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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章

陆久安一瞧他脸色, 暗道不好,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他斟酌着措辞,小心问道:“呃......沐小侯爷今日怎地不去观赏风光?”

沐蔺横眉竖眼:“休息一下, 骨头都要散架了, 你明知我呆的无聊,有时间给你那小童子做九连环, 怎么不先给爷奉上?”

就这啊?这也值得动怒?

陆久安缓缓一笑:“粗鄙之物, 恐入不了小侯爷的眼, 而且此物是紧急赶制而出, 选料随意,如果小侯爷喜欢,我让人重新打磨一副,到时候送到你房间如何?”

沐蔺从鼻孔里重重哼出一口气,勉为其难的缓和了脸色。他悠悠踱步到案桌前, 看着桌上密密麻麻的册子, 没好气地问:“听说我不在你府上这一两日, 你办的那个招商引资大会, 从地方富绅手里捞不少好处。”

陆久安惊奇,这整天只知道寻山问水的小侯爷居然有心思问这样的事。

“小侯爷严重了,互惠互利,如何算得上捞。”

沐蔺嗤笑, 知道陆久安狡猾的性子, 也不与他辩解,只说道:“这些家族源远流长,盘根错节, 少不得与一些比你位高权重的人有牵扯,我看你别是哪天做过了头, 把鞋给沾湿了。”

这傲娇的小侯爷,居然拐着弯的关心他,给他忠告?

实在难得。

陆久安不是那些是非不分的人,自然承了他的情,他眉眼带笑,真心实意地感谢沐蔺:“谢小侯爷的提点,下官心里时刻装着一杆秤,不敢逾越失了平衡,做那等得不偿失的事。”

沐蔺腮帮子一鼓,涨成一只河豚:“你给我道劳什子谢,我提点你什么了你休得胡言乱语。再说了,有韩大将军保驾护航,就算有牵扯,那些人能把你怎么样?再大能大得过韩二?”

陆久安看着他嘴硬的样子也不戳破,只微微一笑附和道:“是的,大将军和你一样都是心善之人,你好心提醒,韩大哥慷慨解囊。”

沐蔺疑惑:“解囊?解什么囊?”

陆久安便把韩致用600两置下一个商铺一事同他说了。

沐蔺张大嘴巴,好半响才喃喃道:“这铁树开花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一掷千金只为蓝颜,了不起。”

陆久安无奈道:“沐小侯爷虽然与韩大哥关系匪浅,但是总是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不仅会让韩大哥感到困扰,作为当事人的我,有时候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沐蔺狐疑地上下打量陆久安,见他态度坦然,没有半点羞赧与遮掩,不禁暗道自己猜错了。

“而且沐小侯爷,我刚才说的互惠互利并不只是敷衍你的,你在晋南浸淫多年,能提点我那番话,想必也是心思敏捷之人。我这样的操作,小侯爷心中考量一番自有定论,不过是韩大哥相信我,在我身上下注罢了。”

沐蔺点头:“你这套竞标的法子,我在晋南都不曾听过,算你心有沟壑。”

“小侯爷,要不你也下个注呗。”

沐蔺抬头,正好看见陆久安还没收起的狡黠的笑容,当即冷笑一声:“陆县令,你好大的胆子,下套下到爷这儿来了。”

陆久安抛着诱饵:“小侯爷说下套委实难听了些,你不仿听听我说的是什么注。”

沐蔺不想听他废话:“你直接说罢,长话短说。”

“那可不行,我要认真对待每一件事,不细说,小侯爷如何知道其中的好处,来人,给小侯爷上茶。”

书房大门紧闭,只听得到细小的交谈声,房外艳阳高照,随着时间推移,日头一点点落下,眼瞅着没入树梢,书房里突然高喝一声:“你说的当真。”

“我在小侯爷眼里,就是如此不着调的人?”

沐蔺露出感兴趣的神情:“你这样一说,听起来确实有趣,既然如此,那点碎银子我还不放在眼里,给了你有何妨。”

陆久安大喜:“那沐小侯爷就静候佳音吧。”

这两日县衙府大张旗鼓地设宴摆席,衙门府外那马车是停了一辆又一辆,都排到了十里长街之外。

历来天灾都只降临在贫苦人家,是洪水还是饥荒,与这些富户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依然坐着豪华宽敞的马车,穿着锦衣玉带,欣欣然赴县令大人设的宴席,那里一定酒肉池林,极尽荒淫奢靡之状。

自古官商勾结,只顾剥削欺压百姓,哪里看得到努力求生的挣扎哀嚎。

秦技之蓬头垢面,全身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酸臭味。他穿着脏污不堪的粗布麻衣,脚上的鞋子早已经不知所踪,执笔的手经过长时间的劳作磋磨,伤痕累累老茧丛生。

