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在头顶,照着热闹的小院,以及院子里这些狼吞虎咽的小伙子。
“杰哥你尝尝这个。”薛业作为没下水的旱鸭子队组员负责烤串分发,但显然这个工作并不适合他。别人还没吃上,祝杰都快吃完第二轮了。
祝杰只穿了一条长度到膝盖的黑色运动裤,转身将一条烤好的鱼放到薛业的盘子里。陶文昌赶紧将他俩拆开,把薛业手里的托盘给了苏晓原,顺便问:“啧啧,谁让你发烤串的?你再护食大家就饿死了。”
“白洋啊。”薛业指了一下。
听到白洋这个名字,祝杰默默地抬了一下眼皮。“薛业你过来。”
“哦,杰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烤啊。”薛业还不明白哪儿出问题了,直不楞登地往祝杰旁边一站,眼神不自觉地溜到祝杰的身上去,直白地欣赏那身肌肉。陶文昌赶紧离开,真受不了,薛业这两年的情商是一丁点都没变动,该怎么低还是怎么低。
如果说白队和唐部长这俩是在珠穆朗玛峰上华山论剑的,薛业就是马里亚纳海沟里正往上爬的。你在祝杰面前替白洋,他肯定不高兴啊。为什么呢?因为白队和唐部长都曾经对薛业产生过好感,还试图接近过,到现在祝杰都没过这个坎儿。
“来来来,大家吃串儿!”陶文昌赶紧和苏晓原一起分发食物,特别照顾了一下姚冬,“小冬,吃。”
“谢谢。”姚冬拿起一串羊肉,手指上还戴着一枚绿松石戒指。这些花哨的打扮,陶文昌最初很看不上,也看不懂,但本着尊重少数民族文化的心还是让他戴着,就没见过这么注重梳理羽毛的小伙子。后来才知道,姚冬长大的那个地方,男孩儿就是要打扮,不修边幅是没人爱的。
不仅要打扮,还要能歌善舞,还要骑马逗鹰,反正就是你什么都不干肯定没人稀罕。
“好不好吃?”又本着他算自己半个远房弟弟的心,陶文昌坐在了他的旁边,“你和大家说话没有啊?”
姚冬一边吃一边盯着篝火:“说了。”
“不会又只是说俩字吧?”陶文昌拿起一串羊肉来,闻闻,觉得有点膻,转手给了姚冬。平原地带的人大多不习惯牛羊肉的膻味儿。可是高原上下来的人不一样,他们吃这些就得带点儿原味。牛羊肉真弄得干干净净了,他倒不爱吃了,吃点饭简直让人气死。
姚冬吃东西没什么声音,忽然一笑:“俩字。”
“我就知道,你小子就装吧。”陶文昌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刚开学的时候他还以为小冬是高原上的天山雪莲,到了平原无法融入,天天耍酷,神秘莫测,其实是他只要说多了就开始结巴。
“大家都挺好的,你别这么紧张,谁也不会笑话你什么。祝杰薛业,白洋唐誉这些你都认识,屈南和陈双更熟,其余的人都是兄弟,你跟他们好好说话,就当交个朋友。”陶文昌帮他融入集体,然后话题一变,“对了,你姐下个月回北京吗?”
姚冬先是摇头,项链、耳坠、耳骨链一起跟着晃,朱红、湖蓝、宝石绿晃得眼花缭乱。“昌昌昌昌哥,你是不是……”
“你直接叫哥就行,别昌哥了。”陶文昌听他说话都有点着急,“她回来吗?”
“回来。”姚冬点了点头,“你你你你要是那么喜欢我姐就打电话吧。”
“那可不行,我俩现在是旧情复燃暧昧期,这时候得端着,我得制造一下偶遇。快吃吧,一会儿肉都凉了。”陶文昌说完就放心了,又给他拿了一串牛肉。
左侧是几张横椅,外加一个够打3V3的小篮球场,陆水一边分肉串一边看队长、顾云和萧行打篮球,时不时碰碰水泊雨:“你还想学篮球吗?”
