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泊雨睡得正香,本身被吵醒就有一点小脾气,但是他还是用高度的自律将脾气压回去,早早接受了运动员就是要早起的命运。爸妈说过,退役之后才有资格睡到自然醒,只要还在场上一天,就没有这份自由。
“干嘛啊?你好吵。”困意袭来,水泊雨强迫自己睁开双眼,迷离马虎地思考着今天的训练计划。今天是周几来着?早练结束后是不是要测试了?下午要不要下水?连串的问题自觉串联水泊雨的脑回路,他这些年一睁眼就是这些事,从来没有其他。
顾云已经急了,拍了拍他的脸蛋:“你给我醒醒,你看清楚了再说。”
“嗯?”水泊雨在床上坐直,“你干嘛啊,我下床了。”
“你别下!你今天不说清楚,这个床你是别想下了。”顾云又把人按回去,掐着他的脸反复揉搓,“你现在又翻脸不认账是不是?昨天晚上谁给你讲故事?谁陪你看月亮?谁唱歌儿哄你睡觉的?”
讲故事?看月亮?哄睡觉?水泊雨闭着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绕着圈地打量房间。屋子里粉粉的,和他记忆里的男生宿舍区分开,意识慢慢回笼,顾云的脸就在他眼前。
“你快说我是谁!这对我很重要!”顾云连摸带掐地弄他,人生最恐怖的事情莫过于此,在床上被别人当成弟弟。现在两个人只是躺在一起睡了一觉,还什么都没发生呢,以后要是发生了什么再认错,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都得重写。
“你赶紧看清楚,名字可不能瞎喊啊。水泊雨我告诉你,其他场合你看不准也就算了,我可以当你眼神不好,在床上喊错人是要出人命的。”顾云伸手弹了弹他的短裤,裤带啪啪啪地打回水泊雨的小腹,酸胀感一瞬袭来,水泊雨只想上厕所。
顾云把手又伸向他的后背去,差点给人直接抄起来:“你看清楚了吗?仔细看。”
水泊雨早就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原本是要下楼开会的,结果中途先是陈双走了,然后四水也走了,就剩下自己一个。摸黑拐弯后一扇门开了,顾云把自己劫持进来,还威胁不许出声。
“快说,说话,我是谁?你再不说我就啃你了,我警告你,我这人疯起来我自己都怕。”顾云还在追问。水泊雨抬起手来,将他的脸往外推了推:“顾云你干什么啊,别颠了,我要上厕所。”
话音一落,顾云心里的一块巨石也落了地,还好,还好。
“你放开我,我要去厕所。”水泊雨想要翻身起来,“你别拽我裤带。”
“你身为一个男孩子,穿小草莓短裤本身就很不检点,穿了就是要让我拽的。”顾云还不松手,“你说实话,刚才是不是认错了?”
水泊雨懒得解释,刚睡醒的人哪有那么理智,再说自己就是和顾风更熟悉啊。“你起开,我要尿尿。”
“那你就是认错了。”顾云哼了一声。
“你俩长太像了嘛,我又没睡醒。”水泊雨拿脚丫踹他,顾云顺手抓住他的脚心一阵挠,像是惩罚他。
水泊雨又气又笑,赶紧滑下床往洗手间冲。顾云躺在床上喊:“你小心我偷看!”
“你敢!”水泊雨钻进洗手间,“我锁门了!”
“宝贝儿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你活到这么大,到底都经历过什么啊?”顾云特别担心水泊雨的突发事件处理能力,好在他运气不错,从小到大都没出过大问题,否则早就被人拐骗了。水泊雨还不知道顾云说什么,先上洗手间重要,谁料裤头刚刚脱掉,旁边忽然间亮了。
带着睡美人图案的百叶窗迅速地升了上去,对着床的落地玻璃外面,站着一个看热闹的顾云。
“啊!”水泊雨立刻捂住下面。
院门口,接他们去园区的中巴车已经到位,可是人还没齐。薛业正扒着萧行的肩膀看首饰,陶文昌赶紧分开他俩,找司机商量:“咱们现在就走吧。”
“现在?”司机清点人数,人数根本没对上。
“是,我们这一批人先去,有几个没起来,说中午他们自己打车去。”陶文昌说,顾风顾云这兄弟俩是真能折腾,俩人带着四水和水泊雨补觉。
“那好吧,上车,咱们走!”司机也怕耽误,打开了车门。一行人按顺序上车,陶文昌领队,白洋在队尾,等人都上去之后才动。
陈双刚上车就回头看了一眼:“我弟说真不来了?”
