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得益于李睿的冰敷,叶淅脸上的红痕已经看不出来一点,仍旧白皙透亮。
他准时出现在了柏樾家门外。
柏樾早就帮他跟安保处登记过,所以保安对了下他的名字就放行了。
坐着电梯上去的时候,叶淅还觉得自己能听见自己心脏砰砰砰的声音。
他出门的时候还被李睿洒了一点香水,他强烈抗议也没用。
他们这阵子买了快有二十套衣服,但是最后李睿却奉行大道至简,给他挑了非常简单的一套。
蓝色细纹衬衣,外面套了一件宽松的,浅白偏灰的薄款毛衣,下面是一条水洗蓝的牛仔裤,配上叶淅明净清秀的脸,看上去非常乖,非常无辜。
“我想了想,第一次去约会还是应该走清纯路线,哪个男人拒绝得了校园系的初恋,”李睿大放厥词,“你再叫一声学长,又纯又乖,还不迷死他。”
叶淅对此充满怀疑。
要说清纯,什么能比校服更清纯,柏樾看了他三年了,也没见爱上他。
不过他这人本来也没什么审美,干脆就由李睿做主了。
叮得一声,电梯直接到了门口,叶淅走到入户门前,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而一墙之隔,柏樾其实从叶淅上楼那一刻开始就知道了。
可他却停顿了几秒,盯着可视门铃里的叶淅,低声问了句:“谁?”
叶淅张了张嘴,喉咙一阵发紧:“是我……柏樾学长。”
柏樾学长。
叶淅面无表情地想,要命,他还是受了李睿的影响。
这夹子音是谁啊。
可是下一秒,像是密码正确,芝麻开门,他面前的大门打开了。
柏樾站在门内,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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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叶淅换好拖鞋,跟在柏樾身后进来了。
第二次来柏樾的公寓,跟上一回也没什么不同,叶淅抱着自己的背包,亦步亦趋地跟着柏樾。
“你先到桌子边坐一下,”柏樾指了指客厅的圆桌,自己却往厨房走去,“你想喝什么,茶,咖啡,牛奶,还是汽水?”
叶淅小心回答:“咖啡吧。”
虽然刚刚已经喝了一杯奶茶,但他怕自己补课的时候会睡着,毕竟他一上课就犯困。
柏樾就端了两杯咖啡过来。
他穿着一身家居服,客厅里窗帘全拉开了,明媚的阳光洒了进来,冲淡了室内装修的冷感。
他将咖啡杯在木色杯垫上放下,发现叶淅已经乖乖把自己的试卷都拿了出来。
叶淅这次是真的真的好好写了作业。
但是他作为一个半桶水,即使认真写了也有很多不会,而他又不好意思弄虚作假来骗柏樾,只能把很多题目空着。
眼看着柏樾把他的试卷拿起来细细查看,他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柏樾嘴角慢慢弯了起来。
该说不说,在他们这种天生的学霸眼里,叶淅这种卷子还挺有意思的。
充满了……奇思妙想。
就连一眼就能看出的答案,旁边也有因为焦虑而用笔尖扎出来的小坑,足以看出主人做题的时候多么愤怒。
柏樾笑着道:“我先看一下你这周的作业,你把我准备的这套题做一下,今天先做数学,我得看看你的基础怎么样。”
他把一套卷子递过去。
怎么样?
