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感冒又和我哥做爱,我也是被逼疯了。
连着两天没去上学,等我打完最后一次点滴回到学校,屁股还没坐到座位上就远远看到卷子在我桌面堆成了一座高耸的雪山。
“陈木,我帮你理了前两天的卷子但是今天又发了很多,这些还没来得及给你整理。你数一下,好像是三十一张。”
坐我前面的班长转头过来,上一秒还在飞速演算下一秒就无缝衔接和我说话,夹着笔的手指推了推鼻梁上快要滑落的眼镜,高效又认真的样子实在对得起他的职位。
“谢谢。”我道谢,把那些重叠的卷子收拾好,塞进桌肚里。
“对了,过几天就是百日誓师,今年百日誓师大会和成人礼一起办,学生可以自己准备服装但是学校大概的安排是女生穿白裙子男生穿黑西装。昨天班会的时候说的你可以准备一下,别到时候来不及。”
班长提醒着,把这几天的作业写给我,用黄色便签贴在了我的桌沿。便签的粘性不强,很快就开始翘边儿。我只能把它揭下来贴在桌面上用水杯压好,免得它落到地上去。
我拿出一张卷子开始补,笔尖落在第一道题的题干上却久久没有落下。
我还真没怎么穿过西装。那种衣服对学生而言有点遥远,除了需要参加表演或者主持这些活动的人会买一套或者租几次,大部分人都不会在家里准备一套一两年都不怎么会用到的西装。
更何况十六七岁的男生个子长得快衣服也短得快,不经意半个月半年的就很快短了衣袖短了裤腿,量身定做一件西装未免也太浪费。
“想看你穿西装的样子。”我哥在我旁边趴着睡觉,听到班长说的话费力睁开疲倦的眼睛瞄向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扬了扬,“小木这个身材和身高穿西装肯定很帅。”
我没说话,把课本拿出来摊开了准备上课。
好在我哥也没有那么变态,我让他不要闹我,他就自己趴在桌上睡觉眼不见心不烦。
他这段时间也是睡得舒服,天天趴在我旁边的座位上抱着胳膊睡,看起来无趣得只能用睡梦来度过时间,
我哥睡着了,看着更像鬼。
他趴在桌上睡觉,脸埋在环住的手臂里。下巴被遮住了,但一双淡色的唇没有被遮完全,姣好的形状看起来很适合接吻。他睡着了身上脸上都变冷,我伸手碰到他闭合的眼皮上都是凉的,只有眼珠在我的手指指腹下轻轻一颤。
冷白的皮肤上没了一双不怎么移动的墨黑色的眼睛,脸庞上阴森褪去了些,人气也散去了很多。浓黑的睫毛又长又直,盖在肌肤上像尖锐的针。黑色的头发因为他垂着头的动作而显得有点长,零碎盖在眉宇间,散开了偶尔有几根扫过他深邃的眼窝。
我一般不在这时候打扰他,教室里安静,除了翻页和笔尖落在纸上书写的杂音我比别人还能多听见点很轻缓的声音,就比如……
他的呼吸。
我哥的呼吸顿挫,绵长,让我想起
我做完了题,碰巧他睁开眼安安静静看着我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目光一寸寸仔仔细细地挪移。我不自在,偶尔会问他做了什么梦,他逗我说春梦。
被我一巴掌拍在头顶假装打蚊子。
我故意问他会不会梦到爸爸,他耸肩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是随口还是认真地说,会呀,但是爸爸不说对不起了,爸爸说他很期待你的成人礼。
我差点被他气笑。
鬼怎么会做梦。我随口说,他随口接呢?这临场应变能力真好,不去演戏真是屈才。
是你很期待吧?我在草稿纸上潦草地和他对话。
这时候我哥像是笔仙,捏着我还拿在手里的笔的尾巴,让它在我手里写出一连串丑陋的鬼画符。
他坦坦荡荡地承认:嗯,非常。不仅想看,更想给你脱光。
他撩起眼皮看我,可能是睡多了神态有些倦怠,懒懒散散的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这撩眼的一瞥正正巧懒洋洋地就拨弄在我的心口上,悄悄颤了一颤。
“少说两句。”
“行啊。”我哥一哂,眉眼间调戏的意味并没有因为困倦而减少些许,他伸手捏捏我的脸,笑眯眯哄我说,“今晚回去慢慢说。”
