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保毫不畏惧:“暴君!”
顾放之畏惧。
他是最不希望看到裴辛和叶保有沖突的,闻言赶紧读了个档。
这个档还是刚才紧急存的,时间卡在叶保说话的瞬间。
读档成功,叶保问裴辛:“你要对我做什麽?!”
裴辛沉着脸冷笑:“先拔指甲再拔牙……”
顾放之再读档。
叶保:“你要对我做什麽?!”
裴辛:“先割眼皮再割脸皮……”
顾放之再再再读档。
叶保:“你要对我做什麽?!”
裴辛:“先打断手再打断腿……”
这两人语速都很快,顾放之来回了几次愣是没找到能插嘴的时机,裴辛和酷刑条例成精了似的,来来回回换着花样吓唬人,这些个刑法加在一起,都快能把叶保剁成饺子馅了。
他再读了个档,趁着裴辛还没开口说话,猛拽裴辛袖子。
裴辛虽然还是不爽,但感受着衣袖上的拉力,擡着嘴角往后靠了靠,撑着腮,不再说话。
顾放之松了口气,对叶保笑笑:“小叶将军不必紧张,只是有些话想和小叶将军聊聊。”
叶保道:“我和暴君没什麽好聊的!”
“有些话都是传着传着就吓人了。”顾放之帮裴辛说话:“陛下并非暴君,陛下十分仁善。”
叶保问:“十分仁善是十分喜欢杀人,十分擅长杀人的意思吗?”
顾放之:“……”
嘶,谁教你这麽扩写的?
没人喜欢当面被骂,顾放之怕裴辛生气,回头看了一眼裴辛。
裴辛维持着撑腮的姿势,一动没动,余光瞥见顾放之的动作,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回来:“怎麽?”
顾放之安慰地拍拍裴辛手臂。
裴辛挑了挑嘴角,觉得顾放之的安慰实在是多余。
他现在的心理承受能力好得惊人,现在就算杨禄海突然跑过来说他马上就要下崽了,裴辛也只会擡擡手让人去找稳婆,并衷心祝福杨禄海母子平安。
只因他早已,被活爹,千锤百炼。
强者的人生,无需安慰。
-
马车一路驶回军营。
裴辛让人找了个空帐篷把叶保关起来,直奔主军营去找顾云川和秦瑄。
这次的时间比上次还要紧迫,好在之前他已经筹谋过一次,本就称得上完美的计划被查缺补漏后,更是无懈可击。
说到负责绕后包饺子的那队骑兵时,裴辛手指点了两下地图,转头看向顾云川:“你去。”
闻言,顾云川和顾放之都是一愣。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面上看到惊喜。
上次裴辛任命顾云川,还是顾放之主动去说的。但这次因为时间紧,人手不够,裴辛竟主动任命了他。
顾放之忍不住感叹:“命运真是奇妙。”
顾云川点头:“是啊。”
裴辛也点头:“啊对对。”
等裴辛火速安排完,时间才过去了不到两个时辰。
秦瑄问裴辛:“那个人,陛下打算怎麽处置?”
按理说,和叶保他们有矛盾的是西胡,是苍生教将西胡当成跳板,将刀尖对準大齐,双方这才变得水火不容。
面对这样一个不算敌人,更不算同盟的人,秦瑄感到棘手。
裴辛将目光看向顾放之:“老师怎麽看?”
顾放之问:“能结盟吗?”
——《开国皇帝》能选择攻打一个国家或和其他国家结盟。顾放之玩游戏的时候是属于能打就打,打个过瘾的类型,但也有别的玩家是靠走和平路线通关的。
秦瑄沉吟:“叶保他们人虽然不多,却是个个精兵,骁勇善战。不少人都觊觎着,想将他们吞并到自己手裏……我们与他们本就不算深仇大恨,若能与其结盟,想必能将苍生教彻底铲除。”
顿了顿,秦瑄又道:“就是不知道陛下和叶保的意思。”
裴辛把玩着手上的白玉戒指,沉吟。
半晌后他擡了擡头,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道:“先去看一眼再说。”
从帐篷裏出来,顾放之才发现天边已经开始在泛鱼肚白,晨曦的微光透过云层,一切都雾蒙蒙的。
进到叶保的帐篷后,叶保正在睡觉;
他这会睡得正沉,竟然没发现顾放之和裴辛进来。
裴辛没让顾放之叫醒叶保,背靠着墙,站得远远地打量,边从怀裏拿出一个铁盒。
顾放之认出来这是自己上次送给裴辛当生日礼物的奶糖。
裴辛也懒得脱手套了,直接拿出来一颗放入口中含着。
顾放之问:“陛下喜欢吗?臣的小弟就可喜欢吃了。”
裴辛淡淡:“还行吧。”
其实还是不好吃,只是他一想起来马车上那个近在咫尺却因为叶保的醒来而没能触碰到的吻就心生烦躁,只是随便做点什麽转移注意力。
奶糖软甜的触感缠绕在舌尖上,裴辛问顾放之:“老师累麽?”
