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并不是陈乐酩第一次和余醉谈恋爱。
十颗小药丸和三天囚禁之后,他用满身青紫和撕裂的下ti换来了一段为期三个月的短暂恋爱,甚至一度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连订婚场地和日子都选好了。
但是看似甜蜜美好的外壳下,是两颗痛苦挣扎的心脏。
从郊区小楼里被救出来时的场景,陈乐酩即便恢复记忆了也不能回想清楚。
他只记得第一天是疼,第二天是难熬,第三天人就混混沌沌的没了意识。
汪阳踹门进来时他眼中只有不断摇晃的天花板和哥哥淌着汗水的侧颈。
汪阳把他们扯开,他被抱到一边。
有人问他给余醉下了多少药。
他奄奄一息地发出一个“十”的气音。
汪阳暴怒:“小狗日的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二哥别去!”秦文那边惊呼一声,就见余醉双眼猩红跟只发狂的野兽似的冲过来,想把他抢回去,被一支镇定剂扎进脖子,身体颤动两下后倒地不起。
之后发生了什么,陈乐酩就不知道了。
他被送进医院抢救,昏迷了两天才醒。
醒来时躺在一间单人病房里,哥哥垂着头坐在床下,形容狼狈,胡子拉碴。
汪阳在门口和一位警官争吵什么。
警官看到他睁开眼,快步走进来。
“陈先生,医院有人报警,怀疑你此前遭受了暴力性侵和性虐待,请问是否属实。”
陈乐酩刚醒,人还懵着,就被这么一道惊雷砸在头上。
“没有!”他连声否认,“不是性侵,没人侵犯我,我自愿的!”
警察又看向余醉,“嫌疑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陈乐酩一下就急了,想爬起来但实在动不了,只能伸出输液的手护住哥哥的肩膀,“什么嫌疑人?他不是嫌疑人,他是我哥,我哥是好人,你们不要冤枉他。”
“哥哥会和弟弟发生关系吗?他侵犯了你三天。”
陈乐酩顿住,语塞。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的事会闹到警察那儿,但第一反应就是保全哥哥。
“不怪他!是我给他下——”
“kitty。”余醉终于出声,打断他的话,抬手握住弟弟的手腕,叫汪阳进来。
汪阳好声好气地把警察请出去,说病人刚醒,身体还很虚弱不适合盘问,稍后会让律师联系您。两人出去,病房门关上。
陈乐酩看向哥哥,摆出很受伤的表情:“为什么警察会来……哥哥报警我给你下药了吗?”
余醉疲惫地坐在那里,眼窝深陷,眼皮折出个三角,灰绿色的瞳孔边满是血丝和红斑,他那双眼睛始终注视着弟弟颈侧的淤青。
“医生报的警。”他嗓音哑得好像被砂纸磨过。
“你被送来时下面撕裂了,流了很多血,腰两侧和脖子后背全都是青紫的掐痕,大腿内侧有块肉被咬出血瘀了……”
陈乐酩怔愣地眨眨眼,不相信,还伸手去摸自己的腿。
没等伸过去就看到手腕三圈狰狞可怖的紫色淤痕。
他触电似的把手藏回被子里。
“哪、哪有那么夸张啊,不都这样嘛,没事的哥哥,我一点都不疼。”
余醉看他一眼,嘴唇翕张几下但没说出话。
陈乐酩又问:“警察还会来吗?我该怎么说啊?”
“哥你刚才怎么都不反驳,真把你当强奸犯抓起来怎么办?”
余醉头都抬不起头,“我不该被抓吗,你被送来时的样子,和被强暴了没两样。”
“那是因为我给你下了很多药,不是你故意的……”
“再多药也不是借口,我是你哥,我无论如何都不该那样对你。”
陈乐酩从被子下伸出指尖,去勾他的手。
余醉很快就握住了他。
“但是哥哥也不是一直不清醒的对不对?我记得你有很温柔地亲我,还抱着我哄我睡觉,还对我说了很多……让人不好意思的话,是不是?”