“想啊,我什么运动都想学。”水泊雨翻着烤架上的腰子,“再开学我打算报名篮球社团,你去不去?”
“可是篮球社团的人都好高的,咱俩能通过吗?”陆水将这件事当作大事来考虑。
“肯定可以啊,再说……我又没有特别矮。”水泊雨比了比自己的身高。
“万一要考核打篮球的技巧呢?”陆水刚说完,顾风就进了一个3分球,“咱俩就会抱球跑。”
“没事,大不了让顾云教一教,顾云很会打篮球的。”水泊雨拿过辣椒粉那一瓶,往腰子上洒了洒。
正对面,白洋和唐誉也坐在横椅上,各吃各的,中间还隔着两个人的位置。白洋翻着烤馒头片,目光的落定点在陶文昌那边,忽然火花噼啪一声,烫了他的手指一下。
“活该。”唐誉抿着嘴偷笑,“白队现在换口味了?以前看上薛业,现在看上人家姚冬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喜欢看又怎么了?”白洋将馒头片旋转两圈,“你又皮痒了吧?”
“让人猜中了心事不用这么恼羞成怒,你不是挺有气度的吗?”唐誉也继续问他,反正俩人谁也不给确定回答,“你平时不是挺喜欢打篮球的,今天不去?”
“他们仨为什么在旁边打篮球,这点心思你看不懂?我现在真的很质疑你的智商,可能以前我把你想得太聪明了。”白洋尝了尝馒头片,又放回去继续烤烤。唐誉则看向篮球场,其实这有什么难懂的,自己和白洋今年都毕业了,这帮大一新生在他们眼里,其实和高三学生差不多。
心上人在旁边看着,难免手痒,想要当个逼王,出出风头。想让喜欢的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想让他眼里只有自己。
唐誉正看着他们,顾云手里的篮球被萧行截获,一个全力扣下的火锅之后照直了这边飞来。橘黄色的弧线在空气中落下痕迹,迅速旋转,没有留给任何人准备的时间,转瞬间就到了唐誉的眼前,忽然,白洋一抬手,直接将篮球给挡开了,橘黄色的球掉在地上,弹动几下,又被飞奔而来的顾云捡了起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拿住。”顾云直道歉,“没砸着人吧?”
“砸不着,你们玩儿去吧。”白洋云淡风轻地说,仿佛刚才只是一个随意的抬手,什么都算不上。等顾云走了,陶文昌赶紧跑过来看看:“没事吧?”
“没事。”白洋将烤好的馒头片给了昌子,“这挺好吃的,你尝尝。”
“谢谢白队。”陶文昌接过来咬一大口,才发现唐誉面前什么都没有,“你怎么不吃啊?”
“我……”唐誉刚开口。
“让他自己弄,成天大爷脾气似的,有手有脚不知道自己找口饭吃。”白洋打断了唐誉的话,给陶文昌弄不明白了,怎么这俩人还吵架呢?吵一路了吧?
吃完饭,大家各回各屋,准备洗澡休息了,可是一半人的心里还打着别的算盘。小美人鱼房间里,陆水拉着哥哥和水泊雨一起洗澡,三个人一起在头顶搓泡泡。浴室比去年要大,盥洗台上放香皂的小托盘都是贝壳样式,三个人轮流搓搓后背,轮流冲水,再一起裹着浴巾吹头发。
“快到10点了,咱们再吹一下就该下楼了。”陆水还不忘记晚上的厨房开会之约,做人一定要讲信用,不可言而无信。
陈双也记着这件事呢。“也不知道昌哥找咱们干嘛。”
“会不会是夜里聚在一起讲鬼故事啊?”水泊雨发挥想象力。
“这必然不是的,昌哥不是那种人。”陆水相信自己的判断,夜里找人在一起讲鬼故事这种事,大概只有顾云干得出来。头发吹成半干,他们换上衣服拉开房门,结果门口站着一个人,吓他们一跳。
“屈南?你怎么在这里啊?”陈双问。
“哦,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们睡了没有。”屈南的眼睛有点红,偏过头不让陈双看。他不躲还好,这样一躲,陈双必然要追着看:“怎么了?我看看……”
“没事。”屈南又吸了下鼻子。
陆水顿时杀心四起。
陈双顿时心生怜爱,糟糕,这是刚刚哭完吧?他赶紧把屈南拉到一旁:“出什么事了?”
