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陈乐酩的福,全体“升舱”。
余醉让汪阳和秦文帮学生们把行李拿上船,大家既兴奋又纠结。
比起在挤死人的小钓鱼艇上挨冻,谁不想上大游轮?
宽敞暖和还有卫生间和二十四小时热水,不想钓鱼的可以在船上找房间休息。
但说实话除了团长尹潼,其他人和陈乐酩都没玩太熟,不好意思也不想欠他人情。
李明亮和他的拥趸当即决定走人,其他人犹豫不定。
尹潼是大家的主心骨,站出来问余醉游轮租一晚多少钱。
虽然他们这次的出游经费满打满算就两千,但社团账上还有点钱,不够的就咬咬牙自己补上吧。
“不用钱。”汪阳扛着两个行李路过,闻言大拇指往余醉和秦文那边一指,“你们钓上鱼来分我们两条就行,这两位哥一个懒得要命一个把把空军。”
“那不行!”尹潼坚决不同意。
“一码归一码,你们是乐乐的朋友,不是我们的朋友,不能这么稀里糊涂,该多少就是多少。虽然我们钱不多,但不能理所当然地占你们便宜。”
这帮人是她带出来的,都是她的学弟学妹,她当然希望大家没有心理负担地玩开玩好。
汪阳给她竖起个大拇指:“好姑娘,一会儿咱俩喝一杯。”
“没问题!”尹潼朝他一扬下巴,茶黑色利落又英气,她看向余醉:“说个数吧。”
余醉转眼就看陈乐酩:“问他。”
陈乐酩一愣:“我?”
“嗯,你来决定。”
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适当地赋予他一些做决定的权利,有助于养成孩子独立且有担当的品格,不至于一遇到事就优柔寡断,踌躇不安。
更何况,猫咪号的事,当然问猫咪。
这本来就是陈乐酩的船。
弟弟十二岁那年,余醉买了他们家第二条船,淘汰掉的小船舍不得卖,随手给了弟弟作玩具。
“要不然就……十块钱一个人?”
陈乐酩看着同学们,笑起来,眉眼弯弯:“剩下的钱我们去买食材吧,可以在船上烧烤!还能看日出!大家不着急回家的话我们可以玩到明天,好不好?”
他年纪小,长得又好,这样笑眯眯歪着头礼貌询问的样子很像恳请玩伴留下来的小孩子,没有一点“因为我有个牛逼的朋友”而手握特权就高人一等的姿态。
那点微不足道的心理负担烟消云散,大家纷纷说好,闹哄哄地拉着他奔向小摊。
汪阳继续往船上搬行李,被余醉叫住:“你先不上去。”
“我先不上去?”汪阳伸着脖子手指自己。
余醉看向渡口,李明亮带着四五个人骂骂咧咧地往回走。
风太大了,卷着海浪的腥气,将余醉随意扎着的狼尾吹散到脸上,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温度,他说:“钓鱼得要饵料。”
这事还没完。
李明亮这种人他见得多,没什么大本事但有的是小手段,下作且难缠,就像躲在狮群领地外视奸幼崽的鬃狗,被他抓到机会一定会狠狠咬上一口。
回去之后他肯定会想方设法地找陈乐酩麻烦。
即便只是在路上打了照面翻他弟弟一个白眼的程度,余醉都无法忍受。
汪阳瞬间了然。
“得令!”他放下行李,对余醉敬了个礼,转眼他就跑到李明亮身后。
轻轻叫了声:“李哥。”
李明亮吓得当场蹦起来,只觉后背凉飕飕。
“干什么!”他故作镇定地瞪着汪阳。
“我来送送你啊。”
汪阳搭着他的肩把他带走,连拖带拽地往岗亭后面扯,“钓鱼得要饵料,你帮我准备吧。”
“什么饵料?你有病吧!快放开我!”
他意识到不对,转身要跑,就听“嘎巴”一声脆响,汪阳抬脚踹向他的膝盖。
他直直跪倒在地,刚要呼救,嘴巴就被一只带着洗发露味道的手掌捂住。
骨头断裂的剧痛在腿上炸开,他疼得打抖,惊惶地向后望去。
汪阳眼神极冷,语速极快。
“我把你塞进绞肉机,转速开到最大,不用一分钟你就会变成一桶肉泥,倒进海里作饵料,我们钓上来的每一条鱼肚子里都有你的肉,放进锅里一蒸,到时候谁知道自己吃的是鱼还是你?”
