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腾了一通,反正也泡完温泉了,郑阳把晚上买的酒都拿了出来。
他阴阳怪气地看着柏樾:“你这下子拿我没办法了吧,我可成年了。”
他的生日是2.18号,比柏樾还早一点。
他还记恨上次柏樾找他摊牌,却在酒吧里给他点可乐。
叶淅听见这话,眼睛不安地转了转,手指轻轻拎走了一瓶荔枝酒。
但他动作再轻,也被郑阳发现了。
郑阳一把按住,理直气壮地报复:“你不能喝,你没成年。”
但是他却对旁边同样没成年的李睿说:“你可以,因为你看着酒量很好。”
李睿默默伸出一只手指着自己。
“我?”
开玩笑,他也就一瓶啤酒的量。
叶淅微眯着眼,只觉得拳头又痒了起来,不过他刚想说什么,就想起柏樾在旁边。
他又立刻咽了下去,可怜巴巴地看着柏樾。
“我只喝一点点。”
他冲柏樾比了个手势。
前天他的恋爱导师知道他要跟crush出门旅游,耳提面命,要他随时随地展示自己楚楚可怜,依赖对方的一面。
他刚刚暴打郑阳已经是失策,怎么都得在柏樾这里掰回点印象分。
柏樾也立刻轻松倒戈。
他把郑阳拨到了一边,将那瓶荔枝酒拎了出来。
“就喝一小杯也没关系。”他柔声对叶淅说道。
郑阳在后面瞪大了双眼。
你特么,双不双标啊狗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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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郑阳抗议也没用,即使他一直捣乱,叶淅还是把每瓶酒都尝了一下,并且评价柚子酒最好喝。
现在才十一点多,因为刚才在便利店又喝了奶茶,每个人都精神奕奕。
李睿的行李箱还带了面膜,大喇喇地给自己贴上,又给叶淅弄了一张。
他一回头,看见郑阳一脸嫌弃,一点也没放过,把郑阳也强行捉过来,涂了满脸。
他算是看出来了。
郑阳就是个纸老虎,真接触下来也并没有多凶。
他稍微强硬一点,郑阳就根本拿他没办法。
他喜滋滋地给郑阳脸上涂白泥,顺带恐吓道:“你别不当回事,现在女生可在乎男生的颜值啦,尤其是那些威风凛凛的御姐,就喜欢又好看又听话的小白脸。你不保养怎么追得到漂亮姐姐。”
郑阳一怔,半信半疑,非常想反驳但又挑不出什么错。
而在他纠结的档口,李睿已经手疾眼快,给他涂满了一脸。
这下好了,三张一模一样刷着白漆的脸看着柏樾。
柏樾都没忍住笑了出来,他摇了摇头,站起来将窗帘拉开了一点。
过了十分钟,他说道:“又下雪了。”
这个镇上总是多雪,厚厚的积雪对于当地的居民也许是个麻烦,总要在出行之前挥舞铁锹,铲出一条通道。
可是对于路经此地的游客,却是一场天空的馈赠。
轻盈,纯净,缓慢地覆盖天地,到处都是一片蒙蒙的白色,像是误入了与世隔绝的雪国。
“真的啊?”李睿正在撕掉他跟叶淅脸上的面膜,闻言立刻跑了过来。
叶淅跟郑阳也紧随其后。
长寰市虽然也会下雪,但显然不如这边壮阔,不会有这种纷纷扬扬,天地皆白的效果。
李睿举起手机录像,小声跟叶淅咬耳朵:“你说我发给盛屿鹤,他会问我在哪里吗?”
他眨眨眼,眼神流露出一点心机。
“要是我把郑阳的侧面拍进去,他会不会以为我跟别的男生在约会?”
