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晏丞准备好消毒水和医用棉签, 执起宿星野受伤的手,反复消毒,认真察看伤口的深度。
幸运的是伤口不深, 只是食指划了一道口子,不需要缝针。
“我刚才想摘点野果尝一尝,不小心刮伤了。”不等白晏丞询问, 宿星野自发地乖乖解释完。
他也没有说谎, 事实确实如此。趁没人的时候,本性暴露的他很想爬树摘野果,后来害怕弄脏了衣服决定放弃,收手时却不小心从树杆上滚了下来, 手指被树枝刮伤。
白晏丞低着头,撕开带卡通图案的创口贴贴在宿星野的指头上,样子认真平和,一时间没有回话, 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事。
宿星野暗暗地撅嘴,接着说:“晏丞哥,后院的果树可漂亮了,果子都熟透, 我就是想摘下来几颗送给你。”
“你真有心, 还好伤口不深, 不然就要去医院。”白晏丞终于开口讲话, 声色淡然温柔,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叹息。
不过这一声叹息与宿星野摘野果无关,他还在为游玩的费用发愁, 愁得牙都开始疼了, 自从跟肖筠说过AA制, 他回到屋子里就一直在心底计算着费用。
算着算着就后悔了,何必一时冲动逞强呢,享受美丽的大自然是每个人的权利,不然倡导人权干嘛?
这些歪理让他瞬间轻松许多,再者说肖筠是不可能收他的钱,这无疑折损了大老板的面子。
宿星野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于他的回应很是高兴,语气欢快:“一点也不严重。”
“想不到你还挺顽皮。”白晏丞笑起来,有些想象不出青年上树摘果子的场景,伸手点了一下对方的鼻尖,“小笨蛋,以后注意点,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严教授会把我逐出师门。”
宿星野的皮肤很白,亚洲人少见的白,白晏丞触碰的时候有些惊讶,一个男人的皮肤,竟然也能如此光滑细腻。
年轻真好啊。
男神突然动手动脚,搞得宿星野心口小鹿乱撞,耳垂在发热,默默决定三天不洗脸。
“晏丞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宿星野低声细语地说,“我以后会注意安全,不再让你担心。”
在白晏丞眼里,宿星野真是乖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太乖了。”白晏丞说出心里话,又一次动手动脚,轻拍宿星野的头发。
乖巧懂事的学生也许不会令人心悸,但是绝对惹人怜惜,也会令长辈心生好感。
“谢谢。”宿星野认为这是夸赞的意思,尾音上翘,有点小得意。
多日来的努力没有白费,人设稳稳立住,应该可以进一步发展。宿星野低头,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怎么了?”白晏丞却以为他不开心,神色陡然变得晦暗不明,带点试探性地问,“星野,就那么不喜欢肖筠吗?”
别人都能察觉出宿星野今天的戏份有些过了,何况是白晏丞这种敏锐的人。宿星野来到他身边一直乖乖的,就今天反应特别大,从早上开始就处处与肖筠作对,不知道是想引起肖筠的注意力,还是单纯的不喜欢。
宿星野稍微怔住,随即心直口快道:“怎么可能!谁会喜欢他...”
“那为什么要跟来?”白晏丞低笑一声,尾音意外的撩人。
因为有你啊!
宿星野在心里呐喊,却没有勇气说出口,现在时机还未成熟,如果说一些暧昧的话很有可能吓跑白晏丞。
追求白晏丞这种保守的老干部,就要多一点耐心和诱惑。
宿星野颓废地垂下脑袋,抠着手指不说话了。
“早知道不带你来了,”白晏丞叹息着摇摇头,话中透着一丝后悔,“还以为你喜欢肖总,喜欢这里的环境,如果你不想继续,我们现在就可以离开,让花老板自己愉快的玩耍。”
“离开?”宿星野倏地抬头,眸中蹿出一丝亮色,很快又黯淡下去。
如果现在离开,晚上的计划就实施不了了。
“晏丞哥...”宿星野再次开启撒娇模式,完全没了刚才要去揍人的气势,拽住白晏丞的胳膊轻轻晃动两下,“这样做不太好吧,会给花老板留下不好的印象,他会认为我没有礼貌,万一扣我工资怎么办,还是等明天一起离开吧。”
“真的要留下来?”白晏丞声音低沉,裹着一层疑虑。
宿星野将那点小心思藏起来,表现出贪恋美景的不舍的模样:“庄园的空气太好了,我有种换肺的感觉。”
这么夸张的形容导致白晏丞疑心更重,推了推眼镜,眼神意味不明。
宿星野心虚地避开目光,耳尖冒了一点红:“还有.....我头晕。”
“哦。”白晏丞再次推推眼镜,“那是该休息。”
......
