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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光环效应 流光 6403 2025-07-12 09:01:47

天未亮,岑今山就感到怀里人的体温偏高,昨晚两人闹到有点晚,岑今山没想到人突然发起烧来,汶家光睡得头脑昏沉,也不知身体难受抑或是梦到什么,阖着的眼睛一点点沁出泪来,洇湿了枕面,岑今山一下就被惊醒了。

“家光?”岑今山抚摸着怀里人的脸,叫不醒人。

这些年他已经习惯汶家光隔一阵子就生点小病了,照顾起来也熟练,下床去拿体温计给他量体温,还有常备的退烧药和温水,随后准备将人叫醒吃药,但汶家光一直叫不醒,像是被梦魇住了一样,额角不断冒出细密的冷汗,头发也湿黏地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岑今山轻抚着人的脸庞,突然发觉汶家光最近似乎瘦了点,原本就细尖的脸蛋,现在脸颊更没多少肉。

“家光。”

他叫了几声,汶家光都没醒,还开始无意识地蹬腿,秀气的眉毛也紧拧起来,看起来难受得不行,嘴唇嚅嗫着,没有发出声音,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岑今山将耳朵凑到他唇边也听不清。

“小光,醒醒,起来吃药。”怕他一会儿烧得更厉害,岑今山只好把药片碾碎,混在水杯里,扶起人一点点喂下。

软绵绵的身体靠在怀里,岑今山一手揽着人的腰,一只手小心喂着,可还是一不小心倒得太多,汶家光被呛到了,好不容易喝下去的水又咳了不少出来。

汶家光这回倒是迷瞪瞪地醒了过来,他睁开盛满水雾的眼睛,没有聚焦地望着前方某一点,直到水杯再次抵到唇边,他才转动眼眸,抬头看向岑今山,哑声道:“哥哥......”

岑今山知道汶家光现在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因为清醒着的他是不会这样叫的,自从他知道岑与是怎么离世后,他就再也没喊过自己哥哥,岑今山知道他是心里内疚,觉得自己占了岑与的位置,不好意思再这样叫了,任凭岑今山如何宽慰他都没用,岑今山原以为时间会消磨一切,但汶家光至今还将这件事放在心里,他只在意识模糊的时候这样叫自己,比如喝醉酒,或者是像现在发烧的时候。

“做噩梦了吗?”岑今山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胸脯,又喂了几口水。

“哥哥不要小光了吗?”汶家光难受得合上眼,低喘着气,鼻息间呼出的气都是炙热的。

果然是做噩梦了。

“嗯?我怎么会不要小光呢?不是说要一直在一起的吗?病好了给你削苹果好不好?”岑今山耐心出奇的高,哄人技术近几年也愈发炉火纯青,汶家光体质弱,生病会比平常人更难受些,时常难受得直掉眼泪,偶尔有一两次连药都吞不下,吃了又吐,吐起来也不好受,仿佛连心肝脾肺都要呕出来一样,喉咙跟火烧似的,吐完就不大愿意吃药了,之后岑今山就学会把药片磨成粉末混水里,加一点糖,这样他还愿意喝下去点。

药片碾碎后混在水里其实味道也不大好,岑今山给他喂了没多少,汶家光就别过头,明明是自己在吃药,他却嘟囔道:“苦,哥哥不要吃苦。”

“这么舍不得我吃苦吗?好了,没事了,睡吧。”剩下的水只剩一点,岑今山将水杯放到一旁,扶着人躺下。

汶家光不喜欢浑身湿黏,岑今山又去拿了条热毛巾给他擦身体,汶家光没有睡,圆溜溜的眼睛注视着岑今山,表情也直愣愣的,接着又伸出手想摸他,岑今山把脸凑到他够得着的距离。

