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离驾校原本是不远的,只是下雨天塞车严重,几分钟的车程,靳钊硬是堵了十多分钟,正好又赶上学校放学,人流和车辆挤在一块儿,简直水泄不通。
家长领着小孩在街上穿行,司机把喇叭按得震天响,家长不乐意了,嘴里还念念有词,“按什么按啊,领着小朋友的,还催!”
阴沉的天气,加上恶劣的交通,靳钊的心情也一团糟,他随手点了支烟,叹了口气,“谁不是接小孩啊,就你着急。”
这话得亏没被邵延辉听到,听到了又得跟靳钊急。
好在交警来得及时,在交警的指挥下,路况很快恢复了正常,车子开过学校门口,路上行人减少,冷清了许多,靳钊能开快点。
靳钊将车停在驾校的空地上,撑着伞下车去找人,隔着水帘似的大雨,远远能看到邵延辉站在驾校办公室的门里。
这会儿学员都走得差不多了,就连工作人员也着急着下班,邵延辉这副模样,俨然是等着家长接回家的小朋友,没跑了。
“小辉!”雨声虽大,幸好改不过靳钊的呼喊声,他举着伞,一深一浅的往邵延辉跟前跑,水洼里溅起的雨水,打湿了他的裤脚。
工作人员大概是等急了,见到靳钊时,比邵延辉还激动,“哎哟,你哥终于来了!”
邵延辉情不自禁地便想往靳钊跟前跑,靳钊赶忙叫住他,“等会儿等会儿,雨太大了。”
谢过了驾校的工作人员,邵延辉才被靳钊领回家,两个大男人挤一把伞,实在有点为难伞了,加上雨势这么大,撑伞也是无济于事。
到了车上,靳钊掸了掸身上的雨水,他从裤腿到后背都是湿的,这个天气,湿濡的衣服贴在身上冷到骨子里了。
邵延辉有点内疚,如果他不起那些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也用不着靳钊来接他。
“哥…今天是不是耽误你了…”邵延辉是发自肺腑的,“你可以不用来接我的。”
“没耽误,本来就没打算去。”靳钊喜欢逗邵延辉,特别喜欢不留情面的逗,想看看他涨红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用来接你,你还不是等着的。”
果然,邵延辉两腮一紧,瞳孔在巨缩着,张了张嘴,脖子都紧张起了青筋。
靳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逗你的,回家吃饭吧。”
邵延辉暗暗松了口气,他何尝有过小心思,生怕一丁点都被靳钊看出端倪来了。
在路上的时候,靳钊已经有点打喷嚏了,回到家,邵延辉赶紧把人推进了浴室,“你洗澡吧,我去给你拿衣服。”
靳钊扒在浴室门上,他自认为他没那么柔弱,可奈何又拗不过邵延辉,“点个外卖,正好吃饭,别太远了,就楼下的吧,饮水机上面有电话,你跟他说按平时的来,两人份儿的。”
这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靳钊完全是把邵延辉在当小孩嘱咐,这种嘱咐,邵延辉又喜欢又抗拒。
两人先后洗澡,随后又吃了饭,外边的雨非但没有小,还愈下愈烈。
复式结构的房子,客厅窗户挺高的,视野也宽阔,靳钊站在窗前,“我还以为是暴雨呢,看这样子得下几天吧。”
能下几天真是太好了,靳钊今天不和余沫见面,明天不和余沫见面,这辈子都不要和余沫见面了。
“阿嚏!”靳钊的喷嚏打得惊天动地,他这喷嚏跟开关似的,刚打完,耳朵里嗡嗡的声音还未散去,眼前骤然一黑,家里停电了,“停电了?”
邵延辉不关心停不停电,他没有需要电的活动,倒是靳钊的喷嚏一个接一个的,“家里有感冒药吗?没有我下去买。”
“哎哟,这…”
知道靳钊喜欢逞强,邵延辉也懒得问他,“那我下去买了。”
“等一下!家里有!”
邵延辉这小子也太雷厉风行了,简直说风就是雨,靳钊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摸黑朝电视柜旁走,“吃不吃都没事,怎么这么黑啊…”
说着,靳钊打开了手机上的电筒,猛地又打了两个喷嚏。
邵延辉直接夺过了手机,不让靳钊再墨迹了,“我来找吧,你站着别动了。”
灯光在眼前抖动,邵延辉声音低沉,甚至有那么一丝丝命令的口吻,手上的速度之快,黑影一晃,压根儿不给靳钊反应的时间。
靳钊只觉得面上有风封过,他眨了眨眼睛,邵延辉气势汹汹的样子,让他徒生了些许不知所措,像是被邵延辉给镇住了,“哦…哦…好…”
周遭有各种声音,邵延辉翻东西的声音,靳钊时不时的喷嚏声,外面的雨声,但是两人没说话。
靳钊盯着邵延辉的后背,邵延辉比他高一点,体格上也比他壮一点,一张脸也渐渐脱去了稚气,自己再把人家当成小孩看,是不是不太好啊。
这种静谧在邵延辉找出药之后戛然而止,邵延辉把一水的药全都递给了靳钊,“是这些吗?”
靳钊从里面挑出了冲剂,打算给自己冲一杯,给邵延辉也冲一杯。
邵延辉不给他机会,转头又往饮水机旁走,兑好冲剂,再递到靳钊手里。
黑暗中,虽然看不清冲剂冒着热气,可靳钊能摸到烫手的水杯,他笑着说了声谢谢。
其实他的成长经历,不比邵延辉好多少,特别是父母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后来即便是跟余沫谈了恋爱,热恋期还好点,在一起日子久了,余沫对他也没那么上心了。
分手这件事,现在想来,都是有迹可循的,靳钊的手指在杯子外壁点了点,心里百感交集,他都三十岁了,夜深人静的时候,给他冲药的,居然会是邵延辉。
门口的洗衣机早在停电前已经停止了作业,靳钊抿着杯子,“把衣服晾了吧。”
“我去晾。”邵延辉生怕靳钊跟他抢似的。
靳钊忍不住想笑,“我跟你一起吧。”
靳钊举着手机,他俩一前一后地上了阁楼。
阁楼上凉丝丝的冷风刮在脸上,靳钊一摸,手上还湿哒哒的,他抬头把手机举高,头顶的天窗大开着,下边就是邵延辉的床。
“你没关窗户啊?”
床上一片狼藉,棉絮都被雨水给浸湿了,雨水顺着床单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我…”邵延辉语塞,最近天气预报都没说有雨,白天的时候,他都开着天窗通风的。
靳钊站到床上,伸手把窗户给关上了,“你什么你呀,你今晚跟我睡吧。”
邵延辉一脸错愕,张了张嘴,又给闭上了。
靳钊扬起声调,“怎么?又怕我脱你裤子?今天没喝酒,不会脱你裤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