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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家。
林锦云刚上楼就瞧见母亲在敲大哥房间的门,她也没多想,脱了外套就去浴室洗漱。
十分钟后,她洗漱好走出浴室,瞧见母亲正拉着刘凤在说着什么。
刘凤看了眼迎面而来的林锦云,突然止住声。
林锦云不好逗留,只能继续往卧室走去,心里却凭添出一丝怪异。
又过了几分钟,林锦云迟迟不见母亲回房,便开门去寻。
走道上却不见郭春兰的身影。
她只好下楼,可刚走过楼梯拐角就瞧见母亲正站在二哥房门前一动不动。
“妈,你干嘛呢?”
“嘘!你先上去睡。”
“你在听什么?”
郭春兰不回答只推着她往楼上赶,嘴里急道:“走走走,别问了。你先上去,我等下就来。”
林锦云见她古里古怪的,不肯挪动脚步,正想再问,却听到林伟康房里突然传来铿锵声。
是器皿破碎的声音。
“怎么回事!”
林锦云紧赶几步走到房门前,正要伸手敲门,郭春兰却上前急拉住她道:“我去看看就行,你快回去睡觉,别待在这。”
林锦云正要回嘴,房间里又突然传出蒋兰的声音。
“伟康,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接着又是一阵揪人心弦的杯盘落地声。
“不要!别这样!”
林锦云猛地一惊,手下用力一扭,哪管三七二十一,急急冲进屋里。
房内,林伟康正半裸着上身压在蒋兰身上,一手钳着她的脖子,一手正疯狂扯拉着她的衣服,薄薄的秋衣眨眼间已被撕扯的变了形。而蒋兰正痛苦地皱着眉眼,嘴里发出嘶哑的哀求。
一声痛苦的“不要”。
林锦云气血上涌,像阵风般快步冲过去用身体猛撞开林伟康。
她还没来得及查看蒋兰,林伟康就喘着粗气叫喊着扑了上来,她见状赶紧伏下,用身体掩护住蒋兰。
林伟康此时哪有理智可言,一见目标被遮住,转眼便朝林锦云压过去,抡拳直往眼前这幅躯体上一顿猛打猛砸,嘴里吱吱唔唔叫喊着听不懂的话。
背上连挨了好几下,疼得她直咬牙,但却依旧死死搂着蒋兰,一动不动的承受着这失控的暴力。
而郭春兰终于从震惊中醒过神,连忙冲上前去拉儿子,却被他一个重推,狠狠甩了出去。她忙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疼,火急火燎地跑出门去呼喊楼上的林伟健夫妻。
林伟康还在咆哮发狂着。
他突然又对打人失了兴趣,转而开始砸屋里的东西,顿时物件横飞,杯盘狼藉。
林锦云趁着这空隙抬起头望了一眼蒋兰,发现她脸色苍白,正擎着眼泪看着天花板。
她心疼不已,拿手轻抚了下她发红的脖子。
才轻轻揉了一下,蒋兰的眼泪就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林锦云忙拿手替她拭泪,却发现越擦越多。
一阵脚步声慌乱而来,林伟健夫妻匆忙赶到屋内,两人使出拼命的力才把林伟康将将按住。
郭春兰迅速跑去厨房取了一碗自来水,冲着林伟康当头泼下去。
林伟康被呛了一口,猛咳起来,不过几下就咳地脸红气喘。
这番咳嗽耗去他大半气力,整个人蔫了下去,只剩嘴巴还在不停念念叨叨。
郭春兰急得失了稳重,推了刘凤一把张口就骂:“你这缺德夭寿的!到底给他吃了什么疯药?”
刘凤一听这话也怒了:“是你自己说要试的,我咋知道这药对傻子会起这种反应!”
“你说谁傻子!”
“我说他傻子!”刘凤不管不顾道:“你不让说他也是个傻子。是你要我去买药的,跟我啥关系,傻子本来就不该结婚生娃!”
郭春兰气得直哆嗦,转而朝林伟健吼去:“你看着她顶撞你妈,你也不管?!”
刘凤见丈夫要出声,急忙怼道:“你别发动你儿子教训我!我还要教训他呢,成天就会傻出力被人当牛马使,眼里光有兄弟没老婆。没出息的怂货!”
“你住嘴!”
林伟健怒喝一声,声震墙垣,刘凤被吓得闭了嘴。
郭春兰见儿子怒了,也闷在一旁不敢出声,只按着林伟康一个劲哭囔着“儿啊”、“这可怎么办”。
林锦云听着这两婆媳的争吵,心里已然明白了七八分。
她冷冷瞥一眼郭春兰和刘凤,俯下身对蒋兰说了句“我们走”,便拉起她半扶半搂着,带她出了门。
两人一回到二楼的房间,蒋兰马上拉着林锦云要看她脖子和背后的伤,林锦云拗不过她,只好由着她。
蒋兰看到林锦云后颈上一道道指甲挠过的血痕,心里像油煎火灼般疼痛。她忙去取了药油过来,倒了点在手上搓开,拿开林锦云披散的头发,贴着她后颈缓缓揉起来。
跌打药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浓烈得让人透不过气。
“你衣服掀起来,我看看你的后背。”
“不用了,没事的。”
“不行,肯定有伤,我给你揉揉。”
“不用了,真的没事。倒是你,脖子这边红红的,疼吗?”
蒋兰摇了摇头,只铁了心要查看林锦云的伤,拉着她的手道:“锦云,你给我看看好不好?我...我是你嫂子,有什么不能看的。”
林锦云却突然盯着她认真道:“你不是我嫂子!”
