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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灿烂的日子 漂亮的玫瑰 16804 2025-07-29 07:54:55

乔心远赶紧关上门,把老妈的声音隔绝在门外,看着在衣柜里找衣服的乔维桑,小声说:“幸亏我今天出去了。”

乔维桑从衣柜里伸出头,没说话,就是看着乔心远乐,乔心远不知道他笑什么,也跟着他笑了笑。

他笑起来左脸有一个很小的酒窝,乔维桑现在才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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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萌哟∠( ᐛ 」∠)_

06

晚上洗完澡,老爸老妈把乔心远叫书房里去说转学的事,乔维桑懒得听,段明逾刚休班回来,打电话说给他拿了点药,让他过去取,乔维桑把衣服扔洗衣机里就出去了。

现在才八点多,夏天晚上的胡同口最热闹,跳舞的下棋的卖东西的吵吵嚷嚷,乔维桑和段明逾一人一根绿豆冰棍,蹲在槐树下面看大爷们下棋。

乔维桑一口咬掉小半根,冰得脑袋疼,“过两天跟许杨碰个头,你一起去,跟我弟玩儿。”

“我成保姆了呗,挑我休班的时候吧。”段明逾嚼着冰棍,说话像嘴里放了二踢脚似的,“你要是发达了,到时候让我们狗仗人势一下。”

乔维桑非常认真地看了他一眼,“……骂别人的听多了,骂自己的真挺少,还带上人夏主任。”

段明逾非常不屑地回看了他一眼,“高瞻远瞩懂不懂,我这是往好处想,反过来说,你要是半路崩了我骂的就是你了。”

“崩了拉倒,”冰棍化了的水流到手上,乔维桑皱着眉往树上擦手,“卖身赔钱去。”

“你卖是行,许杨卖就很困难了……谁叫唤呢?”段明逾抬起头往胡同里看了看,不知道谁家孩子嗷嗷乱叫。

“不知道,赵姨揍她儿子呢吧。”乔维桑把小木棍一扔,拍拍手站起来,手里拎着药。

蹲久了腿麻,乔维桑扶着段明逾的脑袋跺了跺脚,刚才那孩子又叫了一声,听着像叫哥,乔维桑正想问谁家有个弟弟,忽然瞅见乔心远从自己家大门跑出来,边跑边喊哥。

段明逾腾地一下站起来,“怎么了这是?”

乔维桑也不知道怎么了,看乔心远急成那样赶紧小跑着过去,乔心远刚洗完澡又出了一身汗,扑到乔维桑身上抓着他的胳膊不松手。

乔维桑给他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怎么了你,他俩揍你了?”

“不是!”乔心远眼圈都红了,一个劲儿往乔维桑身上贴,跟吓着了似的,“爸妈说让我做手术,让我……”

“这事儿我不早就跟你说了么,他俩就是这么打算的,你害怕什么,甭理他们。”乔维桑往后看了看,段明逾又拿着根新买的冰棍过来了,递给他,“吃根冰棍再回去,我陪你回。”

“不是,哥,爸妈说…”乔心远看了一眼段明逾,忽然踮起脚一只手勾着乔维桑的脖子,凑到了他耳边。

乔维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懵了,他从来不跟人凑这么近,无论男女,他都有意拉开距离,能不接触就不接触,乔心远这一下远远超出了他的社交距离,乔维桑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乔心远贴着他的耳朵说完话,他才如梦初醒。

“爸妈说,让我做手术,以后做女孩儿。”

“什么!”乔维桑立马回神,吼了一声,“疯了吧他俩!”

吼完把冰棍往段明逾怀里一扔,扯着乔心远就回家去了。

老爸老妈在客厅里不知道说什么,乔维桑一脚踹开门就进去了,吓了两人一跳。

“造反呢。”老妈这会儿大概是心虚,没什么劲儿了,瞪了他一眼,也没喊。

“激动。”乔维桑走过去往沙发上一坐,“听说你俩要再生一个闺女,太激动了。”

老爸看了乔心远一眼,又看乔维桑,“你弟的事你知道了。”

“嗯,你进屋。”乔维桑往后靠了靠,把药扔给乔心远。

乔心远拿着塑料袋,连一个反驳的表情都没有,听话地回卧室里了。

老妈见他俩这样,忍不住冷笑了一下,“你俩倒是挺亲的。”

“毕竟亲兄弟,血缘关系在你们那儿没用,在我这儿还挺有存在感的。”乔维桑笑了,但是没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儿,语气平静地开口了:“想要闺女就自己生,别折腾人家,做了十几年男孩儿你让人家变成女的,也不怕他精神出问题。”

“你懂什么,”老爸斜了他一眼,“我们问过专家了,做女孩手术成功率更高,风险也小,做完和正常孩子一样,男孩就不行了,做完手术也有很多隐患,还是不正常。”

这话在乔维桑的意料之外,他愣了一下,反应了得有十来秒才明白了老爸老妈的意思。

“合着你们不是想要给你们传宗接代的儿子,”乔维桑很慢地说,“你们就是想,要个正常孩子,因为我俩都不正常。”

“你自己也知道啊。”老妈说,“你弟弟就不说了,你呢,你喜欢男人,你自己说这正常吗?你出去问问谁不觉得是精神病!”

乔维桑没说话,他坐起来从茶几上拿了块西瓜吃,西瓜在井水里冰过,很凉,冰得他嘴唇都有点麻,连着吃了两块,他才平静下来,慢慢压下了想把老爸老妈按地上的冲动。

“我就算了,这是我自己的事。”乔维桑抽了张纸巾慢慢擦着手,胳膊撑着大腿,就着那个姿势一抬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乔心远是后来自己变成那样的吗?”

这话一出,老爸老妈都哑了火,看着他没说话。

“他一生下来就这样,是你们生的,不是他自己要来的,我这个亲哥都能说他一句不正常,但是你俩不能,就你俩最没资格说。”这几句话乔维桑说得很慢,一字一句,语气很沉,好像要用这些话把他们压死,再也起不来。

“本来我还真没想好要不要管他,但是现在我想好了。”乔维桑撑着膝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垂着眼,盯着老爸老妈,“以后乔心远的大事小事我都管定了,你俩敢插手,我就让全胡同的人都知道你俩生了个同性恋。”

老妈腾地一下站起来,脸都气红了,“乔维桑!我们生下你就是来折磨我们的吗!”

乔维桑看着她没说话,老爸也站了起来,看着气得也不轻,但他向来没有老妈那么咄咄逼人,而且拎得清重点,“你要管你弟弟,你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拿什么管?你别真觉得自己了不起,你才二十三,你有能力管谁?”

“我有没有能力管他,你们自己心里有数。”乔维桑有点不耐烦了,懒得跟爸妈扯皮,冷下脸的模样有点儿吓人。

老爸这下不说话了,他现在看乔维桑得抬头才能和他对视,他不知道乔维桑是什么时候长到这么高的,就像他也记不清从哪天开始,他放在餐桌上的钱没有人拿了。

“其实我真挺想不通的,挺好一小孩儿,我这个当哥的都忍不住心疼他,你们是他亲生父母,咱们四个是有最亲近血缘关系的一家人啊,你们是怎么做到这么无动于衷的?”