呜呼。
还真不好说。
叶淅左思右想,又偷偷看了一眼站在窗边的柏樾。
“你可以试试。”他小声说,“反正试了也不亏。”
李睿顿时兴奋起来,跟叶淅一起研究怎么发才好。
但叶淅不知道,当他跟李睿头碰头,研究怎么追盛屿鹤的时候。
柏樾的眼神,也越过郑阳,越过李睿,一直落在他身上。
叶淅穿着浅玉色的浴衣,头发扎成一个小揪,素白如玉的脸,映着窗外的雪光,像春雪里的一枝嫩芽。
他眼睛亮晶晶的,带了一点激动,比平时要更活泼生动。
那个小小的梨涡也露了出来,眉眼弯弯,完全是一派少年天真。
柏樾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窗外细雪敲窗,庭院里安静得听不见任何动静,只有冬日里依旧青翠的竹林轻轻摆动。
即使叶淅什么也没有做。
即使叶淅甚至没有抬头看向他一眼。
可是在这样寂静的雪夜,在这间小小的卧室里,光是这样注视着叶淅,他居然也会感觉到一丝浅淡的幸福。
像那些飘在河面上的河灯一样,明明不是近在眼前,却还是觉得触手可及。
“你再看眼珠子就要掉下来了。”
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
郑阳本来在对着庭院拍了几张照,发到他的亲妈看看,但他再抬头,正想跟柏樾说话,却注意到了柏樾的眼神。
他顿时被腻歪得不轻。
柏樾这才收回了注意力,对上了郑阳那张烦人的脸。
他眼神里还带着笑意,淡淡道,“关你什么事。”
郑阳一笑,也不生气,他也看向另一端的李睿跟叶淅。
那两个人已经坐下了,对着手机不知道研究什么,一脸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商议什么家国大事。
郑阳明明也觉得这样的叶淅很可爱,却还是嘴硬。
“也不知道你喜欢叶淅什么,他甚至没发育,又不帅气也不性感。”
柏樾的回应是直接给了他脑瓜子一下。
但他随即也轻声叹了一声,带着不明显的笑意,还有一丝困惑。
“其实我有的时候也想知道。”
他也会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叶淅呢?
连他自己都费解。
但这一声太轻了,郑阳根本没有听懂,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而柏樾也没有解释。
他想,也许他当初踏进郑家的大门,看见坐在草地秋千上的叶淅,瘦瘦小小,抱着一本厚厚的书,安静地与他对视。
他就注定无法从叶淅的手中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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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的最后,叶淅跟郑阳还有李睿一起玩牌。
三个人都输得十分平均,根本分不出一个赢家,作为惩罚,每个人都喝了不少酒。
最后全部醉倒在了地上。
郑阳这下子也忘了要保护叶淅的贞操了,因为他醉得最凶,脑袋枕在一个坐垫上,醉得不省人事。
李睿则是趴在了桌子上,看上去还有点意识,但是下一秒就啪叽一下,脑袋都磕在了手臂上。
只有叶淅比较乖。
抱着枕头坐在墙角,眼睛已经雾蒙蒙的,眼皮打架。
柏樾看着乱七八糟趴了一地的人,简直是头疼。
他这次真的是出来旅游的吗,他真的不是来当保姆的吗?
但是没办法,年长者的义务不容推辞。
郑阳可以不管,反正待会儿也得回自己房间。
他上前拍了拍那个叫李睿的学弟,让人躺床上去。
李睿还剩一点意识,迷迷糊糊点了点头,被他扶了一把,一跟头就栽进了床上,彻底昏死了过去。
然后他就过去抱叶淅。
叶淅一点没有反抗,很乖地靠在了他的肩上。
虽然看着高挑腿长,但是叶淅的体重在男生里并不算重,抱着一点都不吃力,他把叶淅塞进了被子里。
叶淅一直很听话,完全没有乱动,柏樾让他进被子就进被子。
但是在柏樾要走的时候,他却捉住了柏樾的手。
叶淅也不说话,就这样缩在被子里,一眨不眨地看着柏樾。
他的手指这样纤细,柏樾可以轻而易举地掰开。
但他却站在叶淅的床边,无法挣脱。
昏黄的床头灯洒了下来,因为柏樾关了灯,屋子里有些昏暗,只有外面的雪光,还有这一小圈光晕。
正好就照在叶淅的脸上,映出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柏樾听到了很清的叮咚一声。
分不出具体的方位,像是谁的手机的提示音,也可能是骚扰短信。
但叶淅却眼睛眨了眨,像是接收到了指令。
他更用力地扣住了柏樾的手,咕哝了一句什么。
柏樾没有听清,微微弯下了腰,却被叶淅一把搂住了脖子。
柏樾怔住了。
但是很快,他也听清了叶淅在说什么。
“柏樾哥,生日快乐,”叶淅轻声念叨,“我想第一个,赶在零点祝贺你……”
叶淅的声音很小,醉鬼的话也说得颠三倒四的。
但他说完,却又像是非常满足的样子,松开了柏樾,倒回了枕头上。
但他的手却还是拉着柏樾的手,贴在了脸颊边。
他嘴角上翘,眼睛雾蒙蒙地看着柏樾,却又好像根本认不出柏樾是谁。
柏樾注视了他许久。
他瞥了一眼自己另一只手上的手表,00:01分。
他的手机现在嗡嗡震动个不停,大概是很多人卡着零点在给他说生日快乐。
但他想,叶淅确实是第一个祝贺他生日的人。
因为他们靠得这样近。
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庭院的温泉里,却又慢慢融化了。
他慢慢在叶淅的床边坐下。
他抬手碰了碰叶淅泛粉的脸颊,甚至,那双湿润的嘴唇。
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叶淅呢?