“他说他要补觉,让他睡吧。再说,中午他就来园区找咱们,也没耽误多少时间。”屈南身上有种幸福的疲惫感,也回头看了一眼,“你先坐,我下去一趟。”
“那好吧。”陈双只好坐下,后悔,真后悔,昨天晚上沉迷于情感,没有陪着弟弟好好睡觉。今天晚上说什么都不能再这样了,人必须要学会克制。
车外,没上去的人只剩下白洋和唐誉,白洋一直在看手机:“你先吧。”
“你先啊。”唐誉也没动。
“不是,我说你老跟我较劲有意思吗?上个车都这么磨叽。”白洋嘴上说,可仍旧没动。唐誉朝他这边走了一步,说:“你……”
“你俩怎么还不上车?”屈南的出现打断了唐誉的话,唐誉看了他一眼,直接将眼神挪开了。屈南也没管唐誉,他过来就是接白洋的,一把拉起白洋的书包,朝他伸了伸手。
手用力一收,屈南却很小心:“上车。”
“我自己能走,你有病吧?”白洋被他拉了上去,走向最后排屈南给他留的座位。唐誉看了屈南好几秒,这才慢腾腾地上车,坐在了副驾驶的空位上。
陶文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糟了,屈南都要找白队谈话了,八成是有大事。
车开动起来,平稳地行驶在上海的马路上,比北京稍稍湿润那么一点的风扑在陈双的脸上,连他都感觉到白队不太对劲。过了一会儿,屈南将手机和包放在了座椅上:“我去找一趟白队。”
“嗯,你去吧。”陈双点点头。屈南走向最后排,坐在白洋的旁边。白洋开着窗吹风,闭着眼睛,将额头抵在车窗框上。
“没事吧?”屈南问。
白洋微微地睁开眼:“没事啊。”
“有什么事你得跟我说,别让我最后一个知道。”屈南搭了搭他的肩膀,“这么多年,咱们不都挺过来了,没什么过不去的。”
白洋笑着转过来:“我能有什么事?挺好的。”
“是吗?”屈南一直看着他。
白洋转了过去:“是啊。”
风继续吹进来,拼命扫着他们年轻的面庞,屈南想起两个人小学时去春游也是这样清朗的天气。他们坐在学校大巴的最后一排,互相交换零食,白洋说下学期要竞选少先队大队长,还说要给他走个后门,提个班级体育委员。
车绕了一座桥,屈南拍了拍白洋的脖子:“对自己都这么狠,你不疼吗?”
“你有病。”白洋快速地一笑,快速地揉了眼尾那颗没掉出来的眼泪,弹进风里。屈南装作没看见,紧紧地搂了他一把,他很了解他,让白洋承认难受无异于扒掉一层皮,但是他很怕北哥。
“你就等着北哥出来揍你吧,北哥要是知道你抽烟一定收拾你。”
“混蛋你丫别告状,千万别写备忘录里。”白洋笑骂了两句。
车前,唐誉做了一些心理建设,刚从副驾驶座位上站起来,扭头就看到白洋和屈南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于是他的脚步调转方向,又退了回来,重新坐下了。
大别墅里都快走空了,陆水睡舒服了才睁开眼睛,现在究竟是几点他一点都不在乎,沉沉地压着顾风,故意不让他好好喘气。
顾风支起左腿,膝盖顶着他们的空调被,从睡梦中醒来后下意识地摸了摸四水的后脑勺,声音慵懒而低沉:“什么时候醒的?”
“队长,你怎么这样啊,你居然也睡懒觉。”陆水有点耍赖,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还是咱们队里的自律标兵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自律标兵了?我只是喜欢睡觉。”顾风闭着眼直笑,“饿不饿?”
“不饿,我先伸伸懒腰。”陆水在床上滚了一圈,刚准备滚到床头柜去拿手机又被拽了回来,像是孙悟空费尽力气飞了十万八千里,结果又被如来拎到五指山,“你别动,我看手机。”
“手机没有我好看,你还是好好看看已转正的男朋友吧。”顾风将两个人罩在被子里,后背拱起撑起一方空间来,嘴唇轻轻地磨着四水的耳朵,“睡好了么?”
陆水目不转睛地看着队长,两只手在他的侧腹肌上滑动,像是触碰鱼类的肌肉,抚摸鱼鳞的轮廓。
“迪士尼好玩么?”顾风张开嘴,温热地含住了四水的耳朵,齿尖滑过他的耳廓,舌头卷住了他的耳垂。他不自觉地笑了,四水的耳垂很小,又薄,每次在游泳池里训练完被光线一照就打透了,很容易让人误解以为他红了耳朵。
陆水多聪明,一猜就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但是故意和他绕弯子:“我不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也晚了,今天咱们不去。”顾风拉过他的手,贴在自己的睡裤裤带上,“再说你去年都去过了。”
“可是我去年没有好好玩啊。”陆水深吸了一口气,小水獭的睡裤开始往下掉。
“去年是北哥陪你玩儿的吧?”顾风睁开眼睛,很快将四水的下巴咬成潮湿一片,“你当时还给我拍烟花了。”
陆水弓起脚背,脚指头死死地抓着床单,他不敢说当时的烟花照片是北哥拍的。“你不要这样,如果我中午不去,我哥会生气。”
“你哥生气的事又不止这一件,再说他气的人是我,又不会找你算账。”顾风开始蛊惑,手指顺着四水小臂上的青筋而下,在他干净的腋下停留,画圈,“我就是想让你哥知道,今天你陪我……”
咔嚓咔嚓咔嚓,三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给陆水吓了一跳,差点从床上弹起来。顾风无奈地拍了拍陆水的后背,翻身下床,一脸不耐烦地看着门外的人:“你怎么还在?”
“我无处不在。”顾云也惊着了,“你怎么还在!我还以为门反锁了呢!”
顾风还以为整个别墅只剩下自己和四水,没想到顾云身后还有一个:“你怎么还在?”
水泊雨瘪了瘪嘴:“他不让我上厕所,然后就没让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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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顾风:双胞胎并不需要的默契增加了。
顾云:狂喷香水,以此区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