乔维桑说完这些话就走了,他并不是真的在质问他们,所以也没有想要一个答案。老爸老妈也没有再和他争执什么,他们都知道乔维桑说一不二,有些事他只要说出口了,就谁也管不了。

乔心远一直趴在门缝里偷听,乔维桑进去后他还站在门框边上,手里的塑料袋都没放下,抱在怀里呆呆地看着乔维桑。

乔维桑一开门吓了一跳,锁上门后说:“偷听呢。”

“嗯。”乔心远点头,特别诚实,撅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维桑从他怀里拿走塑料袋放抽屉里,往他卧室的小沙发上一横,冲乔心远招手,“乔心远,过来。”

乔心远赶紧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沙发小,乔维桑一米九的个头往那一坐基本没剩地方,乔心远把自己塞进旁边的缝里,和乔维桑挤在一块儿,也不嫌热。

不等乔维桑说叫他过来干什么,乔心远先凑上去了,两手往乔维桑胳膊上一抱,眼泪差点下来,“谢谢哥。”

“哎!不许哭!”乔维桑见他这样就急了,指了他一下。

乔心远皱了皱鼻子,把眼泪憋回去了,乔维桑指着他鼻子的手指头往下一落,在他有酒窝的左脸上戳了一下,又软又嫩,乔心远根本不躲,还往前凑了凑让他摸,又亮又黑的眼睛看着他,蒙了一层眼泪,可怜巴巴,又漂漂亮亮的。

乔维桑这心里忽然就痛快了。

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对乔心远这种自然而然的保护欲是血缘里带来的还是因为可怜他,总之乔维桑在看到乔心远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没法儿把他当不存在,哪怕十六年没见过,哪怕是两个陌生人,但乔维桑心里仍然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一直在清清楚楚地跟他说:这是你亲弟弟,在以后会是你唯一最亲的家人。

无论是血缘关系还是只看这个人,乔心远在他这里都太显眼了。

房间里的气氛沉默了一会儿后,乔维桑叹了口气,打住了脑袋里胡思乱想的念头,絮絮叨叨地开始教育乔心远:“你不用听他俩的,在这个家里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以后学费生活费或者要用钱你都在我这拿,开了学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然后……”

乔心远立马接上:“好好孝敬你。”

“哎哟,”乔维桑被他一打岔愣了一秒,然后就笑得不行了,用力捏了捏他的脸蛋,“真懂事儿。”

“我是懂事精。”乔心远也笑,笑了一会儿后,他忽然凑过去搂住乔维桑的脖子,用下巴蹭了蹭乔维桑的肩膀,他每次跟奶奶撒娇的时候就会这样,趴在别人怀里,很有安全感。

乔心远情真意切地抱着他哥,哼哧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哥,你真好。”

乔维桑沉默了一会儿,才随口说:“跟谁学的这么会说话。”

“奶奶说的。”乔心远坐起来看着他,“我来之前她跟我说的,说你心软,让我有事就求求你,嘴甜一点,你不会不管我。”

“……是么。”乔维桑怔了怔,他没想到奶奶还能记得他,还能说出他这么多好处,心里不免有点酸胀,“她还记得我呢。”

闻言,乔心远有点急了,证明奶奶真的记得乔维桑似的,倒豆子一样开始说他知道的那点事:“她一直记得你,我小时候她老说你,你保送研究生的时候奶奶不知道研究生是什么,老问我你研究什么,可是我也不知道……”

乔心远声音不大,语速也慢慢的,乔维桑是最容易不耐烦的急脾气,竟然也坐在那,两人挤在一块儿热出一身汗,听乔心远说了好一会儿在杭州的事。

乔维桑有些困了,目光慢慢落到两人纠缠在一块儿的胳膊上,又热又黏,很不舒服,乔维桑从小就讨厌这样的接触,此时却忽然脱敏了。

不知道因为是弟弟,还是因为乔心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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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要有点进展了呢_(:з」∠)_

07

夏天的夜晚也是很难捱的,窗外的凉风一停屋里就开始变得闷热难当,热醒是一瞬间的事,伴随着无所适从的烦躁,整个人都躺不住胡乱翻腾起来。

乔维桑半梦半醒,觉得身上热得吓人,他慢慢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睡姿,半趴在身旁的人身上,床头的台灯也不知道怎么打开了,照亮半个床头,乔维桑抬起身子,下面的人忽然发出一声带着气音的叫声。

很低,很急,像是喘了一口气,透着茫然和期待,带了点儿不想让他离开的意思。乔维桑愣了一下,看见身下的人微微张着嘴,一对兔牙若隐若现,圆润饱满的唇泛着光亮的红,像被人吻重了。

一瞬间乔维桑整个人都恢复了意识,他身下压着的人很软,两人紧紧贴在一处,浑身汗津津的,黏黏糊糊,有一种乱七八糟的暧昧,乔维桑下意识滚了滚喉结,忍不住往下冲着那人半张着的嘴凑过去。

这时身下的人终于睁开眼,软乎乎,带着点南方口音,开口叫了他一声“哥”。

乔维桑猛地睁开眼,连醒来的过程都没有就直接从床上跳下去站了起来。

他的心跳非常快,比以前每一次做梦都快,出了一身汗,睡衣短袖前襟后背全被汗浸湿了,头发黏在额头上,被他不耐烦地一把撩到后面。

乔维桑站在床边喘了半天,呼吸才慢慢平缓下来,他往周围看了看,台灯没开,窗户的夜风没停,一阵一阵地吹进屋里,躺在他床上睡得正熟的人……也还是他梦里的乔心远。

后半夜风大了些,一阵阵地吹得乔维桑头晕,他站了好一会儿,借着月光看着乔心远模糊的脸,大概是因为热,他的脸有点红,头发也乱了,但是睡得很乖,额头抵着乔维桑的肩膀,乔维桑挪开后他又往前跟着蹭了一下,在找他似的。

乔维桑的喉咙里渴得厉害,他知道那不是单纯的口渴需要喝水,他有些控制不住又十分清醒地冲乔心远伸出手,手指停在他嘴边一厘米的距离,能感受到他轻轻的呼吸。

只要再近一点点,乔维桑就能碰到乔心远,缓解浑身从里到外难受到有些疼的症状。

乔维桑收回了手,从桌子上抓起药开门出去了,脚步乱七八糟。

客厅也漆黑一片,乔维桑视力很好,没开灯就走到餐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吞下一片药,然后转身去了院子里,凉风一吹清醒了不少。

他走到枣树下面靠着树干直接坐在了地上,又凉又硬,乔维桑却感受不到,他紧紧咬着牙紧绷着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他最近事儿多,但心情一直挺好的,已经过了压力最大的那一阵儿,好几个月没发病了,估计是这几天乔心远太黏他,他没跟别人这么亲密过,他也知道这样不行,但每次对上乔心远的眼睛就忘了。

乔维桑这时还有多余的精力想些有的没的,他对自己这个难以启齿的病从来没太在意过,疼可以忍,冲动也能忍,做那些梦也没什么羞耻。

但这次梦见的人偏偏是乔心远,是他刚认识没多久的亲弟弟,躺在他身下抱着他的脖子跟他索吻。

梦里的那声哥和平时乔心远的声音都不一样,这时又想起来,乔维桑觉得浑身像烧起来一样开始疼,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像溺水濒死的人,抓不住一根能救他命的浮木。

耳鸣的声音渐渐由刺耳的尖锐变成沉闷的心跳声,乔维桑有点费劲地抬起手,猛捶自己的额头,想要缓解因为耳鸣导致的头痛。

乔维桑紧紧闭着眼,没听见也没看见有人出来,下一秒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刚才在他脑子里萦绕的声音骤然出现在他耳边:“哥,你怎么了?”