他想。
大概就是这些瞬间吧。
叶淅安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湿润的,小动物一样柔软,全身心地依赖着他。
明明在外面也很成熟冷静,甚至有点冷淡,对谁都保持距离,不愿意深交的样子,轻得像一阵雾,随时都会飘走。
可是在他面前,却会露出这样毫不设防的神情。
像小狗只对喜欢的人露出肚皮。
这让他又怎么能放得下。
柏樾摸了摸叶淅的额头,想起多年前,他还很年少,他也曾这样坐在叶淅的床头,给叶淅念童话故事。
在故事的最后,王子吻了心爱的公主,他们会白头到老,像每一个幸福的结局。
而在这个飘着鹅毛大雪,天地素白,寂寂无声的雪夜。
他也在叶淅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他不知道明天一觉醒来,叶淅会不会记得。
但那又怎样呢?
这是他的生日。
他应该得到来自心爱之人的怜悯与赦免,宽恕他一切罪过。
而在隔壁床上,李睿翻了个身,他迷迷糊糊地眼睛睁开了一道缝,但仅仅只是睁到一半,他又抵抗不住睡魔,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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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除了柏樾,剩下三个人都有点神志不清,眼睛下都有淡淡的黛青色,那是昨夜宿醉的证明。
李睿最夸张,对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一头扎在叶淅的肩膀上。
“我觉得我毁容了,”他哀嚎道,“十张面膜都救不回来。”
郑阳咬着冰牛奶的吸管,在对面嘲笑他。
吃过早饭,他们就继续出门了。
他们今天要去建在山顶上的图书馆,还要去博物馆和美术馆,下午还要去打卡一家有几十年口碑的老牌西餐厅。
晚上这边的海滩附近还会有烟火大会,在9:00到9:30。
行程安排得非常满。
在去参观美术馆的时候,叶淅跟李睿咬耳朵。
“晚上烟火大会你一定要拉住郑阳,”他偷偷摸出一只绒布小袋子,在李睿面前晃了晃,“我准备了生日礼物,要单独送给柏樾哥。”
李睿重重点头,就算要把郑阳踢进海里,他都会干的。
他对叶淅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包在我身上。”
两个人一起看向郑阳,郑阳正在研究玻璃内一只千年前的玉扳指,突然觉得身上一凉。
晚上八点左右,柏樾就开着车带他们去了看烟火大会的海边。
郑阳坐在后座上吃着零食,其实他对烟火大会没什么兴趣的。
他都记不得自己看过多少次烟火了,他十二岁的时候,家里还为他包场庆贺生日,连烟花都是定制的,在天上拼出他的名字和半身像,旁边还有他的小狗。
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叶淅一起看烟火,也是第一次跟一堆人赶往某个地方,挤挤攘攘地站在人群里,等待烟火炸开的一瞬间。
所以他嘎嘣咬住一个黄油脆角,什么也没说。
半小时以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海边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附近的小摊贩们也都开始营业,一个个挂出了暖光色的小灯泡。
因为是冬天,其实不如夏天的时候喧闹,热烈。
好多人被风吹得有一些哆嗦,在沙滩上跺脚,呼出的白气飘散在空气中。
李睿跟叶淅又去买奶茶。
郑阳真是惊呆了:“这两人是奶茶成精了,这几天都几杯了。真是不拿糖精当回事啊。”
但是叶淅回来的时候还给他带了一杯,半糖,红茶玛奇朵,热的。
“要吗?”
