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对方的保镖冲过来，蒙特心想，拿钱办事，死在这里也算值了，一咬牙就往前冲，却被一只青黑色的手，准确来说是爪子，拍了回去。
蒙特目瞪口呆地看着豁口外面钻进来快二十只青黑色皮肤、长着尖利的指甲和牙齿的怪物，咽了咽口水。
对面的保镖再厉害也是人，他们从前暗杀过权贵，也光明正大杀过普通人，但终究没见过这种怪物，一时间有些迟疑。
江老太爷和一只血红色的眼睛对上，嘴木讷地张着，只发出“嗬嗬”的声音。
蒙特看着面不改色的林伽仪：“你的人、不对，你的——”
蒙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一个合适的词。
“说了你不用动手。”林伽仪冷眼看着山姥和江家的保镖打成一团，“来自科萨·诺斯特拉又怎样，打得过怪物吗？”
当时，她和齐鹤连两个人尚且能杀死一只山姥，这些来自科萨·诺斯特拉的专业杀手下手更果断，自然也能。
没几分钟，他们已经折断了好几只怪物的脖子。
“你确定？”蒙特的信心随着一具具倒下的怪物尸体逐渐崩塌。
“伽仪，这样，你从这个豁口逃出去，他们继续打，我拦住其他人，你先跑——”
“别说话。”林伽仪听得耳朵疼，索性坐在豁口的泥墙上，示意蒙特等着看。
江老太爷在保镖的搀扶下靠了过来。
“林伽仪，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怪物？”
林伽仪只留给江老太爷一个侧脸：“你猜啊。”
“这个时候了，还要嘴硬吗？就算是怪物，也打不过——”
江老太爷话音未落，那些倒下的怪物竟然又活了过来。
“咔嚓”一声，它们的脖子就复原了，然后它们的指甲刺进土里，把被杀死的仇恨汇集在尖爪上，扎进他们的脖子里。
爪子刺破皮肤的声音，惨叫声，躯体倒在地上的声音……林伽仪揉了揉耳朵，看向江老太爷，意味不明地笑着：“江老太爷，现在您还觉得，打不过吗？”
“这是什么怪物，为什么它们不会死！”
江老太爷用力把手杖扔向林伽仪，被蒙特挡在地上。
“长生不死……”林伽仪好像在琢磨着这四个字，又好像在勾起江老太爷的回忆，“长生不死……江老太爷，我听说过一个故事，您要听一听吗？”
林伽仪并没有在问他的意见。
“从前，有一个人，他靠各种阴谋、阳谋，娶了有钱人的女儿，打造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在自己的权力扩张到无法扩张时，毅然雇人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岳父、岳母，把妻子家里的家产全部据为己有，然后继续扩充自己的财富和权力……有了无尽的财富和权力，还差什么？当然是无限的生命。”
“可惜人的生命都是有限的，即使他有一颗不死的心，他的躯体也会老化、腐朽，与其把自己毕生的心血留给后代，他更希望自己掌控一切——他需要换一具更年轻的躯体。”
江老太爷的脸色越来越差。
他的人已经倒了一半了，可林伽仪的怪物一只一只在爬起来。
“可是更年轻的躯体也不是唾手可得的，所以他在茫茫人海中选中了一个孤儿，把他收作养子。养子，其实是他长生的容器。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容器破掉了，这个人的心血付之一炬，转而寻求其他的容器。”
眼看着自己人越来越少，劣势越来越大，江老太爷朝保镖吼道：“吃掉，吃掉！全部吃光，看它们还怎么复活！”
那些保镖听到江老太爷的话，杀死山姥后，竟然直接趴在地上开始啃食山姥的血肉，他们的嘴角全是近乎黑色的血，他们撕咬下山姥的肉，没有咀嚼就“咕嘟”吞咽进肚子里，然后继续啃食。
“咔嚓咔嚓”，房间里只剩他们啃食山*姥的声音。
一个人趴在山姥的旁边，一口咬断它的气管，撕扯下脖子上的一大块肉，“咕嘟”，血混合着肉滑进喉咙，他又抓着山姥的头，一口咬在它的眉骨处，把眼皮和血红色的眼球一起扯出来。视神经像筋道的面条一样从大脑里被扯出来，弹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褐色的痕迹。
恍惚间，林伽仪分不清哪些是人，哪些是怪物。
林伽仪看得恶心。
“你们还接受这训练？”
蒙特凭借强大的职业素养忍着没吐出来：“从来没有。”
那就是他训练的。
江老太爷浑浊的眼球瞪着林伽仪：“你为什么会知道，谁告诉你的，是不是周风砚！”
“周风砚也知道？”