乔心远的声音很小,但很清晰,仿佛破开水面将他捞起来,乔维桑猛地睁开眼,因为疲倦和用力单眼皮深深陷进去,显得目光深不见底。

乔心远被他这个眼神看得一愣,下意识松开手,但还是担心地压着声音问:“哥你没事吧?”

乔维桑半仰着头看着离自己几步远的乔心远,他稍微一够就能把人拉进怀里,他浑身都还是针扎似的疼,口渴得要命,意识都有点模糊了,他盯着乔心远好一会儿,最终用一种忍不住,但又控制着的语气叫了他一声,冲他招了下手指。

“乔心远,过来。”

声音哑得不行,乔心远一听就担心坏了,立马过去蹲在乔维桑跟前,乔维桑脸色很差,嘴唇白得吓人,满身的汗,乔心远不敢碰他,看了看他后,只能带着哭腔小声叫他:“哥。”

“别害怕,我没事。”乔维桑伸出手,只用手指碰了碰乔心远的头发,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说,“我就是……生病了,想……碰你一下,你……”

“碰我?”乔心远打断了他的话,直接抓住了乔维桑摆弄自己头发的手,在上面搓了搓,然后惊讶地发现乔维桑出了那么多汗,手却这么凉,“这样行吗?”

“嗯,”乔维桑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他说什么,“抱一下。”

乔心远听得一清二楚,反应过来后直接膝盖着地,整个人凑过去钻进乔维桑怀里,胳膊绕到后面搂着他的背,两人胸口贴在一起,脸和脖子贴在一起。

乔维桑在乔心远抱上来的时候脑子有一瞬间空白,然后心跳声从耳边消失了,他闻见了乔心远身上有沐浴露的柑橘味香气,还有花露水的味道,乔维桑抬起胳膊揽住他的肩,把人又往怀里带了带。

乔心远并不算瘦,哪都有点肉,身体很软,温温热热地靠着他,摸起来是滑的热的,和麻木的空气不一样。乔维桑控制不住地抱得很紧,乔心远不得不微微仰头才不至于让两个人亲上。

乔维桑的手在他背上用力又没有规律地抚摸着,好像怎么都不够似的,最后歪了下头,嘴唇贴在了乔心远的侧颈上,他能感受到那里的血管在轻轻跳动,又平又缓,正在告诉乔维桑:你的怀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是你的亲弟弟。

他的皮肉正贴在你的身上,血管跳动在你最薄弱的唇间,清晰有力的心跳像救命的良药钻进耳朵里,身上冒出的汗黏在一起几乎钻进你的毛孔,舒缓了你冰冷麻木的皮肤。

你们有着最亲密的血缘关系,他就是来救你一命的。

乔心远在感觉到乔维桑的嘴唇碰到自己的脖子时轻轻瑟缩了一下,但没有躲,反而安抚似的用脸蹭了蹭乔维桑的肩膀,他能听见耳边原本急促混乱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缓,于是把他哥抱得更紧,他的膝盖还跪在冰凉坚硬的石砖上,很疼,但乔心远没动,就那么让乔维桑抱着自己,生怕乔维桑难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心远觉得天好像都没有那么黑了,膝盖也没了知觉,抱着自己的人才动了动,很低地说:“好了。”

乔心远松了下胳膊,垂在乔维桑腰侧,没敢收回来,他往后撤了撤,看乔维桑的脸,还是白,但没那么吓人了,乔心远碰了碰乔维桑的脸,很凉,他有点担心。

“哥,我扶你进去躺着吧。”

乔心远一说话发现自己声音也哑了,他清了清嗓子,想先站起来再拉乔维桑,刚动了动腿,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膝盖上麻木的疼痛被他一动终于针扎似的反应过来,僵硬得没法动弹。

乔维桑这才发现乔心远就是这么跪在地上抱了他这么久,他赶紧抬手扶着枣树站起来,然后弯腰一下就把乔心远打横抱起大步跑进卧室。

“裤子脱了我看看你腿。”乔维桑声音还是哑,说完后也没等乔心远反应,干脆利落地把他裤子扒了下来。

乔心远的两个膝盖都肿了,已经积了紫色的淤血,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尤为吓人,乔维桑也愣住了,坐在床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

“哥,”乔心远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拉了拉乔维桑的手,“我不疼,你别看了。”

“这样了还不疼?”乔维桑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疼你哭什么。”

乔心远摸了摸眼睛,把眼泪揉干净,“没哭。”

“别瞎碰。”乔维桑拉下他的手,“我去拿药,你别乱动。”

家里有两位医生,别的没有就药最全,三个药箱一打开能开个小型药店,乔维桑直接拿了个药箱回房间了。

伤看起来挺严重,膝盖周围破皮了,有些细小的伤口,整个膝盖都因为淤血肿了起来,乔维桑先用酒精给他冲了冲小口子,乔心远本来安安静静地擦干净了眼泪,被他这一下冲得又哭了起来,都哭出声了。

乔维桑看了他一眼,放下了酒精,用棉球擦干净伤口,抬手在他脸上擦了擦,“这么疼?”

乔心远这回不装懂事的了,点了点头,还是哭,乔维桑的手顿了顿,指尖戳着乔心远肉乎乎的脸颊,然后放到他眼睛上摸了摸,“好了,不疼了,别哭。”

乔维桑少有这么温柔的时候,乔心远最吃这套,抿了抿嘴忍了一下就不哭了,乔维桑见他消停下来了,才去拿了两根冰棍用毛巾裹起来给他冰敷了一会儿,很快就消肿了一些,没刚才那么吓人了。

乔维桑拿着冰棍敷了很久,一直到乔心远实在受不了直喊疼才停下,怕他蹭到伤口还缠了一层纱布。

“别穿裤子了,捂着不好。”

乔心远坐在床上吃着快化了的冰棍点头。

乔维桑收拾好药箱去洗了洗手,回来后天已经微微亮了,他走到窗前把窗帘拉上,挡住亮光,然后又回到床上,拿纸给乔心远擦手上的水。

“睡会儿,闹了半宿累了吧。”乔维桑把他按回枕头上,用小薄被给他盖了下肚子,然后坐在床边看着乔心远不动了。

乔心远以为他哥有话跟他说,等了好半天后也没等来,他慢慢翻了个身,抓住了乔维桑的手,“哥,你也睡。”

乔维桑是该睡会儿,他累得很,身上的关节都泛着酸,皮肤像在被针扎一样细细的疼,但比发病的时候好太多了,他一直吃的药都是镇静安眠的,皮肤饥渴症根本没有特定的药,吃了不能止疼,只能安抚,乔维桑从来没找过人帮忙缓解,他知道有了一次以后就再也忍不了了。

因为亲情淡漠从小没人管他,乔维桑从来不做超出自己控制范围的事。

乔维桑拍了拍乔心远的腿,顺着摸下去停在了膝盖附近,没再动,两人在黑暗里对视着,沉默一会儿后,乔维桑忽然压着声音对乔心远说:“是哥的错。”

乔心远猛地抓住了乔维桑的手,张了张嘴,但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没有想过这事儿还要分个谁对谁错,他只是因为乔维桑对他很好,所以心甘情愿帮他哥,疼也没关系。

