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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记录

谋杀黄昏 折周 3400 2025-05-21 07:18:11

林思弦觉得这一觉睡了很久,但是醒来之后还是觉得疲惫。

不仅如此,昨晚就开始的头痛还没停止,胃又灼热难耐,简短来说就是浑身不适,非常符合宿醉的特征。

似醒非醒间,林思弦开始回忆昨晚到底是怎样的盛况。

彭骁像要把那家店库存喝光一样喊服务员抬酒过来,并且只跟林思弦碰杯,自从林思弦说完那句拉踩的话,彭骁就将他视为全天下最后一个Soulmate,其他人都不配得他青睐。到后来无声打配合,在林思弦说些漂亮话转移彭骁注意力时苏红桃偷偷把酒倒掉一半,可惜他基础条件太差,最后还是醉得一塌糊涂。

他已经好几年没醉成这样过。高中时期的酒局多一些,等真正觉得危机时可以随便借口走掉,退学后酒肉朋友再没联系过,其他的局又不能任由他说走就走。

昨晚最后怎么回来的?隐约记得自己撞了一次玻璃窗,要倒下之际靠一个扫帚站直,身残志坚地上了一辆黑色轿车,被胡小路还是谁扶了一路,最后打不开房门不知怎么进了陈寄房间......

林思弦彻底清醒。

他不顾浑身酸痛从床上怵然坐起,环顾周围,这优秀劳改营一样规整的房间,正是某位变态洁癖的下榻处。雪上加霜的是,当林思弦试图下床时,发现自己没穿裤子。

有的人喝完酒彻底断片,有的人喝完酒记忆分毫不差,林思弦属于两者中间。他竭尽全力回溯昨晚,没办法复原所有情节,但又能隐约记起一些说过的话。

“陈寄,给我倒杯水。”

“陈寄,帮我脱下鞋。”

再后来的事情回忆起来有些困难,但光凭这几句林思弦已经想为自己鼓掌。酒疯能发到这份上,自己也算是独一份。

没来得及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斜前方便传来门锁的声音,林思弦下意识攥紧了被角,脚尖都绷起来。

然而进来的不是陈寄,是昨晚搀了自己一路的胡小路。他端了一个保温盒:“林哥?醒了?来喝个醒酒汤。”

林思弦放松下来,心里又多出一丝奇怪的情绪:“陈寄呢?”

这两个字就把胡小路吓得不轻:“哥,可别再当着他面直呼大名了。”

林思弦顿了一下,问:“陈编呢?”

“走了,昨天云简那边说审片的有点事要开会,陈编回去一趟,今早八点的飞机,”胡小路说,“走了好,不然我怕受牵连……林哥,你知道你昨晚干了啥吧?也就陈编人好,没跟你计较,还收留你一晚。”

这一层都是双床房。林思弦看了一眼旁边的床,被子叠成方块,跟没睡过人一样,但他知道也是陈寄的诸多习惯之一。

林思弦回答胡小路:“记不太得了。”

“林哥,以后你可别喝酒了,太危险了,各个层面,”胡小路嘴张合半天,最后苦口婆心道,“喝完也别找我,我下次宁愿去扶十个姑娘。”

胡小路将更新完的417房卡撂下,说要去帮忙拿盒饭,匆匆离开了房间。

林思弦站起身来,把自己的衣服裤子穿好,对着镜子仔细检查了一遍,还好,身上什么痕迹都没有,昨晚就是纯睡觉。确认完这一点之后又自己觉得荒谬,陈寄对自己这态度,昨晚提供张床已经是仁至义尽,说不定还是怕在胡小路面前暴露更多不体面的往事,担心其他的实属荒唐。

林思弦惯性地将换下来的T恤往床上一扔,又发现它乱得与这垃圾桶里没垃圾的房间格格不入,最后象征性地将它对折两次放在床头。

准备离开时,林思弦脚又停住。

现在这个空间里只有自己,胡小路和陈寄都不会来,隔着那道门,里面发生的事谁也不会知晓。考虑到这一点,林思弦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站至衣柜前。

大概陈寄回去的时间不会太长,所以大部分外套都挂在里面,没有随身带走。最外面那件就是开机宴那天的黑色冲锋衣,后面跟着几件也都是深色系,一点鲜艳的颜色都没有,基本上都是一个牌子,品牌名林思弦听过一次,不是奢侈品,但以品质好出名。

鬼使神差的,林思弦凑了过去,很轻地闻了一小口——还是一样的洗衣粉加草药味。

他没流连太久,把衣柜门合上,又默不作声走到书桌前。一摞叠得方正的A4纸放在中心,上面压了几本书,都是英文原著,林思弦只能看懂其中几个单词,什么戏剧或者原理。

书旁边有个台历,标着云简传媒的LOGO。台历上有几个日期被圈了出来——17号母亲祭日、24号陈烁体检、28号拿陈烁体检报告……台历上也贴了便签纸,写着这一趟回去要做的事情,除了开会还有换电子锁加去银行办理保险登记,还写了一个“谢的合同”,不清楚具体指代什么。

林思弦无故想起高三时无意间听到一位女生在劝说她的同伴不要给陈寄写信,因为他处理情书的方式都是最冷淡的那一类,没有回信也没有任何言语表示,想必谈起恋爱来也有冷暴力的潜质;林思弦闻言在心中否认,陈寄对他在意的人是最大限度的尽心尽责,只是这个范围太过狭窄。这一点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任何变化。

百分之二电量的手机身残志坚地响了,林思弦接通。

“喂?思弦?”苏红桃声音像要改行唱死亡金属,“你在哪?”