郑阳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而叶淅给柏樾带了一杯椰子水,他知道柏樾是真不喝奶茶。
柏樾接过来,笑着说:“谢谢。”
几个人一起站在了一家有着花花绿绿招牌的小酒吧廊前,柏樾买了几只柜台的雪茄,就当作交了场地费。
木质的走廊上还挂着风铃,大概是夏天过后也忘记取下了,在冬天的风中也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音。
李睿跟叶淅说:“我还是第一次在冬天参加烟火大会呢,以前都是夏天看的。”
叶淅一边应声,一边视线却无可控制的飘向柏樾。
在长廊下,昏暗柔和的灯光中,柏樾穿了一身灰白色的长款大衣,他本来就肩宽腿长,在人群里鹤立鸡群,今天这样稍稍打扮过,就更是不凡。
他在跟郑阳说话,从叶淅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和卷长的睫毛。
但那双睫毛眨了眨,就像蝴蝶一样在叶淅心里轻轻一震。
叶淅攥住了大衣口袋里的绒布小袋子,明明是寒冷的冬天,滴水都要成冰,他却觉得心脏砰砰直跳,手心都要出汗了。
到了八点五十分,人群开始骚动了起来。
工作人员拿着一个小喇叭,跟众人宣告烟火大会即将开始,请大家遵守纪律,共同维护一个和谐环境。
而叶淅跟李睿交换了一个眼神。
李睿一把攥住了郑阳,用了这辈子最大的决心,以及破釜沉舟的勇气:“哎呀我觉得这边好像太靠后了,我们到前面去看看吧。”
他一边说,一边死死攥住了郑阳,一把就往前拉。
郑阳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咻一下被李睿拉出去好几步。
“你着什么急……”他莫名其妙,又往回看,“那也得等等柏樾和叶淅啊。”
李睿大力摇头:“不行,我刚刚看见有个很好的位置,咱们再不去就被别人抢了,我们先去占位,他们慢慢跟上来就行。”
说完,他一点也不管郑阳的意见,生拉硬拽就拖着人走。
他们往前一走,身后的人群也在杂乱无章地涌动着,很快就将他们跟柏樾叶淅分隔了开来。
叶淅还留在那个小酒吧的长廊上,这里虽然离海边远了点,却相对清静,视野也不错。
柏樾没有听清李睿刚刚在说什么,他奇怪地问叶淅:“他们是去哪里?”
叶淅摸摸鼻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好像是去买烤苹果,李睿刚刚说想吃那个。”
“噢。”
柏樾也没有追问。
叶淅紧张地揪着衣角,他不知道李睿能拖住郑阳多久。
也许是一刻钟。
也许是半个小时。
但好在还有两分钟烟火大会就要开始了。
起码他可以拥有一刻,与柏樾独处的烟火。
而这个时候,烟火大会已经要正式开始,场上已经开始倒计时,矗立在海边的显示屏上出现了数字。
10,9,8,7……
6,5,4……
3,2,1!
砰得一声,海上炸开了第一朵烟花,在深色的夜幕里,红得格外耀眼。
而在身后的小酒吧里,也响起此起彼伏的哇声,是在里面喝酒客人也从里面看见了,发出了惊呼。
叶淅仰头望着夜空,却又轻轻偏过脸,望着旁边的柏樾。
他在动画里看过无数次烟火大会,约会,告白,第一次心动,与恋人分手告别,与心爱之人重逢,日漫的主角每一次重要时刻,似乎都发生在烟火的见证之下。
他也曾经无数次在屏幕前咬着小鱼仔看着主角的爱恨离别。
看得太多了,他也不觉得所谓的烟火下的誓言有多么浪漫。
但是直到这一刻——
绚烂的烟火不断在远处的海面上炸开,将夜空都照亮了。
凛冽干净的冬日气息扑在脸上,沙滩上的水汽漂浮在空气中。
游客们挤挤攘攘,无数的剪影聚集在沙滩上,冲着天空发出尖叫声与快乐的叫嚷声。
他看着旁边的柏樾,心想,还是不一样的。
跟自己喜欢的人看过的烟火,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烟火转瞬即逝,却又在下一瞬间从天空中燃起,像一个一个没有来得及宣之于口的爱语。
而他望着柏樾的侧脸,这一刻内心却无比的平静。
他想,真好。
在他奔向十八岁的这一年,即将迈入成年的最后一年。
他居然可以跟柏樾如此靠近。
在今年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跟郑阳一起出游,更没有想过,他能跟柏樾单独站在昏黄的长廊下一起看烟火。