乔心远只知道要是没有乔维桑,自己会比现在疼多了。

“不是,哥,你没有错。”乔心远还抓着他的手,“我是你亲弟弟啊,我帮你是应该的,就像你很疼我一样,我都知道的。”

“你可能不是只有我了,但在这里我就只有你,你是我哥,别人可以不管你,我要管。”

此时两人忽然角色互换,乔心远的声音很小语气却郑重其事,乔维桑心里倏地软了一下,他一直不知道乔心远之前在听到自己答应会管他的时候是什么想法,现在知道了。

他们两个生下来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现在也是,以后也永远都会是,哪怕十六年没见过也没关系,基因会替他们先心疼彼此。

在沉默的这几分钟乔维桑觉得自己好像想了很多。但看着乔心远因为自己伤了的膝盖,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他心里涌上一股比烦躁更让他难受的情绪,还没想好跟乔心远说什么,乔心远又抓着他的手往床上拉了拉,直接把他拉倒在床上了。

“哥,你是不是还难受?”乔心远往他这边挪了挪,“你可以抱着我睡。”

乔维桑忽然想起刚才混乱间,贴在乔心远脖子上的那个吻,也算不上是吻,就是贴了一下……贴了很久,乔心远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

想到这乔维桑在心里松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姿势躺下了,乔心远立马靠了过去,两条腿小心地抬起来压在乔维桑的腿上,乔维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出胳膊,把乔心远揽进了怀里,乔心远枕着他的肩膀,一条胳膊搭在他身上。

“吓着了?”乔维桑说。

“没有。”乔心远躺着摇了摇头,头发蹭得乔维桑有点痒,“哥,你这样就不难受了吗?”

“嗯,差不多。”乔维桑被他枕着的那只手往下,摸了摸乔心远的头发,不打算跟他多说,怕他多想,“以前我都忍着,没试过。”

乔心远低低地啊了一声,“忍着多难受啊,你刚才看起来都快死了。”

乔维桑笑了,“这么夸张。”

“真的,没有夸张。”乔心远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和平时一样又细又软,有点催眠,很好听,“哥你以后别忍着,抱我就行,随便抱。”

“啊。”乔维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忍不住摸了摸他脖子上自己嘴唇贴过的地方,“抱多了可能不管用了,抗药性懂吗?”

“那,那我们就比抱再亲近一点,”乔心远的语气有点急,“反正我就给你当药,你怎么弄我都行。”

乔维桑不笑了,沉默了一会儿,摸着他脖子的手也停了,乔心远以为他睡着了,撑着胳膊趴起来看了他一眼,眼睛还睁着呢,没睡。

“哥,你怎么不说话?”

“……”乔维桑瞥了他一眼,“哥不知道说什么。”

“哦。”乔心远又躺回去,“反正你记着找我给你治病,哥你对我那么好,我现在就能孝敬你我特别开心,特别乐意。”

乔维桑又沉默了一下,然后不轻不重地拍了乔心远一巴掌,“以后不许用孝敬这个词了,知道了吗?”

乔心远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不能忤逆他哥,点点头:“知道了。”

“睡觉吧。”乔维桑好像叹了口气,乔心远还没听清就被忽然翻身的人抱进了怀里,这次连腰都被搂住了。

远处天光乍破,夏天的阳光猛烈,但晒不到屋里熟睡的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好似在过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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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继续⊙▽⊙

08

一觉睡到中午,乔心远翻身膝盖碰到床垫疼醒了,他又翻回去往旁边看了一眼,乔维桑没在卧室。

乔心远坐起来,两条腿光溜溜地瘫在床上,膝盖红红的肿着,看着特别可怜,乔心远动了动,有点想哭,他觉得膝盖疼,不过也没有疼到要哭,但乔维桑就这么把他自己扔家里的行为让他非常委屈。

用完就不管了,去医院看病还得给点钱呢。

“哥!”乔心远冲着卧室门口喊了一声,“哥!哥!乔维桑!”

卧室的窗户忽然被推开了,木框撞到墙上哐当一声,吓了乔心远一跳,猛地扭头看过去,乔维桑从外头拉开窗帘,也冲他喊:“叫我什么呢,小混蛋。”

乔心远愣了愣,咬着嘴唇嘟囔:“哥,腿疼呢。”

“疼死你了?”乔维桑转身走了,没一会儿推开卧室门,穿着大裤衩光着膀子进来了,手里又拿了两根冰棍,用毛巾裹着放到乔心远膝盖上,坐在床沿儿上伸手捏乔心远的下巴,“我看看,疼死了没。”

“没。”乔心远说,然后瞥了乔维桑一眼,声音低下去了,“你咋不穿衣服呢?”

乔维桑扯了扯自己的大裤衩,“不穿衣服我这是什么,遮羞布啊?”

“嗯。”乔心远看着乔维桑。

“你还没穿裤子呢,遮羞布都没有,还说我。”乔维桑松开手,顺手把他脑袋拧到另一边去了,然后起身去衣柜里扯了件短袖穿上,“行了吗?”

乔心远两手捏着两根冰棍,跟个小猫似的团在床头,抬着眼看乔维桑,小声说:“我又没说让你穿,我就是问问。”

“哎我怎么前几天没发现你话这么多!”乔维桑说着过去把乔心远手里那根拆开正要吃的冰棍抢走了,“没吃饭就吃冰棍。”

“饿了。”乔心远想下床,挪到床边去够自己的拖鞋,膝盖不敢动,够不着,乔心远抬了抬脚,碰了一下乔维桑的小腿,“哥,我要吃饭。”

乔维桑正看着他这跟小猫扒拉拖鞋一样的动作乐,没再笑话他,把拖鞋拿过来给他穿上了,“能走吗。”

“当然不能了!”乔心远特别惊讶地说,“你看我像能走路的吗?”

“你别矫情,我看着好歹能走几步。”乔维桑一点良心都没有了,乔心远震惊得张了两下嘴都没说出话,最后气得伸手推了乔维桑一下,“我是为谁才成这样的,你什么人啊!”

“我是你哥。”乔维桑笑了,转身背对着他蹲下,“上来,祖宗。”

祖宗很利落地趴到乔维桑背上,乔维桑小心翼翼地避开膝盖上的伤,捞起他的腿把人背了起来。

乔心远趴在乔维桑背上,下巴杵着乔维桑的肩,他有点高兴,从小到大没人这么背过他,村里的同龄人有爸爸妈妈背,他没有,奶奶年纪大,也背不动他,乔维桑是第一个在他长大后背他还抱他的人。

“笑什么?”乔维桑听见声音,歪头看了他一眼,乔心远抱着他的脖子,也看他,“我,我想奶奶了。”

乔维桑把他放在卫生间的地上,“那打个电话,来半个月了也没打过,我都忘了,你自己也不想着。”

“不行,这样特别疼。”乔心远撑着洗手台,站不住,一用力膝盖就疼,直接趴在了洗手台上。

乔维桑拧开水龙头,从后面抱着乔心远的腰让他靠着自己借力,勉强能站起来,胡乱洗漱了一通,又把他背回餐厅的椅子上放下了。

乔心远看他乔维桑在厨房的背影,又接上刚才的话:“奶奶家里没有电话,打不了,得给小卖部的崔叔打,然后让奶奶过来接。”

“给奶奶邻居打不行吗?”乔维桑问。

“邻居也没有电话!”乔心远觉得他哥想得挺美的,“小卖部的电话离奶奶家最近了。”

乔维桑端了两个菜出来,放下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他,“快打,记得号码吧。”

“记得。”乔心远接过手机,在按键上认真地按出崔叔家座机的号码,然后举到耳边,“哥,从这往杭州打话费是不是很贵啊?”

