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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索多玛

准绳之墙 梦也梦也 6252 2024-05-02 22:44:58

[索多玛人在上主面前罪大恶极。]

雨中有个湿漉漉的牌子。

那上面挂着一串丝毫没有品位的小霓虹灯,拼出了一连串扭曲的字母:S-O-D-O-M,旁边画了一个抽象的图案,可能是盐柱或者牛角面包。“盐柱”这个认知是联系上下文得出的结论,实际上它还是长得更像牛角面包一些。

这个时间,基本上只有酒吧还开着门。拉米雷斯站在门前,手里打着一把伞,加兰站在他身边,几乎肩膀挨着肩膀。雨水从伞的边缘倾泻而下,交织成一片幕帘。

拉米雷斯本身是不喝酒的,除了在主日弥撒的时候有需要会喝一点——他并不沉迷于这种肉体的享受,亦不愿意放纵自己。因此,他其实基本上没来过这样的酒吧。

而此时此刻,拉米雷斯其实没有在想着这种事,实际上他回想着刚才在医院里的场景,舍夫尔神父落在他耳中的最后几句话,“要诚实”——拉米雷斯当然明白他的意思,那么简单明晰,但是实际上却很难做到。加兰一句话都没问,或许她根本不感觉到好奇,或许她已经知道了舍夫尔神父的意思,因此觉得没有开口的必要。

拉米雷斯不愿意去猜测到底是哪一种——他在这个事件上这样的患得患失,甚至连自己都唾弃自己。

所以,他最后说的是:“这是——?”

“希利亚德,”加兰打断道,她的声音倒是很平缓,“声音稍微大一些,或者至少让我看清你的嘴唇,我是真的听不清楚。”

拉米雷斯愣了一下,他知道对方在近距离接触爆炸之后的确会有耳鸣,但是他以为刚才只是……

他稍微转过身,加兰望着他——望着他的嘴唇,兴许对方真的能读出唇语,但那就是拉米雷斯不知道的另外一个故事了,时至今日他已经不敢妄称自己确实了解对方。他只能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为什么要来这里?”

他一直以为他们从医院出来之后就要打道回府的。

“科尔森让我找的那个线人,您知道的,那位摩根斯特恩小姐,这个时候正是去找她的好时间,那位是个昼伏夜出的夜猫子。”加兰耸了耸肩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甚愉快地做了个鬼脸,“讲道理,我真的不是很想来。”

拉米雷斯不知道她和这位摩根斯特恩小姐有什么过节,按理说似乎是不应该的,如果这位顾问是莫尔利斯塔·梅斯菲尔德推荐给科尔森的话。但是还没等他问出什么,加兰就忽然倾身过来,她的脸色很苍白,眼里面有血丝,而眼睛下面有着深深的阴影,嘴唇看上去有些干裂了。

拉米雷斯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一点点,但是强迫自己顿住了——他一动伞就晃动了起来,一连串雨滴落在了加兰的肩膀上,在那件衣服上沁出了一片深色的痕迹。

不知道为什么,那让拉米雷斯联想到了血。

加兰的手指落在他的咽喉上面,碰到了那片罗马领。就好像是圣神降临节的那个夜晚,加兰出现在他家的门口,手上缠着纱布,她的手碰到拉米雷斯颈间的罗马领的时候,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并没有把污渍蹭在那片洁白的纸片上面。

“您要是跟我一起进去的话,总不能穿成这个样子,神父可不进酒吧,对吗?”加兰轻轻地掀了一下唇角,手指绕到他的颈后,解开了后面系着罗马领的扣子。拉米雷斯一动不动,就好像一尊静默的雕像,她把那个罗马领抽了出来,纸片的边缘微微地擦过他的皮肤。“当然,其实您不跟我一起进去也可以。”

可拉米雷斯看着那双疲惫的眼睛——不了解加兰的人不会看出这种疲惫,但是拉米雷斯简直觉得那种神情张牙舞爪地从她的眼里生长起来,这让他不禁有点担心。所以他一只手撑着伞,另一种手把罗马领从加兰的手里抽了出来,握在掌心里面。

