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月亮半掩在云彩里,微风将纱帘吹起。
严灼在强烈的心悸中惊醒,入眼满是浓郁的黑暗,只有朦胧的光从半掩的窗中透进来。
他用力平复急剧的呼吸,翻身揽过身边的陆君知抱在怀里。
窗外响起一声蝉叫。
吱-
悠远而绵长。
像是要渗到人心里。
严灼把头埋进陆君知后颈,掌心沿着对方手指一寸寸摸上去,路过狰狞的伤疤和光滑的肩膀,最后停在陆君知起伏的胸口。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在寂静无边的黑夜里感受手掌下陆君知的心跳。
庆幸而珍惜。
收紧胳膊,严灼闭着眼睛细细去亲吻陆君知脖颈,温柔缱绻,小心翼翼。
仿佛这世上唯一的珍宝就被他护在怀里。
无人能伤他,亦无人能夺取。
陆君知被一阵铃声吵醒,不耐烦地往严灼颈窝里蹭。
严灼接了电话,伸手捂住陆君知耳朵,“没事,你再睡一会儿。”
电话那头的封珩:“...你俩不会还没起吧?”
“还没有。”严灼声音很低,“打电话过来有事儿?”
“没别的事儿,之前陆君知说你俩这几天正学游泳呢?”严灼低下头,看着陆君知闭着的眼睛,轻声道,“嗯,是在学游泳。”
“那正好。”封珩道,“我这儿有张会所的卡,之前专门装逼用的,里面现成的泳池,露天儿的,干净,人也少,你俩要真想游泳就去那呗!”
“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严灼笑了笑。
“哎,你这人。”封珩乐了,“之前陆君知不是帮着苏翊拍了几组照片么,一直想谢谢他来着,结果一直没机会,凑巧你俩学游泳,我这卡不用也是搁着,要是没事儿就过去瞅瞅呗,我觉得那环境还成,怎么样,哥们儿,帮个忙?”
严灼想了一下,轻声道:“待会儿他醒了我和他说说。”
“成,谢了啊兄弟!”封珩哈哈笑道,“那不打扰了,你俩继续,继续睡。”
严灼挂了电话,看着把头埋进自己怀里的陆君知。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凉爽的微风调皮地蹭到床边。
陆君知突然咧嘴笑起来,闭着眼小声儿开口道:“干嘛偷看我?”
严灼也笑,低头亲了亲陆君知眉心:“醒了?”
“你偷看我那会儿我就醒了。”陆君知翻身压着严灼肩膀去咬对方脖颈,“帅哥,早上好啊!”
“早上好。”严灼揽着陆君知肩膀,笑着往边上躲,“想干嘛?”
“不干嘛。”陆君知把手往严灼T恤里伸了伸,在对方腰上摸了一把,“一日之计在于晨,运动运动。”
严灼捏捏陆君知胳膊:“你这也不是一日啊,你这是每日。”
“嗯,每日之计在于晨。”陆君知嘿嘿笑,从床头柜上摸了管润滑剂。
严灼笑笑:“刚才封珩打电话过来,问我们去不去会所游泳,他那有卡。”
“去不去都行,你想去咱俩就去。”陆君知低头在严灼嘴上亲了一下,“不着急,下午再出去。”
严灼乐了,手指弹了弹润滑剂:“这管儿刚买的?又快用完了。”
“用完就用完,用完再买...”陆君知拽着严灼睡裤往下扯了扯,“一管儿不够买两管儿,两管儿不够买三管儿....”
严灼垂眸看着陆君知,嘴角带着懒洋洋的笑:“要是我没记错,就考完试这么几天工夫,润滑剂绝对不止买了三管儿,避孕套绝对不止三盒,要再这么做下去,咱俩估计得进医院。”
“那我用嘴呗。”陆君知把润滑剂扔到一边,将严灼T恤推到胸口,低头顺着对方漂亮的小腹吻下去。
严灼“嗯”了一声,叹着气把陆君知拉起来:“别闹,忘了么,上回呛成什么样了...”
“哎,我那不是不熟练么?之前都是做到半截儿...”陆君知喷了一声,“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怎么着也比上回强点吧,再说了,这事儿也得练啊,不练肯定不行...”
“我来吧。”严灼翻身把陆君知按到床上,伸手在他嘴唇上压了压,“听话,你干不了这个....”
“这能有什么干不了的...”陆君知咬住严灼手指,抬腿踩在他肩膀上蹭了蹭,“你能干我怎么就不能了?”
