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放之:“……”
顾放之:“?”
他很茫然地眨了眨眼,擡眼看向面前裴辛。
裴辛没什麽表情地看着他,表情很淡定,看起来依旧好像是要出家了。
顾放之:“……”
他的脑子好像变的不会思考,一个大字一个大字光滑地划过他的大脑皮层——
裴辛,亲,他,了?
嘴唇,对,嘴唇?
啊?
啊???
-
裴辛的手还按在顾放之后颈上。
他感觉到顾放之温暖的皮肤触感,僵硬的身体,和一缕卷发落在他指背上那毛茸茸的触感。
其实他没有想亲顾放之的。
他就只是想对顾放之道个谢,谢谢他能大老远从京城赶过来。
但顾放之带着未能褪尽的笑意,用那双桃花眼擡眸与他对视的时候,裴辛産生了与他接吻的沖动,汹涌,迅猛,无法克制。
身体先了理智一步行动了,他真的亲了顾放之,有些没考虑后果。
不过也还好。亲便亲了,男子汉敢做敢当,他没后悔。
不对。
若说后悔,其实也有一些。
他亲上去时的力道太大了,现在鼻梁和嘴唇都撞得很疼,也没体会到什麽亲吻的意趣,像是莽撞的毛头小子。
他松开按着顾放之后颈的手:“老……”
-
顾放之脑海内一片空白地坐在原地。
他不知道玛雅文化怎麽会突然消失,不知道量子引力如何帮助解释宇宙起源,也不知道裴辛为什麽突然要亲自己。
误、误食?
就像上次裴辛拉他站起来,他不小心亲了一下裴辛的脸那样的误食?
他不记得刚才马车有没有颠簸了。
安静的车厢非但没能让顾放之冷静下来,反而思绪更乱。
他下意识打开游戏主页。
他目前三个存档。
第一个存档的位置从很久之前就一直没变过了,是上次在京郊裴辛接待西胡使节的时候。
第二个存第二个存档本来是裴辛去凉山之前,顾放之存下来的。
但后来他也来了凉山,档位就被他覆盖了。
现在二号存档位是昨天晚上睡前,坐在茅草屋前听流民聊天的时候存的。
三号档位上一个存档还是他和裴辛找到城墙上的小缝的时候,后来他一路被裴辛带飞,根本也没有存档的机会,还是刚才把脸擦干净后,他才来得及存了个新档,覆盖了原来的存档。
顾放之慌乱且茫然地读取了三号存档。
裴辛听到自己的声音:“朕自当全心待之。”
裴辛:“……”
他敢作敢当,某人却只想着逃避,想着用巫术抹去刚才那个吻存在的痕迹。
裴辛突然觉得很不爽。
他和回溯前一样,飞快地擡手,再一次按住顾放之后颈,再度吻了上去。
这次裴辛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歪了歪头,鼻梁错开顾放之的鼻梁,总算没再把自己鼻梁撞得生疼。
顾放之:“……”
啊,所以不是不小心。
马车没有颠簸,平稳得厉害。裴辛是真的亲了他一下。
可是,可是……
顾放之手指微动,下意识再次打开读档界面。
但犹豫了一下,却不敢再读档了。
读档的话他要被亲第三次。
……所以……裴辛,亲他,是因为……
喜欢他?
顾放之越来越乱了,整个人从脸一路红到了头发丝。
裴辛等了等,见这次顾放之没再回溯,松开了按着顾放之后颈的手。
他食指无意识抚摸过自己的唇瓣,看向顾放之:“说话。”
顾放之晕乎乎道:“我承认,我是玉树临风,成熟稳重,英俊潇洒,气度非凡,内敛脱俗,气质卓越,端庄优雅,温文尔雅,清风朗月,隐忍自持,是一个成功的man……”
裴辛:“……老师还是别说话了。”
说的都是他不爱听的。
马车顿了一下,车板被人轻轻敲了两下:“爷。”
裴辛应了声,起身下车。
来接他们的车一共有三辆,都在半路等着。在外面绕了几圈远路,确认了不会有人跟着后,这才终于回到了驻扎军营。
秦瑄正在主帐篷议事,顾云川也在旁边,几个大男人围着一张地图吵得几乎动了火气,但这火气在衆人见到顾放之和裴辛后通通转变为了惊讶。
秦瑄讶异:“陛下回来得这样快??!可是出了什麽岔子??!”