“不，他不知道，他很少见到他的父亲……”江老太爷的嘴唇翁张着，黏腻的口水从他的嘴角留下来，滴在灰色的衬衫上。
他的容器竟然是周风砚的父亲？
林伽仪在脑海里搜索着江晨晨的记忆。
可能是在江晨晨身体里待的时间太短，也可能是以前没怎么关注过江晨晨的记忆，她竟然发现很难找到准确的记忆。
对，江晨晨的父亲死了，很早以前就死了，所以雅玲说的那个“破掉的容器”应该是周风砚的父亲。
按照周风砚的行事风格，他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否则也不会还和江老太爷有联络。
眼看着一具山姥的尸体被啃得只剩下白骨，其它山姥一拥而上，指甲穿破他们的胸膛，内脏碎片和肉血淋淋地掉到地上。
扶着江老太爷的保镖也应声倒下。
那具只剩白骨的尸体又活过来了。
它的血肉和皮肤以恐怖的速度生长着，覆盖住森森白骨。
它又站起来了。
“好了。”林伽仪拍拍手，让那只她认识的山姥清场，“处理完这几个人，你们就去玩吧。”
它点点头，过来抓蒙特。
“哎——”林伽仪赶紧拦住，“除了他。对了，你留一下，等下还需要你。”
它点点头，招手让其它山姥带着苟延残喘的尸体出去，然后自己退到门边等着。
林伽仪一脚将江老太爷踹倒在地上，用镰刀勾住他的脖子，不让他倒下。
“好了，该我们算算账了。”林伽仪拿着镰刀往上提，钝弊的刀刃在他皱巴巴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我的父母，是不是你杀的？”
江老太爷的五官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但意识还是清晰的。
“你的父母难道不是你自己杀的吗？”
“看来你还不知道。”林伽仪慢悠悠道，“那我换个说法，黄恩菱的父母，是不是你杀的？”
江老太爷一顿，头机械地抬起来，扭头去看林伽仪，瞳孔里全是震惊和恐惧。
“你是……黄恩菱？”
“是啊。”林伽仪露出懵懂的表情，“当初，你的亲孙女杀了黄恩菱，你不记得了吗？”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林伽仪稍微用了点力气，刀刃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江晨晨杀了我，我又杀了江晨晨，一命换一命，这很公平，对不对？至于你，你凭什么一路追着我，以为我会堕落下去，对不对？”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在他的计划中，林伽仪失去一切，会对生活、生命失去信心，只要她丧失活着的意志，他就可以带林伽仪去见江康顺，让她心甘情愿献祭自己，让江康顺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他再让医生给他和江康顺换脑，他就可以变成江康顺，他就可以变得更年轻，他可以再活几十年！就算江康顺的躯体也老化了，他还有几十年的时间找新的容器，然后再换……不应该是这样！
林伽仪不知道他的盘算，只是不断加重手上的力道：“想什么呢？在想，我应该在逃亡中失去信念，最后因为失去一切，心甘情愿被你抓回去？我告诉你，如果是林伽仪，她早就失去活着的勇气了，她选择放弃拥有的一切，但是我不会，我会爬起来，把你们统统杀掉！”
“你是……黄恩菱？！”江老太爷全身颤抖着，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你以为呢？回答我，是你杀了我的父母，对不对？”
江老太爷嗫嚅道：“是……”
是他派人炸死了黄恩菱的父母。
“我没有想杀他们，是他们先杀了我的儿子！”江老太爷嘶吼着，“我明明计划好了一切，明明只差最后一步，只差最后一步！我就可以拥有一具年轻的躯体，可是你的父母，杀了江康顺！”
“他们怎么杀的江康顺？”
“他们割下了他的头，让他的头上长满了眼珠，还有一颗红色的眼珠，很吓人……”
她回忆着那一天晚上。
家里没有开灯，只有桌子四周点了一圈白色的蜡烛，正中间摆了一只蛋糕。
是生日还是祭祀？
她打开蛋糕的盒子，里面却是一颗长满眼球的球体，她一打开，它们就盯着她看。
长满眼睛的球是什么？是头，是人的头。
密密麻麻的眼睛里，有一只血红色的眼睛格外显眼，那只眼睛死死盯着她，好像要把她看穿。
那是江康顺的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