由于山风渐猛,上空出现几片乌云,为了人身安全考虑,下午组织的漂流计划临时取消。
一行人各自回房间换衣服,决定步行爬山,到了山顶以后,正巧是傍晚时间,可以欣赏夕阳的美景。
加上肖筠的助理和导游一共六人,每人身上都穿着一件薄薄的外套,只有花有渝穿短袖,露在外面的胳膊总是被蚊虫叮咬。
“花老板,看来你很受欢迎。”肖筠语气调侃,神色莫名地瞟一眼身后的男人,随即拄着登山杖,不紧不慢地跟在导游身后。
花有渝扯扯嘴角,刻意放缓两步,专门等后面的白晏丞。
发生了那样的事,这几个人表面没什么不对劲。肖筠照常与白晏丞搭话,关心白晏丞的身体状况和心情,没有道歉也没有提及,脸上更不见一丝尴尬。
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们没有在别墅的走廊里相遇,肖筠也没有把白晏丞怼在墙壁妄想接吻。
白晏丞同样如此,云淡风轻地应付着男人的嘘寒问暖,言辞间礼貌和疏离并存。
只有宿星野暗戳戳地瞪着肖筠,恨不得在人身上挖个窟窿,眼神比早上刚见面时要狠辣的多,仿佛对待杀父仇人,偏偏被花有渝这个不明真相的人逮住几次。
花有渝等到白晏丞,两人并肩上台阶,笑盈盈地东扯西地说了一堆废话,然后花有渝瞟一眼宿星野,明显有私密话想跟白晏丞单独聊。
宿星野黏人是真的,会看脸色也是真的,很快明白花老板是什么意思,他扯了扯白晏丞的衣袖,低声说句“想喝水”,见到白晏丞点头,他才加快脚步去追前面负责携带饮品的助理,留下适当的时间给身后的两个男人。
“喂,什么情况。”
等身边没人了,花有渝用胳膊肘碰了碰白晏丞,好奇得心中仿佛有猫爪一直在挠。
“你是指哪方面?”白晏丞淡定回问,步伐稳健,眼底情绪毫无波动,浑身上下透着一丝禁/欲,看上去和平时不太一样。
花有渝低笑:“就是肖总呗,你觉得他怎么样?”
花有渝自认为很了解白晏丞的处事风格,既然白晏丞答应一起来度假,那就是有意和肖筠接触,也许是想试着接受肖筠的情意。
然而这一天相处下来,花有渝明显感觉到白晏丞情绪的变化。白晏丞对肖筠的感情非常之淡薄,随着相处,之前积攒的那点好感也没了。
也不知道肖筠做了什么恼人的举动触碰白晏丞的底线,惹得白晏丞现在一提到这个男人就下意识地轻笑起来。
花有渝可太熟悉露出这种笑容的白晏丞,绝对不是心情愉快的表现。
只听白晏丞神色淡淡道:“我和肖总,最多是朋友。”
花有渝想刨根问底:“到底什么情况啊?你能来就代表肖总有戏,怎么才一天就淘汰了。”
白晏丞掀起眼皮子,冷淡道:“话真多。”
没戏,彻底没戏了。
花有渝替肖筠惋惜地摇摇头,同时又替宿星野开心地点点头,两股都不算亏。
到了山顶,导游找到一处视野开阔的空地,一行人停下脚步,卸下肩上沉重的背包,几人分成三组开始搭帐篷。
肖筠习惯了被人伺候,什么事都交给身边的助理去完成,自己站在一旁摆弄手里的无人机,没用多久就拍了许多视频和照片。
发现新鲜好玩的事物,他第一时间想和白晏丞分享,借此机会能搭上话,也想为之前的唐突道歉,然而他一转头,便看到令人血压上升的画面。
白晏丞和宿星野就在五米开外的地方,两人有说有笑地撑起暗红色的帐篷,最过分的是,宿星野总是找机会占便宜,不是撒娇似的拉拉白晏丞的衣袖,就是装累地把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蹭蹭,行为亲密又恰到好处。
肖筠眸光微暗,感觉嘴里发苦,更多的是不甘心和强烈的胜负欲。
弄好一切,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五彩缤纷的晚霞若隐若现的挂在天边,随时都会消失,破絮般的白云间闪出星点,黑夜就此来临。
宿星野不是装累,他是真的有点累了,白天防备情敌,努力发挥演技,还要跟肖筠斗智斗勇,下午上树摘果摔跟头,傍晚又步行爬山,可谓是身心疲惫。
他钻进帐篷里,麻利地脱掉运动鞋,一手揉着酸痛的脚趾,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和谢小舟发消息。
简短地聊了一会儿,他满意地勾唇,整个身子往后一倒,砸在了白晏丞铺在帐篷里的外套。
他把脸转过去,深深嗅着从外套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开始回忆这段日子的点点滴滴。
白博士到底喜不喜欢他这种类型的呢?