“我会去的。”他说。

加兰停顿了几秒钟,然后笑了一笑————他会苦痛的意识到她的笑容里面好像有点惊讶,就如同本来就没有想到他会答应——忽然伸出手去。

她的手指穿过了拉米雷斯的头发,手指穿过了那些被发胶拢在一起的头发,一点一点地把它们梳开了。拉米雷斯的头发不用发胶就一直有点卷,被她用手指梳开了之后,一部分略有点凌乱地落在了他的额头上。加兰把他的头发弄得乱蓬蓬的,用手指耙梳了几下,然后退后看了几眼。

“我得让他们认不出您才行,要知道您的演讲视频好像在电视上反复播出来着。”加兰把手放下了,往后退了两步看了看,然后伸出手去解开了他领口的两枚扣子。“我能把您的袖子挽上去一点吗?”

拉米雷斯能说什么呢,他只能点点头,任对方摆弄而已。他一只手拿着伞,当下也不敢动,只能感觉到加兰的手指落在他的手腕上面。她的手还是那么、那么的凉,指尖擦过皮肤,把他的袖口挽到了手肘附近;但是……她仍然是这样鲜活的,让人心底感觉到安慰。

“好了,”最后她把手放下去了,这样轻轻地说道。

拉米雷斯的喉咙发紧,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最后还是微微地转身,看向了那家怎么看都特别不高端的店。

“走吧。”他尽力维持着平静的语气。

——事实证明他本不应该这么淡定的,他们先走上了一道长长的台阶,进门之后就一脚踩在了非常、非常柔软的厚实地毯上面,简直就要人往未知的深处陷下去。前方是一条狭窄、黑暗的走廊,等走到走廊尽头他才发现门口站了两个身材高大的保安,瞧上去特别能打,这看上去可不见得是正常酒吧该有的配置。在他们走进门口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向着他们伸出手去,问道:“证件?”

拉米雷斯愣了一下,当然,为了查顾客有没有到合法饮酒年龄应该是要看证件的。他当然有证件——他驾照还带在身上的,但是正如加兰所说,他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所以他也当然不应该把自己的证件给别人看,要不然有可能会引起大麻烦的。加兰按住了他的手肘,向前走了一步,把自己的驾照递给了对方。

那个保安看了看加兰的证件,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稍微皱了皱眉头,只是安静地把证件还给了加兰,然后稍微往边上错了一步。但是在加兰进去之前,那个人提醒道:“每人二十欧元。”

拉米雷斯忍不住问:“等一下……”

他虽然真的没怎么去过酒吧:他之前在剑桥上大学的时候,倒是受自己的朋友邀请去过那种邀请制的酒馆,就是进门要求着装穿白衬衫的类型。但是,好像无论如何酒吧都不用在进门阶段收钱吧?

那个保安因为似乎因为他的疑问而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加兰转向他,她好像很享受现在这个过程,很是愉快地笑了笑,简单地说:“演出是要收费的。”

尽管她这样解释了,这也算是相当贵的价格。她说完了,见拉米雷斯没反应,就直接非常坦然地伸出了手指,催促道:“我身上一分钱也没带。”

这倒是像加兰会做出来的事情,她看上去就很不像是那种会随身带钱的人。其实拉米雷斯对她的收入一无所知,按理说,国家安全局给她开的工资不可能很低,但是她还是除了员工宿舍之外连自己的房子也没有,她似乎一向对自己太不在意了一些。

而现在拉米雷斯稍微跟上思路了,实际上他在英国的那时候满大街都是小酒馆,其中也不乏提供音乐演出的酒吧。无论如何,拉米雷斯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几张钞票。

一个保安从他的手里接过了钱,然后他几乎立刻就被加兰抓着手肘拖了进去。那两个人从善如流地给他让开,不知为何完全没有要查看他的证件的意思。

他们穿过了那扇门——跟门外那个堪称难看的招牌不同,酒吧内部的装潢十分优雅。穿过那条漆黑的走廊之后屋里倒是蓬勃的暖色调,这个酒吧的装潢是一种略显复古的风格,墙角是一些看上去非常柔软的沙发椅,环绕成稍具隐私性的卡座;围绕着屋子正中的舞台周围,是木色的椅子和小圆桌。离舞台近的小圆桌边做了几个男人,都在安静地喝酒。