叶淅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个被他攥了一路,有点皱巴巴的小绒布袋子拿了出来。
在一片喧闹声中,他轻声说:“柏樾哥,生日快乐。”
其实昨天就该说了,他明明定了十二点的闹钟,就怕自己错过。
可却因为醉酒,早上醒来稀里糊涂,根本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说过。
但是没关系,他可以再说一次。
柏樾将脸转了过来,看见了叶淅捧在手上,认真虔诚递来的小绒布袋子。
“这是什么?”他问。
叶淅垂下眼:“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柏樾一愣,随即笑着拿了过来,他也没有要与叶淅客气的意思。
他一边抽开上面的系带一边说:“上次收你的圣诞礼物,这次又收到生日礼物,我这个冬天,真是收获颇丰。”
他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皮质手绳,很简单的款式,是某高级珠宝品牌推出的经典款。
在手绳的中间,坠着一块小小的银色铭牌,柏樾灯光看了看,在上面发现了自己的名字缩写和生日。
但等他将这个铭牌翻过来,眼神却一怔。
因为在这个铭牌的背面,还有一个日期。
也许别人会不认识,但他知道,这是叶淅的生日。
叶淅埋着头,有点站立不安。
其实他也不知道送柏樾什么,毕竟柏樾出身如此优渥,十九岁的礼物甚至是一个小庄园。
他又怎么拿的出令柏樾记忆深刻的东西。
所以他找梁绽跟李睿出主意。
梁绽不知道他喜欢谁,但是隐约猜出来是个男生。
所以她笑了笑,拿出杂志挡住自己的脸:“那你送个手绳嘛,你没发现吗,我们年纪的男生好多手上都戴着女生的皮筋,那是代表在恋爱啦,所以会戴女朋友给的小物件,也有点宣誓所有权的意思。你嘛,毕竟是男孩子,那就灵活变通一点,套个手绳嘛。”
他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听从了梁绽的建议。
既然不知道送什么,那不如送一件带有一点私心的礼物。
即使柏樾不属于他,他却也希望,有一刻,这个手绳能帮他圈住柏樾。
即使只是一刹那,即使这只是短暂的几分钟,柏樾也能真的归他所有。
叶淅轻声说:“我在挂坠后面,刻了我的生日,这样有一天柏樾哥你再看见这个手绳,也许会记得是我送的。”
他抬起头,对柏樾笑了一下。
夜风吹起他的额发,露出一双明亮得有点稚气的眼睛。
他不知道,很多年后,或者,就是几年后,他还在不在柏樾身边。
但是他希望,柏樾看见这个手绳还能想起他。
柏樾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他眼睛漆黑深邃,睫毛像蝴蝶的羽翼沾了水,轻轻垂着,看不出在想什么。
直到又一朵烟花落下的时候,他才将手抬了起来,对叶淅说:“那你帮我戴上吧。”
叶淅一愣,随即忙不迭地点头。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绳接了过来,在柏樾的手腕上扣好。
该怎么说呢,柏樾的手漂亮得宛如手模,根骨修长,指节分明,通透如玉,戴什么都好看,即使一根简简单单的黑色手绳,也带得像艺术品。
叶淅欣赏了几秒,才抬头对柏樾笑:“戴好了。”
此时烟火大会已经到了最高峰,数朵烟花一起冲向了天空,此起彼伏地炸开,底下人群的惊呼声如海浪一样。
而夜空此时又飘起了碎雪。
很细,很轻。
有一片顺着屋檐飘进来,落在了叶淅的脸颊上。
叶淅眨了眨眼,在一片喧嚣中,他看见柏樾的嘴唇动了动,对他说了什么。
但他没有听清。
他困惑地将耳朵凑了过去,“什么?”
但柏樾却一把抱住了他。
他凑到了叶淅的耳边,手圈住叶淅的腰,在盛大的烟火下,他的嘴唇就在叶淅的耳朵上,像叶淅昨夜在他耳边吐气一样,轻声说。
“我说,我希望明年的生日,你也还在我身边。”
叶淅怔住了,无数烟花的碎屑从空中落下。
海滩上爆发出众人可惜又庆幸的叹息声。
在这个冬日的夜里,这个烟火大会上,藏着无数双爱慕的眼神,还有那些或宣之于口,或深藏于心的告白。
都慢慢融化在了岸边的海浪里,悬而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