仰着头靠近镜子再去撕贴纸打算重新贴。他动作随性，黏胶的地方被撕扯得发红。闫泽看得眉头直皱，松开抱着的胳膊，直起身子对他伸手，“来来来，我来我来。”
徐皓放手，任由半拉胶纸软软的吊在脖子上，不太信任地看着他，“你行不行。”闫泽本来低着头给他撕胶，闻言直接抬起眼皮，意义不明地扫了他一眼，说，
“我行不行？你说我行不行，你想试试？”
这话说的。徐皓笑了一下，闫泽能感觉到他手下的喉咙在震动，徐皓说，“你行，你很行，我以后不问了，行了吧。”
闫泽嗤了一声，在徐皓没什么感觉的情况下，创可贴已经撕下来了。闫泽打量着徐皓的喉结，用左手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下面不轻不重的浅红色痕迹，忽然提议道，“以后你在家就别贴了。”
“以后？还有以后？”徐皓神情无奈，“你还啃没完了，你哪怕换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呢？”
闫泽拿起一张新的创可贴，拨开徐皓盖着喉结的手，打量了几眼，颇为欣赏道，“还挺好看。”说着，把创可贴表皮撕开，对照徐皓的印痕比对起来，说，“还是贴起来吧，太色情了，让人看到不好。”
徐皓扯了扯嘴角，心说你也知道让人看见不好。
昨天半夜雨停了，两人一道出门时，还是阴天。徐皓拿着现金打算去找服装店还钱，顺便赎表。路上两人闲聊，闫泽这才了解了前因后果，对徐皓说，“你还挺有办法。”一块表好几百万，那倒无所谓，重点是，“这衣服换得实在太土了，到底是谁挑的，是不是你自己挑的？”
徐皓打量他一眼，又打量自己，说，“我觉得还行啊，现在年轻人不都这么穿。”又道，“还真不是，人家店长亲自给我挑的，还夸我穿着比他自己穿好看呢。”
“那你穿是比一般人好看些。”闫泽说，“但挑衣服这人眼光不行，回去就扔了吧。”
徐皓说，“不是，你这人好浪费啊。我钱还没付呢，你就想着扔？”
闫泽顿了顿，改口道，“捐了，行吧。洗干净赠送给有需要的人。肯定有人要的。”
徐皓摇了摇头，心想不愧是少爷出身，毛病真多。
服装店离奶奶家不远，俩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徐皓向旁边紧邻的店铺示意，“你帮我买个手机，再随便来张电话卡，我先用着。”
闫泽应了一声，往服装店里打量一眼，看不清楚有什么，就说，“那你在这等我，我买了来找你。”
徐皓说，“行。”两人分头行动，徐皓推门走进服装店。
服装店老板一头红毛坐在单人沙发上，看徐皓来了一点也不意外，笑道，“哥，来啦。”
徐皓把从王姨那拿的现金掏出来，说，“现金付行吗，手机坏了，没法电子支付。”
红毛视线伸着脖子一直往门口看，嘴上应着，“行，都行。”等门口人彻底看不见了，红毛神秘地笑了一下，挑眉对徐皓说，“哥，脖子又咋啦？”
徐皓应付，“蚊子咬了。”被红毛贼兮兮推了一把，一副快别装了的样子，说，“哥，刚刚门口那个是你朋友？”
“啊？额，嗯。”徐皓继续应付，“你算算多少钱，还有我的表，还在吗？”
“在呢在呢。”红毛慢吞吞地转到桌子后面去翻抽屉，然后说，“哎呀，不急。你要不要看看我上次给你拍的照片？那几件衣服最近卖得可好了。”
徐皓说，“不了吧。”
红毛从抽屉里把表掏出来，挂在手指上，没有第一时间给徐皓，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门口说，“哥，你朋友是个直男吧。啧，我看着像直男。”
徐皓往门口看了一眼，发现什么人都没有，回过头来，忽然觉得这话题内容有点奇怪，“什么意思，他看着像直男，我呢，我难道不像直男？”
“哎呀，没说你不像。”红毛拖长了声音，“就是你朋友这个类型吧，网上有个词怎么说，就比较斩女。对。你吧，你明显就比较斩男。你当直男实在是太可惜了。”
……听得徐皓想骂人。
他脸色不太好看，说，“行了，把表给我。”
红毛竟然不给，而是勾着表带在手上画圈，“哥，你对象谈多久了，就没想过换换口味？”然后他摊开手做了个手势，“咱们这圈子吧，你也知道，都比较开放。”
徐皓这次听懂了，差点没吐血，心想谁跟你咱们这个圈子啊，光是一想红毛什么意思，徐皓头皮都麻了。钱不纠结了，反正只多不少，直接要了手表就打算走人，
红毛好像还想再说点什么。这时后面的门被推开了。
闫泽单手拿了个没拆封的苹果手机盒子走进来，见徐皓和一个红头发男人隔着桌子不知道在聊什么，看着还挺熟的。他心里不太爽，语气不免沉下来，问徐皓，
“好了没有？”
徐皓跟红毛伸手，“快点给我。”