拉米雷斯看见舞台附近有一架钢琴,看来这的确是那种提供音乐演出的酒吧,大概和他在英国的时候去过的那些店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以加兰的品味,这是个是会提供摇滚乐表演的店面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拉米雷斯跟着加兰在最靠墙的卡座坐下——加兰没告诉他她挑这个位置是因为能看见屋子所有的出入口,还是不要给对方增加这种心理压力了——对方把手肘撑在桌面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主教问道:“你那位线人在哪里?”

“我怀疑她已经看见我们了,稍等一下,有点耐心。”加兰安静地说,她的目光从空无一人的舞台上扫视而过,目光锐利。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侍者打扮的人走过来,把手中托盘里的东西放在了加兰的面前——是一篮咸味的扭结面包、还有两杯啤酒。

“给老顾客的赠品。”那个侍者说,然后无声地离开了。

拉米雷斯看了看手边放着的那份菜单——那一篮面包是在一般的酒吧里会直接赠送的类型,但是这这份单子上就要二十欧元,这显然是一家很贵的店。

“您是不喝酒的吧?”加兰问道,拉米雷斯摇摇头,而加兰则伸手拿了一个面包过去。拉米雷斯意识到加兰一整天根本就没有好好吃饭,因为不知道圣殿圣徒会的人会不会把致幻剂加入日常饮食中去,所以她根本没吃多少。他看见她靠在椅子上面百无聊赖地吃着面包,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有点心酸。

也就是这时,舞台那边传来了轻微的骚动——拉米雷斯看过去,看见一个人坐在了钢琴琴凳上,他身后,另外两个拿着大提琴和小提琴的人也已经分别坐好了。

——三重奏。

这些人奏出一连串轻快的爵士乐,随着音乐声,一连串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传过来:一个身材高挑的、皮肤白皙的黑发女人从舞台后面走到台前来,她上身穿着一件很紧的黑色吊带,衬托出她曼妙的腰肢和发育良好的身材来,下身的裙装同样是黑色的,层层叠叠的黑纱衬托着裙装侧开叉露出的长腿,那个女人穿着质地轻薄的薄丝袜,吊袜带的蕾丝隐没进裙装的深处;她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皮质的凉鞋,那双鞋在脚踝部分的设计上有一圈水晶装饰,衬得她的脚踝愈加纤细得惊心动魄。

她站在舞台的最前端,像一个技巧娴熟的舞女那样随着爵士乐的调子摇摆着身体。坐在靠近舞台的位置的那几个男人微微地坐直了身体,与此同时,那个女人优雅地侧过身——上衣的侧面是纤细的系带,带子泛着丝绸光泽,她伸出手去用手指捏住了最下方带子蝴蝶结的尾巴,轻柔地拽开了那条带子。

她缓慢地把整条带子都抽了出来,动作轻柔地绕在了手指上面,富有暗示意味地亲吻了一下指尖,然后脱掉了那条吊带,把它扔在了脚下。

那片布料无声地落地,坐在前面的那些男人之间爆出了一阵低低的欢呼。

——而希利亚德·拉米雷斯猛然转头看向了加兰。

加兰端着手里的那杯啤酒,真心显得不动如山,她懒洋洋地问道:“您没来过脱衣舞酒吧吗?”

怎么可能去过!

