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鹿:略通一些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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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霖被关在舱底失去人身自由,已经两天。两天前,向荣去营业厅找他,说是陆珩相邀,去国外赌场玩个一周。他跟曾丽琴打过招呼后欣然赴约,在进入酒店房间后,后颈遭袭失去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已手脚被缚,视线亦被蒙住,不知身在何处。两天来,他粒米未进,每天下午会有人过来喂他喝一些水,他曾尝试跟此人搭话,未得到搭理。
两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他对时间失去概念,不分白天黑夜,直到在噩梦中被人提拎而起,惊醒过来。
来人是个男人,有着粗壮手臂。李霖在向他搭话失败后,听到海浪涛涛,意识到自己是在船上。
很快,他在嗅到海风湿咸气味的同时,被男人一把掼到地上,痛得闷哼。
“把他脸上布条解开。”是道有些耳熟的男声,由海风送入他耳,他正在思考是谁,眼前遮挡物已被摘去。
许久不曾接触光线让他不适眯眼,甚至下意识抬手遮挡,适应后缓缓放下手臂,广阔视野中有着饭黏一点白光。
他缓慢地眨动眼睛,视野清明后意识到这饭黏似的一点是船上的灯,向下向前看去。
前甲板上,他的正对面,站着不少人。李霖定睛,认出向荣和陆珩后,心里正松下一口气,看清他二人身旁站着的一群着黑T像是保镖的壮硕男人,才下去的一口气又提上来。
他下意识想爬起来,忘记手脚被缚,上半身还没支撑起,就狼狈的再次跌在甲板上,冲陆珩展露个尴尬笑容,“珩哥,这……这都是怎么回事?”
陆珩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在身后沙发坐下,看向向荣。向荣接收到信号后,摘下眼镜,一颗颗解开袖扣,撸高衣袖露出手臂青筋,嗤笑一声,走近面对面给李霖来了一拳,直接见血,“珩哥?这也是你能叫的?”
李霖连闭眼的反应都不及,生吃他一拳,扑在甲板上,好一会儿头晕目眩的感觉方散,尝到口腔中的血腥气味。
脑中一阵电光火石,他意识到,吩咐把他脸上布条解开的男声——正来自向荣。
“咳……咳咳……”他撑着甲板,吐出嘴里带血唾沫,支起脑袋往前看,“珩……陆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应他疑问的只有陆珩看待死物般的冷漠眼神,如刀直剖李霖心脏。
不必陆珩出声,向荣示意手下把个ipad扔到李霖面前,播放录音文件。
海风猎猎,模糊了录音主人公的声音,但李霖还是一秒就听出这是谁,不可置信般瞪大眼睛,脖颈僵硬移向坐着的陆珩,“你……你!简洵出轨的人竟然是你?!”
得知简洵怀孕后,他不是没怀疑过陆珩,但他只怀疑了一秒,就否定了自己。以陆珩的条件,找什么样的人没有?非得找简洵?这不可能!
面对他的震惊,陆珩唇角终于勾出点微笑,将他从上到下打量,眼底生出丝丝怜悯。
李霖显然也看清了这怜悯,想起过往陆珩来家里种种,眼中震惊转为怀疑和愤怒,“你们……你们早就——”
陆珩笑着打断他的话,姿态是胜利者方具有的居高临下,“对,就是你想的那样,不然我为什么要登你家的门?我为什么要给你宽带业务?想想我也该补偿补偿你不是吗?”
“你的酒量也太差了,灌一灌就醉,醉了就失去意识……”陆珩及时止住话头,笑轻佻而暧昧,留给李霖的,只有无尽的想象。
“你们!你们在我家里……!”李霖震惊到几乎失语,看着陆珩赤裸裸可怜他的笑脸,不顾手脚被缚,要向陆珩爬去,却也只是徒劳,指甲死死抠着身下甲板,“你这个贱人!你这个小三!你破坏我的家庭!”
陆珩自沙发上站起,唇边笑容瞬间消个干净,走近一脚踩在李霖青筋暴起手背,“破坏你的家庭?就你那个烂臭家庭还需要我去破坏?你去嫖去跟炮友上床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的家庭在被破坏?嗯?!”