“不贵。”乔维桑在厨房说,“你打一下午都行。”

“那不行,奶奶肯定会骂我……崔叔!”乔心远忽然喊了一声,声音大得乔维桑手都抖了一下,差点把米饭扣桌子上。

“崔叔我是心远……嗯……我在这挺好的,北京也特别好……用的我哥手机……不会的,我哥他……比爸爸妈妈好……好,辛苦崔叔了!”

乔心远举着手机,笑眯眯地接过乔维桑递过来的筷子,“崔叔去叫奶奶了!”

“问你我欺负你没有了?”乔维桑听见了,没当回事儿,但想逗乔心远两句,“我在你们那儿就这个形象啊。”

“也不是,”乔心远扒了一口饭,“奶奶老说你小时候脾气大,也跟村里人说啊,他们说学习好的人都脾气大。”

“歪理。”乔维桑笑了,又问:“我脾气大吗?”

“你脾气还不大?”乔心远抬高了声音反问,看起来特别惊讶,“你觉得自己脾气不大?”

“……”乔维桑推了推桌上的盘子,放到乔心远跟前,“吃饭。”

奶奶大概腿脚挺利索,也就五分钟就来了,听声音还没拿起电话通就开始跟乔心远说话了。

“心远,终于想起来给奶奶打电话了!”

奶奶的嗓门很洪亮,离这么远乔维桑都惊了一下,但乔心远习以为常,手机都没拿远,立刻叫了一声,“奶奶,我刚来那几天没好意思借手机,今天是我哥想起来让我给你打的呢。”

“爸爸妈妈挺好的……他们不怎么回来,我见不到他们,不熟。”

乔维桑笑了一声,声音还很大,乔心远很奇怪地看了看他,继续跟奶奶说话,“是哥哥笑,不是我。”

“嗯,就我们俩在家……管啊他不管我谁管我,家里没别人了……放暑假呢还没开学……吃得惯……没出去玩,哥哥很忙……比杭州热……”

乔维桑听见这声儿抬头看了乔心远一眼,乔心远缩在桌子上,正用手揉眼睛,眼尾都红了,乔维桑一巴掌给他拍了下去,“哭什么。”

“没哭,您别听他瞎说,奶奶,我没哭。”

乔维桑抽了几张纸巾盖乔心远眼睛上,瞬间湿了一大片,乔心远抓着纸巾,一下一下地往眼睛上按,嗯了几声后,通红的眼睛看向乔维桑,“哥。”

“干嘛。”乔维桑拿着筷子看他。

乔心远把手机递过去,“你跟奶奶说话吗?”

“哎,我……”乔维桑一下坐直了,正想说不,奶奶的声音已经从手机里传出来了,非常洪亮,“是乔维桑吗?”

乔维桑放下筷子把手机拿过来,举到耳边嗯了一声,“奶奶,是我。”

当年奶奶回杭州以后就没再回来过,爸妈很少跟奶奶联系,所以乔维桑这些年几乎没跟奶奶说过话,更没单独打过电话,叫了人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维桑啊,心远说你放暑假呢,我走的时候你就在上学,现在还在上,咋上了这么多年学还没上完啊,维桑,你是不是留级了?”

“没有,”乔维桑笑了,奶奶的声音贴着耳朵听起来和他小时候每天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虽然过去十几年了,但在这一瞬间乔维桑还是想起来了,“马上要工作了,以后就不上学了。”

“哎哟,那你工作忙吧,心远成天跟着你是不是碍事儿了?”

乔维桑又看乔心远,那人正捏着纸巾眼巴巴地看着他说话,“他能碍什么事儿,胡同里的狗都比他闹腾。”

“哎你!”乔心远敲了敲桌子,很不满地端起碗吃饭。

“那你看错他了,等他跟你熟了你就知道他多能闹腾了,有他上房揭瓦的那天!”

“他现在还够不着房顶呢。”

奶奶话挺多的,是个很有活力的老太太,乔维桑跟她聊了很久,竟然没断过话,最后乔心远都吃饱了,乔维桑碗里的饭还没动,乔心远把手机要了过去,跟奶奶说了没几句又哭了。

乔维桑懒得理他,吃饱了收拾好桌子去厨房洗碗,洗完了出来一看,乔心远撅着嘴看着手机发呆,打完了。

“还哭不哭?”乔维桑走过来,把手上的水全甩乔心远脸上,“哭够了去换衣服,带你去医院。”

乔心远听见医院俩字一激灵,不发呆了,“干嘛啊?”

“给你看看脑子。”乔维桑说完一弯腰就把他抱了起来,扔到卧室床上,拿了套衣服扔给他,“快换,我跟你段哥说好了,带你做几个检查,顺便让做饭很好吃的哥哥看看你这膝盖有没有事儿。”

乔心远哦了一声,他还记得做饭很好吃的哥哥这事儿呢,慢吞吞地脱了睡衣,把短袖穿上,然后把短裤的裤腿抓成一条,避开膝盖套上了。

“真费劲儿。”乔维桑皱着眉看着他。

乔心远把袜子往地上一扔,“那我是为了谁!”

这事儿算是没完了,乔维桑叹了口气,把袜子捡起来递给他,“我我我,行了吧,我对不起你,快穿。”

乔心远不肯接,还是喊:“我膝盖弯不了,没法穿!”

乔维桑啧了一声,“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这下乔心远不喊了,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抬眼看了看乔维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被自己惹烦了,毕竟才在一块儿住了一个月,乔心远觉得自己还没摸透乔维桑的脾性。

乔心远一声不吭地抢过袜子,咬着牙弯了弯左腿,隔着老远就往脚上穿袜子,还是够不着,但是已经很疼了,乔心远又想哭了,他本来就爱哭,以前奶奶哄着他,来了这儿爸妈不管,亲哥脾气不好,没人哄了,乔心远想撒娇都不知道冲谁。

乔维桑就站在他面前,看着乔心远的表情从生气到害怕,现在又开始要哭了,乔维桑一口气堵在胸口,没发出来,从乔心远手里把袜子抢过去了。

“可怜见儿的,”乔维桑蹲下抓着乔心远的脚腕放自己腿上,利落地给他穿好袜子,又把鞋给他穿上,然后抬头看他,“你怎么这么会装可怜。”

“我没装。”乔心远眨了眨眼,“我是真可怜。”

“哎哟,小可怜儿。”乔维桑松开他,转身让他趴上来。

乔心远抱着乔维桑的脖子被他背了起来,乔维桑很高,身上有肌肉,力气很大,背着肉乎乎的乔心远一点都不晃,稳稳当当地走到胡同里等车。

这个点儿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太阳把整条路晒得翻起热浪,树荫底下也挡不住烈阳,乔心远趴在乔维桑背上,看见乔维桑额头上的汗,赶紧伸手去给他擦了擦,然后举起两只手挡在乔维桑的头顶,给他遮太阳。

乔维桑抬眼看了看乔心远两只手给他遮出来的那点阴影,连他的眼睛都没挡住,还是被太阳晒得睁不开,但乔维桑觉得比刚才凉快了不少。

“哥,”乔心远在后面叫他,声音很小,“你刚才是不是烦我了?”

