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瞧见一大片湖光水色，庄冬卿便知道近了。
这次来的部族就住在湖畔边上。
眺望湖面，如洗的碧湖上飘荡着零星的渔船，岑砚侧头同庄冬卿道：“晚点带你游湖，先去见族长。”
“好。”
哒哒哒，先行一步去部族通告的郝三骑马归来。
“主子，族长已经在村落口恭候。”
岑砚庄冬卿紧接着勒马，岑砚估算了下距离，为示尊重，抬手道：“下马吧。”
“是。”
“是。”
陈久徐四领命。
层层通传下去，不一会儿，整支队伍除去马车上的人，都从骑行换成了步行。
将马绳交给柳七，岑砚来牵庄冬卿的手，往部族村落走去。
来之前庄冬卿已经被科普过，这个部族是少有的母系世族，家庭构成往往是兄弟姐妹，还有姐妹所生的孩子世代居住一处，没有成婚成立小家庭的传统，出生在哪个家，便是他们往后一辈子的家。
遥遥见到族长，是一位上了年纪，穿着民族服饰的女性。
戴了帽子，衣服上也多见亮丽的色彩编织。
“王爷，好久不见。”
开口是汉语，虽然不及官话标准，但说得还颇为流利。
“达布，好久不见。”
岑砚说完，跟了句庄冬卿听不懂的问候。
柳七在庄冬卿耳侧道，“是他们部族的问候语。”
庄冬卿点了点头。
看到后方也站了许多男性，低低问柳七，“他们是……”
“族长和长者们的兄弟，共同管理部族。”
“哦哦。”
“卿卿。”岑砚叫道。
庄冬卿上前一步，由岑砚介绍他与族长认识。
族长来握了握他的手，庄冬卿感觉很亲切。
又介绍了岑安安，闲聊两句，众人便被迎入了村落。
“你还会说当地的话？”等岑砚再与他同行，庄冬卿低低道，眼睛都瞪大了。
“只能简单交流。”
“还能交流？”
岑砚好笑，“多少都会一些的，小时候阿爹处理这些，总是带着我，在部族里玩一段时间，便会学得不少他们的风俗和言语。”
庄冬卿不知道说什么了，偷偷给岑砚比了个大拇指。
逗得岑砚垂目微笑。
到了见客的地方，喝了些茶水，简短地寒暄过，便直入正题，开始说起此行要处理的公务。
预感商量的时间不会短，岑砚让柳七先带庄冬卿与安安去部族准备的落脚处休息。
走前庄冬卿又看了岑砚一眼。
得到岑砚的叮嘱道，“若是不困，也可以在部族里走走，我记得他们有个特别厉害的银匠，不是想买些当地的银饰吗，你可以去看看。”
“好。”
庄冬卿点了点头
给他们准备的房屋宽敞，瞧着更像是王府的建筑，而非当地的木屋。
“是专门给王府准备的。”
“当年老王爷在的时候，建的。”
“封地之内，受王府管辖的部族里都有，我们的人也提前来打理过，小少爷不必担心。”
推开门，柳七边走边说。
果然，进门就是一处院落。
庄冬卿：“那这种院子，日常是闲置的吗？”
虽然没有王府气派，但他瞧着，比对寻常的富庶人家，宅子的占地面积不算小了。
柳七：“哪能呢。”
“除了供给主子的这一座常年空着，另两座，一座住王府前来办事的官差，另一座部族会用，开族会啊，招待贵客，还有节假日办庆典的时候，都在里面议事的。”
庄冬卿点头，“那还挺好的。”
集多功能于一体，不浪费。
柳七笑着推开了主屋的门，招呼庄冬卿入内。
王府的人确实提前来过，床单被套，茶具水杯，都是用惯了的样式。
打水洗漱了一番，庄冬卿和六福坐着歇了会儿，在软榻上睡了过去，小憩醒来，瞧着院落外来来往往扫撒的仆佣，庄冬卿揉眼睛：“岑砚回来了吗？”
“少爷，还没呢。”六福道，“你没睡多久的。”
“哦……”
醒了醒神，庄冬卿：“我们出去走走吧？”
六福：“好呀。”
*
“整个村落挨着湖畔而建，部族都聚集在这一片。”
“等天黑了外面会燃起火堆，会有族人围在火堆边上跳舞。”
“不过他们丰收节庆的时候也跳舞，就看能不能遇到了。”
“婚俗没有嫁娶，是一种走婚的制度，孩子都是留在女方家里，以女性长辈为大家长，保持关系的期间，男方每年会给女方送茶叶衣服等礼物……”
边走，柳七一边介绍。
庄冬卿和岑安安都听入了神。
在村落里行走，时不时就有年轻男女回头来看他们一行人，又一对姐妹花看着他们捂嘴笑着走过，庄冬卿：“他们是瞧出来了我们不是当地人？”