余醉点头,供认不讳。
陈乐酩天真地笑起来,眼里有闪光的泪水:“所以哥哥也有一点喜欢我,是吗?”
余醉和他对视一眼,立刻移开视线。
“是。”
陈乐酩开心得恨不得原地跳起来。
“那我们谈恋爱好吗?可以谈恋爱吗!”
“可以。”
“我说的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不是谈着玩的那种。”
“你想什么时候结婚?”
“嗯?我想什么时候结就什么时候结吗?”陈乐酩觉得奇怪,“这个不应该两个人先谈一段时间,然后对彼此都很满意,又到了该迈入婚姻的年纪,才考虑结婚的吗?”
余醉说不用那么麻烦。
“你想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时候结婚,哥来安排。”
陈乐酩当时已经被惊喜冲昏头脑,尽管察觉到诡异,也没有深想。
“那我想今年就结!”
“好。”余醉承诺他,“把身体养好,想要什么哥都答应你。”
就这样,陈乐酩稀里糊涂地和哥哥谈起了恋爱。
一开始他怕自己不会谈,不够浪漫不够有情调让哥哥觉得无趣,还临阵磨刀地看了很多教人恋爱的书和剧,又和汪阳请教该送男朋友什么礼物。
后来发现这些完全不用他操心。
因为哥哥会把一切都安排好。
每天清晨,他都会收到一束哥哥送的鲜花,花朵上有哥哥手写的浪漫花语。
每天傍晚,哥哥都会开车来学校接他,带他去情侣必打卡地游玩约会。
约会结束哥哥一定会送他礼物,毛绒玩具或者胸针手表。
最后送他回学校时会抱着他亲他的额头。
陈乐酩觉得谈恋爱太好了,是爆爆好的事情。
又甜蜜又幸福,每天都有层出不穷的惊喜等着自己。
他们就像世界上绝大多数情侣那样,按部就班地约会、逛街、看电影、互送礼物、互道晚安、互相说些酸倒牙的甜言蜜语。
一切都像电脑程序似的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
只有一样,余醉再没和他有过越界的亲密。
牵手、拥抱、亲吻额头,仅此而已。
有时陈乐酩会主动要求亲嘴,但余醉也只会抿着唇在他唇上很轻地按两下,从不会伸舌头进去。
陈乐酩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哥哥被下药时每次吻他都会把舌头伸进来蛮横地搅弄很久。
是嫌他的吻技不好吗?
和他接吻不舒服?
又一次索要亲吻但只被碰了嘴巴后,陈乐酩鼓起勇气问哥哥:“哥不喜欢亲我吗?”
余醉说没有不喜欢,但是你该上课了,被人看到你红着嘴巴进去又要笑话你。
“我不怕笑话。”陈乐酩把眼睛瞪得圆圆的,很直白很炽热,甚至带着些讨好和祈求。
但余醉还是没有如他所愿。
“哥哥要开会了,乖乖去上课好吗?”
“……好吧。”陈乐酩失望地叹气道,“只是你每次都只吻我的额头和脸,让我觉得你还是把我当成小孩子。”
或许是他的难过和失望全都赤裸裸地摆在脸上,或许是事情进行到这一步没法再遮掩。
第二天见面时,余醉主动吻了他,伸舌头的那种。
陈乐酩头晕目眩,接吻全程都不敢置信地瞪着眼。
心中刚浮现的一点点疑虑被这个激烈的吻全部打消,他继续安安心心地和哥哥热恋。
只是恋爱谈得像闯关,接吻之后的每一道关卡,都要他费尽心机才能闯过。
陈乐酩渐渐不满足于接吻。
他会在哥哥洗澡时突然闯进去,趁乱啃他的脖子和身体。
余醉总是纵容他,就像纵容一个胡闹的孩子,却很少回应,等他亲够就扒掉他的衣服给他洗澡。
陈乐酩察觉到他的纵容,变本加厉。
胡乱地摸他,揉他,甚至蹲下去给哥哥用嘴。
期待着哥哥被挑逗出反应,或者气急败坏地把他扛起来丢到床上。
但是没有,通通没有。
什么反应都没有。
陈乐酩越是急切渴望,余醉越是冷静如常。
即便他真的把弟弟抱起来丢到床上,也只是帮他用手弄出来,等他玩够了再回去洗澡。
直到那时陈乐酩才明白。
纵容是另一种形式的冷漠,只不过披着宠溺的外壳。
他受不了了,爱不是这样。
他试着和人求助,去问自己的室友,恋爱到底要怎么谈。
正赶上情人节,室友在订酒店,要和女朋友出去过夜。
陈乐酩没羞没臊地问人家:“你们会那个吗?”