秦技之周身无力,只能喘一口气,扔了手里的拐杖,斜斜坐在地上。

他冷眼看着马车从眼前飞驰而过,带起漫天的灰尘。

傍晚的时候,县衙府的客人出来了,一个个红光满面喜不自胜的样子,让他心里无端生出一股无从发泄的悲怆之感。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果然如此。

他一路从武今逃出来,家里妇幼接连去世,听闻应平县在收纳流民,便和家中剩余的人商议之后,一同前往。

县城门口站着两个如山似塔的守卫,正在盘查来往的路人,几人忐忑不安地走上去,那守卫没有做任何驱赶,耐心地询问了他们的来历,然后叫来另外一人将他们引到一个空置了的茅草屋内,送来少量的粮食清水,让他们安生待在此处。

几个大男人饥肠辘辘地挤在狭窄的房屋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了拾掇拾掇,一人出一口力,就着原主人的灶炉做了一顿简单的清粥。

狼吞虎咽吃下这一口热汤以后,肚子不再咕咕乱叫了,几个乞丐一般的人摊在草堆上,想着未来救命粮有了着落,皆是一脸如释重负。

没曾想第二日那守卫来送吃食的时候丢下一句话:“两天后不再供应了,另做安排。”

还有什么安排?不过是自生自灭罢了!

求生的本能让他好不容易从黯淡无光的深渊里爬出来,摆在面前的却是一道悬崖。

秦技之满怀的希望被一盆冷水浇灭。

原本以为终于寻得一处得以安身立命之处,却原来啊原来,不过是新官上任,做个表面功夫而已。

秦技之不顾秦勤秦勤的阻难,走进县城,走过长街,走到县衙附近,躲在大树后瞧了一整天,把这一幕死死刻在脑袋里。

秦勤在茅草屋内焦急难安,临近傍晚,终于等来了心灰意冷的秦技之。

“如何?”秦勤睁着一双灰蒙蒙的眼睛,摸索到他身边。

“我......”秦技之发出一声气音,七尺男儿忍不住梗咽,裹着满嘴的苦涩咬牙切齿:“我只恨手边没有一纸一笔,道尽这苍天的不公,说尽这皇帝的无能。”

秦勤一愣,随即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半分力气没留:“闭嘴,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吗?”

秦技之被打了一巴掌,脸上顷刻间浮现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他非但没有闭上嘴,反而怒瞪着双眼咆哮:“我说错了吗?我说错了吗叔父,你可知今日我看到了什么?一排肥马轻裘入高门,可笑,江州外饿殍满地,县衙内列鼎而食。”

躺在硬板床上的人看着曾经温文尔雅的人变成如今这般愤世嫉俗的模样,哀叹一声:“技之啊,世道千变万化,你终究无法左右,唯有保持心中那份明月,方能固守自我。”

秦技之脸上淌着两行热泪,神态已经恢复平静:“如果还在晋南,如果我们家还能......何至于此?”

躺在床上的人咳嗽起来,似乎喘不上气,秦技之立马走过去,顺着他的胸口一阵轻拍,屋内的方桌上放着一个竹筒,佝偻着背的老仆拿起来,从中倒了一碗黑乎乎的汤汁递过去,床上的人摆了摆手,过了一会儿疲惫地闭上双眼。

秦勤走过去挨着秦技之,摸到他手后轻轻拍了拍:“莫要惹你爹生气,你爹身体不好。”

秦技之早已没有了初时的怒气,看着床上的人气若游丝的样子,一脸惶恐后怕。

秦勤又道:“府州去不了,这附近的县只有应平还有一线生路,你不是说一路走来,看到庄稼地的谷子没有遭水吗?兴许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人活着。”

秦技之垂眸不语。

与外地新来的流民不同,应平的百姓度过了一道生死难关,已经没有了当初那一身恹沉沉的死气,此时正聚在一起,对着那群身份不明周身破烂的人津津乐道。

“我瞧着,那群人里还有个不满3周岁的女娃娃,刚来的时候饿得一直哭,可怜见的,如果今年陆小县令没有来......”妇人想了想那样的场景,止不住的后怕。

“要我说,这群人就不该来,我们应平本来就穷得叮当响,过来讨饭,这不和尚的头,亮光光吗?”

“对对,还凶得很,那日被一个人扒着裤脚,吓得我差点没跳起来,幸好衙役看见了过来给领走了。”

一群男女老少叽叽喳喳从大槐树下路过,秦技之从树根旁坐起来,阴沉着脸坠在他们后头。

妇人眼尖,一眼看到县城门口围了一圈人:“哎,这么多人,莫不是县衙又贴告示了。”

县衙贴告示,这群人没有担惊受怕,反而一脸喜色难掩,脚程加快了不少,转眼到了县城门口。

秦技之耳朵里还反反复复回响着那几句难听的闲言碎语,站在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与那群人隔得不远不近。

作者感言

满座江南/渡双星

满座江南/渡双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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