红毛说，“不给，你还没说行不行呢。”
还是刚刚要约的提议，徐皓心说我行你妈啊，就把下巴往侧面偏了一下了，说，“这是我对象，行了吗。他人都在这了，你快点的吧。”
红毛愣了一秒，视线顺着徐皓的肩膀瞥了一下身后人的脸，直接笑了， “哈，不可能。哥，你别骗我。”又劝说，“哎呀这都什么年代了，我身体很健康，你就别这么保守了。”
徐皓头都没回，跟有预判似的，一把拦住身后走过来的人，稳住他，说，“你先别急。”
闫泽的眼神冷冷地落在红毛脸上，嘴里的火气已经压不住了，“他想干什么？”
徐皓接表，说，“没什么，就是他以为你……”想到刚刚红毛斩这斩那的形容，徐皓还是没忍住骂出了声。
红毛见二人的肢体互动，显然比一般朋友更不见外。神情从自信转变为不可置信，把手表递上前，“不是，你俩真是？卧槽。哥你，你也是挺厉害……”
徐皓拿上手表，打算推着闫泽走人，却被红毛忙拉住另一只手臂，说，“哎哎，哥，你再考虑一下吧。和直男谈恋爱没有好结果的，直掰弯最他妈不靠谱了。还有我其实是0.5，看你需求，我都……”
后面要说啥不知道，被闫泽猛地一下把手机盒摔人脸上，直接把话打断了，然后抬腿一脚就踹过去，“你妈的，你再给我动手动脚一下试试？还0.5，我弄死你信不信。”
徐皓一把拦住闫泽腰，往门口连拖带拽，一连说了好几个，“行了行了行了行了。”
红毛被迎面一个手机盒打得发蒙，要不是徐皓眼疾手快拽着，估计那一脚要把他踹进试衣间了。
两个人好容易从服装店里出来，徐皓费了好些劲把人推出去，闫泽全身绷着，脸色差得可以，往外走了一段，还一直盯着服装店的方向看。
徐皓感觉自己都快出汗了，拽着他的手臂往回走，说，“别看了，以后不来了。”
闫泽压不下去火，跟着徐皓走了两步，说，“操，你怎么这么招gay啊，有完没完了。”
徐皓也跟着骂，“我操，这种事搁你你愿意？”
闫泽说，“让他滚！”
徐皓说，“人家还说你是直男，还什么斩女，我真服了。”
忽然间徐皓沉默了，他捋了捋思路，说，“不对，我觉得不对。”然后指向闫泽，恍然抬头，“肯定是因为你，我自从跟你在一起，我就他妈的老遇上这种人，简直中邪了。”
闫泽冷笑，“怎么，以前没有？你高中笔记本给谁了，我车你跟谁那买的？”
徐皓“额”了一声，头疼地揉了一下，道，“我长这么大，遇见你之前，就那么一个个例，还让我马上拒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闫泽站在原地不肯走了。他弯腰两只手撑在膝上，低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忍着火说，“你先别说话。让我缓缓。”
徐皓也站住了，看着两人空着的手，说，“妈的……手机没拿。”
于是两个人又折回去重新买了一部手机。再往回走时，闫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扫了徐皓右腕一眼，说，“表给我。”
徐皓拆下来腕表递过去，说，“干嘛。”
闫泽说，“回去给你换一个。”
徐皓愕然，“那这个怎么办？”
闫泽扯了扯嘴角，“捐了。”
徐皓伸手去拿，说，“你别给我来这套。”
闫泽抬手躲了两下，说，“行，不捐，我送人，送人行吧。”
徐皓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你送谁？”
闫泽说，“你表弟？”
徐皓抽了抽嘴角，说，“你别让他发疯了。”
闫泽把表收进口袋，语气松弛下来，说，“你放心，我有数。”
“你有个屁的数。”徐皓不跟他争了，说，“别送我表弟，你自己找人送吧。”
闫泽单手插进兜里，看了徐皓一眼，走前两步把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刚刚的闹剧不算什么事，气氛没多久就恢复如初了。两个人走路动作松松散散的，闫泽说，
“行了，知道了。”
快走回奶奶家小院门口时，一辆suv停在狭窄的小道上，把路堵得满满当当。徐皓步速忽然慢了下来，对着车牌看了一阵。闫泽维持着搭肩的走姿，侧过脸问他，
“怎么了？
徐皓笑了笑，说不出什么意思，然后对不远处下车的两个人喊了声，“爸，妈，你们刚回国了？”
听声音还挺从容的。
闫泽侧着脸僵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徐皓在说什么。当下跟触电似的，一下子把手从徐皓肩膀上弹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