室友一副严防死守的样子怒视他:“干什么突然打听我和我女朋友的私事!你是不是对我女朋友有非分之想!”
“没有啦,怎么会。”
陈乐酩也知道自己问得越界,但他实在没别人能问,可怜兮兮的耷拉着个脑袋。
室友看他可怜,想想说:“我也不知道啊,看我女朋友愿不愿意吧,我订的双床房。”
“如果她愿意呢?”
“那就会吧。”室友脸红起来,挠挠脑袋,“我还是第一次呢,不知道会不会丢脸。”
“你很期待吗?”
“当然了!”
“是不是大家谈恋爱都期待这种事啊?”
“女生怎么想我不知道,但男人肯定都期待,纯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陈乐酩闻言,揪扯自己裤子上一小块商标,“你说如果一个男人和喜欢的人谈恋爱却一点都不期待那种事,还会在他喜欢的人想和他做时躲开,是为什么啊……”
“嘶,可能是厌倦了?在一起多久了?”
“没多久,刚在一起。”
“刚在一起就这么冷淡!”室友大手一挥,“如果不是那个男人阳痿,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一点都不喜欢那个人,说不定还会在被亲之后擦嘴刷牙呢!”
陈乐酩的脸唰一下惨白,失手把那块商标扯了下来。
室友迟钝地反应过来,“乐乐,你说的不会是你哥吧?不可能啊,余总对你那么好!”
陈乐酩恍惚地摇摇脑袋。
“没有,是我一个朋友。”
第二天情人节,他也订了一家酒店。
精心挑选的情侣套房,他看了很多评价,做了许多布置,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都藏了礼物,每只气球都是他自己吹圆挂上去的。
可是等他们吃完饭坐上车,他刚说出情侣套房四个字,哥哥就说晚上要加班开会。
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来,陈乐酩满心期待一扫而空。
他泄气地塌下肩膀,缩在哥哥的外套里,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小团从车窗里跳出去,这样就不用面对这样尴尬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场面。
他只能说:“我知道,哥哥,我知道你很忙,我是说我室友订了情侣套房和女朋友过情人节,真好啊,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这样。”
余醉说下次陪你。
陈乐酩懂事地点点头,硬挤出个笑来。
“哥你去忙吧,我晚上约了朋友出去玩。”
余醉就近把他放下,降下车窗,看着弟弟独自站在挂满气球彩灯的街道里,身后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手牵手奔赴下一场惊喜。
而陈乐酩垫着脚举起双手朝他挥舞告别,和小时候一样乖巧懂事又善解人意。
余醉被那些彩灯晃得心烦,坐在车里抽完了一根烟。
陈乐酩没和朋友约好。
事实上他从小到大朋友都很少,不是不招人喜欢,反而和他接触过的人都觉得他性格好,是陈乐酩自己不习惯和别人深交。
他的生活里只有哥哥,他也只需要哥哥。
同学约他打球,他说要陪哥哥工作。
同学约他看电影,他说哥哥要带我去滑雪。
久而久之,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万事以哥哥为先,不会再自讨没趣地找他。
情人节这样的日子,更不会陪他过。
他自己去了那家酒店。
花很多钱订的,浪费不好,更何况还藏了礼物。
情侣套房都在同一层,电梯每次打开,出去进来的都是一对对,还有两个男生并排走进来。