“你们的线人……在一家脱衣舞酒吧吗?”拉米雷斯艰难地问道,他之前扫到的最后一个场景是那个女性——上身显然就穿着黑色的抹胸——从舞台上走了下来,脚步永远踩在音乐的点子上面,鞋跟如同利刃般在灯光下反射出金属的光泽。她把那条丝带从手指之间松开,用它环绕过一个坐在最前面的男人的脖子,借着那个姿势把他拉了过来,亲吻了他的额头。

加兰声音平板地说:“她的个人爱好。”

拉米雷斯听见一阵阵欢呼声,估计每一阵都意味着她脱下了一件衣服,她大概正在人群之间穿行,把那些脱下来的衣物挂在周围的椅背上面。拉米雷斯感觉到自己的耳尖有点发烫,他的皮肤可能已经逐渐红起来了。

他不知道加兰那句话是不是那个线人个人喜欢当脱衣舞女的意思,他不愿意往这个方面细想。

诚然他从未来过这种场合,连想都不愿意往那个方向想,但现在他克制着自己落荒而逃的念头。加兰眼底的某种神色钉住了他,让他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就是加兰第一次从寄养家庭逃跑,然后按响了他当时的住处的门铃的那个晚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面。

那是一只很柔软的手,上面没有任何茧子……加兰的手指上都是粗糙的枪茧,右手掌心里有一道细长的白色伤疤,对那条疤痕的印象如同白色的闪电一般自他脑海中贯穿而过。那个脱衣舞女郎——现在身上只剩下了吊袜带、丁字裤和同样是黑色的抹胸。她低头的时候海藻一样的长发扫过了拉米雷斯的肩膀,他看见那血一般的红唇扭曲出一个甜蜜笑容。

然后那女人就顺势坐在了拉米雷斯的腿上,腿上洁白的皮肤压着他裤子的布料,那些血肉透出蓬勃的暖意来。她的一只手按在拉米雷斯的手上,另一只手单手解开了文胸,把那层黑色的布料脱了下去。她实际上在文胸下面贴着胸贴——因为实际上据加兰所知这是那种禁止完全裸露的脱衣舞店,虽然对于拉米雷斯来说这两者之间可能没有任何区别——胸贴中间缀着小小的白色水晶,丰满的胸部和水晶下面缀着的珠链随着她的动作颤动着。

加兰估计拉米雷斯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僵硬了,她甚至在这个时候回忆了一下那些肌肉在她的手掌之间紧绷起来的手感。她好整以暇地把玻璃杯放在桌子上,用手撑着下巴看着他们。

拉米雷斯看向她,目光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求救的意思,这可真罕见。

在对方的胸口几乎都压在拉米雷斯身上的时候,她才慢悠悠地开口:“你坐的那个地方是我的位置。”

“你这个人真没情趣。”一个略微低沉的女声在加兰身后说道。

加兰根本没有回头,她清楚地知道后面那个女人的长相——高挑的红发女人,头发被打理成精致的卷,一派妩媚的样貌,身材好到天理难容。她只是看着拉米雷斯,那个脱衣舞女已经从拉米雷斯的肩膀上滑下去了,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走开了。

她冷哼了一声,声音透着慢慢的嫌弃:“我可没记得我点过什么特殊服务。”

“这是店老板对老顾客的倾情回馈,你看我特别挑了个身材相当丰满的呢……飞机场。”最后一个词是那个女人血一般的红唇贴着加兰的耳边说出来的,然后她稍微抬起头,看见拉米雷斯的时候微微笑了笑。

她有一双棕绿色的眼睛,眼尾平满如刀,目光同样凌厉。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拉米雷斯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他觉得对方对他和加兰的关系一清二楚。

“所以你就是为了挤兑我是吧。”加兰不满地说道。然后她潦草地向后指了一下,对拉米雷斯说:“简单介绍一下,这位是加布里埃尔·摩根斯特恩……这家店的老板。”

拉米雷斯不适地动了一下,他的耳尖的红色还没有散去,他低声说道:“……您好。”

然后他才想到,刚才那个侍者和摩根斯特恩小姐都说加兰是这里的老顾客吗?

“你好久没有来看我了,莫德。”加布里埃尔在她耳边说道,把手指轻柔地落在了她的肩膀上,“你没有把我最喜欢的莫尔利斯塔带来,真让我伤心。”

加兰哼了一声:“我让他卖身给你的店,你愿意把我想查的东西告诉我吗?”