我揉揉眉心。
有时候他难得不在睡觉,视线黏在我身上比狗皮膏药还要难撕开。我告诉他不要看我,他很无辜地反问我那他看什么。
我说要不你再睡会儿。
他看起来倒是可怜,说他再睡会儿晚上就睡不着了。晚上睡不着,就想要逗我想要和我做爱。我看向他,他就冲我挑眉,一张脸上写满了对于做爱这事儿的欲望,如果他有尾巴我估计他能兴奋得摇上天去然后充当锁链牢牢卷上我的脖子把我勒进他的怀里,最后死在疯狂做爱时他鸡巴下。
操。真无耻。
我咬牙,幸好脸上没什么情绪波动他看不出来我现在想给他一巴掌的决心。我伸手把他头摁在桌上,让他滚滚滚快点睡别在白天闹我。
晚上回被窝了,他就故意往我身上凑。我不让他说话,不让他用鸡巴蹭我,他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吞下了这口气,一脸阴郁快要在他脸上聚拢成不散的雾或者一捧乌云。
我张张口,抬眸看着把我抱进怀里下巴凑到我额头上的这个鬼,欲言又止半天最终还是没说出不准和我肢体接触免得擦枪走火。
我哥晚上精力很旺盛。
每次我安安静静数着时间等待半个小时再睁开眼睛想看看他睡着没有,他都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我看,见我眼睛里毫无睡意也没有任何偷窥的怯懦就轻轻笑一声,把视线从我脸上任何一个地方移回到我的瞳孔上,和我安静地对视直到我们其中一方眼睛酸痛闭合。
一般率先闭上眼睛的是我。
人怎么能和鬼比呢?我没他持久,样样都是。这一点我很不想承认,偏偏每次不想承认的都是铁一样的事实。
我闭上眼睛,却能感受到有一道实现停留在我的眼皮上。我最开始会因为他的注视而紧张,我哥就伸出手用他的手掌盖住我的眼睛,然后再肆无忌惮又露骨地盯着我看。
他的手凉,冰得我哆嗦。
他的视线灼热痴迷,刺激得我颤栗。
他的一切都让人不适应。
可是时间这个东西会让一切不习惯变成习惯,当他年复一年陪在我身边,年复一年机械地重复一个动作,年复一年地捂住我的眼睛,年复一年揽住我的腰把我带入他的怀里拥抱我入眠。
年复一年,年复一年。
日复一日,日复一日。
直到最后不习惯变成习惯,习惯变成依赖。
我就再也无法离开他的身边。当然,他也永远不会离开我。双向的桎梏锁住我们同频的心,呼吸贴近,视线相抵,掌纹在唇下肆意蔓延伸长逐渐突破了命定的方向,指纹在贴合的时候染上了对方的脉络和弧度。
直到我变成他,他变成我。
爱的誓言是世界上最飘渺的话语,它轻盈如漂浮在阳光里的尘埃,吹一吹就会毫不犹豫地飞散。可是我和他之间的爱是钉死在脊椎和血肉里的镣铐,是血管里流淌的血液,是填补满我这副皮囊的血淋淋的骨肉。
人不能没有肉体,我不能没有他。
我侧着身躺在床上,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安安静静不说话,睁开眼睛看我哥。
我哥也像无数次那样定定地看着我。
我问他,我们以后是不是就这么过下去。
他反问我,还有哪里不满意。
我摇头不语。
我哥伸手揉了揉我的耳朵把温热的它揉得发红,趁我在伸手打他之前把手往上移到我的发顶,又揉了一把我的头发把它揉得更乱。
他说,既然没有不满意,那后边几十年就这么和他过下去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不同于以往的轻佻也不同于任何时候的调戏,低低的嗓音带着些疲倦的哑,悄悄浮在我被他揉红的耳廓。
我眸子一颤。
昏暗的夜晚里只有月光从窗外泼洒进来,朦胧,浅淡,从我的背后打过来全部洒在了我的脊背和我面前的这个鬼身上。
于是这一刻,我在他漆黑的瞳孔里看到了我很浅的一圈光晕。
很浅,但是顽固地依附在上边没有一点抖动的涟漪。他的眼睛是世界上最稳的湖水,那深深地一汪墨黑,中间站着永远不会荡漾的我。
我学着他笑的样子生疏地弯了弯眼睛。
我哥这双痴痴的眼睛是我永远的停泊地。
我在此停泊,永远,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