高个子的拎着矮个子的书包,矮个子的抱着大捧玫瑰,两人没什么亲密举动,只是并排站着,但陈乐酩看到他们偷偷勾对方的手,勾到了就红着脸对视一笑。
陈乐酩攥着自己的书包带子,尽可能地往后站了站。
真好啊,他想。
每个人都是满含期待地来和爱人住酒店的。
他们会牵手,会拥抱,会接吻,会做爱。
他们不会在被索吻时躲开,更不会在爱人想更进一步时找各种理由推脱,因为他们都是两情相悦才在一起的,只有自己和哥哥不是。
情侣套房很高,电梯走了很久很久。
陈乐酩终于从里面逃出来时出了满身汗,几乎用跑的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刷卡进去,屋里瞬间就亮了,开始自动播放他选好的音乐。
陈乐酩站在门口安静地听完,然后像自己设想的哥哥的反应那样,一个一个地发现屋里的惊喜。
“嗯?这里有个礼物。”
“这里还有。”
“门后面也放了吗。”
他学着哥哥的语气,找出那些惊喜,把礼物盒子在地上摆成一圈。
盒子是异形的,摆一圈正好拼成一颗胖胖的爱心。
准备的时候很担心哥哥会不会嫌他老土,他第一次谈恋爱,并不会多么高端的浪漫手段,还想着一定要提前和哥哥说不准笑自己。
但事实是哥哥根本没来看。
陈乐酩盘腿坐进那个胖爱心里,一个个地拆礼物。
两小时前他刚打上的彩带,现在又自己拆开。
拆到一半时门口突然发出“滴”地一声响,有人开门进来了。
陈乐酩转过头,看到哥哥站在身后。
那天晚上很冷很冷,余醉身上裹挟着凉寒的夜风。
他们隔着大床到门口的一小段距离,隔着满地拆开的礼物盒子,无声地对视。
余醉问他:“我在楼下等很久了,你那个朋友怎么还不来?”
陈乐酩拼命忍着的眼泪瞬间决堤。
“我不想要别人,我只想要你陪。”
他爬起来冲向哥哥,余醉从善如流地接住。
他攀着哥哥的后颈索吻,哥哥亲他的肩头和锁骨。
两人互相爱抚着滚作一团,拉扯对方的衣服。
接吻的间隙,他哀求甚至祈求哥哥:“我们做好吗?求求哥哥,就做一次,好不好?”
余醉又要说累,说再等你长大点。
陈乐酩突然应激似的大吼一句:“我做好kuo张了!”
“我自己做好kuo张了,我还抹了东西,我有看片子学我这个位置的人怎么在上面,我来动,不让哥累,好不好,真的求求你……”
余醉僵在原地,满脸惊愕。
他的反应太让人难堪了。
即便没说出口,陈乐酩也觉得哥哥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在说:好好的孩子为什么学那种东西,为什么这么不自爱,为什么这么饥渴,为什么没有性就活不下去。
他无地自容,心如刀绞。
浑身上下每一个关节都烧得滚烫,快要被活活烫化。
那感觉就好像他把自己变成了一块猪肉,精心烹制,双手奉上,吃的人还嫌他肥腻,难以下口。
他觉得谈恋爱一点都不好了,爱让他丢尽脸面。
其实余醉并没有这么想。
他只是在心疼弟弟自己把手指伸进去时,有没有碰到之前被他撕裂的伤口。
但陈乐酩已经钻进死胡同。
他认定了哥哥的反应是失望和嫌恶,那余醉再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余醉问他怎么弄的,问他疼不疼。
让他翻过去给自己看一看。
陈乐酩只觉得难堪到谷底。
这和把他扒光了丢在大街上没两样。
他说疼,说我不想做了,我想回家,我不想呆在这儿了,一秒都不想。
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情人节,就这样不欢而散。
余醉把弟弟送回家,想给他洗个澡看看后面。
陈乐酩不给看也不给碰,让他出去。
去加班去工作去干什么都好,只要别在他面前。
半夜十一点多,余醉被赶出家门,坐在车上沿着家外的运河公园慢慢开着。
车上挂着弟弟给他做的香包,已经闻不到味了。
脚下的烟灰积了一堆又一堆,怎么抽都不能把被挤压到没有缝隙的心脏打开个缝儿。