叶淅生无可恋地在心里回答,基本等于没有。
但他没敢说,老老实实接了过来,从笔袋里摸出一只笔就开始看题目。
但是看着看着,他的视线却不自觉移到了柏樾身上。
柏樾今天穿了一身米色的居家服,戴着一副细细的黑框眼镜,很符合他斯文平和的气质,看上去就非常温柔。
叶淅第一眼看见,就觉得柏樾很像电视剧里的气质款男主。
但他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柏樾的胸前溜达。
……温柔男主应该不会穿这种深V。
叶淅肯定地想道。
柏樾这一身哪里都好,却不知道设计师出于什么想法,领口是深深的一道v形,恨不得开到腹肌上,这样轻薄的面料,柏樾随便做点动作,领口就会变形,摇晃,乃至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肌,结实有型,饱满有力,完全可以去上涩情杂志头版。
叶淅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
他一边装模作样地拿着笔在试卷上勾勾画画,却半天没能解开一道题。
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荒唐想法。
我天,好白。
“已知函数f(x)的定义域为R……”
卧槽,好大。
“f(x)>f(x-1)+f(x-2)……”
外观真好看,也不知道摸一下手感怎么样……
叶淅完全阻止不了自己的脑子,甚至不争气地咽了一下口水。
尤其是柏樾又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
他镜片后的眼神专注认真,右手拿着铅笔,在叶淅的试卷上写了几个解题思路,明明胸口这样放荡,此时却一脸正经,矛盾地充满了禁欲斯文的气质。
这简直是在叶淅的取向上狙击,把他的心理防线都轰了个稀巴烂。
叶淅无意识咬了下嘴唇。
他觉得自己真是完蛋了。
他其实是知道柏樾身材很好的。
在喜欢上弓箭之前,柏樾从小练习的是网球和马术,游泳也很出色,体育天赋和他的成绩一样出众。
当初叶淅就经常拽着李睿去偷看柏樾上游泳课。
柏樾在水池里白得像在发光,像一尾加持了魅惑光环的人鱼,本来就英俊,身材的每一道线条也无可挑剔,腹肌块状分明,肩背宽阔,露出水面的时候,水珠顺着漂亮的背脊滚下来,足以捕获住岸边一堆人的视线。
叶淅现在一闭眼,也能回忆起那一幕,泳池里的柏樾,真是难得有种狂野又诱惑的气质,再看看现在坐在他旁边,斯文禁欲,但又有一丝温柔渣苏感的柏樾。
他不得不承认。
一款柏樾,两种风味。
各有各的好。
叶淅的笔又一次戳进了卷子里。
这题目真是做不下去了。
他生无可恋地想。
就算他上辈子犯过滔天大罪,也不能用柏樾来考验他意志力吧。
他这种没节操的人,真的什么都会招的。
但是不能再看了。
叶淅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到现在还一道题都没做呢。
柏樾给他的时间是一个半小时,没做好他可不能交差。
他用了毕生最强大的自制力,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柏樾身上移开,认认真真开始读题。
但是看了两眼他就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呕。
数学题。
真恶心。
听见叶淅那边传来唰唰唰写字的声音,柏樾的视线才从试卷上轻轻移过来一点。
仗着叶淅在认真写卷子,在初秋的日光里,他光明正大地打量叶淅。
从叶淅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叶淅挑染了一点银发。
很低调,颜色也不深,甚至要在阳光下才能看得清晰。
但这银色其实很衬叶淅,叶淅本来就长得白,人也文静,现在这一点银色夹杂在发尾,反而添了一点活泼,更像一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
要不是怕吓着叶淅,柏樾其实很想伸手摸一摸。
那一点偏长的发尾,是不是跟叶淅的脾气一样软。
他还闻见了叶淅身上一点浅淡的香水味,是很治愈的草木香气,里面掺杂着一丝柠檬的酸涩,像夏日花园里被人从枝头采下的一颗青色果实,却又染了一丝柔和的花香。
说不上多复杂馥郁,但放在叶淅身上就刚刚好。
勾得人心痒痒。
柏樾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沉浸在这种浸泡着叶淅气息的氛围里,还要专心给叶淅批改作业……
可真是难为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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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小时后,叶淅终于将这张卷子写完了。
他忍不住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
他本来非常怕自己开天窗,将一张白卷交给柏樾,毕竟柏樾这种天才,想来是很难理解他们小蠢蛋是怎么写作业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