躲开了四水的攻击范围,屈南立马将陈双牢牢地抱住了:“没事,我只是一想到我都毕业了,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你上课,心里就很难受。”
“可是……可是你不是还准备读研吗?”陈双赶紧拍拍他,“没事,咱们只是校区不一样。”
“可心里还是很难过,一想到就酸。”屈南酝酿了一下情绪,“你陪我待一会儿,好不好?”
“可是……”可是我们要下楼啊,陈双原本想这样说,但对上屈南的眼神,不知不觉地改了口,“好吧,不过只能陪你待一会儿,我马上要下楼。”
“好,我绝对不占用你太多时间,只要一会儿,我就心满意足了。”屈南拉起陈双的手,马不停蹄地将人拉进自己的阿拉丁神灯房间,“我屋里有个神灯模型,你可以搓搓。”
陆水和水泊雨眼睁睁地看着陈双被拐走了,又无能为力,总不能和屈南抢人,再说闹大了会出来好多人,厨房开小会的事情会露馅儿。两个人只好互相看看,朝楼梯口走去,刚路过狮子王房间的就听见门开了。
“你们干什么去?”顾风擦着头发问。
陆水立刻撒谎:“我们去楼下转转,马上回来。”
“先别去呢,刚好我有事和你说。”顾风先一步走出来,将陆水拉到一边,“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陆水不说话,他当然没忘,今天是规定来做的日子。可是今晚要和哥哥睡,两难之间他决定……
“我觉得咱们有必要商量一下日程表,你先进来,一会儿再下楼。”顾风往屋里看了看,“顾云不在。”
“那好吧。”不能规定完成计划,其实陆水心里也有点别扭,转身对水泊雨说,“你先下去,我马上就去。”
“你们一个个的,好奇怪哦。”水泊雨只好答应,看着陆水进了狮子王的房间,还关上了门。原本说好一起去,现在就自己一个人了,也不知道顾云跑哪里去了……走廊里的灯光不算太亮,水泊雨慢腾腾地往楼梯走,期待一会儿遇见苏晓原,结伴同行。谁料转了个弯,旁边一道门一开,他还没看清楚是谁就被人捂着嘴拦腰抱了进去。
谁啊!水泊雨吓得两脚乱蹬,进屋之后就闻出了顾云身上的香水味。
还听到了顾云的笑声。
“你干什么啊!你吓唬我!”水泊雨砰砰给他两拳,“我有很重要的事,现在我要出去。”
“你先别去,陪我坐一会儿。”屋里没开灯,顾云捂住心口,“不瞒你说,我心脏有点儿难受……”
“啊?你怎么不早说啊,诶呀!”水泊雨急得跺脚,“我就说不让你打篮球,你非要打。”
“没事,你快扶我到床上去,陪我躺一躺就好了。”顾云像病人一样搭住了水泊雨的肩,黑暗中藏着满脸的笑。
楼下,时间已到,漆黑的厨房里只有陶文昌一个人。
他不禁反思,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情况?现在可才10点啊,这帮犊子就准备睡觉了?刚在一起的小情侣也就算了,老夫老妻的,怎么也这么没有时间观念呢?想到此处,陶文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准备打开冰箱找点冰淇淋吃,压一压单身狗的怨念。
忽然间,他听到有动静了。
人来了?他立刻停下动作,没有让冰箱灯亮起来,这帮小兔崽子可算有点良心,现在终于知道下来了?就是不知道头一个下来的人是谁,八成是最有时间观念的陆水和苏晓原。
结果咣当一声,黑暗中怎么还有人摔了似的?陶文昌仔细一听,不对啊,这声音不像是陆水他们,怎么好像是……白队?
这乌漆嘛黑的,白队他下来干嘛?
--------------------
作者有话要说:
昌子:我真是服了你们这帮基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