顾放之道:“和陛下比起来,臣哪好意思说累。”
——顾放之说得是实话,上次没把叶保带回来,裴辛还能睡上一觉,现在裴辛都快三个晚上没合眼了,还能这麽精神,顾放之是真的佩服的。
裴辛道:“那晚些老师来给朕守夜。”
顾放之:“好。陛下现在的梦魇好些了吗?”
一提这个,裴辛就想到自己上次做的梦。
他竟然在梦裏摸顾放之的手,这实在太不像他了。
裴辛自然不会将自己的梦境内容告诉顾放之,只是道:“还行吧,无非是一些在战场上杀敌的梦。”
拍龙臀,也就是顺手的事。顾放之赞道:“不愧是陛下!梦中都那样骁勇善战!”
裴辛:“……”
-
床上,叶保悄悄睁开了眼。
他是睡得沉了一点,但他不是死了。
顾放之和裴辛聊了这样久的天,他自然是醒了。
他眯着眼,观察裴辛。
正听二人说话听得入神,却听裴辛擡高了声音:“醒了就别装睡。”
叶保睁开眼,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的武器早就被人收走,身上的衣服也被扒得只剩裏衣。但他气势不能输:“把我的刀还给我!”
裴辛本来就烦叶保,这人也不知道从哪裏冒出来的,阴魂不散地围在顾放之旁边。
这会裴辛听他说话差点被逗笑了:“……朕把刀给你,让你砍朕?”
他看向顾放之:“老师,你要保的人,像傻子。”
顾放之:“……”
啊当面说坏话这麽直接的吗?
叶保脸黑了一瞬,他扬声:“要杀要剐尽快!”
裴辛也不绕弯子:“你和你的兵,来这边。”
叶保道:“怎麽可能?你……”
他似乎是要数落裴辛的残暴行为,但刚开了个口,却听帐篷外传来动静:“……爷。”
裴辛擡头:“进来。”
这是个传令兵,风尘仆仆的样子,他行礼后把一个包裹交到裴辛手上:“这是这几日的份。”
叶保问:“什麽东西?”
“奏折。”裴辛从包裹裏取出几本折子,神色如常地翻开,又拿起朱笔,低头批改几句后,对叶保道:“你说你的。”
叶保:“……”
还能这样一心二用?
顾放之帮裴辛解释:“陛下这几日都没能好好休息,这样效率最高,并非不重视叶保将军你,见谅见谅。”
“听起来好惨,”叶保忍不住了:“当皇帝都这麽累的吗?”
裴辛淡然得好像浑身冒出佛光。他道:“还好吧。”
叶保抿了抿唇:“苍生教为苍生为民,旨在平定天下战乱,你大齐横行霸道,践踏百姓,又怎能带来安宁?”
裴辛冷呵一声。
叶保问:“有什麽好笑的?”
“没在笑你。”裴辛冷笑着翻奏折:“朕的疯狗把朕寝殿的柱子啃了。”
叶保:“…………”
还能不能行了。
这根本也不像谈正事的场合啊?!
叶保几乎陷入混乱,却听裴辛道:“说什麽平定天下,无非也和许多人一样,想站在苍生头顶。”
他擡眼,冷峻又充满威压的眼看向叶保:“一直以来以仁道之名为祸四方的是他们,而非朕。”
顾放之听得热血沸腾,附议:“就是就是就是!!”
猝不及防的一声,裴辛差点被逗笑。
他赶紧板住脸:“今晚朕会攻破乌城,你的兵也在城内,要不要把他们撤出来,看你。”
裴辛说完,低头再看一眼奏折,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麽,嫌弃地啧了一声,转身离开。
顾放之还在原地,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什麽,但话到嘴边,想说的又太多了,反而不知道该说什麽。
沉默的时间太长了,会让人觉得自己不聪明。
顾放之读了个档,时间回到裴辛刚转身离开的时候。
顾放之告诉叶保:“若你不信,今晚就能看到证据。还有,饿了的话就叫人,会有人给你送吃的。”
他说完,对叶保笑笑,也转身离开。
而门外的裴辛:“……”
可恶,大意了,他放松了对活爹的警惕。
……朱批……他的朱批……他刚写了一半的朱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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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内,裴辛和顾放之走后,叶保陷入沉思。
传说中杀人如麻、冷酷无情、兇残蛮横的暴君,周身的气息并不暴戾,反而环绕着一股超脱的……佛性。
和裴辛说了这麽几句话,叶保觉得,裴辛是真的忙。
看着那厚厚一沓奏折,他感觉到裴辛好像累到下一秒就要立地成佛了。
另外就是,叶保还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
马车上叶保见到两人差点亲在一起,还以为裴辛和顾放之是那种……那种……那种关系。
但他刚刚听了一会两人的对话,很正常的对话,叶保又觉得顾放之和裴辛应该还没有跨过君臣那条线。
但是裴辛应该挺中意顾放之的。
也不知道裴辛自己有没有注意到,和顾放之说话的时候,他几乎完全是另一个声线、身体微微向对方倾斜着,还低头配合对方的身高,就算不说话的时候也是总把肩膀往人家身上靠,非得贴在一起才舒心似的。
暴君这一点,叶保暂时还没感觉到。
……他倒是明显感觉到裴辛馋人家顾放之身子了,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