车载显示屏上是家里卧室和卫生间的监控。
他咬着烟蒂,看弟弟在浴室洗澡,扭着身子把手伸进去,洗出抹进去的油。
洗着洗着身体又起反应。
弟弟举着花洒看着它,看了很久很久,忽然抬手狠狠扇了它一巴掌。
那一巴掌力道很大,吃痛之后乖乖地蔫了下去。
他似乎还觉得不够,又用力去掐,去拧,去蹂躏,仿佛让它记住疼痛就再也不敢翘起来。
余醉的烟抽完了,只剩个燃烧的烟蒂。
他把滚烫的烟蒂含进嘴里嚼,看着监控里的弟弟拼命折磨自己。
最后还真被他搞得再也没翘起来,陈乐酩这才满意,又回到浴室冲了个澡。
冲的是冷水,没有雾气散出来。
冲完澡他擦干身体,拿出一捆透明宽胶带,把自己的下ti缠了起来。
从今天开始他不会再起反应,不会再有冲动,不会再和哥哥求爱,也就不会再被哥哥拒绝。
不被拒绝就说明他们还在相爱,是一对两情相悦的伴侣。
爱不仅让他丢尽脸面,还让他学会自欺欺人。
余醉把那截嚼碎的烟蒂吐出来,开车返回弟弟订的酒店。
拆开的没拆开的礼物都丢在地上,他一个个捡起来,珍惜地放进袋子里。
桌上放着蛋糕,也是陈乐酩订的。
陈乐酩的生日在冬天,他的生日在情人节后几天。
但他不爱过生日,也很少许愿。
他许过的所有愿望都和弟弟有关。
希望弟弟健康、希望弟弟平安、希望弟弟的所有愿望都实现。
这么多年,他几乎没为自己许过愿。
唯一的一次,是弟弟十七岁生日那天。
给弟弟举办完生日宴会,拆完堆成山的礼物,哄他睡着,余醉去收拾客厅时发现蛋糕还没吃完。
三层蛋糕,还剩下一整层。
他忽然想起自己有好久没许过愿了。
虽然每年生日弟弟都会帮他大操大办过得非常隆重,但他的愿望都是给弟弟许的。
鬼使神差的,他这次很想给自己许一个。
他把吃剩的那层蛋糕取出来,插上蜡烛,关上灯,给自己唱了一首生日歌。
唱完他向老天爷许愿——让我这恶心的一生早点结束。
这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愿望,是他对自己未来的全部憧憬。
他已经养了弟弟十年,最少还要再养十年,养到弟弟三十岁,事业有成,结婚生子,有能力去料理好自己的一生,他才可以放心离开。
那之后的时间,全都是属于他的,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不需要他再拼命,不需要他再操劳,不需要他再刀尖舔血在烂泥中挣扎求生,不需要他再忍着恶心活在这个世上和他厌恶的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那会是很安静美好的一段时光。
他会有一个很安静美好的结局——躺在弟弟家洒满阳光的庭院里,看着他和自己的爱人孩子吃着甜点晒太阳,这是余醉做梦都在幻想的事。
但弟弟十八岁之后,一切都变了。
弟弟说爱他,想要他,执拗地要和他在一起。
他如果答应,就要继续陪伴弟弟之后的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人生,或许弟弟到年龄后想要领养几个小孩,他还要再担负起照顾那些孩子的重任。
余醉不想这样。
他很累,很累很累。
累到连看清自己的心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也有自己的情绪,有自己的心愿,他也想要自私一回。
但是不行。
他把弟弟折磨成那副样子,大腿上的肉都给咬到血瘀了,不能假装无事发生地离他而去。
蛋糕上的蜡烛烧完了。
红色的烛油凝固在白色的奶油上。
余醉坐在那儿看着,看到最后也没吹。
这么多年就给自己许了一个愿望,都没有实现。
他临走前给汪阳发了条消息。
——给我找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