“好好,不是就不是。我看看你的背好不好?”
林锦云却不依她,拉起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郑重其事地对她说:“蒋兰,走吧,我带你走。”
蒋兰心里一慌,忙把手抽出来,“别说傻话,先给我看看你的伤。”
“不要。我没事。我带你走,只要还在这个家,这种事就一定还会再发生。”
蒋兰沉默了。
林锦云以为她答应了,又接着说起自己的安排。
“我带你回学校,先住到我宿舍去,我那边正好空出一张床。我会跟妈说清楚,她现在是在钻牛角尖才想出这种荒唐事。我会和她好好说,我能说服她。”
“锦云,别说了,给我看看你的背。”
“那你答应我吗?”
蒋兰不回答。
“你快答应我。”
蒋兰依旧不言语。
“蒋兰?”
蒋兰抬起头红着眼圈看她,又伸手捏了捏她的手,艰难地扯了一抹笑:“锦云,谢谢你替我着想。但是,我不能说走就走,我是你们家的儿媳,我是你嫂子。”
“你不是!我不承认!”
林锦云激动地否认着,抓过蒋兰的双肩激动道:“我从没当你是我嫂子。你想想,这么久以来我叫过你一声嫂子吗?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对你有了...”
蒋兰怕她继续再说下去,忙伸手去捂住她的嘴,坚决道:“就算你不承认,我跟你也是姑嫂关系,不能是别的。”
林锦云想张嘴反驳,但蒋兰却狠了心,用力捂紧她的嘴。
林锦云激动地只想张口说话,竟也忘了去掰开蒋兰的手,只“呜呜”的发出几声闷哼。
蒋兰流着泪,不断冲她摇着头,眼里满是坚决和痛惜。
眼泪一点点浇灭心火,在反复的挣扎中,林锦云终于渐渐平静。
她痛苦地闭上眼,一滴眼泪在闭眼的瞬间滑下脸颊,渗进蒋兰的指缝里,烫得蒋兰松了手。
见她落泪,蒋兰心里像针扎一样刺疼,但依旧牵挂着她的伤,试着换了个口吻,柔声道:“锦云,听话,给我看看背后好吗?我求你。”
林锦云只木讷地摇着头。
蒋兰心疼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再勉强她,伸出手轻轻按上她的背,隔着衣服自上往下,一下一下慢慢抚慰着她,就像在安慰一个楚楚可怜的孩子。
林锦云静静伏在蒋兰的肩头,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手心传来的温度透过衣物传递到皮表,再一点点透过皮下神经传递给大脑,大脑通过一系列的化学反应向身体各处发出体感信号,舒服或者难受。
林锦云现在就处在一个分裂且矛盾的体感状态下。
她的躯体在蒋兰的抚慰下渐觉舒服畅快,心脏疼到近乎抽搐。
两种体感在她体内拉扯,对抗,就像两个持不同意见的人正逼她做选择一样。
最后,她还是向给予温情的那一方作出了妥协,转过身缓缓拉起上衣,露出一片泛红的后背。
蒋兰盯着她发红的肌肤,哽着声让她趴在自己跟前。
林锦云默不作声,顺从地趴下来卧好,任由蒋兰跪坐在一旁,双手在自己背上轻轻揉着,搓着。
她吸了吸鼻子,抬手擦干自己湿湿的脸颊,深吸一口气,感觉心里平静了许多。
“蒋兰,我想说几句话。你认真听我说,不要打断我好不好?”
“好。”
“谢谢。”林锦云顿了顿,又继续道:“蒋兰,我喜欢你,是带了占有欲的那种喜欢。我想你多少也猜到了,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她感觉背上那双手停下了动作。
她难过道:“你不用把这当回事,这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她轻叹一口气,又接着说道:“但这不是我要带你离开的原因。因为我想带你走不是为了占有你,只是觉得你应该自由自主地去活。你已经为了你的家庭牺牲了十几年,不该再为了我的家庭继续牺牲掉余生。”
“在现在这个年代,不该再出现买卖婚姻这样践踏人权的事。为了一笔债而怯弱地活着,这是对你的糟蹋。你最应该成为的是蒋兰,而不是谁家的儿媳,谁的嫂子,甚至是谁的女儿。”
她感觉到背上的那双手在颤抖,接着,有温热的液体雨点般一点一点地砸在背上。
她也跟着流了下眼泪,抬手抹了一把眼睛,继续说下去。
“至于那笔钱,你还有四十年,五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可以慢慢还。你不要觉得愧对我哥,他懂什么呢?连大嫂都知道他这种情况根本不适合结婚生子,是妈一直在强求。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触及成年人的世界,就乐呵呵地活在他的童真里。”
她说到这里,长吁一口气,感到一种如释重负的松懈。
背上许久没感受到任何触碰,她有些不安,犹豫着要不要起身去看看蒋兰。
犹豫过后,她还是决定起身。
没想到上身才刚动了一下,就有重量压了下来,静静抵在她裸露着的肌肤上。
是一张温热潮湿的脸庞,有光滑的额头,细长的睫毛,挺挺的鼻梁和润润的嘴唇。
脸的主人突然伸出手抱住她的腰,在她背上轻轻说着:“锦云,谢谢你。”
唇瓣擦着肌肤微微震动,温热的呼吸吹在皮肤上,如过电般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林锦云喟叹一声,泪光中却多了一抹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