“嗯,不是刚才,一直都烦你。”乔维桑不说好话。

“哦,”乔心远声音更小了,自言自语似的趴在乔维桑耳边嘟囔着念叨,“我太烦人啦,招人讨厌,奶奶也老说我事儿多,想的也多,你别烦我,我会改的。”

乔维桑听得可清楚,在乔心远安静下来后他托着他的腿弯往上颠了颠,于是乔心远抱住他脖子的胳膊缠得更用力,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是在担心乔维桑要把他丢下去,乔维桑少有的愣了一下,眼睛一抬看见乔心远的手又举起来遮在他的头顶上,照样还是什么都没挡住。

大中午的马路上一个人影都见不着,偶尔过去一辆车,引擎声逗留两秒钟就消失了,只有树上的知了一直在叫,整条路上的槐树叶子被烈阳晒得看起来树梢的新绿都有些褪色陈旧,树枝晃动的声音微乎其微,有一种夏天特有的安静和吵人。

“不讨厌。”乔维桑忽然开口,打破了让乔心远开始觉得有些恼人的安静。

“什么?”乔心远愣了。

“我说你烦人的样子,不讨厌,”乔维桑往前走,车来了,即便是背着他走起路来乔维桑说话声音也很稳,“我不烦你,不用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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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可能不继续,有工作要处理꒰ *•ɷ•* ꒱

09

挂号的时候护士给乔心远推了个轮子过来,乔维桑直接把他扔上面了,然后找了个柱子旁边的角落把他推过去放在那。

“在这儿等着。”说完就去排队挂号了,留乔心远自己在角落里四处张望。

挂号队伍排得很长,没多久就看不见乔维桑的背影了,但好在他高,乔心远使劲儿抬抬头还能看见他哥的后脑勺,这才放心地又坐回去。

大厅里人来人往的,大多数都是病人和家属,还有护士,乔心远正盯着远处的取药窗口听大屏幕点名,忽然眼前一白,乔心远愣了一下收回目光,看着面前一尘不染的白大褂,顺着往上看,系得板板正正的扣子,白衬衣领子,胸口口袋别着两根中性笔……乔心远最后目光停在这人脸上,下意识抓紧了轮椅扶手。

是一个很帅但是气质很吓人的医生,长相和表情都冷冷的,有点儿居高临下的感觉。

两人对视了一眼,吓人的医生忽然开口了:“小朋友一个人吗?”

乔心远愣住了,吓人的医生弯下腰抓住了轮椅,又说:“不记得哥哥了?没关系,是你家长让我过来接你的,走,跟我过去。”

“我……我不认识你。”乔心远结结巴巴地说,心里凉了半截,觉得自己碰见了假扮医生的人贩子,一个劲儿地往前面看找乔维桑在哪,嘴上还吓唬对方:“我哥就在前面,他很凶,你拐卖我他会打你的!”

人贩子医生一点儿不害怕,推着他就往前走,声音冷淡中带着平静,作为人贩子他的心理素质非常好,“就是你哥让我来接你的,跟我走吧小孩儿。”

“你胡说!我不跟你走!”乔心远快吓死了,腿都忘了疼,扶着扶手就要站起来,轮椅停了下来,那人直接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按下去了,面无表情,低声恶狠狠地说:“不准喊!”

乔心远才不听他的,冲着前面挂号的窗口正要叫人,乔维桑从最前面拐了个弯走过来了,乔心远大喊一声:“哥!”

“叫什么!”乔维桑小跑过来戳了一下乔心远的额头。

“哥,他……”乔心远抓着乔维桑的手,反手指后面那人,“他……”

“他怎么了?”乔维桑把他指人的手拍下来,“这是做饭很好吃的哥哥,叫人。”

乔心远猛地转过身看这人,对方两手插在白大褂兜里,弯着一边唇角正看着他笑,一副逗小孩儿很有趣的样子,见乔心远瞪自己,他从口袋里拿出摘下来的工作牌,递到乔心远面前给他看。

第三人民医院。

夏槐序。

创伤骨科。

主治医师。

夏槐序把工作牌夹回胸口的口袋上,摸了摸乔心远的头发,“我真的是你哥派来的。”

“你……”乔心远的表情复杂了一瞬间,最后看向乔维桑,忽然推了他一下,“你就把我扔在那,真有人把我拐走你也不知道,乔维桑,你是故意的!”

乔维桑啧了一声,看了夏槐序一眼,明白过来后也什么都没说,只指了指乔心远:“窝里横。”

乔心远还想跟他拌两句嘴,前面夏槐序按了电梯转头看他俩,乔心远被他垂着眼一盯就不说话了,两手抓着轮椅的坐垫被推进电梯里。

“哎,”乔维桑笑了,用胳膊碰了碰夏槐序,“我们家小孩儿让你给吓着了。”

“是吗。”夏槐序又低头去看乔心远,小孩儿盯着锃亮的电梯门一动不动,微微撅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维桑发现乔心远走神或者专心做点儿什么的时候就爱撅嘴,不知道在使哪门子劲儿。

乔维桑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乔心远的嘴,又松开,重复了一遍:“是吗?”

“才不是。”乔心远摸了摸自己的嘴,抿了一下,“烦人,讨厌死了。”

“我讨你厌了?”乔维桑挑了下眉。

乔心远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抓住乔维桑垂在身侧的手,又变乖了,特别会见好就收,小声说:“没有。”

夏槐序忽然笑了一声,乔心远又看他,发现夏槐序笑起来还是挺温柔的。

“和你哥长得这么像,怎么脾气一点儿不像啊。”夏槐序屈起指节敲了敲轮椅,“小没出息。”

电梯门开了,夏槐序先走了出去,乔心远装作没听见后半句话,仰头看乔维桑,问:“我和你长得像啊?”

“你听过说咱俩长得不像的?”乔维桑推着他反问了一句。

没有呢。乔心远想,自从他来了北京,见到的每个人第一句话要么是“你就是乔维桑弟弟吧”,要么直接就说“你跟你哥长得真像”,夏槐序没见过他,在大厅人群里一眼就看出来他是乔维桑弟弟。

乔心远摸了摸自己的脸,没觉得自己哪儿和乔维桑像,他哥一脸凶样,自己可是从小到大被人夸长得乖,这种话听多了,乔心远都觉得自己变凶了。

夏槐序让乔心远拍了个片子,拿回来后又在他膝盖周围按了一会儿,乔心远不敢喊疼,偷偷抓乔维桑的大腿,乔维桑被他掐疼了,抓住他的手攥在手掌里,不让他动了。

“没伤到骨头,韧带软组织挫伤,没什么事儿,养着就成,给你开点儿抗生素吃吃。”

夏槐序在病历本上唰唰写着,写完把片子装起来递给乔维桑,又说:“别沾水别乱摸,不疼之前千万别让他动弹了,你多照顾着点儿,夏天太容易发炎了。”

“真是难伺候啊。”乔维桑把东西放到乔心远大腿上。

夏槐序把中性笔放回胸前的口袋里,“还没问你呢,孩子怎么磕成这样的啊,你把他踹倒了?”

“啊,”乔维桑抓了抓乔心远的头发,“不是,就那么摔着了。”

“行吧。”夏槐序笑了笑,没多问,“给你拿的药还有吧,每天都得吃,别成天嘚瑟不当回事儿,哪天再吓着你弟弟。”

“哎哟真烦人啊,”乔维桑叹了口气,杵了乔心远一下,“你夏哥烦人吧?”