可接下来陆君知就没空讨论这个问题了,因为严灼已经解开他的睡衣,一路吻了下去。
其实他俩不经常这么干,总共也没几回,主要是这种光靠嘴的姿势没有真刀实枪带劲儿。
所以他以前只觉得严灼的嗓子唱歌好听,后来又觉得对方叫床撩人,现在才发现丫连干这个都让人欲罢不能。
严灼唇齿间的温柔让他忍不住沉溺,按在他小腹的手让人不能反抗,这种强势的温柔让陆君知脑袋一阵阵发晕。
哎,有点堕落。
大早上的怎么能干这个呢。
可是他忍不住想更堕落一点。
于是不受控制地往前顶了下胯。
摩擦摩擦。
陆君知觉得自个儿要燃烧了。
折腾了半天,俩人终于完事儿了,又跑到厨房煮了点东西吃,出门的时候都下午了。
到了封珩说的会所,跟接待的人报了封珩手机号,对方打过去核实一遍就让人领着他俩进去了。
陆君知瞅了一圈儿:“这地儿刚弄没多久吧?看着挺新的,以前也没听过有这么个地儿。”
“可能是。”严灼也往周围看了一眼,“不过挺漂亮的。”
是挺漂亮的。
整个会所仿日式风格,室内是葱郁的翠绿植物,清澈的活水从铺满鹅卵石的小水渠流过,甚至能听见潺潺的水声,不远处还有一座精致的木质小桥架在奇形怪状的石头两岸。
一路穿过曲折的回廊到了会所后面的院子,的确有个露天泳池,旁边是一棵歪脖子树,把半个泳池遮在树影里。
人不多,挺大的泳池里就俩小男孩儿。
他俩进旁边的更衣室换完衣服,到游泳池边撑着胳膊活动了两下就直接跳了进去。
晒了一上午,温度正好,不冷不热的水裹在身上挺舒服。
陆君知顺着泳池游了一圈儿,从水里钻出来甩了甩湿淋淋的脑袋,回头冲着靠在泳池边的严灼吹了声口哨。
严灼勾起嘴角,笑着向陆君知游过去。
他刚学游泳,动作并不是很快,陆君知用的是仰泳,牵着严灼的手慢慢往前游。
两个人绕着泳池游了几圈儿,陆君知停下来:“累么?歇会儿再继续。”
“不累。”泳池水不深,严灼胳膊撑在池边,抹了把脸上的水,“你不再游两圈儿?”
陆君知游泳的动作挺帅的,划水的时候带着点野蛮的力量,肌肉起伏,线条流畅漂亮。
“怎么?你想看?”陆君知咧嘴笑,有点痞气,湿淋淋的头发还淌着水,“那我再游两圈儿?”
严灼帮陆君知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水珠,声音里带着笑:“嗯,挺帅的。”
陆君知嘿嘿笑,打了个响指:“等着。”
然后转身,长腿往池边一蹬,蹿了出去。
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一圈儿一圈儿的波纹荡漾开来。
陆君知在水下的双腿显得又长又直,手臂随着划水的动作屈起。
后背起伏的肌肉隐藏在流动的清水里。
严灼靠在泳池边安静地看着。
夏日,午后,露天泳池。
张扬的笑容,帅气的动作,漂亮的腹肌,阳光下赤裸的身体。
炽热,浓烈,飞扬,满是活力。
他喜欢这样的陆君知。
非常喜欢。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清晰地意识到,陆君知没有受伤,没有流血,他就好好地在自己眼前,哪也没有去。
陆君知从水面钻出来。
严灼笑着伸手:“好了,过来歇会儿。”
陆君知抹了把脸朝严灼划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见背后一阵稀里哗啦的水声。
他扭头往后一看,瞅见那俩小男孩你追我赶地朝着他们这边冲过来,噼里啪啦地把水溅得老远。
陆君知赶紧游到严灼前头挡了一下,还是没挡住,俩人被溅了一脑袋水。
“我靠!”陆君知抹了把脸,皱眉去看严灼,“呛着没?”
“没有。”严灼扭头咳了一声,笑笑,“没关系。”
陆君知转身冲俩小孩划过去。
“君知!”严灼喊了一声。
“你!”陆君知拧着眉,指着其中一个小孩儿,“别看了,就你,过来!”
俩小孩正玩得高兴,冷不防听到不认识的人叫他俩,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只愣愣地盯着陆君知看。
陆君知喷了一声,往前划了下水,伸手按住小孩脑袋,朝严灼那边扬了扬下巴:“你刚弄人一身水,道歉,听到没?”
小孩没说话。
严灼摇头:“算了,君知,过来。”
陆君知扭头冲小孩龇龇牙,凶狠道:“道歉!不道歉我一巴掌把你按水里去!”
严灼:“......”
这回小孩听懂了,眨巴着眼睛冲严灼小声儿道:“哥哥,对不起。”
“不许加哥哥。”陆君知皱眉,“重来。”
严灼忍不住笑:“君知,别闹。”
这小孩还挺乖,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严灼,奶声奶气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严灼点头,笑道:“没关系。”
陆君知总算满意,冲着小孩挥挥手:“行了,玩儿去吧。”
“故意吓他干什么?”严灼叹了口气,“俩小孩而已。”
“熊孩子。”陆君知拉住栏杆凑近严灼,突然道,“你昨儿个晚上是不是又没睡好?”
“嗯?”严灼愣了一下,笑着揉了揉陆君知湿漉漉的脑袋,“你怎么知道?”