顾云川快步上前,一手按住顾放之肩膀,一手想去摸顾放之的脸查看他的伤口但出于某种原因没能做到:“怎麽受伤了?还有哪裏伤了?”
“就脸擦了一下。大哥放心,不碍事。”
回想起自己今夜做过什麽,顾放之满心都是成就感。他颇骄傲地挺了挺胸膛:“没出岔子,全查到了。”
衆人静了一瞬,表情先是怔怔,再是呆滞,最后转为惊喜:“此话当真?!”
顾放之把腰挺得更直了一些。
裴辛正把自己的白玉戒指戴回到手上,他漫不经心地应:“真的。”
衆人又是不可置信又敬佩:“陛下神勇!顾郎神勇!”
裴辛活动了一下手指:“还行吧。是老师帮了大忙。”
顾放之回头看向裴辛,半拍龙臀半是认真夸赞:“臣羞愧!陛下行事果敢,纵览大局!还请陛下万万不要自谦!”
裴辛:“……”
他如往常一样无奈看向顾放之。
二人目光在半空中相对,突然同时想起在马车上的那个砸得人鼻梁和嘴唇都发疼的吻。
顾放之脚搓着地,擡头望天;
裴辛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好在帐篷裏并没有人发现二人之间突然变得有些微妙的气氛,只是沉浸在发现对方粮仓的喜悦中。
秦瑄道:“这几日我陆续派人潜进去。”
裴辛点头,又低声交代了几句别的。
听着衆人对话,顾放之能明显感觉到——战争确实一触即发。
总觉得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
军营裏热水是珍稀资源,好在裴辛特意吩咐过,才有人给顾放之送来一桶热水。
顾放之没舍得自己全用完,用布巾沾着热水擦拭了身体,还给顾云川留了半盆。
他探头问顾云川:“大哥,要不要我帮你擦背?”
顾云川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他问顾放之:“你不怕麽?”
是在问顾放之怕不怕他的断臂。
顾放之想也没想:“不怕。”
室内安静了一会,顾放之听到顾云川带笑的声音:“下次吧。你还是先去陛下那,别让陛下等着急了。”
不提裴辛还好,一提,顾放之的脚又开始搓地。
他们潜入乌城有两晚,顾放之倒还好,裴辛是真的一点都没睡。
他回军营后又忙碌了一天,算起来已经是两天两夜没没合眼了。
虽然他现在不知道要怎麽要面对裴辛,但他也是实在担心裴辛的身体,主动提出今晚值夜。
有种羊自己往狼嘴裏走的感觉。
顾放之道:“咩,那大哥我先走了咩。”
顾云川:“……?”
-
顾放之和顾云川的住处离裴辛的主帐篷很近,腿短走七八分钟,腿长也就四五分钟。
顾放之很快就到了,但没进去。
他思考的时候习惯反複存档读档,手指在半空中点个不停,存读读读读……
屋内。
裴辛垂眸摆弄着手上东西。
这是一套七巧板,象牙制成。
玉白的方壳浑然天成,没有一丝裂缝,上方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小人与猛兽。
将盒盖打开,内有大大小小的方形与三角形象牙板,镂空雕刻着园林小景,精巧又有异域风情。
这是一个将士从战场上捡到送来的,裴辛看着雕刻工艺有趣便留下了。
七巧板倒没什麽好玩的,无非是锻炼耐心,修身养性的玩具。
裴辛没什麽兴趣,只是等顾放之等得有些无聊,随手把几块板子拼成一个方形,眼前却突然发黑。
七巧板重新回到了散落的状态。
顾放之这是做什麽呢?
