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有专业课,方嘉言在咖啡店门口等了十分钟,都要迟到了才往教学楼走,还是死活打不通贺陶的电话,虽然瞿砚川管贺陶管得严,但从来没有不让他上课过,贺陶上了一学期大学也没翘过课,这还是第一次联系不上他。
方嘉言又急又担心,课上到一半都打算早退去贺陶家里找人了,手机上终于来了回信,方嘉言急忙点开,看清那句话后顿时喘不过气了,什么着急害怕担心的情绪通通消失。
贺陶:嘉言我跟你说件事,你不要生气好吗。
这句话在他们俩认识的这十几年里贺陶没少跟他说,第一次说完紧跟着说他喜欢瞿砚川,第二次说完紧跟着说他和瞿砚川谈恋爱了,第三次说完紧跟着说他和瞿砚川上床了,第四次是和瞿砚川结婚,这是第五次。
方嘉言觉得自己要晕倒了,闭着眼缓了半天,才回复道:贺陶你敢跟我说你怀孕了试试看呢。
对方正在输入中,输入了差不多得有五分钟,贺陶回复:对不起嘛……
附带一个小猫晕倒的表情包。
方嘉言两眼一黑,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手机被抽走,贺陶两手一空,打了一半的消息就那样被瞿砚川删掉,手机扔到了桌子上。
“我还没有和嘉言说完呢。”贺陶低声说。
“医生说要少看手机。”瞿砚川在他面前床边坐下,“你不想听我的话,也要听医生的。”
“我没有不想听你的话。”贺陶急忙反驳瞿砚川的责怪,掀开被子爬到瞿砚川腿边,“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而已。”
体检报告是上午刚出来的,贺陶怀孕了,四周,胚胎发育良好,贺陶身体也没有任何问题。
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贺陶就懵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怀孕,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瞿砚川的反应比他快多了,很迅速地接受了这件事情,并且听完了医生的叮嘱,才带着贺陶离开医院,路上联系了自己助理,重新找保姆阿姨照顾贺陶,把怀孕需要准备的东西全部备齐。
整个过程中贺陶没有说话,到了家后瞿砚川来副驾驶抱他,贺陶没有动,呆呆地看着瞿砚川。
瞿砚川终于发觉了一点不对劲,他没有在外面问贺陶,先把他从车里抱出来回了家里,把他放到床上,才开始询问他怎么了。
“是害怕吗?”瞿砚川的声音称得上是温柔,“有我在,你不用害怕,我从来没让你出过事对不对。”
贺陶还是摇头,什么都没有说,瞿砚川哄了他很久,耐心十足,到最后生气也不是因为贺陶不回答是不是不想要孩子的问题,而且贺陶竟然不肯理他,从来都没有这样过。
但瞿砚川很快就想通了,贺陶不想生孩子很正常,没有人会愿意生孩子的,这是一个很痛苦又漫长的过程,况且贺陶是个beta,他害怕是应该的,自己作为他的老公,应该理解贺陶。
“好了,我给你道歉,我不该这样说。”瞿砚川把贺陶抱到自己腿上,用信息素安抚他,“你不想要咱们就不要了,都听你的,好吗。”
“我没有不想要!”贺陶赶忙辩驳,他束手无策地抓着自己的衣服,瞿砚川这样温柔地哄他,他忽然很想哭,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很快就滴下来眼泪,“我只是有一点害怕。”
“也真的很难过呢。”贺陶擦了擦眼泪,抬头看着瞿砚川,“我才十九岁,还没有上完学……”
“嗯,我知道了。”瞿砚川听到这样的话有些想笑,他擦了擦贺陶脸颊上的眼泪,很轻地亲了亲他的嘴巴,声音低低地说,“我们陶陶也还没有长大呢。”
“其实我也很爱他的。”贺陶被瞿砚川这样一哄,止住了眼泪,又这样说,“我特别愿意生下来。”
“我知道。”瞿砚川拍拍他的背,两人安静地抱了一会儿,瞿砚川又说,“我刚才生气不是因为你对这枚胚胎的态度,我只是气你不理我,在我这里,你最重要了,什么都比不上你。”
瞿砚川没说过这样解释的话,大概是怕贺陶多想,不合时宜又生硬地这样解释了一下,贺陶听得震惊,半天才点点头,又要哭了。
“我知道了。”
瞿砚川又亲了亲他,才说,“我下午去学校给你办休学,然后明天带你回家一趟,告诉你爸爸妈妈这件事,叫贺泓也回家。”
贺泓是贺陶的alpha亲哥,比他大八岁,是和瞿砚川一起从小长到大,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他们两个结婚的时候,贺泓是是两家人里唯一持反对意见的,虽然反对无效,根本没人在意,贺泓为此崩溃了很久,半年没有踏入过瞿砚川和贺陶的新家,说会过敏晕倒。
