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是注定要发生的,就算现在不发生,以后也会发生。
关于我跟凌野之间注定要发生的那件事,对我而言它究竟在什么时候发生才是最要紧、最让人抓心挠肝的。
食色性也,而我面前这个人,我必须得承认他秀色可餐。
我们站在房间对视,凌野带着笑意沉默不语。
这氛围过于暧昧,让我觉得下一秒他就会对我出手。
男人么,我很了解的。
然而事实上,我错了。
凌野可不是什么普通男人,他老谋深算、老奸巨猾,铁了心要戏弄我。
“干嘛这么看着我?”是我先忍不住质问他。
这质问倒不像是质问,在深夜里,有调情的意味。
如果我们身在爱情小说中,此时他给我的回答应该是:“喜欢你,所以这么看着你。”
但可惜了,凌野愣是把我拉进了悬疑小说里——我根本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对我说:“你看着我,所以我才看着你。”
“那如果我不看你,你也不看我吗?”
凌野轻笑一声,拿起了放在桌边的吉他。
“我知道你是来干嘛的。”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拨弄了一下吉他弦。
我说:“这么晚了,弹吉他会扰民。”
凌野又笑:“你以为其他那些家伙这个时间会在睡觉吗?”
我想起住在他隔壁的徐和,可能还有偶尔住在那间房的李崇。
凌野坐在他的床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我赌气,没坐他旁边,而是拉了椅子,受委屈似的坐在了墙角。
我在赌什么气?
后来凌野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我的心思:“你当时就是气我不睡你。”
他对我说完这话之后我就跟他打了起来,不过这都是后来发生的事了。
我大半夜来敲他的门,傻子也知道不是为了听他弹吉他唱歌。
但凌野这个聪明人,耍我,钓着我,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还真弹起来,手指拨弄出来的旋律懒洋洋地融进了夜色里。
远处的风吹过来,再把他的吉他声吹远。
我坐在那里怨念地听着,问自己:我他妈到底在干嘛?
突然,我瞄到凌野枕头边放着一本书,深蓝色的封皮,上面印着四个白色的字:犬吠之夜。
那是我的书!
我震惊了一下,随即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
于是起身到了他床边。
凌野一边弹吉他一边笑着问我:“后悔了?觉得床比椅子好坐?”
我瞥了他一眼,凑过去看那本书。
他弹奏的曲子刚好结束,抱着吉他歪头看着我。
他说:“对这本书感兴趣?”
还在那儿跟我装!
既然他跟我演戏,那我就配合下去。
“封面怪好看的。”我说,“书名也挺吸引人。”
凌野笑:“内容也还不错。”
还不错?
就只是还不错?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打算跟他计较。
“你看这里。”凌野的手突然伸过来,手指点在作者名字上。
他的手指细长,但看起来应该蛮有力的。
我有点想入非非。
我确实太没定力了。
他说:“你说巧不巧?这本书的作者跟你同名同姓。”
我沉默几秒,然后尴尬大笑:“哈哈哈哈好巧啊!竟然有作家叫这个名!”
我笑完,看了一眼凌野,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说明我名字好。”
“没错。”凌野对我的话表示了肯定。
我万分肯定,他就是故意在戏弄我,可是我不清楚他这么做的原因,这让我心里很烦。
我把书往旁边一丢,不悦地说:“你讨好我一下,我倒是可以假装这个作家给你签个名。”
凌野笑着问:“想让我怎么讨好你?”
我当然不会说。
我觉得别扭,也不痛快,想一走了之,往后都不打理这人了,却没想到,在我经过他的时候,他突然用吉他拦住了我的去路。
“你还没说呢。”凌野坐在床边追问,“你想让我怎么讨好你?”
我吞咽着口水,心跳有些快。
凌野说:“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努力。”
“你就这么想要这人的签名啊?”
“想要。”
“你喜欢他?”
“喜欢。”
我惊讶地看向了凌野,这人不是我的黑粉吗?
“不信?”凌野说,“我可以证明。”
我看向他,等待着他的证明。
“那天晚上,我将自己的影子钉在了他家的墙上,从那往后,即便我走出再远,也能随时感知到他的背叛。”
凌野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是我处女作的结尾,那是一本对我来说意义重大但确实还有很大进步空间的作品,它充满了对人性的恶的表达,但那时候的我其实对真正的人性感受并不深刻,很多人对我这本书的评价是:作品有灵气,但探讨的内容太浮于表面。
后来这本书绝版,很多出版社想高价签它再版,我都没有答应。
我看着凌野,没想到他看过这本书。
凌野也静静地望着我,青白的月光洒在他脸上,我突然觉得自己到生命最后一秒也不会忘记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