万一发现他真实面目该怎么办,会不会骂他是个没良心的大骗子。
他有些惶恐地闭上眼睛,手指摸着外衣的拉链,轻轻地刮着,仿佛在拨动琴弦。心爱的女儿娜塔莎的影子和白晏丞的身影重叠了。
他出生于一个所谓的知识分子家庭,父母都是高学历,从事的工作也相对体面,众人眼里的模范夫妻。但是他从小到大都是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后来爷爷去世,奶奶被叔叔接走,他就独自来到S市上学,有一段时间寄住严教授家里。
可能是受老教授的熏陶,他从小就调皮叛逆,当初报考志愿时他选择的都是国内外知名的音乐学院,然而父母觉得他不务正业,私自篡改了他的高考志愿,不得已,他来到了S市工业大学。
大一时期的他简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经常有弃读的想法,好在老天爷开眼,关键时刻让他遇见改变了他想法的人,这个人就是白晏丞。
因为有白晏丞的存在,他才决定留在工业大学继续完成学业,最起码要混个毕业证。
S大走出很多名人,最有名的当属白晏丞,不仅是个人成就了得,也因为那张理工科很难见到的帅脸。
宿星野觉得自己是被群众潜移默化了,所谓的共生效应,身边所有的同学都在赞扬白晏丞有多牛逼,长得有多帅气,还没见到人,宿星野的潜意识已经往白晏丞的身上贴了牛逼帅气的标签。
等他见到了真人,牛逼帅气的标签不仅没被撕下去,反而多了一项‘顶级男神’。即便是远远地看一眼,他也不自觉地被白晏丞吸引了。
对宿星野来讲,那真是一个童话般的梦幻场景。他在学校演播厅的洗手间偶像男神,兴奋的想去要签名合影,当时白晏丞的眼镜碎了一片,正在想办法解决。
他大胆地走上前,激动的声音有些颤抖:“白博士,你好厉害!我是你的小迷弟!”
白晏丞回过头,没戴眼镜,脸上的笑容干净又清透,对他说了句:“师弟,我现在什么也看不见,请让让。”
小时候看武侠剧觉得一见杨过误终身太扯淡,后来的宿星野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一眼万年。
从那天开始,他关注白晏丞的一切,像一个小粉丝,总是收集相关资料和信息,他还特别喜欢听别人讲有关白晏丞的故事。
记得有一次参加学生会组织的联谊,他无意中听到高年级的两位师姐讨论白晏丞的性取向和喜欢的类型。
师姐的声音到现在还深深地印在他都脑海里,时刻提醒他:“白博士多斯文的一个人啊,肯定喜欢又乖又软的男孩子。”
又乖又软...
去你妹的软男!