“你抱我抱太紧了,我迷迷糊糊能感觉出来。”波光粼粼的水面在严灼白暂的脸上映出一圈圈光影,漂亮得不真实,陆君知忍不住伸手去摸对方的侧脸,小声儿道,“是不是又做梦了?”
“抱歉,不是故意要吵醒你。”他俩在泳池的角落,其实不会有人看见,可严灼还是往旁边扫了一眼,才亲了亲陆君知的唇,轻声道,“还好,就是突然醒了。”
“还是噩梦?关于我·····受伤什么的?”陆君知担忧地看着严灼,“总这样真不行,要不去找心理医生看看?”
“哪里就用得着去看心理医生了?”严灼笑着摇头,“不是已经比以前好多了么?再过段时间就好了。”
陆君知把头埋在严灼脖颈,闷声闷气地:“要是等到开学还不好,就去看医生,反正大学时间多,那边我也熟,到时候你就没借口了。”
严灼无奈地笑,捏捏陆君知后颈,“好,都听你的。”“陆君知呢?”封珩往周围看了一圈儿。
“在更衣室换衣服。”严灼拿毛巾擦了擦头发,“你忙完了?”
封珩点点头:“完了,有个剧组过来拍戏,正好缺个化妆师,让我过去帮忙,弄完顺便过来看看你俩。”
“就你自己?”严灼看着封珩笑笑,“苏翊没来?”
“没啊,他忙着搞他那个影楼。”封珩坐到遮阳伞底下的躺椅上,“你俩这高考成绩什么时候出来啊?”
“还要过几天。”严灼把毛巾放到一边,递了杯果汁给封珩。
封珩接过来喝了半杯:“报什么专业什么学校想好了没?”
严灼喝了口矿泉水:“基本确定是B大,专业的话,这几天还在考虑。”
封珩愣了愣:“你俩都打算去B大?”
严灼点点头:“应该是。”
“哥们儿,牛逼啊!”封珩冲严灼竖了竖大拇指,“这学校全国都排得上名儿吧,我一不念书的人都知道。”
严灼笑笑:“也还好。”
“哎,谦虚什么,我要能考这么个大学,走路都得跟螃蟹似的横着走!”封珩哈哈笑了两声,手指往下勾了勾鼻梁上的墨镜,“哎,兄弟,说真的,专业的话,我真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学个表演啊唱歌啊模特之类的。”
严灼愣了一下,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水杯:“我没打算往那方面发展。”
“就算不往那方面发展,也能做个兼职啊。”封珩道,“你去那头念大学是还打算去酒吧驻唱?不考虑换个别的?我有个朋友在那边做杂志的,经常找不出名的模特过去拍照,来钱肯定比你驻唱要容易...”
严灼回头往更衣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陆君知已经换好了衣服,正站在门口打电话,他回头看着封珩,轻声道:“他不喜欢。”
“不喜欢?谁不喜欢?”封珩没反应过来。
“君知不喜欢。”严灼道,“他不喜欢我做那些......”
封珩:“······这也算理由?”
“当然。”严灼点头,“这就是最重要的理由。”
封珩投降:“行行行,我认输!”
严灼想了想,看着封珩道:“酒吧就不打算去了,大概会找几个学生教弹吉他。”
“这好说!”封珩打了个响指,冲着严灼道,“那边我熟啊,之前在那头混了好几年,别的没干成,认识了一堆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前天没事瞎聊,还有一个想学吉他泡妞呢,等我再去问一圈儿,保准儿能扒拉出来三五个。”
严灼点头:“那麻烦你了。”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封珩摆摆手,压低声音冲严灼道,“就陆君知那脾气,耐着性子帮苏翊把照片拍完了,中间还换了好几次场,要没你在边上顺毛,他估计早甩手不干了,本来就一直想谢谢你,这回正好我能帮得上忙。”
“他脾气不好么?”严灼转头去看正走向他的陆君知。
这个从阳光里向他走来的少年,身高腿长,一身T恤短裤,在夏日午后的微风里,眉目清爽帅气,湿漉漉的皮肤满是生命力。
严灼收回目光,转头看着封珩笑笑:“他脾气明明很好。”
“他干什么你都觉得好。”封珩喷了一声,“你俩真行,这都多久了,也不觉得腻歪。”
“刚过来?”陆君知常到严灼的椅子上,端起对方手里的水杯喝了口水,“聊什么呢?”
“没什么,瞎聊呢。”封珩冲着陆君知扬扬下巴,“你俩这是打算回了?”
“嗯,打算回了。”陆君知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严灼T恤上的图案,“游了半天,饿了,回家吃饭。”
封珩点点头:“你俩先回,我再待会儿。”
“那再见。”严灼站起来拉住陆君知手腕,冲着封珩道,“有空过去玩儿。”
“成,再见。”封珩摆摆手,盯着俩人离开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无声地想着,严灼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牵着陆君知的地方,正是对方怎么也去不掉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