来时的路上摔了?
裴辛边想,重新把七巧板拼好。
拼好的瞬间,裴辛眼前再是一黑。
七巧板再次四散奔逃。
裴辛:“……”
他不信邪地再拼。
七巧板再次分裂。
裴辛:“…………”
说好的修身养性呢?
他怎麽突然就一肚子火了?
帐篷外有影子在来来回回地踱步,裴辛放下放下放下了七巧板,擡高擡高擡高了声音:“老师老师老师请请请进进进。”
帐篷外的影子一顿。
顾放之掀开帘子进来:“陛下。”
裴辛应也是刚沐浴完,黑发还散发着湿润的水汽,黑色大氅披在肩膀上,有些慵懒的表情。
顾放之装作没事人一样,问裴辛:“陛下可困了?”
裴辛:“还好。”
裴辛床铺上,褥子整洁,被子还叠得整整齐齐。顾放之上前把被子展开,往裏面塞了个汤婆子,伸手拍拍:“陛下,来,躺好。”
裴辛觉得自己好歹是个皇帝,顾放之叫自己的语气怎麽和叫雪球似的。
裴辛带着暴虐的龙气起身,带着暴虐的龙气脱掉大氅大氅搭在椅背上。
暴虐的龙在床上躺了下来。
待他躺好,顾放之伸手,食指搭在裴辛太阳xue上,轻轻打圈。
裴辛闭上眼。
顾放之的袖摆随着他的动作,有一下没一下地划过裴辛侧颊。
边疆连洗衣服都费劲,自然没有什麽熏香的条件。但顾放之身上还是有残留的桂花香气,混合着清爽的皂角味,若有若无地往裴辛鼻腔裏钻。
裴辛不自在地歪了歪头,但很快又把头歪回去了。
顾放之想起来什麽:“陛下。”
裴辛睁眼:“什麽?”
顾放之犹豫了一下,问:“是不是就快打起来了?”
裴辛没想到顾放之是要问自己这个。
他们二人在乌城绕了一圈,苍生教又不是傻的,自然能猜到他们的目的。
且就算对面不打,大齐也会主动出击,不会给他们转移粮草的时间。
裴辛道:“就这几日。”
他问顾放之:“老师有什麽想法?”
顾放之乐了。
他一打侵/略游戏只会对着攻略点点点的人,哪儿能有什麽想法。
他搬出自己万能的回答:“那当然是先打南再打北然后统一度量衡……”
裴辛:“……”
他就多余问。
顾放之读了个档,这回他很正经:“臣一定会好好保护陛下的。”
话音落下,裴辛嗤笑一声:“朕还用不到老师来保护。”
顾放之意味深长道:“孩子你不懂。”
裴辛:“……”
十八岁,正是情绪还不太能控制得住的年龄。
裴辛闭上眼,不让顾放之看到自己的白眼。
顾放之再读了个档:“对了陛下……”
“嗯?”
“我大哥……”
顾放之犹犹豫豫,不知道要怎麽开口:“那个……战场……那个……重回……能不能……就是说……”
“大哥”两个字一出口,裴辛立刻就懂得了顾放之的意思。
此时此刻的场景让裴辛想到了一个词——
吹枕边风。
就如比之前,他大哥吃软不吃硬,每次有人想拜托他大哥做什麽事的时候,总要先拎着礼物去找他大嫂。
有什麽事儿,经他大嫂说一声,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一般就能成了。
他二哥就会取笑说这是被吹了枕边风了。
裴辛对他大哥这种行为表示很不屑。
男人,要有自己的主见。
但,顾放之飘忽着眼神,按在他太阳xue上打转的手指,刻意放软的声音……
为什麽,他大哥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被吹枕边风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就,好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