李明亮瞳孔骤缩,当场就懵了。
他能想到的对付陈乐酩的招数在所谓“社会人士”的手段面前,简直就像小孩儿的把戏。
巨大的冲击下他每一根神经都在战栗,身体剧烈抖动,“呜呜”叫着甩头。
汪阳按着他的脑袋“砰!”一下砸向墙壁:“人不怕没脑子,就怕没脑子还没眼力。”
“你以为你在跟谁作对?”
“我这样的人都要叫他一声少爷,你脚下踩着的这片码头,有一个人算一个人,都把他当眼珠子护着长大,你在这儿挤兑他?要不是我退休了,脑浆子都给你敲出来当尿泼了!”
一道清亮的喊声从岗亭前传来:“汪大哥!”
“哎!”汪阳一秒变脸,脑袋歪出岗亭,手还按着李明亮,笑着看向跑过来的陈乐酩,“叫我小汪就行,怎么啦?”
“你在那干嘛?”
“尿尿呢,别过来。”
陈乐酩惊呆了:“不能随地大小便!”
说着就要冲过去制止他,被余醉揪住后衣领拽回来。
“他尿尿你也要看?”
陈乐酩回身去捂他的嘴,十分崩溃:“你怎么又说那个字!!!”
余醉按住他的后脑不让他回头,同时给汪阳一个眼神让他尽快。
汪阳放开李明亮,人已经吓傻了叫都不敢叫。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懂?”
李明亮痴呆似的连连点头。
汪阳满意一笑,转身走出岗亭。
陈乐酩高高地扬起手:“小汪哥!我给你买了礼物!”
汪阳赶紧跑过去不让他举太久。
“别哥、哥的了,就小汪。我看看你给我买什么了,呀,米奇发箍啊,我可太喜欢啦。”
五十一个的发箍,明摆着卖给二傻子的,陈乐酩一气儿买了三个。
汪阳的其实是米妮,老大一个粉色蝴蝶结,秦文的才是米奇,两只圆得出奇的耳朵。
余醉的最搞笑。
皇帝的皇冠,前后各一排穗穗的那种。
他说什么都不戴,拿在手里都嫌弃得要死。
陈乐酩追着他双手合十求求拜拜的:“戴一下吧,就一下,多好看啊!”
余醉冷酷至极地瞥他一眼:“再说就把你丢海里。”
陈乐酩一个字都不带怕的。
要是刚认识那会儿他可能还会信以为真,现在纯当余醉放屁。
“求你啦,我特意给你挑的,求求你求求你。”
他站在上船的梯子上,挡着余醉不让走,偏偏余醉还不敢从他旁边绕,怕把弟弟碰到海里去。
真可谓是一猫当关万夫莫开。
“就戴30s可以吧?”
他眨巴着那双猫眼,一张小圆脸几乎抵到余醉面前,被冻得通红的嘴唇开开合合的,像两片熟透的桃子片,净冒出些让人骨肉发酥的甜话来,每一句都透着香气。
余醉垂下眼帘,遮住那些见不得光的冲动,伸手捏住弟弟的后颈轻轻往后一扯,喉结不动声色地急促滚过,扭过头说:“太傻了,我不要。”
“哪里傻?明明很霸气!”
从小到大除了弟弟的求爱之外从没忍心拒绝过他任何请求,余醉清清嗓子,左右瞄瞄没人看,眼疾手快地把那傻帽发箍戴头上了。
陈乐酩立刻海豹拍手:“天呐天呐天呐!太帅啦!巨帅!爆帅!无敌帅!参见皇帝陛下!”
他围着人转圈鼓掌,极尽阿谀奉承之言,还掏出手机要拍照。
戴都戴了,拍就拍吧。
余醉配合他摆了个羞耻得能被汪阳笑一年的pose,拍完才反应过来:“你给我们都买了,怎么不给自己买?”
陈乐酩学他的样子酷酷地说:“太傻了,我不要。”
说完转身就开溜。
余醉怎么可能让他溜掉。
他甚至站在原地双脚都没动,长臂一伸直接拦腰捞住弟弟,不费吹灰之力地给扯回来。
鼓囊囊的面包服撞上紧身冲锋衣。
余醉一条手臂圈着他的肚子,另一只手掐着他的脸蛋,从肩后抵到人耳边:“你玩我呢?”