一点一点地,从眉眼、鼻梁、到唇瓣,岑今山感受着柔软的指尖轻拂过面庞。

他在摸索他的脸。

汶家光很多年没有这样做过了,岑今山不记得是从哪一天到清晨起始,汶家光睁开双眼的第一秒,不再是下意识地去捉摸他的脸庞。

四季轮转了几许,他已不再似少时那般依赖自己,这让岑今山感到不舍,尽管他的存在已经穿透了汶家光少年时期的生命,但他仍觉不够。

岑今山抬手抓住游弋在脸上的手,那只手小他一圈,柔软白净,上面很多年没有出现过冻疮了,他别过头,阖着眼,用脸颊蹭了蹭那携着潮意的手心,接着吻了吻。

刻印在手心的吻是那么轻盈,那么柔缓,裹挟着丝丝缕缕的缱绻思量,若有似无,像是怕惊到人一样。

“睡吧,我在呢。”岑今山轻声呢喃,将手覆在他眼上,汶家光顺从地闭上眼,岑今山感到两片小羽毛似的睫毛扫过手心。

这晚,岑今山没有再睡,只是搂着汶家光,慢慢感受他的心跳脉搏和发热的体温,直到天亮时怀里过热的体温慢慢降下来,他才放开人,给汶家光换了一身睡衣。

汶家光出了一身汗,有点不好受,任由岑今山摆布自己的身体,等意识回笼时,岑今山已经在收拾自己准备出门了。

“去哪里?”汶家光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脸颊还带着刚睡醒的红晕。

“去墓园。”岑今山拿着外套从换衣间走出来,坐到床边摸了摸他额头,“退烧了,再继续睡会吧。”

汶家光摇头挣扎着起身,沙哑着嗓音说道:“要去祭拜的,你昨晚怎么不告诉我?”

往年都是除夕当天早上过去,今年却提早一天,汶家光正疑惑着,岑今山刮了刮他的鼻梁,道:“今天有点不一样,明天我再带你一起去看他们,好吗?”

汶家光愣了下,随后点了点头。

他直觉岑今山是要和谁一起去的,只是不好带上他。

岑今山出门后,汶家光却是睡不着了,他翻过身,打开了床头柜最底层的柜子,这个床头柜是他专属的,里面放了很多金条,那是每年过年岑今山送他的礼物,满柜子都是金灿灿的东西,现在上面还多了一个小手电筒,不是寻常用的那种普通黑色手电筒,他手里的更像是个卡通周边。

汶家光将手电筒拿出来看了下,沉思许久,看着看着,便开始犯困,握着手电筒打瞌睡,可在即将睡着的时候,又被一通电话吵醒了。

电话放在床头,铃声响起的时候,汶家光的瞌睡虫也彻底被驱逐没了,他揉着眼睛,拿过来一看,发现是汶蕴姝打来的。

她说爸爸死了。

一个最该死的人终于死了,没什么好惊讶的。

那一刻,汶家光心里没什么波澜,反而十分平静。

汶蕴姝说是今早清晨五点左右在医院离世的,问他现在能不能去医院。

汶家光想,他去了又能做什么呢?他的父母给了他莫大的伤害,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他们各自有各自真正的子女,汶家光只是这两人结合后的意外,两人之间的怨恨都无情地施加在他身上,汶家光早就不会去奢求父母给予的爱了,儿时就没有的东西,以后也不会有。

何况他名义上的父亲是岑今山,和汶家人没有任何关系,他们甚至从没在一个户口本上过,汶邦算他哪门子父亲呢?

上一次能平静地见一面已属难得,那次回去后他告诉岑今山,汶家人都回来了,似乎以后打算继续留在A市了,岑今山问他以后想不想再见到他们,汶家光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倘若他说不,岑今山就会有各种方式让那些人离开这儿。

恨某些人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汶家光觉得那样太累了,他从不会深刻地去恨那些对他不好的人,也不想这样负面的情绪占据他本不多的心神,他更多的只是讨厌优柔寡断又怯懦的自己。

岑今山看出他内心的纠结迟疑,很干脆地替他做了决定,摸着他的头,向他保证说汶家人不会在这儿呆太久,以后他再也不会见到这些人,他会继续过着恬淡温静的生活,汶家光听后点了点头。

今天没有下雪,天空蔚蓝得像倒映的海洋,宽阔而深邃,汶家光站在道路口,望着天,看着天上一朵小云从这儿飘到那儿,思绪游离,直到一阵冷风吹来,脖子被冻得打颤,他才惊觉自己没有带围巾出来,于是缩了缩脖子,赶紧招手打了辆车。

司机问他去哪儿的时候,汶家光报出了墓园的地址,但等到下车的时候,他又开始犹豫着要不要下车,因司机着急赶下一单,最后他还是下车了。

汶家光低头边走边发呆,连前面的路灯都没发现,结果哐当一声,头直接撞到了路灯杆子上。

“唔......”