犹用脚灭烟头,陆珩碾着李霖的手,蹲身下去,看着他脸上痛出的冷汗微笑,“我和阿洵,我们有初恋、初吻、初夜,现在还有了孩子。我是小三,那你是什么?你连做小三都排不上号!我是贱人,你比贱人还低一等!”
“你这个贱货。”一字一字,慢条斯理,他将这些话钉子一般钉入李霖肉里,恨意滔滔。
“他好好儿地去上大学,是你,要去追他。他被你追到手,已经是老天对你开恩,结果呢,你竟敢这样对他,你敢把他当保姆使唤,你敢在外面找人让他过无性婚姻。你个贱货,你罪该万死。”阴恻恻把话说完,陆珩将脚从李霖已微微变形的左手移开,悠悠叹息。
“这里是公海,我这艘艇是在泰国注册的,如果你意外坠海,配偶死亡,婚姻关系自动解除。”
十指连心,李霖被陆珩如此对待,痛得几乎咬破嘴唇之际,听到他这样一番话,楞了许久,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死瞪着眼睛,“你敢!”
陆珩看着他,笑无声,向荣可就没这么客气了,讽意冷冷,“我没记错的话,两天前,你跟曾丽琴在电话里说的是,你要跟珩哥去拉斯维加斯玩一周。国外嘛,不严格管制枪支,意外死一两个人也是倒霉没办法的吧。”
“出国的机票,我也早就给你准备好了的。”
“诶……”陆珩拍拍向荣肩头,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说了,笑着温和道,“你可别吓着他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打打杀杀像什么话。”言罢,向身旁保镖示意。
李霖瞪着眼睛看他俩唱了这出双簧,干涩喉咙不自觉吞咽,想把跳上喉咙的心咽回肚子里,却怎么也不能够,看清保镖拿上来的东西。
是一份已经拟好的离婚协议书。
他只看一眼就清楚,喉咙再次吞咽,抬头看向陆珩。
陆珩语气相当毋庸置疑,“签字,跟阿洵离婚。”
冷汗如蠕动爬行的虫,缓缓从李霖鬓角爬至下巴,他定定看着背光的陆珩,只觉二人之间有张无形的赌桌,“我可以跟简洵离婚,但是……”
他吞着并不多的唾沫,壮着胆子,“当年他妈妈患癌,花了我家十万。我这六年,在他身上花的,被他耽误的,你赔我三十万,我就在上面签字。”
他话音乍落,陆珩犹以为自己幻听,怔怔几秒方反应过来,为他的无耻弯身轻笑,笑声渐大,最终响彻无尽漆黑海面。
他走到李霖面前,看清李霖眼底的光。这种眼底光常出现在赌桌前,输红了眼的赌徒脸上,看来李霖做赌徒比他想象中还要合格啊。
“三十万?你也配?”
“我两次带你去赌场,几千万的筹码,你以为是大风刮来的?在赌桌上,你输掉过多少个三十万?你自己数过没有?就连你的命,也早就在赌桌上输掉了!”
他的最后一句话落地,李霖瞳孔猛地就是一缩!前后一想,即刻反应过来,惊疑不定,“你带我去赌场玩,你给我下套?!”
陆珩嘴角微微上牵,轻声说出一个小赌档名字,“这里好玩吗?十万高利贷不好还吧?”