“错了错了!我不敢了!”
他说着错了却没半点认错应有的态度,手脚并用地在余醉怀里挣扎乱踢。
踢半天没把自己踢出去一点,余醉控他比控只小王八还游刃有余。
手臂一抬,陈乐酩直接双脚腾空挂他胳膊上了,屁股被迫撅起,无助地扭来扭去。
猫臀饱满,圆墩墩的很有些肉感。
小猫扭过身来拜拜:“求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委屈的腔调听起来可怜极了。
可余醉毫不心软,像以前一样抬起手,要给他一小巴掌。
“咔嚓——”
漆黑的夜亮如白昼。
陈乐酩宛如一只被光定住的青蛙僵在原地。
抬眼就见汪阳趴在游轮围栏的小空里举着手机对准他们:“哎呀,忘关闪光灯了。”
被捉奸在床也不过如此了。
脑中有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他臊得要爆炸,白皙的皮肤酡红透血,揣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呲溜”一下从人怀里滑出来。
理理衣服站好,眼睛往后瞄。
就见余醉八风不动地杵在那儿,没有半点被当场撞破的羞臊,抬手在脖颈间一横,给了汪阳一个死期将至的眼神。
陈乐酩一把心火猛地烧到喉口,被迷得晕头转向。
刚想扭过头对余醉说:不管他了我们继续好不好,忽然眼前一黑,余醉揪起他的帽子盖到他脸上:“到船上再说。”
“!!!”陈乐酩十倍速上船。
然而到了船上也不能立刻就干啥。
尹潼正带着人忙前忙后,有人搭烧烤架,有人串食材,还有人拿着相机四处拍照。
这么大的游轮居然没有给他交学费的地方?!
陈乐酩急得上火,一想到自己在急什么又有点害臊。
余醉拿脚都猜得出他心里那点小九九,大手放在弟弟头上,把他封印住:“带你逛逛?”
“好!”快找地方!
游轮一共上中下三层。
上层是开放式天空甲板,有烧烤露台和小型影院,台球桌、篮球架这些一应俱全。
底层是仓库和海景客房,带观景舷窗,晚上能和海水同眠,汪阳先带女孩儿们下去挑房间了。
余醉带陈乐酩去的是中层。
不对学生开放,楼梯口有护栏围着,从顶层下来就看到一只巨大的猪堵在门口。
陈乐酩“哇”地一声蹦起来:“海底猪宫!”
余醉在他头上弹了个脑瓜崩,牵着他的手腕迈过小猪大张的嘴巴,直接进到猪肚子里去。
走过小猪的喉管——长长的观景走廊,从两侧玻璃窗往外看,夜幕挂满星辰,仿佛触手可及,海天在湿云中交融,比远方还要远的地方,躺着很多沉睡的岛屿。
陈乐酩就像第一次观光的游客,探着脑袋四处张望,垫脚扒在窗边,和外面啄玻璃的海鸥对眼。
余醉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他把这里也忘得一干二净。
“海底猪宫”是他和弟弟的秘密基地。
陈乐酩在这里长大,在这里玩乐,在这里练习走路和说话,在这里启程对世界进行探索。
余醉曾驾驶着这条船带他走过世界地图的各个角落,他童年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度过。
可是现在,自己成了这些美好记忆唯一的承载者。
“喜欢这儿吗?”
他凝望着弟弟贪玩的背影。
“喜欢!”陈乐酩跑进去,张开双臂摸两边墙上挂着的贝壳风铃。
“叮叮咚咚——”
十九岁的陈乐酩与年幼的弟弟在余醉眼中重逢。
墙壁上全是五颜六色的涂鸦,每隔几米都能找到一堆钻石贴画,秋千的座椅是全包围小鸭子,大厅中间还耸立着一棵参天大树,假的,是做成大树形状的儿童爬爬梯。
陈乐酩放慢脚步,呼吸也变得轻而又轻,呆呆地站在大树底下,环顾四周,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座私人博物馆里。
只不过馆内并没有名贵的藏品,占据整整四面墙壁的玻璃柜里,全都是小孩子的“破烂宝贝”。
每样宝贝下面都有详细的注解——
乖乖在雅拉雪山捡的心形石头。
乖乖去追鲸鱼时戴的帽子。
乖乖在雨林里发现的粉色树叶。
乖乖送给我的泥巴小人。
……
……
心脏变成了剖开的酸枣,陈乐酩不知道为什么头皮发麻,只感觉眼窝变得好酸好烫,泪水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猝然滑下。
他僵硬地转过头,泪眼模糊,看向站在门口的余醉。
那一刻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
他好像窥见了一个被天规玉律禁锢的神仙,私藏于心底的阴私偏爱。
怎么会有人怀揣这么多的爱却不显露分毫?