乔心远不吭声,夏槐序还是笑,弯了弯腰看着乔心远,“下周我休班,回去给你做好吃的,好好养你的腿,到时候要是能走路了我就带你出去玩儿。”

夏槐序的声音一直不高,正经说起话来有些低沉,说什么语气都稳稳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威严和冷淡,但又很温柔,很容易就能把人安抚下来,乔心远在他面前像小学生,说话前还挺了挺背,看了乔维桑一眼后,很期待地问:“真的?”

“真的。”夏槐序在他圆圆的下巴上捏了一下,站了起来,“去生殖科吧,我跟那边儿的大夫打好招呼了。”

生殖医学科在五楼,到了以后乔心远抓着轮椅不愿意进去,“我害怕。”

乔维桑从他头顶往下捧着他的脸捏了捏,语气难得温柔地哄着他说话:“不用害怕,这是对你有好处的检查,有什么问题早发现早治疗,没什么问题更好,以后你自己也放心了。”

乔心远摸了摸自己被捏热的脸,没说话,任由乔维桑把他推进诊室了。

乔维桑挂的是专家号,诊室里面是位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主任医师,戴着口罩,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圆圆的,见到乔心远后就笑了,眉眼很和蔼。

“这……”罗主任看见乔心远的腿后愣了愣,“腿怎么了这是?”

乔维桑把他过去,“摔着了,没事儿,刚从夏医生那过来。”

“没事儿就行,”罗主任把口罩摘了下来,“小夏昨儿就跟我说了,你叫心远是吧,我姓罗。”

罗主任长得也很和蔼,乔心远在心里胡乱想,张口叫了她一声“罗主任”。

“你的情况我大体都知道了,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然后再给你做个简单的检查,再看看下一步怎么做,”罗主任拿出一支笔,看了看乔维桑,“你介意你哥哥在这里听着吗,介意的话可以让他回避。”

乔维桑没说话,看着乔心远,一副你想怎么样我都尊重你的表情,乔心远咬了咬嘴唇,抓住了乔维桑的手,然后摇头,“不要他回避,在这。”

来医院乔心远明显有点儿害怕,抓了好几次乔维桑的手,这次干脆不松开了,乔维桑没办法,在旁边的板凳上坐下,陪着他。

“不用紧张啊心远,你这种情况我见过挺多的,”罗主任从抽屉里拿了一罐甜牛奶给乔心远,“无论结果怎样,首先你都不要觉得自己不正常,你就是最普通的人,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乔心远攥着凉凉的牛奶罐,点了下头,另一个只手还是抓着乔维桑不松开。

“那我开始了。”罗主任在病历本上写了几个字,“来过月经吗?”

“没有。”乔心远声音很小。

“每个月会小肚子疼吗,或者腰酸?”

“不疼,但是会……有点儿涨。”乔心远指了指肚脐下面的地方。

“是不是还会觉得阴道酸胀疼痛。”

这个问题有点太直白了,乔心远哪儿见识过这个,反应过来后脸一下就红了,根本不敢看面前的两个人,眼睛垂得很低,点了点头。

“等会儿做个b超吧,有雌激素反应,但没有月经,应该是子宫发育不完全,也正常,这个没事儿昂,现在我给你做一下生殖器检查,来这边儿的床上吧。”

罗主任的语速不快,一直笑眯眯地说话,乔心远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转头看了乔维桑一眼。

乔维桑冲他点点头,“没事儿。”

然后把他从轮椅上抱起来,跟着罗主任把他放在了床上,两条腿分开放到架子上,罗主任拉上帘子,戴上口罩和手套,见乔维桑没有走的意思,催促道:“你回避一下吧。”

“啊?哦。”乔维桑这才反应过来,立马转身掀开帘子出去了。

体格检查很快,偶尔听见帘子后面有说话声,乔维桑等了没多久罗主任就拉开了帘子出来了,乔维桑过去抱乔心远,小孩儿脸通红,被他一抱就搂住了他的脖子,低着头不看他。

“两套生殖器官发育得都还不错,没有什么问题。”罗主任摘下手套扔掉,在电脑前打印检查单。

罗主任开了好几项检查,乔心远坐在轮椅上不用动,倒是把乔维桑折腾得够呛,又是推轮椅又是抱人的,到了后面去拿结果的时候干脆把乔心远放在护士站让护士看着,他自己去了。

检查结果罗主任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她脸色还不错。

“子宫发育不完全,不能怀孕,不过你心理上一直是男孩儿,这个没关系,不影响身体。”罗主任把一堆单子压到下面,抽出一张,“不过你的精囊稍微有点发炎,男性器官没有勃起反应,你自己发现没有?”

“什么?”乔维桑先没忍住喊了一声,“什么意思?”

“就是性功能障碍,”罗主任说,“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自慰过,有反应就忍着?”

乔心远没听过这个词,但大概是直觉,他很快就懂了是什么意思,很轻地“嗯”了一声,“我……不会,也不敢。”

“没关系,你的身体特殊,心理上有抵触很正常,但以后不能这么憋着了,你身体已经出现问题了。”罗主任把检查结果都放好,递给乔维桑,“你这不有哥哥吗,让他帮帮你就行,亲兄弟嘛,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吗?

乔心远脸红得快哭了,根本不记得后来罗主任跟他说了什么,只能听见乔维桑时不时答应的声音,最后怎么出的医院都不知道,等他被乔维桑揪着耳朵回过神来,他人已经在乔维桑怀里了。

难得乔维桑没笑话他,也没提这事儿,抱着他去打车,乔心远见他这样心里好受了点儿,手指头挠了挠乔维桑的脖子,小声叫他“哥”。

乔维桑低头看他,“嗯,在这儿呢。”

“哥,”乔心远又叫他,现在天黑了,他脸红害臊乔维桑也看不出来,他胆子大了点儿,“我是不是男孩儿女孩儿都做不成了?”

乔维桑被他噎了一下,恨不得松手把他扔地上控控他脑子里的水。

乔心远的手指还抠着他的脖子,头都不抬,乔维桑沉默了一会儿,到底是没舍得,还挺心疼他的,低头用下巴在乔心远脑门儿上碰了碰。

“有哥呢,放心,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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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继续了那明天就不继续喽⊙▽⊙

10

回家路上乔心远都没再说话了,也没抓乔维桑的手,下车的时候乔维桑要背他,他一声不吭地坐在车里没动,乔维桑转过身看他,乔心远才抬起胳膊,抱住乔维桑的脖子。

乔维桑觉得他不对劲儿,但又不知道他怎么了,以为他还是觉得害臊就也没问什么,让他抱他就抱起来回家了。

现在天都黑透了,晚饭也没吃,乔心远虽然没喊饿,但乔维桑也不可能不给他饭吃,结果进了家门先把他扔浴室里去了,在医院折腾了一下午,不先洗澡他什么都没心思做。

乔心远被放在洗手台上坐着,看着乔维桑去调水温,又出去找凳子让他坐着洗,嘴也没停下,一通忙,“先洗个澡,你别动我给你洗,然后吃饭,琢磨琢磨想吃什么。”

凳子放在淋浴头下面,乔维桑乔心远放下后去找了卷保鲜膜,蹲下给他缠膝盖,低着头又说:“自己脱衣服还是我给你脱,小哑巴。”

于是乔心远开始脱衣服,短袖扔进脏衣篓里,裤腰被乔维桑往下扯了扯,“抬抬屁股。”

乔心远撑着板凳抬了一下,动作很小,乔维桑根本扯不下来,“放个屁都比这动静大,干嘛呢你!”

