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忙完工作,开两个小时车到别人楼下,对着漆黑一片的窗户抽烟。
这种事,五年前的沈岭做梦都想不到。
他靠着车门,目光在五楼那扇没有光亮的窗户上停留片刻,又缓缓下移,落在旁边停车位里的一辆白色轿车上。
c260,入门级奔驰,车牌号宁F·1Z223,沈岭记得这辆车,是向彭彭现任男友姜起吟的车。
沈岭调查过姜起吟,是个开火锅店的,年收入不过四五十万,长得也挺一般,戴个细框眼镜,斯文得像一个文学工作者。
向彭彭的上一任男朋友是个玩直播的,长得帅,嘴巴甜,对向彭彭也算得上好,他们的关系维持了近两年,感情不错,沈岭记得他们每个月会图新鲜出去开两次房。
那时候他还不是一个成熟的舔狗,找到向彭彭以后情绪崩得厉害,他真受不了一点,自己喜欢的人被别人碰了这个事实几乎令他发疯。
他想弄死那个男的,他气得眼睛都快要出血,但向彭彭站在他面前,无所谓地咧开嘴笑,他的声音好冷漠,一字一句扎进沈岭心底。
“你以为把他从我身边弄走,我就会灰溜溜回去你身边?醒醒吧沈岭,我看见你就直恶心。”
沈岭的确动了那个男的,用了点小手段就让对方的职业生涯遭受重创,可向彭彭一点没受影响,他将那个男的养在家里,起早摸黑地挣钱养着。
他就是要跟沈岭对着干,而沈岭竟然毫无办法。他没有可以威胁得到向彭彭的东西,弄走一个男人简单,但向彭彭随时可以找下一个。
直接将向彭彭带走关起来……虽然沈岭做梦都想这么做,可是他很清楚不能,如果做了,那真是火葬场都追不回来人了。
僵持了两个多月,向彭彭都累瘦了。沈岭没有忍心,转而捧了那个男的,让他往上走了一大段距离。
这下向彭彭和他男朋友的日子更滋润了,沈岭看得难受,有段时间没来找向彭彭。
有时也是天意,那男的直播越做越好,飘了。玩出轨,向彭彭和他分手。
沈岭以为机会来了,慌里慌张想要赶紧表现时,向彭彭又跟姜起吟谈上了。
朋友们都不理解,为什么沈岭会为了向彭彭完完全全变了个样子。
从前无比清醒的他不惜放弃门当户对能让自己平步青云的联姻,得罪了父亲和大哥,以至于国外的生意被家里全部收回去,丢了些乱七八糟的小公司给他,说是“磨练”,更像是放养不管了。
要真是惊为天人的存在,叫人一眼入迷毕生难忘那还勉强说得过去,
可向彭彭明明不是沈岭谈过的最好看的,反而是性格最差劲的,他不够特别,也不够优秀,是沈岭流水般的对象里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可偏偏沈岭就是栽在他身上。
为什么?沈岭自己也答不上来。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向彭彭的嘴巴长得漂亮,嘴角微微上扬,应该很好亲,也很适合张 开含东西。
于是,他随意套了个身份跟向彭彭当p友,本来也就是想着干几回过了新鲜劲儿就完事。
谁料分开后他却总是不自觉想起向彭彭的那张不够出众,却又异常清晰的脸,那颗唇角的小痣太难忘了。
他想念,但没有打算回头找,家里让相亲呢,他很忙。
可是,那场宴会上他又看见了向彭彭。
老天要把肥肉送到他嘴巴里,哪有不吃的道理?沈岭已经憋了好久了。
只有在向彭彭身上才够尽兴。
如果向家是个不得了的家族,或许沈岭还会有所收敛,可向彭彭没那么幸运,还有个没出息又贪慕虚荣的爸,他自己又不得家里重视,这一切的一切简直就是唾手可得。
沈岭随便勾勾手指,就能顺顺利利地睡到想睡的人。
向彭彭生气愤怒,但又没有办法,他没办法割舍家人,被洗脑得太久,他已经失去正常判断的能力。
他纠结又难受,同时也沉沦于沈岭的花言巧语之下。
一开始就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可随着时间越久,沈岭自己才是变化最大的那个人。
会因为怕向彭彭生气当真不去接触家里安排的女孩,会为了让他开心一点承担起所有的家务,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对着视频教程学会一个又一个的菜……
向彭彭是沈岭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如此认真对待的人。
他是想和向彭彭谈恋爱的,是想一直和他在一起的,可是两个男人在这个社会又不可能有婚姻,那拿婚姻去换利益来让他们拥有更好的生活不是很划算的事么?
沈岭那时愚蠢又自负地想。
做错事的人总要付出代价,这次的后果给了沈岭人生中最痛的一击。
向彭彭陡然消失,他发了疯的找,不是说突然没了向彭彭他就活不下去,而是只要想到再也没了这个人,他就没办法好好的、正常的生活。
就像是你对某样物品上了不明显的瘾,突然没了之后,你也能吃饭睡觉,但是你吃不好,睡不香,一闲下来就想得抓心挠肺。
从一开始的发疯,到如今的隐忍,沈岭用了五年。陶西右一见他就取笑说“哟,忍者神龟来啦!”
是窝囊,但他愿意。
迟来的深情是比草贱,但沈岭不信贱一辈子向彭彭都不愿意回头。
沈岭抽了半包烟,缩在车里囫囵睡了几个小时。
天亮了,有人牵着狗下楼遛弯,在沈岭车轮胎上尿尿,狗主人连忙呵斥:“嘟嘟不可以!诶哟旁边车你不尿你尿保时捷!”
这声音将沈岭吵醒,他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将窗户打开,狗已经跑远了。
视线再转回来时,沈岭突然坐直。
向彭彭和姜起吟一起从单元楼走出来,两人有说有笑。
沈岭的眼睛缓缓眯起,向彭彭脖子上的新鲜红痕太刺眼,像火星子溅到眼睛里,令他眼球突突地疼。
向彭彭是来下楼送姜起吟上车的,两人在车前简单拥抱,姜起吟上车离开。
等c260驶离,保时捷的门才打开,沈岭长腿一迈下了车。
他答应过向彭彭,不会出现在姜起吟面前,所以姜起吟根本不认识他这号人。
好笑,曾经宁津市的香饽饽公子哥现在倒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人的小三,哦,小三都算不上。
“想吃什么早餐?”
沈岭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没有生气。
向彭彭早认出来沈岭的车,他冷笑一声,无语地摇摇头,无奈又不解,“沈总,都五年了,你不累我都累,能别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