名为余醉的寂静的山,山顶常年积雪背负万里霜寒,冰雪之下却藏着无时无刻不在沸腾的火焰。
“你好爱好爱你弟弟。”
他低头抹抹眼睛,语调哽咽:“我想不到你究竟有什么是不能给他的。”
余醉走进去,站在他面前,帮他把那些泪擦干。
“我早该给他,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认。”
陈乐酩不想他看到自己莫名其妙流泪,扭头躲开他的视线,忽然瞥到墙角有一个小衣柜。
脑海中有一道声音催促他过去。
“我能看看吗?”
余醉犹豫几秒,到底不忍心拒绝,帮弟弟把衣柜打开。
衣柜下铺着地毯,陈乐酩半跪下来,看到里面精心整理收纳着一排排小孩儿的衣服。
最底下那排是小孩儿的睡衣,瞧着也就四五岁大的孩子穿的,短短小小的跟布娃娃的装扮似的。
再往上的要长一些,也厚一些,冬天穿的连体衣,摸上去柔软暄乎。
“这么大的孩子还穿连体衣吗?”他觉得好玩。
余醉的视线也落在那些小衣服上,每次谈到弟弟,他的眉眼都会变得柔和。
“海上风大,他又好动,爬上爬下地跑个不停,肚脐总是露出来,穿连体衣吹不到肚子。”
“那这里怎么少一件?”陈乐酩指着一排衣服中间的空缺。
余醉把有关弟弟的所有事都记得很清:“有一次尿急,衣服没解开,尿裤裆里了,他臊得不行,说什么都要丢了,我说洗洗挂起来他也不让。”
陈乐酩愣了一下。
“每一件……你都留着?”
余醉点头,好像理所当然。
陈乐酩却像遭受了莫大的冲击:“……为什么?”
他不明白。
余醉留下那些展柜里的东西他可以理解为保存弟弟的成长印记,那这些衣服呢?
就连弟弟穿过的衣服都不舍得丢吗?
余醉神情淡淡的,从最底层拿出一沓洗得发白破旧的小睡衣。
“小时候我第一次见他,是大雪天,他没穿衣服,身上披着个破麻袋。后来爷爷给他买了很多睡衣,也不算很多吧,就这一小摞。”
他朝陈乐酩扬扬手,再开口时连声音都透着疼惜:“晚上我起夜,就看到他趴在那儿摸着这摞睡衣抹眼泪,小手轻轻摸一下,肩膀就抽抽一下。”
“那是他从小到大第一件视若珍宝的东西,凡是他珍惜的,我都想帮他保存好。”
包括自己。
十四岁时就想结束生命的人,拖着一条贱命在这烂透的人间道苟延残喘至今,不是因为这世界有多丰富多彩让他不舍留恋,只因为他知道,他自己,是弟弟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宝贝。
自己受损会让弟弟流泪。
海浪静谧,星星沉睡。
猫咪号像摇篮一样轻轻晃着。
打开的衣柜中有老式皂角和阳光的味道。
余醉懒懒地坐在衣柜最下层的矮柜上,注视着眼前蔫嗒嗒的卷毛头。
“怎么了?”