“你!”李霖几要把牙根咬碎。
陆珩看着他怒容,如看只爬到鞋面蝼蚁,吩咐手下把笔和离婚协议书拿过来,解开李霖手上束缚。
脚上仍不得自由的李霖,被保镖拖到沙发小几旁。他低头翻看着离婚协议书的内容,目光在简洵空着的签字栏停留许久,忽的轻轻笑起来,看向陆珩,“我要见简洵,我要简洵亲口跟我说离婚。”
陆珩眉眼一点一点冷下去,浸染寒霜。
谁说男人就没有敏锐的第六感?只是简洵没有签名,李霖就堪破陆珩高高在上的外表下其实好不到哪里去。
“你不配再见他。”
陆珩声越冷,李霖越是肯定心中猜测,“我不再见他也行。三十万一分也不能少,我所有的赌债也要一笔勾销!不然你就让简洵去法院起诉我离婚吧!我倒要看看……”
李霖目光灼灼,聚焦陆珩脸上,余下的话,双方都心知肚明。
陆珩静静地被他盯着,心里想的却是,儿时随爹地回乡下,见亲戚杀鸡,拔毛、割喉、放血……鸡开始还挣扎得十分厉害,渐渐地,就不了……翅膀软乎乎的垂下去……
“嗤。”他舔唇轻笑,笑声几乎被海风卷散,不再看李霖,慢条斯理在沙发坐下,说起带李霖去过那家赌场的历史。
“三十年来,它的所有人是陆家平。他姓陆,我也姓陆,你猜猜,我们是什么关系?李霖,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动你啊?”
他将两肘支在膝盖,倾身向李霖微笑,“我差点都忘了。你说阿洵是怪物,你也要变成……怪物。”
随着他话音落下,甚至都不用他吩咐,向荣已眼神示意右边保镖群中最健壮的两位,过去将李霖摁住。
另有一人,跟随这二人走出,从身后抽出把刀。灯光下,刀刃雪亮。
陆珩歪靠在沙发上,话撂得十分漫不经心,“就从左手尾指开始吧,赌徒最喜欢斩手指明志戒赌了,提前帮帮他。”
“是!”拿刀的、摁李霖的共三人,齐声应是。
李霖几乎被这齐声吓破胆!哪里还不明白自身处境,挣扎扭动着两条胳膊,嘴里不干不净的从“姓陆的”到“珩哥”,最终汇成一声凄厉嚎叫,痛成虾子蜷缩在地。
陆珩慢悠悠站起,走到小几前拾起他的断指。
下刀斩指的人,颇有功力。已脱离手掌的断指,还保持着挣扎的弯曲状,切面齐整,鲜血淋漓,腥气萦鼻。陆珩静静地看它,它似也有眼睛在静静地看陆珩,渐渐失去泛红血气,呈尸样白。
扔垃圾一般,陆珩将断指扔到甲板上,低头看李霖。
巨大的痛楚让李霖整脸布满细密汗珠,呈腊黄色,牙关死死咬住下唇,出气声“嗬嗬”。
陆珩看了不过一眼,就站直,冷声吩咐,“继续,无名指。”回到沙发前,他特地看了李霖马上就要失去的无名指一眼。
男左女右,李霖这根无名指,在和简洵结婚时,也曾戴过婚戒的吧?是该斩掉。
李霖还没从失去尾指的剧痛中缓过,便听到陆珩这样的话,泪毫无预兆,滚滚流下,被两个保镖架着,个“陆”字后求饶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拿刀的保镖手起刀落,他直接痛到昏死过去。
白色小几、断指、鲜血……陆珩静静看着一切,示意手下把早准备好的冰水拿过来。
半融的冰块、彻骨的冰水,一大桶毫不客气砸在李霖身上。
“咳——咳咳——”李霖立刻醒来,被手上钻心的痛苦所攥,但他却顾不得痛,狼狈的脸转向陆珩,哭着爬到陆珩面前,全身发抖,“陆总”个不停。
“现在可以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吗?还要阿洵去法院起诉离婚吗?”
“不不!不呜呜呜——我签!我马上就签!”李霖哭腔难听似老鸦,不住点着头,说着还要去抓笔,陆珩深深皱眉,让手下架住他,满脸嫌恶地说,“先带他下去,把伤口处理一下,免得他的脏血把离婚协议书弄脏。”
“是。”
自有两个保镖架着李霖下去,剩下的人中,拿刀动手的那个问陆珩,“斩下来的两根手指头怎么处理?”
陆珩抬眸睨他一眼,“你说呢?”
他不敢再问,拾起两根断指,走到艇旁扔下。
陆珩看完他的动作,站起长长伸了个懒腰。
极深的夜,天幕如墨,星子闪烁。
陆珩仰头看许久,对向荣说,“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