撞这一下,汶家光疼得蹲在原地直捂着额头,等缓过劲儿来,他才起身往墓园里走去,站起身的时候他又两眼发黑,扶着路灯杆子稳了稳身子才再次迈起腿。

一小段路,被他磨蹭得走了许久。

他像蜗牛一样慢吞吞地迈着步子,本以为岑今山已经回去了,却没想到他人还在墓园,身边还站着个人,虽然只有背影,但汶家光还是认出了那是谭言溪。

岑今山的手里夹着一根点燃的烟,汶家光愣了愣。

他不知道岑今山有抽烟的习惯,也没在家里见过烟,他记得刚读大学的时候,岑今山从他身上闻到烟味,还很严肃地问他怎么回事,生怕他染上不好的习惯,也不让他喝酒,却不想岑今山本身就会抽烟,举手投足间,姿势似乎还很熟练。

和平日里一丝不苟的打扮不同,今天的岑今山穿着黑色风衣,同样深色的围巾随意挂在颈脖上,两端长度高低不一,他漫不经心地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吐出的烟圈模糊了他的脸庞轮廓,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们似乎在聊着过去的岁月,那大概是最恣意的,又或者是忧悒的。

也许,也许。

汶家光不知道,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这是他第一次窥见岑今山另一面,隔着遥遥距离,汶家光都感觉得到他现在不大开心,但却不知他因何难过。

岑今山几乎不讲述他的过去,他比汶家光大十六岁,那多出来的年岁都是汶家光不了解的,他和谭言溪婴孩时期就被父母抱在一个被窝里酣睡,童年时一起背着小书包上学,在肆无忌惮地青春里一起去滑雪,他们戴着滑雪镜,肩并肩对着镜头微笑,有的照片里少年岑今山板着的脸还被画着涂鸦,谭言溪在一旁捂着嘴偷笑,他们生动又亲密。

这个人和岑今山的家人们一起合照,而他跟岑今山只有大学毕业时摆在床头的那一张合照。

年复年,日复日,岑今山幼年乃至少时,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身边都有这个人,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汶家光都觉得可望而不可即,他的人生太精彩,而自己又是这样贫瘠单薄的一个人,岑今山怎么会喜欢他呢?无论他问岑今山多少遍是否爱自己,汶家光站在对方面前总还是抬不起头。

他始终是个不大勇敢的人,为数不多的勇气甚至需要积攒很久很久,他才有力气去说,去做,很多时候,念头在心口千回百转都没能说出口。

汶家光也曾在过去询问过岑今山关于这个人的事,但岑今山从不多说,甚至于今年岑今山生日那天,汶家光都不敢问是不是去和那个人一起过生日了,他们一起长大,他们之间的感情该是多么深厚。

汶家光多么想他们是彼此的唯一,也多么羡慕谭言溪和一起他渡过的时光。

汶家光垂下眼帘,踌躇着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

可恍惚间,他倏地想起岑与。

十六岁的岑与太耀眼了,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站在灯光下,朝着他微笑。

在过去无数个日夜里,他不断咀嚼岑与对他说过的话,回忆着岑与笑起来的模样,岑与让他自信点,勇敢点,他止不住地思考,如果是岑与现在站在这儿,他会说些什么呢?

汶家光不知道,他只感到忽然有股风从背后席来,于是他就这么被推着往前走了,也不知是风推动的他,还是他自己驱使着双腿前进,总归他终于迈出了步伐,他的步子很缓慢,但不沉重。

“哥哥。”

一道很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岑今山转过头,一脸错愕地看着突然出现面前的长发青年。

今天没有下雪,但还是冷,汶家光没有戴围巾出来,耳朵和鼻尖都被冻得通红,岑今山沉默着用手指捻灭掉刚点燃的烟,接着将自己的围巾解下,把汶家光的脖子围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上半张脸。

