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元川到酒吧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三点。
街道上空无一人,一门之隔的酒吧里却声浪轰然,震耳欲聋的音乐与乱七八糟的气味在拥挤混乱的空间里交织出一片烟雾,舞池里的射灯在混沌中聚起又散开,恍惚若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贺元川径直上了二楼,熟识的服务生殷勤地朝他抛了个媚眼,“贺少最近来得好少。”
贺元川在他细伶伶的腰上掐了一把,调笑道:“手头事情多,空了不就过来了?”
服务生红着脸引他去包厢,二楼的隔音很好,转过弯的瞬间就隔开了楼下的吵闹声,贺元川推开门,屋里陡然静了一瞬,他也不由动作顿了顿,视线先落在一个跪在地上的男人身上。
屋内光线太暗,他偏过头眯着眼睛适应了几秒,那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身边围了三四个人,其中一个抓着他头发迫使他抬头,另一个便借着这个姿势喂他喝酒,利口酒杯中的酒液晃荡着,暗室中泛起一层波动着的浅淡水光,男人躲了下,然而酒杯依旧死死抵在他唇边逼他继续喝,旁边茶几上摆着的十几杯混酒已经空了一半,地上碎了两个红酒杯,显然在贺元川来之前这里就已经热闹过一番。
贺元川没动,也并不上前阻拦,只是看着,地上的男人呛了一口酒,偏过脸似乎想躲,仍旧被人不依不饶地抬起下巴,又一双手强硬地启开他的齿关,伸进去压着他舌根强迫他把这杯酒咽了下去,男人咳得更可怜,酒渍溅在白衬衫上,他身子往旁边歪了一下,后仰着倒进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气息不匀地缓缓倒着气。
脸色潮红,睫毛微微颤动,几乎欲死一般抓着身下的酒杯碎片。
旁边牌桌上的人跟贺元川打招呼。
“元川,来这么晚?”
贺元川笑了一声,“不晚,这不正巧碰上好玩的吗?”
地上的男人好像终于意识到房间里又来了人,迟钝地微微抬起头去看,他被刚刚那几口酒呛得崩溃又色欲,浑身都透出一股被人狠狠欺负过的可怜,只是那点可怜在此刻显得毫无用处,反而让人从心底迅速地腾起一股凌虐欲,贺元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男人于是也试探地看向他,一双眼睛含情带水,唇上沾着酒液,水光一片。
视线一触即分。
灯光昏暗,满室春情。
男人黑发略长,掩在白皙的颈侧,唇色殷红透血,从漂亮的眉骨到精致的下颌,显出一股简单而极致的艳丽。
衬衫扣子崩开两颗,锁骨往下更深处的皮肤被掩盖住,灯光阴影下瘦削得几近病态。
贺元川起了些兴趣,懒懒地往沙发旁一坐,“看着不像是这儿的人。”
朋友满不在乎地道:“确实不是,大概是附近写字楼的上班族,下了班过来喝酒,没问。”
贺元川愣了下,“你们就这么直接把人弄来玩?不怕出事?”
其中一个刚刚喂他喝酒的人站起身,拿过一旁的威士忌喝了一口,吊儿郎当地道:“出什么事?不就是请他喝点酒吗?”
他笑着道:“实在不行,之后多给点钱。”
另外几个显然还在兴头上,对着男人的脸和身子简直爱不释手,衬衫扣子被扯得再次崩掉了两颗,露出大片白嫩的胸膛,一双手停留片刻,转而往下,男人的身子颤了颤,自知躲不开,虽然挣扎却不敢太用力,贺元川就在一旁看着,从他的角度看不见男人身前景色,却能瞧见他的腰,衬衫盖住的是紧致又柔韧的侧腰,好像在勾引着人用手碰一碰,再亲一亲。
是勾引吗?
贺元川下意识地警惕,但却还是换了位置,坐在男人的正前方,单指挑起他的下巴。
“叫什么名字?”
男人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垂下眼睫,低声道:“乔玖笙。”
他好像是被刚刚几个男人弄狠了,贺元川的手才刚一碰过来他就本能地抖了一下,意识到什么之后又主动靠过来,用脸颊轻轻地蹭了蹭贺元川的掌心。
贺元川挑眉道:“是哪个字?”
“凤管鸾笙的笙。”他回答了贺元川的问题,声音中透出一丝慌乱,腰带被人强行扯开,西裤贴着他的腿,又被泼上一点酒液。
贺元川笑了下,“夜夜笙歌的笙,好名字。”
他现在几乎确信眼前人并不是在勾引,而是在向他求救,求他将他带离这里,并且已经做好了为此付出代价的准备。
贺元川放开他,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再一次被别人抱进怀里,乔玖笙慌乱地看向他,呜咽被堵在唇间,他睁着眼怔怔地被人亲吻,眼中的水汽攒了很久,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琉璃易碎。
乔玖笙几乎绝望地看着他,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落,顺着乌黑的鬓发很快消失不见。
贺元川“啧”了一声,“差不多得了,清清白白的人,真折腾坏了不好收场。”
朋友起哄道:“贺少打算英雄救美?”