回忆就此中断,宿星野突然心生烦躁,现在一想到“软”字他就浑身不自在,最近真的过于娘娘腔了。
他翻了个身,扯住压在下面的衣服袖子用来遮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些烦心事,然而两位师姐的对话一直挥之不去,时时在他耳边盘旋。
想着想着,他迷迷糊糊地竟然睡着了。
白晏丞弯腰进来的时候,就瞧见宿星野的两条长腿骑着背包,嘴角挂着口水,睡姿大大咧咧,毫无偶像包袱。
“傻呼呼的...”白晏丞悄声说句,露出浅笑。
他朝熟睡的青年慢慢靠近,探过头,盯着人的脸多看几眼,忍不住伸手去碰碰对方散在后背的几缕头发。
这么精致的男生,的确少见。
莫名的又让他联想到蓝小辫,也不知道那个耀眼的小精灵现在在哪里玩耍呢。
他抓住宿星野的头发放在手心,闲来无事绕着手指玩,卷了好几个圈,又伸出另一只手把头发分成三股,开始编麻花辫,最后用一条红色的小细绳绑住。
他退开一点身子,欣赏自己的杰作。
“呜..”宿星野终于有反应,眼皮子动了动,随后两条腿伸长绷直,胳膊也慢慢向两侧展开,闭着眼睛伸个懒腰。
“醒了?”白晏丞轻声询问,与此同时收回了摸头发的手。
宿星野缓缓睁开眼睛,帐篷里的灯光并不明亮,模糊地只看清楚男人的轮廓,他呆了几秒,晕乎乎的神智终于清醒了些。
一双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头顶传来白晏丞轻笑:“起来看星星。”
白晏丞的俊脸近在咫尺,宿星野想到刚才做的梦,鼻尖猛地一酸,忽然坐起身一把搂住白晏丞的脖子,好想打哈欠,他硬生生憋住,眼角却湿润了。
梦里的白晏丞与他背道而驰,越走越远,比天上的星星还难摘。
同是男人,在白晏丞眼里,他浑身上下都软,腰软腿长,皮肤白腻,活脱脱的大美人,搂在怀里像一个瓷娃娃。
白晏丞觉得自己应该推开这个黏人的娃娃,毕竟他是一个性别男爱好男的同性恋,然而他没有这样做,抱着这个比自己小了近十岁的大男孩,头一次心软了。
“怎么了?”他歪头问,嗓音带笑。
宿星野的脸贴在他的肩头,轻轻地蹭了两下,语气竟然带点哭腔:“手疼...”
白晏丞道:“还看不看星星了?”
这个男人太温柔了,亦真亦假,令人心动又怕产生可怕的错觉,非常没有安全感。
宿星野心潮难耐,呼吸重了些,两手扒住白晏丞的肩膀,先是摇头很快又点头。
白晏丞用哄小孩的语气:“对哦,你就是颗星星。”
“什么啊...”宿星野被逗的噗嗤一笑,音色超级软绵,这可不是装的,天生的少年感暴露,“晏丞哥,那你叫我一声星星。”
“星星。”白晏丞遂了他的愿,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宿星野慢慢把脸抬起来,得寸进尺道:“以后都要叫我星星。”
“好。”白晏丞拖长了尾音点头,随即伸出手指点了一下青年微红的鼻尖,“哭够了?”
“我没哭,”宿星野窘迫地别开视线,小声絮叨,“我刚刚打哈欠,我都多大了,怎么可能会哭鼻子...”
白晏丞乐呵呵地瞅着他,没有拆穿:“是,你没哭,眼睛进东西了。”
一句玩笑话,哪成想宿星野顺杆子往上爬,直接把脸凑到白晏丞面前,依旧用那种让人骨头发酥的调调:“你帮我吹一吹。”
白晏丞往后退开一点,捏住青年的鼻子,神色露出些许探究之意:“闹一天了,还没玩够?”
“那就算了。”宿星野见好就收,心里还是有点小失落。
他刚睡醒,湿漉漉的眼睛在暗黄色的灯光下衬托得愈发晶莹剔透,笑起来的时候眼梢勾魂,叫人心生旖念。
白晏丞随心所动,摸摸他的头,帮他把翘起来的碎发扶平,柔声问:“手还疼不疼了?”