“诶,你是那个......那天在酒吧门口遇见的小伙子吧?”谭言溪指着汶家光,惊讶地出声。

“你好。”汶家光走到岑今山旁边,默默地牵过他刚刚捻过火星的手。

“怎么突然过来了?”岑今山微微蹙眉,摸了摸汶家光的额头,这一摸才发觉果然还是有一点烫的,应该出来后又着凉导致的。

“想出来走走。”汶家光轻呵出白汽。

谭言溪对着汶家光挥手,“hihi!你是家光吧?之前听今山提过你。”

“嗯......”汶家光牵着身边人的手不自觉握紧,有些腼腆地笑了下。

声音细细软软的,人也怯怯的,看着还是大学生模样,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稚气,谭言溪没想到本人是这样的,几年前的电话里听起来倒是胆大点,用软和的语调说着自以为凶巴巴的话,谭言溪回想起来就想笑,他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岑今山,在心中腹诽着岑今山拐骗小孩。

“改天再聊吧,我们先回去了。”岑今山惦记着汶家光还有点低烧,也不管人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了,现在只想赶紧带他回去。

汶家光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等下......”

察觉出两人之间略微不一样的气氛,谭言溪笑了笑:“你们聊吧,我去前面看看岑与。”

岑与和岑家父母的墓不在同一处,岑与的在更前面一点,汶家光看着逐渐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许久轻声道:“哥哥,你还记得你问过我为什么想学钢琴吗?”

他突然开口叫自己哥哥了,岑今山不知道他心里经历了何种变化,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好的征兆,只是下一秒,汶家光的话便让他怔在原地。

“医生建议我多培养点兴趣爱好。”汶家光低下头,自嘲般笑道:“我其实一年多前就开始看心理医生了,在你离家出差的时候,我就会去看。”

其实他真的很不喜欢看心理医生,少时纵然有岑今山带他去看,他也十分抗拒,如今却是一个人主动去找心理医生看,在和医生的沟通中不断剥出痛苦的过去,如此反复,每次从诊室里出来,他都觉得自己被彻彻底底地开膛破肚一样,整个人鲜血淋漓,要是刚好岑今山回来在家的话,他还要在回来的路上买一袋子可有可无的东西,装得若无其事的模样回到家里和他说话,每隔几天,他就要躲在卫生间好一会儿,对着镜子仔细挑出自己的白发。

岑今山愣神了半晌,想开口,却又被汶家光打断,“我其实挺多事情没告诉你的,你可能不回来过年的那个除夕,我在街上遇到了我妈妈,她对我说了很多话,说我不清不楚地和你搞在一起,后来其实我还偶遇过她,她的精神有点不太正常......”

世界真是奇怪,不想见到的人总是莫名其妙的偶遇,他们母子之间的缘分更像是孽缘一样。

“为什么不和我说?”岑今山想起那一年除夕,他赶回来后见不到人,只在厨房看到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还有一堆削得歪七扭八的苹果皮。

那一晚汶家光执着地要他削苹果皮,不要将苹果皮削断。

事实上,不止是削不断的苹果皮,汶家光相信一切可以让两个人长相厮守的传说,他后来在公司听同事女孩说捕梦网可以许愿,于是便学着编一个捕梦网挂在床头虔诚地许愿,他还会悄摸儿地在庭院摘朵小花,数着花瓣,双数是两个人一直在一起,单数是两人以后会分开。

他做尽了幼稚的事,唯一的愿望就是两人永远在一起,彼此相守相依。

“没什么好说的。”汶家光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整理心绪,继而缓声道:“哥哥,如果你也像我爱你那样爱着我,我哪里舍得让你知道这些事,让你陪着我不开心。”

他总像个累赘一样拖累别人,汶家光努力地挣扎着成为一个像大人的成年人,尽管内心筋疲力竭。

岑今山静默地听他说话:“我时常觉得我们很不般配,不像一对真正的恋人,我总是需要你的照顾,我的自卑心时时让我觉得我是在依附于你,在你身边苟且度日,事实也是如此,而你的心事我都不了解。”

“我没有什么能力,身体和精神都......不大正常,我的家庭和人生又是这样的乱七八糟,我这样的人,哪里会有人喜欢我呢?我常常梦到你离开我的场景......”汶家光的仰起头,语气轻快地说着颓靡的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只是笑得苦涩。