这张卷子居然不算难,起码比学校平时发的卷子要简单多了,叶淅绞尽脑汁,居然也写了个七七八八,让他如释重负。
但是最后两道大题他还是没写出来,上面只有可怜巴巴的两个“解”。
柏樾看见的时候,嘴唇一弯,没忍住笑了出来,他想,起码态度很端正。
叶淅听见了,只觉得耳朵都有点烧,不好意思地低头按笔。
柏樾用二十分钟替叶淅批改完了卷子。
他给叶淅的这一份试卷当然是降低了难度的,他们学校的卷子其实一直是偏难的,虽然是私立学校,但他们学校师资力量很强,每年录取名校的学生多如过江之鲫。
叶淅这些小吊车尾,其实是交了额外的赞助费进来的,学校本来就没指望他们为校争光,反正家长也自有安排,自然也基本不太照顾他们的进度。
“80分,还可以,”柏樾宣布了成绩,鼓励地对叶淅笑一笑,“这张卷子是百分制的,是比较基础的题目,你大部分都能够写出来,说明你的基础并没有你想得这么差。”
叶淅被说得都有点不好意思,脚尖都在桌子上轻轻晃了晃。
其实他进了高二就真的没怎么听课了,全靠前面还有点底子混着。
“你坐过来一点,我把你的错题给你讲一遍。”柏樾示意叶淅。
叶淅疑惑地看了看两人离得并不远的距离。
不过他一直很听话,懵懵懂懂点头,把高脚凳又挪近了一点。
一凑近,他就更能闻见柏樾身上的味道。
柏樾今天换了香水,从米色家居服上淡淡地散发出来,非常淡。
叶淅轻轻嗅了嗅,闻出了是Roja的蓝色小岛,他在李睿的架子上见过。
柑橘调的香水,像洒满阳光的热烈小岛,轻松又自在,海风拂面,轻易就让人感觉到放松,甚至有点懒洋洋的。
而柏樾一只手还搭在了他的肩上,引导他去看卷子,另一只手在白色试卷上划出一道横线。
“你看这里,其实这个很简单,跟上一道题目是一个题型,只是变化了一下你就不会了……”
从柏樾的手搭上来的那一刻,叶淅已经大脑宕机了。
他坐在柏樾怀里,呼吸着柏樾身上的气息,脑子里全是呼啦啦的海风,还有枝头青涩的佛手柑和柠檬,扑通扑通砸下来,把他脑袋都砸得懵懵的。
他晕乎乎地望着柏樾一开一合的嘴唇,知识顺滑地从脑子里流掉了。
柏樾在说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清。
但是他却情不自禁开始回忆——他的恋爱导师说过什么来着?
好像是,如果跟你的crush靠得很近,你可以偷偷蹭一下他的膝盖。
尤其是天气炎热的时候。
穿着短款的裙子,光裸的膝盖轻轻蹭到对方温热的皮肤,暧昧又不经意,碰一下就分开,如果递给对方一个无辜的眼神。
就好像你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皮肤是人最敏感的器官,可以传递无尽的暧昧。
要,要试吗?
叶淅迷迷糊糊地想,但随即又觉得很羞耻,也很为难。
他今天穿的是长裤啊,没有露出膝盖,这要怎么蹭。
隔着牛仔裤有用吗,柏樾会不会觉得他只是腿痒。
叶淅魂飞天外,认真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会儿。
但很快,他就背脊一僵,抓紧了手里那只无辜的圆珠笔。
因为他感觉到有人蹭了自己的脚踝。
他穿着灰色的短款袜子,规规矩矩,很无趣安全的款式,而对方的脚却是光裸的,不经意地贴在了他的脚踝边上,热度若有若无地传了过来。
他的皮肤被对方轻轻贴着。
明明是初秋了,那一小片皮肤却滚烫,像被一片羽毛轻轻拨弄着,挠得他心头也痒痒。
叶淅呆住了。
他手里的圆珠笔被他紧紧捏着,手足无措地看着旁边的柏樾。
可柏樾还在认真讲题,根本没有注意到,“你看,这里应该画一条辅助线……”
柏樾一脸认真,冷感的镜片后的眼睛也非常严肃,宛如一位正直古板的老师,不允许自己的学生任何走神。
他还又给叶淅拿了一道新的题目,“来,你再试着在做一道类似的题型。”
做什么啊。
叶淅都要崩溃了。
他颤颤巍巍地握着圆珠笔,盯着那道题目,脑子里一片空白。
柏樾的腿还跟他贴在一起,更过分的是,柏樾自己也在看题目,无意识地动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的脚背都被柏樾的脚尖蹭了一下。
这让叶淅的手都情不自禁地一抖,在卷子上画出了一条歪歪扭扭的竖线。
他无措地盯着柏樾,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眼睛里水光盈盈,却又没法开口。
而柏樾一点也接受不到他的意思,一脸不解,还关切地看着他:“怎么了?还是不会做吗?”
叶淅有苦说不出。
他只能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
他认命地抓住笔,深吸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去跟那道似曾相识的题目面对面。
什么辅助线。
什么多种解法。
在他看来,现在世界上最难懂的就是柏樾了。
.
在叶淅痛苦解题的时候,柏樾嘴角轻轻弯了一下。
他终于大发慈悲,将脚踝从叶淅旁边挪开了。
他一边有条不紊地给叶淅扫描错题,一边毫无愧疚地想,这也不能怪他吧。
心上人这么可爱,还就在身边。
谁能忍住不欺负一下?
反正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