自从那个差点失去弟弟的雪夜之后,他连陈乐酩露出一点点沮丧的神情都无法承受。
“我羡慕你弟弟。”
一声沙哑的啜泣从喉咙里跑出来,陈乐酩扬起脸,泪水涟涟,坦诚地说:“我嫉妒你弟弟。”
嫉妒他有这么多的爱还是嫉妒他有这么好的哥哥呢?——余醉理所当然地这样理解,第一反应不是无奈或生气。
傻不傻,怎么自己嫉妒自己?或者,嫉妒是一种负面情绪,你不能这样。
统统不是。
他第一反应是心疼。
是微信里的“哥哥”没有让他感觉到足够多的爱吗?才让他去嫉妒别人。
可陈乐酩却说:“他知道你的全部。”
“从他还穿小小的衣服的时候,就陪在你身边,我不了解的过往他全都清楚。”
“他知道你身上每一道疤的由来,知道你为什么睡不好觉,知道你不爱吃鱼,知道你从底层打拼到今天走过的每一步,他还见过二十九岁之前的你……”
“他拥有十多年和你有关的记忆,记忆是多宝贵的东西啊。”陈乐酩摸摸自己空空的脑瓜,“我没有和你相关的记忆,我连自己的都没有。”
“太不公平了,我真的有点生气……”
执拗的小圆脸上挂满泪水,像只伤心又愤怒的河豚。
余醉无声地和弟弟对视,胸腔中爱恨交织,感激和愤恨来回拉锯。
他感激陈乐酩是他的弟弟,这样他才能把他如珠如宝地养大。
他又痛恨陈乐酩是他弟弟,这让他的每一丝心动都夹杂着忏悔和自厌。
陈乐酩嫉妒“弟弟”知道自己的过去,他却羡慕陈乐酩拥有遗忘的超能力。
有时候甚至会想,为什么失忆的不是他?
如果失去记忆,那陈乐酩对他来说,就只是一个漂亮、可爱、单纯、执拗,又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男生,不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不是他从小带大的弟弟。
他们之间没有十四年的养育教导和以身作则,没有记忆的鸿沟和错位的时间,即便他再抵触亲密关系,抵触和人肢体接触,都无法拒绝这样一双赤忱的眼。
他可以更加坦然地享受小猫摊开的肚皮和咕噜噜的亲昵。
岁月无声,却振聋发聩。
年长者的爱,是出离记忆和理智的上万个瞬息。
“别哭了。”余醉垂眼凝望他的发顶,“非要哭就来我怀里。”
陈乐酩抽泣着朝他扑过去。
童年的衣柜已经容纳不下两个成人,他只能跪在余醉双腿之间的地毯上,湿漉漉的脸颊烫着对方的胸膛。
“你想知道我的过去,我可以慢慢告诉你。”
结着硬茧的指尖揉捏着他两边耳垂,额头低下来,轻轻蹭着他的眉心。
陈乐酩觉得自己要烧着了、融化了,大火从那两片薄薄的耳朵开始烧起,风吹一样蔓延全身。
他慢吞吞地仰起头,密匝匝的睫毛,湿红的眼尾,一滴泪滑下来斜斜地淌过秀挺的鼻尖。
“我想交学费,好不好?”
目光逡巡着余醉近在咫尺的嘴唇。
“求你……”
余醉眼底满是纵容,大手卡住他的下巴。
“眼泪是你索吻的把戏吗?哭鼻子的孩子是得不到奖励的。”
陈乐酩臊得不成样子,但还是大大方方说出自己的需求:“我没要奖励,我就是想亲。”
“可以。”
没有前奏,余醉直接俯身凑近他的唇。
“唔!等等!”陈乐酩一把捂住嘴,“我刚吃过棉花糖!”
怕嘴里太甜,他想先漱个口。
一本正经地爬起来丢下人就跑。
余醉给他气笑了,抬脚一绊,再伸手一拉,陈乐酩怎么从他怀里钻出去的就又怎么掉了回来。
天旋地转的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整个人就被一大块黑布裹住,是余醉扯开衣柜外的黑色防身布,盖在了两人身上。
本就狭窄的空间变得漆黑一片,他坐在余醉腰上,鼻尖被对方身上那股好闻的气味充满。
游轮晃晃悠悠,偶尔能听到人声。
他无所适从地扭了两下,被一巴掌拍在后面。
“好了,你乖一点。”
作者有话说
当我偷到海底猪宫的监控——
沙发上,哥整理小衣服,猫跳上去,喵喵两声就走,过一会儿再跳上来,又喵喵两声就走。
第三次喵喵时被哥手动闭嘴:“你好,转人工。”
小猫一只爪子踩在哥脸上,把自己的小毛嘴凑上去:“人 你好 请亲猫的嘴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