他真怕啊。怕他们只是两条偶然交汇的川流,一条涌向澎湃的大海,一条奔向小池塘,来时殊途,去时也歧路,终不能同归。

岑今山看着他强撑起的笑容,倏然想起之前汶家光看到编好的捕梦网后开心的模样,他将捕梦网高高举起,汶家光碰不到,着急地追逐他,岑今山举着手,脚步不断往后退,笑着说他还是个孩子。

汶家光手拙,苹果皮永远削断在手中,不然就是削到手指,捕梦网也编得松松垮垮,这么些年,苹果一直是岑今山在削,当初的捕梦网最后也是岑今山看着网上教程编织的,不编完的话,汶家光还会继续熬夜研究编织手法,他要是摘到单数的花,会对着花怔愣许久,岑今山看到了便会去庭院里重新找一朵双数的花塞到他手里。

他总还以为他是个小孩,所以才相信那些传说,却没有想过汶家光为什么会执着于这些,反复验证着两人是否会在一起的结局。

“抱歉。”岑今山抬手轻抚着他的脸颊,“是我的原因,我让你感到不安了是吗?”

汶家光摇头,“不,是我的原因,因为我是这样的性格,我也很讨厌自己,是我自己想不开,不肯放过自己,我去年去看过周婶,问她关于岑与的事,他那天穿着一双蓝白鞋子出门,那是我送他的生日礼物,我听人说送礼物不能送鞋,送鞋是送人走的意思......”

“对不起,即使你总是安慰我,可我还是......”汶家光举起他的手,看着他手心的那一点灼烧,渐渐地红了眼眶。

他悄无声息地崩溃着,灵魂停留在过去受苦,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岑今山轻轻搂过那单薄瘦削的身体,温声道:“都过去了。”

汶家光埋在他胸膛的头艰难地点了点,不断重复道:“我知道,我知道。”

他侧过头,瞥见不远处谭言溪的背影,问道:“哥哥,那是你的好朋友吗?”

汶家光一边怕他们两人的关系超脱朋友之间普通的感情,一边又不想让不必要的误会成就不可避免的遗憾,到底还是把心里的话问出口了。

“嗯,他是我妈妈好朋友的孩子,因为他家里比较复杂,所以从小在我们家长大。”

“我真羡慕他,他陪着你度过那么多年的时光,我看到书柜顶层的那本相册,你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自己是这样的寡淡平庸,而那个人似乎很风趣幽默,岑今山在那个人面前也不隐藏自己的情绪,他肆意地抽着烟,岑今山从不在自己面前这样,他把自己的心绪都深深掩藏,而那个人是可以让他吐露内心最深层情感的人。

想到多年前拍的照片,岑今山难得一怔,随即笑道:“我们真的只是朋友,你羡慕他和我的过去,可我的现在和未来都是和你度过的。”

汶家光退出他的臂弯,低垂着头颅,抿了抿唇瓣,“不仅是这样,我有时候觉得......你应该和他这样更好的人在一起,而不是和我......”

他时常在心里批判自己的平庸,给自己套上无形的枷锁,幻想着对方或许没有他,会过得更好,岑今山值得更好的人,而岑今山听了后则喊道:“家光。”

汶家光闻声抬起头,额头却被岑今山用食指轻点了一下。

岑今山笑着说:“更好的人自然有更好的人去相配,和我有什么关系?”

霎时间,风息云止,汶家光听不到周围任何声音,只听到岑今山低沉的声线,眼前一切景色也失焦,只看到他柔和的眉眼。

他就这样愣愣地看了面前的人许久,久到眼睛感到酸涩般眨了一下,才终于展开浅浅的笑容:“嗯,对不起,我总是这样胡思乱想。”

“家光,为什么想留头发?”岑今山挽起他一缕黑发,他还记得当初问汶家光为什么突然想留长发了,汶家光只说是因为他似乎很喜欢自己的头发,所以干脆就留长了,可现在联想到他有些误会他和谭言溪的关系,于是问道:“是因为你以为我和言溪......”

“不是的。”汶家光微笑着,脑中浮现出相册里穿着白裙的长发女人和挽着手的男子,他将头抵到岑今山的胸口处,他们没有紧紧相拥,但汶家光的眼泪划过脸庞,足以落到他怀里,岑今山听见那努力维持平稳的哽咽声——

“我好想我真的是个女孩儿。”

“我好想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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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完结了......c(ˊᗜˋ*c)

作者感言

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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