问完看了看左右，视线落在柳七身上，点了点头，“哦，汉服。”
当地人基本都穿的民族服饰，男女的衣服都有鲜艳色彩，与之相比，柳七这一身骑装，就显得暗淡了很多。
柳七哽了下，低头看着装道：“也是一重原因吧。”
“爸爸，爸爸，亮晶晶……”
小崽子拽庄冬卿的手。
抬头看去，是一家打银饰的店面，女主人坐在门口掐菜，一动，满头的银饰叮铃咣当地作响。
安安说的亮晶晶，就是银子。
“那我们进去挑点安安喜欢的亮晶晶？”
“好！”岑安安两个小肉手都搅在了一起，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这个世界对小崽子来说还陌生、新奇，经历过现代工业化的首饰洗礼，见过一年一个流行，千奇百怪的式样，店里的银饰便吸引不住庄冬卿的视线，可以看一看，买，那大可不必。
但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喜欢亮亮的东西，岑安安瞧得可专注。
他们一行人衣着配饰皆不俗，岑安安更是个粉雕玉琢的胖娃娃，他要看什么，店主便就给他拿什么。
柳七陪着，庄冬卿也不担心小崽子乱买，扫视一圈，带着六福出了银器店，往边上逛去。
看到挑担卖竹编手工艺品的小贩，庄冬卿：“等会儿带安安来瞧，他定然喜欢这个。”
转过一个拐角，在一家玉器店外，瞧见了一幅幅大的扎染晾晒。
纹案图样都很别致。
“看玉吗？”
声音出来，庄冬卿才留意到边上有个青年，正一幅一幅染布地在抖开晾晒。
“扎染卖吗？”
“你想买这个？卖的，但不便宜。”
话落，青年回身过来，小麦肤色，笑容阳光。
看到庄冬卿模样，神情一滞。
庄冬卿：“怎么个不便宜？”
问完没人出声，庄冬卿又问了一次，青年才回神道：“哦，哦哦，是做来自家人用的，也能卖，但是因为布匹长，做着不容易，所以，所以会贵些。”
说完又嘀咕，“不过这话好像没什么必要了。”
挠了挠头，青年赧然道：“王府的人，自然都是买得起的。”
庄冬卿：“？”
周边只有他与六福，还有个贴身护卫，三人都穿着当地的服装。
庄冬卿纳罕：“你怎么知道我们是王府的？”
青年笑，露出一口白牙道：“今天王爷来的时候我刚好回村，见到了。”
“当时，您就骑着马在前方。”
原是这样，庄冬卿不疑有他。
青年又道：“我家阿咪也随族长一同接待王爷，我便记得深刻些。”
庄冬卿挑了两匹扎染，让六福结了账。
等人走了，青年的三姐回来，一巴掌拍人背后，问道：“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喜欢的人？”
“不不不，不是。”青年赶紧摆手。
三姐稀奇道：“随便说说，怎么脸都红了。”
青年连忙比划，将他三姐拉到店内，低声道：“可不能乱说。”
“我应该是见到定西王妃了。”
“啊？”三姐惊诧。
“嗯，真的，你见过就知道了，特好看，不像我们这儿的人。”
三姐却道：“那你脸红个什么劲儿？”
青年：“……”
*
逛了一下午，用完晚饭，岑砚才回来。
回来也不是走正门回来的，而是敲了庄冬卿的窗子。
庄冬卿：“？”
打开窗，看到岑砚站在外面，更稀奇了，“怎么了吗？”
岑砚却道：“知道这里走婚的习俗吗？”
“知道。”
下午柳七都讲过了。
岑砚拍了拍窗户，“走婚不是从正门进，是从窗户进的。”
“……然后？”
岑砚倚在窗子边，笑看着庄冬卿，问他：“那我能进来吗卿卿？”
“……”
玩上瘾了还。
庄冬卿把窗户大打开，“孩子爹，您请。”
阴阳怪气地配合姿态，让岑砚笑出了声。
岑砚不进来，却对庄冬卿伸手。
庄冬卿迟疑握住，被人往外拽去：“我们不是这儿的人，不用遵守这边的习俗。”
“然后？”
“然后，我非但不进来，还要把你拐带出去！”
岑砚勾了勾手指头，目光狡黠，“去游湖吗，卿卿？”
“偷偷摸摸不带小崽子的那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