宿星野乖顺地任人抚摸,笑着晃晃脑袋:“不疼啦,晏丞哥,我们出去看星星吧。”
“好,别忘了拿望远镜。”白晏丞指了指放在后面的背包,拉紧外套的拉链,率先走了出去。
宿星野揣好手机,拿过背包翻找小型望远镜,放在手里摆弄了两下,嘴边始终挂着甜甜的笑容。
梦是反的,他和白晏丞注定越走越近。
“星星,快一点,不要错过美景。”
白晏丞的声音从帐篷外面传进来,宿星野浑身颤栗,激动的耳朵都红了。
这一声“星星”也太好听了,如果不是有外人在,他现在就想脱光了衣服献身。
“来啦来啦。”他欢快地答应着,抱住望远镜就往外面爬。
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他摸了摸后脑勺,竟然抓住一绺小辫子。
“我靠...”宿星野低骂一声,瞪圆眼睛,“妈的,不会鬼压床了吧。”
他保持跪趴的姿势,把不长不短的小辫子拽到前面,低头瞧了瞧,手指轻抚那条绑着头发的红绳子,好看的眉毛微微上挑。
“怎么会这样...”他嘀嘀咕咕,满心疑惑。
作为乐队一哥,他很重视自己的头发,一直是散着藏在衣服里,很少有机会让它抛头露面,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就是因为他不想白晏香丞发现它的存在,以免被迫剪掉。
“星星,还没好吗?”外面的白晏丞又催促一声,随后脚步声渐远了。
这有点不像白晏丞的性格,稍微有点话多。宿星野美滋滋地认为自己在男神心中提高了一个档,嘴边笑容更深了。
“我来啦,白博士。”
宿星野抱着望远镜爬出帐篷,一出来就在四五个身影里精准捕捉到白晏丞。
男神一身白衣站在黑夜里特别显眼,被花有渝和肖筠还有一个助理以三角形包围,彼此间的距离还算安全,几个人站在山顶,脚下踩着岩石,都在低头看照片。
宿星野走近了点,听到肖筠说:“我朋友经常来这边跳伞,这里也是攀岩圣地,S市再找不到与之媲美的景区了。”
“肖总,有机会带我玩攀岩。”花有渝活动一下筋骨,做出准备奋战的姿态,“别小瞧我,咱可是练过的。”
肖筠的目光投向白晏丞,语气变得温柔:“没问题,我尽快安排,希望白博士也能赏脸。”
白晏丞掀起眼帘和他对视,轻轻道句:“我恐高。”
肖筠:“.......”
恐高还会站在这里看星星,忽悠谁呢。
这时候宿星野已经挤进白晏丞的身边,献宝一样把望远镜递过去:“晏丞哥哥,给你。”
“啧...”花有渝有点倒牙,选择眼不见为净。
白晏丞接过望远镜,放在手中观察一番,眼底闪过担忧:“这里不太安全,星星你小心一点。”
刚出炉的称呼让花有渝迅速把头扭过来,带着惊讶的眼神使劲瞟着两个人,就连肖筠都忍不住瞅他们一眼。
他们却不在乎旁人的目光,继续研究手里的望远镜。
宿星野脑子转的飞快,趁此机会拉住白晏丞的衣袖,拽着人往空地走,“要躺下来看星星才可以,我小时候经常这样。”
顺顺利利把人拐走,这番操作看的花有渝直摇头。
话说回来,今天的白晏丞也太惯着宿星野了吧。
在看看旁边的肖筠,大老板的定力果然不一样,眉眼间还是高傲的,仿佛不屑于和宿星野争风吃醋,不为所动地摆弄无人机,只是极其轻微的皱了皱鼻子。
宿星野找了一块干净的空地,把外套铺在草地上,扯着白晏丞一起仰面躺下来。
这里没有城市的灯光和高楼的阴影,夜空无比纯净,没有那么漆黑,反而有些泛蓝,天上的繁星有种断层的美,使人陶醉。
当夜虫鸣起,这声音犹如夏日夜晚的交响曲,勾起了白晏丞许多美好的回忆,就好像回到了乡下,回到了二十年前,他曾经无数次趁大人们熟睡后偷偷跑出来,跑进记忆深处的田野里。
然后就像现在这样,仰面朝天,两手垫在脑后,翘着二郎腿,观赏浩瀚无垠的天空,一躺就是一晚上,害得父母总是半夜起来找人。
因为这事儿他没少挨骂,却从来没有受过皮肉之苦,每次父母责备起来,他都以微笑认错应付。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爸一看他这副模样就下不去手。
他从小就不是什么听话的孩子,性格是天生注定,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骨子里野到冒泡的他竟然能成为大家口中别人家的好孩子,也许是因为他很会装X。
“白博士...”耳边传来一声低哑的男性嗓音,打断了白晏丞回忆过去的思绪。
他用望远镜把眼睛挡住,懒洋洋地应道:“嗯?”
身旁的青年咬咬唇,有些说不出话来。
朝思暮想的人就躺在身边,宿星野动都不敢动,舔了舔嘴角,犹豫着怎样开启话题。
白晏丞心中纳闷,转头觑一眼。
察觉到他的视线,宿星野呼吸稍微重了些,没话找话道:“夜空好美。”
白晏丞轻笑一声,抬头瞅瞅俩人的身体,问:“冷不冷?”