贺陶倒不在意贺泓得知他怀孕的消息后反应会多大,他现在比较害怕方嘉言忽然打上门来,给他一巴掌瞿砚川更是两巴掌。
方嘉言一直没再回复消息,贺陶非常担忧地睡着了,瞿砚川坐在床边看了他很久,思绪万千,说高兴其实也高兴,但他和贺陶一样,害怕更多。
瞿砚川很少有这么明显害怕担忧的情绪,这让他有些焦躁,连带着信息素的味道都有些冲,贺陶刚睡熟,闻到尖锐的alpha信息素后有些不安地翻了个身,瞿砚川赶忙收起自己的味道,给他掖了掖被角,轻轻关门出去了。
衣帽间的沙发上还堆放着早上出门时贺陶换下来的睡衣,瞿砚川收起来,想放到洗衣机里,他看着手中柔软的面料,又想起贺陶,忍不住把睡衣凑到鼻子下闻了闻。
alpha信息素的味道占了大半,里面还有一些贺陶身体乳和沐浴露的味道,很好的融合在一起,变成独属于贺陶的体香,瞿砚川一闻就觉得贺陶躺在他怀里了。
瞿砚川忍不住抓紧了衣服,贺陶就在卧室里睡着,是他只有十九岁的爱人,在贺陶出生那天他们就认识,分开从来没有超过三天过,贺陶学会说的第一个字是含糊不清的川,周岁宴抓到的是瞿砚川的手,上学时做不完的作业瞿砚川给他写,贺陶开口要的东西瞿砚川从来没说过不。
分化成beta那天贺陶躲在卧室哭,一天没有吃饭,谁敲门都不理,瞿砚川在国外工作连夜赶回来,在门口声音满是压不住的疲倦,叫了他一声贺陶就开门了,贺陶从来没有哭得那么厉害过,他从小要什么都有,唯独这件事瞿砚川给他做不了主,瞿砚川知道他想分化成omega,然后顺理成章地嫁给自己,这是贺陶自以为藏得很好的秘密愿望,结果瞿砚川早就看出来了。
当时贺陶十五岁,刚上高中,瞿砚川对他说只会和他结婚。
从那天开始贺陶一天都没有离开过瞿砚川了,哪怕出差也带着他,贺陶从出生到上学,结婚,短暂的十九年全都生活在瞿砚川的庇护下,这样一个从来没长大过的人,竟然要生宝宝了。
与其说瞿砚川期待贺陶肚子里都没成型的那个小东西,不如说是在期待贺陶生出另一个自己。
他那么爱贺陶,爱到不知道怎么再给他更多的爱才好,觉得怎样都不够,他甚至觉得是老天爷可怜他,才送给他一个小贺陶,分担多到贺陶承受不了的,来自瞿砚川的爱。
beta也好,omega也不错,总之贺陶生出来的孩子一定会很像贺陶,想到这些瞿砚川就已经觉得非常满足,仿佛他这辈子就是一切为了贺陶才有意义。
本来说好明天回家再告诉家里人这个消息的,但瞿砚川洗好衣服后就直接给贺泓打过电话去了,对方接得很快,声音懒洋洋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有事启奏无事滚。”
“有件事。”瞿砚川说。
“奏。”
“贺陶怀孕了。”
对面没了动静,过了几秒忽然想起一阵东倒西歪的哐当声,然后贺泓的声音才又一次传来,充满了不自信的试探:“假的吧?”
“今天早上的体检单我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瞿砚川给自己做了一杯咖啡,站在咖啡机前慢条斯理地说着让贺泓天崩地裂的话,“明天家里见面再说吧,哥,虽然你年近三十仍然未婚,但现在我和贺陶又何尝不是婚姻幸福家庭圆满了呢,我想爸妈也会为我们的幸福和你的自由感到高兴吧。”
贺泓当场破防,怒吼道:“谁是你哥!我是你……”
后面听着好像还有谁父亲的事,瞿砚川没有听,直接挂了,这是他第二次管贺泓叫哥,第一次是登记结婚那天,贺泓差点晕死在他面前,从此对“哥”这个字严重过敏,一听就呼吸困难。
瞿砚川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莫名其妙地在吧台前后散了一圈步,最后又拿起手机,给方嘉言打了过去。
第一次没人接,瞿砚川又打过去,这次直接被挂断了,瞿砚川坚持不懈耐心十足,直到第三次才被不耐烦地接起来,没好气地问他干什么。
“贺陶怀孕了,你已经知道了吧。”瞿砚川的语气十分冷静,“你抽空来看看他,他很想和你分享这件事情。”
方嘉言沉默了一会儿,直接把电话挂了,他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这么多年,瞿砚川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而且出于alpha之间天生的竞争状态,瞿砚川对方嘉言的讨厌不少于方嘉言对他,而现在却主动对一个alpha发出邀请,方嘉言倒吸一口气,觉得瞿砚川疯了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瞿砚川头一次觉得自己的熟人太少十分可惜,能够分享的人竟然只有这么两个,甚至还包括了方嘉言,而且两个人里为他开心的人数为零。
瞿砚川喝完咖啡,满怀遗憾地回到了卧室,把睡熟了的贺陶搂进怀里,陪他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