贺元川也不否认,攥着乔玖笙的手腕将他一把扯了起来,紧接着猛地打横抱起,乔玖笙吓了一跳,又很乖地蜷在他怀里,手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局促地攥住了他的衣裳。
将人抱到走廊处,灯光又亮起来,贺元川低头看他一眼,原以为是灯下看美人,三分似十分,却没想到是真的标致,长长的睫毛投出一片扇形阴影,看着乖巧极了。
难怪那几个二世祖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抢人。
贺元川抱他轻轻掂了一下,道:“再乖点?我救了你,就不知道讨好讨好?”
乔玖笙眨了眨眼睛,伸手小心翼翼地环住了他的肩膀。
贺元川心满意足,抱着他进了自己在这里常年定下的房间。
衣服上沾的酒液太多,乔玖笙问他自己能不能先去洗个澡,贺元川许了,倒也没强要人跟他直接洗鸳鸯浴,在外头隔着磨砂玻璃看了个大概。
乔玖笙依旧很紧张,裹着浴袍出来的时候甚至不敢看他,贺元川朝他招手示意他过来,痞气地笑了下,“头一回?海-棠-废*文追新&N多平台完结裙留钯期吴零疚奇贰医”
对面的人很诚实地摇了摇头,“不是……之前有过男朋友。”
贺元川也不在乎,反正只是睡一晚,搂着他的腰抱进怀里,终于摸上那心心念念的地方。
乔玖笙分开双腿,跪坐在他身上,仰着脖颈任他亲吻,颈侧传来一阵酥麻的痒意,他发出一点软绵绵的哼声,贺元川的手往下滑,乔玖笙不自觉地攀上他的后背,另一只手轻轻地搁在了贺元川颈后。
“放松点,宝贝……”贺元川哄他,“跟你男朋友分手多久了?”
“半年多。”乔玖笙轻轻喘了一声。
“你这么漂亮,他也舍得跟你分手?”
“他嫌我……”乔玖笙断断续续地回道:“嫌我在床上太没趣,我笨,学不上。”
贺元川嗤笑了一声,在他耳后亲了亲,“是他笨,宝贝。”
如果他此刻看到乔玖笙脸上的表情,或许还来得及挽救些什么。
然而色欲当前,他平日的警惕已经褪去大半。
乔玖笙面色如常,甚至称得上一句冷淡,和他从口中喘出的声音毫无干系,他手指轻柔地顺着贺元川的后颈,在贺元川下一个吻落下的瞬间忽然用力在他的颈骨处一拧,骨头断裂的声音顷刻间打破一室旖旎,然而乔玖笙很清楚这种程度的伤害并不能让男人当场死亡,他身子忽然暴起,压着贺元川在床上一滚,膝盖抵在他柔软的腹部紧接着整个身子的重量加诸其上,迅速又不留情面地连着膝击了十几下。
贺元川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置信地看向他,脖子和头部已经错位,他脸上的表情完全撕裂,疯了似的想要反击,然而乔玖笙更加残忍,右手成爪状直接掐在了他颈侧动脉之上,另一边用膝盖抵着他柔软的内脏继续往下使力。
颈骨错位,呼吸不畅,内脏出血,贺元川脸色从涨红转向青紫,极度缺氧让他痛苦不堪,无法控制地呛出了几口血沫,他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被一只手抓住揉捏硬生生从胸腔处扯出来一样,痛苦不堪。
乔玖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张漂亮的脸上依旧很冷淡,像身下的人早就是一具尸体一般,贺元川徒劳地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可是死到临头,他眼前却模模糊糊出现不久之前推门进去那一瞬间乔玖笙的脸,黑发,红唇,白色衬衫,最终晕成大片大片的色块。
贺元川的手垂下去,他咽了气,死不瞑目。
乔玖笙站起身,西裤皱巴巴地被扔在浴室地上,他从口袋里找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让清道夫过来。”
那边笑了一声,旁边似乎还有人在,嘉赏的语气混着几分调笑,“比预想的还要顺利啊,玖笙。”
另一个声音道:“都说了不要让他示弱,美人计太好用,但估计有一段时间不能出现在人面前了。”
乔玖笙面无表情地把电话挂了。
他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眼神淡漠地掠过床上那具尸体,而后身子微微后仰,闭了闭眼睛。
香烟燃了大半,他才终于缓缓抽了一口,偏头看向窗外。
天刚蒙蒙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