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越野车里的行李整理出来。
袁野扛在肩膀上,也只犹豫了几秒钟,他顺带取走那本《自深深处》。
熄火的吉普车变成大自然一处装饰,彻彻底底融入雪景里,冰雪琉璃世界,极致的白色和火红色的车形成鲜明对比,大雪皑皑早已掩盖火焰颜色。
这辆吉普曾经开往过很多地方,回头率百分百。
青山站在雪地里抽烟,睫毛抖个不停,毡帽顶全是雪,手上戴着黑手套,长烟因为气温太低而点不起,只能嘬几口烟味。
袁野安置好行李后出来找他,顺便替他把肩膀和帽子上的雪都抚干净。
“对岸就是俄罗斯。”
“嗯。”
“我几年前去那为了看贝加尔湖,向导边开车边喝酒,被我揍了一顿才消停。”袁野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是戏谑的,不值一提,因为和前任走过的路他大部分在自说自话。
“读高中的时候,教地理的老师最喜欢我,我也乐意听他讲课,他说贝加尔湖在很久以前是咱们国家的北海。”
青山起了兴致,咬住烟头声音很轻,“还去过哪里?”
“太多,我记不住。”袁野抬起手将青山嘴里的烟拔出,他将烟嘴往自己嘴角送,很自然,不含暧昧,“让我想想,想起来就告诉你。”
青山冷冷瞧了袁野几眼,说了一句本地人才听得懂的脏话,他转身就走准备进屋。
袁野笑着跟上,“你骂我什么,再骂几句我听听。”
“……”
青山头也没回重重关上门。
中午的时候,袁野负责炒菜,特地放了自己带的小米辣和花椒,厨房里储备了许多冻鱼还有几缸酸菜,北边人对南方的辛辣还无法适应。
青山吃了两口就站起身,他想把酒瓶子摔在袁野头上,“你找死?”
袁野却吃得津津有味,汗液在额间滴落,水煮鱼就得花椒配着热油滚烫,他笑眯眯欣赏完长发美人在狼狈吞咽口水,喉结不断下滑的模样。
他把提前准备好的牛奶递给青山,“开个玩笑,别生气。”
青山喝的一滴不剩后还没缓过来,眼角泛起红意,居高临下睥睨袁野自恃聪明的表情,很讨厌,很该死,手背上的图案要几个星期才会褪色,诡魅又惊艳。
他伸出手抬起袁野的下巴,指尖轻轻划过皮肤。
“再有下次你会后悔的。”
袁野点头,然后用脸蹭青山的手,语气愉悦无比,“我想起自己去过哪里了,坐下来听,故事免费不收钱。”
“没空。”
“那今晚我可以去你床上讲。”袁野看青山的目光跃跃欲试充斥危险信号,他习惯审视。
如何在拳击场上封喉,如何一击即中,如何让自己成为赢家。
被他打趴下的人多不胜数,袁野一个也没记住。
他如是说道,“青山,失眠不一定要靠酒精,你可以试试我,我还挺会哄人的。”
“你?”青山停顿了三秒,他的长发披在背后,冷漠使人退避三尺不敢侵犯,可这更平添欲望,“你不算什么,来过这栋屋子借宿的人成百上千,有年轻的学生,有离婚的中年男人,有背包客,有摄像师,甚至政客……其中一半人想和我上床。”
“我连你的名字都懒得知道,没有名字就不配被我记住。”
语气轻蔑感十足,袁野听得心潮澎湃,他站起身将青山抱起,力气很大,搂着腰间直直前往沙发,这样的动作换别人做一定冒犯,青山却只觉得不解。
袁野什么也没干,他们一起在沙发上坐。
袁野脱了衣服笑着央求青山给自己也画一个图案。
用海娜颜料,棕黑色,在后脖下方。
青山眼神逐渐飘忽,冰冷的指尖从袁野的发尾摸到脊柱末端,“你是干什么的?”
“无业游民。”袁野侧头回答。
“穷人可开不起那辆车。”
“我精神富有。”袁野被青山的手重重抽打背部,酸疼刺激出鸡皮疙瘩,暧昧萦绕不散。
青山屈尊降贵般掐住袁野脖子,不算用力,胁迫感十足。
“我最讨厌骗子。”
“那我向你承诺永远不骗你。”
袁野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经过大脑,他为眼前这个陌生人着迷。
承诺在说出来以后就注定是个谎言。
可惜袁野尚年轻,二十岁的他没明白这件事,三十岁的他更没有明白。
青山给袁野画了只鹰,展翅高飞,遨游天地,很符合他身上自带的漂泊感。
没有人说袁野孤独,但袁野知道自己孤独,他只是记性不好,习惯忘记而已。
画完后青山决定离袁野远点,他坐在椅子上,余光偶尔打量袁野赤裸的上半身,淤青很多,疤痕更多。
肌肉线条利落漂亮,腹肌与人鱼线一应俱全,性感且别具男人味。
主人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庞给这幅身材添加浓墨重彩的性暗示,不断吸引旁人上前问他更多。
袁野忽然站起身把那本《自深深处》用打火机点燃,烧毁一本书的代价是剖除另一个人在他心底的影子。
“这是前男友送的。”
“……”
“其实我一次都没看过,看不懂也懒得看,最烦这种书了。”
青山觉得可笑,他问袁野,“下一句你该不会要说,你移情别恋决定爱上我。”
“当然不是。”
书成为灰烬跌进铁盆里,无声无息。
火焰比爱情纯粹多了。
袁野走近青山,像需要一根救命稻草,他用力抱住长发披散的屋主人,闭上眼。
两个人呼吸声交融,亲密之中得到了一丝归属感。
“我叫袁野,你要记得我。”
青山沉默了几秒,缓缓说道:“只有做爱的时候,人记性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