“不冷,”宿星野用手掌盖住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点也不冷,我好开心,可以和学校最有名的白博士观赏星空,同学知道一定羡慕死我了。”
“最有名的人是你的姨夫爷。”白晏丞慢悠悠地坐起身。
宿星野心里不服,暗暗撅嘴,刚要开口辩驳,忽然感到身体一暖,一股淡而好闻的味道侵袭鼻腔,原来是白晏丞的外套盖在他身上了。
“夜里风凉,小心感冒。”说完,白晏丞躺回原位,继续仰望上空,思考着什么,又或者在回忆过去,神色认真平和,一副请勿打扰的模样。
宿星野抓紧外套,放在鼻尖偷偷地闻一闻,心里的悸动久久不息,他忍不住去看白晏丞的侧颜,看得越久心跳的越快。
空气中飘散着清淡的类似梅花香的味道,此情此景有种无边的风雅。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破坏气氛的手机铃声———爸爸!你儿子找你、爸爸!你儿子找你、爸爸!你儿子找你...
我嘞个大槽!
宿星野一个鲤鱼打挺直起上半身,寒毛都要竖起来了,他手忙脚乱地去翻手机,脸色瞬间涨红,他感觉白晏丞也跟着坐起来,但是他不敢去看男人的眼睛,只想尽快关掉这要命的来电铃声。
这是谢小舟的专属铃声,这通电话在意料之中,只是宿星野忘记改铃声。
他用眼角余光瞄一眼身旁的白晏丞,黑暗中男人的轮廓有些模糊,看不清此刻的表情。他尴尬得脸颊烧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忙不迭按下接听键,那边立刻传来谢小舟夸张的鬼叫声:“野子....啊不是,星野同学,救命!求收留!我现在遇到困难了,希望能够获得同学的帮助!”
宿星野刚才的羞涩和遐想一扫而光,只剩无限的尴尬,他背对着白晏丞,压低声音对电话说:“你怎么啦。”
谢小舟按照原计划装可怜:“我自己一个人在郊区,我害怕...”
宿星野清了清嗓子:“哦,那真巧,我需要征求哥哥的同意,等会给你回复。”
两人一唱一和地暂时结束通话。
宿星野背对着男人深吸口气,随即转过身,拉住白晏丞的胳膊,低唉唉地恳求道:“晏丞哥,我的同学在附近,可不可以收留他一晚?”
“哦,你的同学。”白晏丞扶了一下眼镜,没什么表情,给人的感觉不是冰冷,而是高深莫测。
总是喜欢逆向思考的白晏丞思维散发着,但是他的神色在外人看来没有一点变化。
他睁着这双明眸,不管跟谁对视都会让让对方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宿星野一下子就低了头,有些紧张地挪动屁股,一句句话往外蹦,好不可怜:“哥哥,他叫谢小舟,是我的好朋友,关系就像哥哥和花老板一样铁,他也在这附近玩,但是和其他朋友走散了,你能不能跟肖总商量一下,收留他一晚?”
这一口一个哥哥,白晏丞根本没办法拒绝。
宿星野的目光闪了闪,赶忙又补充:“我愿意跟哥哥睡一个房间,我可以睡地板。”
是我愿意,而不是我想。
说的理所当然,也有些莫名其妙,倒是很符合懵懂天真的人设。
白晏丞勾起唇角,除了点头答应,还真狠不下心摇头。
反正已经惯着一天了,不差一个晚上。
谢小舟犹如程咬金半路杀出来,宿星野借此可以和白晏丞共处一室,这招可谓是杀人诛心。
当白晏丞找到肖筠,提出收留一位露宿同学的请求,在说到“星野跟我一个房间”的时候,肖总脸都绿了。
花有渝这个看戏的都于心不忍,觉得有点太欺负人了,打抱不平地提议:“星野如果不嫌弃,可以跟我一个房间。”
宿星野早有防备,立马展露出怕生的一面:“花老板,您是我老板,我还是....想和晏丞哥在一起。”
哪有员工愿意和老板共处一室。
一听是这么个理儿。
白晏丞揽住宿星野的肩膀,露出安慰的笑容,单凭这个举动就已经宣布结果,再争辩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一行人收拾东西提前离场,跟随工作人员的引领坐缆车下山。
今天发生的点点滴滴像走马灯一样从白晏丞的脑海中掠过。
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哄孩子,至于他为什么有耐心配合宿星野,可能是宿星野今天的表现令他有点意外,新鲜感总能引起他的注意力,这么可爱的弟弟他愿意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