“你又想查什么了?”加布里埃尔慵懒地站直了,用那种毫不在意的语气问道

加兰稍微转了一下头,终于肯看她了。她说:“伊莱贾·霍夫曼,帮我查查这个人。”

加布里埃尔笑了笑,向她比了几根手指:“现在是这个价位。”

“有什么发现就尽快通知我。”加兰哼了一声,然后她站了起来,她动作相当的迫不及待,就好像巴不得可以马上离开一样。尽管如此,她的脸上还是带着一种讥诮的笑容,这让她显得不太友好,“另外,让科尔森去给你签支票。”

“加布里埃尔是——您不如这么理解,她是个情报贩子,有一半踩在黑道上面。是莫尔利斯塔把他推荐给科尔森的,所以她勉强算是安全局的半个顾问,虽然据我所知科尔森为了从她手中拿那些情报也花了大价钱,谁知道莫尔利斯塔是怎么认识这种人的。我建议您在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的时候不要跟她打交道,实际上她很……”加兰停顿了一下,好像斟酌着想出一个词,“……危险。”

拉米雷斯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虽说他也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跟对方打交道的需要。他看着加兰掏出车钥匙,然后说:“接下来不如我来开车吧?”

“嗯?”加兰看了他一眼。

“身上很疼吧,你刚才站起来的姿势都不对了。”拉米雷斯简单地说道,然后不由分说地探身从加兰手里拿走了车钥匙。他记得她不太舒适地把自己的重心压在一只脚上的样子,当时她站得不太直,不知道胸腹部淤青成了什么样子。

加兰定定地看了他两眼,好像是有点惊讶——难道她以为他连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也看不出来吗?——然后她轻轻地说:“好。”

这是漫长的车程,加布里埃尔的店铺的地址离加兰的安全屋还是很远的,等到第二天开始的时候,她还会回到那个农庄去,拉米雷斯不知道她打算用什么话去糊弄阿德里安和伊莱贾·霍夫曼,他承认自己因为这种事情而担心着;可,他自己也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舍夫尔神父说得没错,现代发达的媒体也是一种优势。

他盯着前面被灯光照亮的路面,道路看上去仿佛没有变化,似乎是在不断不断地重复。雨已经小了许多,有节奏地敲打着窗户,和广播里流泻出来的歌声合在一起。加兰上车之后就没有说话了,拉米雷斯走了两个路口,在红灯前停下的时候,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加兰睡着了,她微微地向一边歪着,落下来的发丝贴在结着水雾的玻璃窗上面。她的眼睛下面有着深深的阴影,就好像是某种鸟类逐渐张开的翅膀,她实际上是在安全带下面稍微蜷缩起来,有点像是在徒劳无益地保护身上的淤伤,看上去好像格外地年幼。

拉米雷斯扫了一眼红灯的倒计时设置,时间还有很多,所以他松开安全带,回头把后座上的一条毯子抽了过来,去程的时候他就看见它在那里了。那些毛茸茸的触感温柔地缠着他的手指,然后他把那条毯子盖在了加兰的肩膀上面。

加兰稍微动了动,并没有醒过来。她向一边歪了一下头,发丝落下来的时候擦过了拉米雷斯的指缝,带着一种奇怪的痒意。

如果拉米雷斯处于克莱曼婷的位置,就会知道如果一般人接近她,加兰就会立刻爬起来拔出身上的刀、毫不犹豫地在对方身上开洞,她从困倦到清醒之间的切换几乎不需要时间,这让她看上去不似人类。可现在没有,她根本没有醒过来,是这样、这样的安静。

拉米雷斯给她盖好了毯子,重新系好了安全带。然后他伸出手去,轻轻地关掉了一直低声唱歌的广播。

一切陷入了突兀的寂静,红灯跳到了绿色。

注:

①索多玛城因为淫乱被上帝毁灭,罗特的妻子在按照神的旨意逃离索多玛的时候向后回头,看见了被毁灭的城池,因此被变成了盐柱。

②感谢服装顾问Aspirin太太。

③一种未知的神秘力量在我们中间注入了脱衣舞女郎。

而脱衣舞女郎穿的是全套麦昆的服饰,而这来自于神秘的Aspirin力量。

脱衣舞女郎为什么这么有钱,则来自于全知全能的加布里埃尔·摩根斯特恩小姐。

作者感言

梦也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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