被乔维桑这一通说,乔心远也不干了,手一松就抬起来抹眼泪,边抹边喊:“我屁股疼!”

乔维桑抬头看着他,“放屁,又没给你检查屁股。”

“不是屁股,就是……那儿!”乔心远脸通红,不知道是哭得还是害臊,“检查的时候往里放东西,很凉,然后打开了,特别疼。”

乔心远驴唇不对马嘴地这么一说,乔维桑就明白过来他为什么疼了,也消停下来不说他了,乔心远也不说话了,撅着个嘴擦眼泪,还真哭上了,眼睛揉得发肿。

“行了行了,让你不早跟我说。”乔维桑声音低下去很多,几乎算得上温柔了,他扯下乔心远的手,架着他的两肋把他抱起来,单手把他裤子脱了下去,才又把他放下。

乔维桑拍了拍他的大腿,让他分开一点儿,“我看看是不是破了。”

乔心远早就被他看过了,也没觉得太不好意思,慢慢把腿分开了,就这样一动胯都有些疼,更别说下面了。

没破,但是明显肿了,很红,乔维桑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受伤,又觉得不太合适,只能放下手问他里面疼不疼。

“疼。”乔心远说,“这周围的骨头都疼。”

“哪儿那么夸张。”乔维桑笑了一声后站起来,顺着他光溜溜的后背拍了拍,几乎是在哄他了:“先洗澡,洗完澡我去给你买药膏,顺便买饭吃,你想想要吃什么,别哭了,成吗?”

乔心远就是典型的得顺着来,被乔维桑这么一哄就老实了,也不哭了,仰起脑袋让乔维桑放水给他洗头。

“烫!”乔心远喊。

乔维桑竟然没骂他,调低了水温举着淋浴头给他冲掉一脑袋泡沫,最后在他脸上抹了两把,“眯着眼了没?”

乔心远吐出一口水,“没。”

乔维桑小心翼翼地给他冲了冲上半身,然后关水拿过沐浴露,指挥他:“胳膊举起来。”

于是乔心远高高举起胳膊,白嫩嫩的有点胖乎,乔维桑挤了两泵橘子味儿沐浴露从他胳膊顺着往下抹,很快搓出泡沫,橘子味儿迅速在浴室里蔓延开。

乔心远不只是看起来胖乎,摸起来也胖乎,其实和胖也不沾边,但和瘦也不沾边……乔维桑捏着他肚子上的一圈肉乐了半天,“奶奶把你当小猪养的啊,看你肉乎儿的。”

乔心远脸小,身上有点肉也很匀称,其实看起来一点儿都不胖,他也没理会乔维桑笑话他的话,把举累了的胳膊放下了。

乔维桑给他冲干净泡沫,把淋浴头塞他手里,“下面你自己洗啊?”

“嗯。”乔心远抓着淋浴头冲脚。

“我在外边儿等你,洗完了叫我我把你弄出去。”

乔维桑说完擦了擦手就出去了,现在天气热,在浴室里被热气一熏再加上溅出来的水,乔维桑浑身都已经湿了,他也没往客厅去,省得还要拖地,就拿了个小马扎坐在卫生间门口,听着后面的水声不知道想什么。

罗主任的话乔心远没大往心里去,乔维桑倒是记得一清二楚,甚至想了好几遍了,就是想不明白好好一个青春期小孩儿怎么就和性功能障碍扯上关系了。

不怪乔维桑觉得愁,乔心远身体本来就特殊,现在还坏了一个,他心理上又是男孩子,以后总要谈恋爱的,这样还怎么谈啊!

乔维桑才当了一个月的哥就操着十几年的心,愁得不行,觉得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

乔心远洗好了后够不着开关,拎着淋浴头拍浴室的门,吓了乔维桑一跳,站起来就推门进去了,乔心远仰着脑袋看他,眼睛已经不肿了,“洗完了。”

乔维桑关了水,扯过浴巾把人一裹直接夹胳膊里扛了起来,垫着浴巾把他放到了卧室床上,先蹲下去检查他的膝盖。

“擦干了再撕保鲜膜。”

乔维桑拿着浴巾另一边在他腿上擦了擦,乔心远举着另一头擦脑袋,光溜溜的一个人,浑身橘子的甜味儿。

“自己穿睡衣吧,”乔维桑把浴巾从他身下扯出来,“别穿内裤了,等我买了药直接抹上,光捂着也不行。”

乔心远背对着他穿上睡衣,拿起小薄被盖住下半身,两手耷拉在腿间,无所事事地看着他。

乔维桑从桌子上拿了本漫画书扔给他看,让他打发时间,“甭跟个小傻子似的。”

乔心远咬了咬嘴唇,今天晚上他格外不害怕乔维桑,张口就说:“我是小傻子,你是我亲哥,那你是大傻子吗?”

听了这话乔维桑也没骂他,拿上换洗衣服临出门去洗澡之前说:“我算是知道奶奶为什么说你烦人了。”

说完就把门关上走了,乔心远拿着漫画书笑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这样真像小傻子了,赶紧闭上嘴,翻开漫画开始看。

乔维桑给他拿的这本没头没尾的,乔心远没看懂多少,他还是想跟乔维桑说话,耳朵支楞着一直听着浴室里的声音,好不容易听见水声停了,乔心远放下书,又等了好一会儿,乔维桑还没进来。

没过多久院子里的灯亮了,乔心远从窗户往外看,乔维桑已经走到院儿门口了,还是只穿了条短裤,光着膀子出去了。

一点儿不害臊呢。乔心远心想。

不害臊的人很快拎着东西回来了,买了一兜肉饼,特欠儿地先去卧室门口冲乔心远晃了一下,香味儿马上窜了出来。

“吃肉饼行吧,上完药出来吃。”说完转身走了,把肉饼盛出来放盘子里,去洗了洗手拿着药膏回卧室了。

药膏很小一支,消肿止痛的,乔维桑拿出来扔给乔心远,“这个药只抹在外边儿,不能往里抹,知道吗?”

乔心远捏了捏软皮儿的药膏,没吭声,乔维桑本来都要出去了,见他这样又回来,“怎么了?”

“不想抹。”乔心远低声说。

“嫌疼的是你,不想抹药的也是你,”乔维桑终于冒了火,“你到底怎么着啊?”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乔心远一下就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忽然发火的乔维桑。

其实乔维桑没生气,他还没丧良心到人家为了他受伤他先不耐烦了,他早看出来乔心远情绪不对,肯定是有事在心里憋着呢,又不肯说,装作真生气的样子是想激一下他,哭也好发火也成,反正别憋着。

乔维桑这一句压声音着问的,像是平静之下裹着一团火,一扎就要炸了,乔心远当然听出来了,他忍着不扎乔维桑这一下,毕竟寄人篱下,亲哥再亲也是十几年没见过,就剩血缘里带着的那点感情,没道理一直容忍他,他还是不想惹乔维桑不高兴的。

道理想得特明白,忍了半分钟后,乔心远抓起被子狠狠按到脸上,没来得及挡住的眼泪从眼尾流出来一点,没入鬓角,然后乔心远声音闷闷地又哭了起来。

作者感言

漂亮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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