“房间。”

“你还好吗?我头要裂了......”

“我还行啊,你需要止痛药吗?”

“算了,今天我没日程,我睡会儿,”苏红桃说,“你最后一场是什么时候,今晚吗?”

林思弦说:“改到明天了。”

林思弦最后一次拍摄是他在剧中倒数第二次出现。比起上次那场群戏,这回的任务要简单很多,只是又一次跟谢洛维的对手戏而已。

剧情也不复杂,花花公子与男主对峙,男主第一次在正常状态下暴露出凶残冷漠的人格。这一幕也是原著里没有的部分,为了影视剧的观看流畅性而增加的过渡戏份,毕竟书中有完整的心理描写,读者能理解为何男主大开杀戒,改编后得靠画面和对话来推进。

拍摄日一如既往地天阴,拍摄进行得也不算顺畅。倒没有其他的捣乱因素,只是涉及情绪变化的情节,太考验演技和配合。

花花公子走到电工面前,嘲讽道:“为什么不长记性呢?我明明给过你机会了。”

电工突然从黑暗里抬头:“你以为你看起来很潇洒吗?你以为你高高在上,但不过是仗势欺人的一条狗罢了。”

花花公子一顿,随即愤怒:“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Cut!”

宁沛第四次叫停,依旧不是很满意:“小谢,有点太做作了,台词也没感觉;小林,你没有情绪变化。都调整调整。”

林思弦喝了口水,天色有点晚了,能感觉到在场的人都随分钟递增的焦虑。

叫完Action,林思弦第五次走到对方面前道:“为什么不长记性呢?我明明给过你机会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谢洛维突然改了台词:“你以为你看起来很潇洒吗?你狂妄只是掩饰你的无能,你嚣张只是补偿你的恐惧,你以为你高高在上,但在所有人眼里你可悲至极。”

林思弦始料未及,现场怔愣在原地,一秒后才想起说自己的台词:“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拍摄结束,宁沛相当满足:“表情和台词都很自然。”

助理过来送水,化妆师来补妆。林思弦依旧有些魂不守舍,问谢洛维:“你改了台词?”

“是,”谢洛维问宁沛,“可以吗导演?我自己加了两句。”

“我觉得加得很好,”宁沛说要再问问其他人意思,又反问,“你自己想的?”

“不是,”谢洛维摇摇头,“前几天跟陈编对剧本,他随口说可以加这两句,但又没修改原剧本,我其实觉得加得好,所以刚才就用了。”

林思弦看到两位化妆师交换了一个难以言喻的笑容。

他无从参与八卦的隐秘之欢,还在琢磨刚才那两句台词。

这个难关迈过后,剩下的都水到渠成。

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他们结束了这场戏的拍摄,林思弦也在《日落而息》彻底杀青。

这部剧小角色众多,也没精力为他们的完工举办什么庆祝或仪式,宁沛过来跟林思弦寒暄了几句,作为导演和演员的告别,也作为林思弦与这个角色的告别。

林思弦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最多不过是一种庆幸,自己总算是拍完了一个有名字的角色。

等回到酒店时却被苏红桃一个电话叫到二楼露台。林思弦疑惑前去,推开门看到小胖子用报纸包了些叫不出名字的花递过来:“恭喜恭喜,杀青大吉!”

林思弦今天第二次愣住,这次反应了整整三秒,才把花接过来:“谢谢。不过你们从哪儿摘的?不会被主人骂偷摘吧?”

“没有,”小胖子实话实说,“都是路边采的没人要的野花。”

“怎么说话的,”扶满踢他一脚,“这叫大自然的贵赠。”

苏红桃:“馈赠。”

“我当然知道,”扶满翻个白眼,“我故意这么说的。”

林思弦真心实意地笑了,第二次道谢:“谢谢你们,真的。”

林思弦是这四个人当中第一个杀青的。扶满买了四罐啤酒,苏红桃仍心有余悸,一口都不肯喝,林思弦倒喝了半罐,被苏红桃强行中止。

晚风吹得人无端舒爽。苏红桃问林思弦:“你准备哪天走?多留几天不?”

“不了,”林思弦摇摇头,他还要回去为他的经济情况想办法,但此刻也没说那么多,“明下午就走了,等回去后咱们再聚呗。”

翌日中午,林思弦收拾好自己不多的行李,站在窗台上最后俯瞰了一眼昔关。春天来了,掉色的横幅还在,除了新长出来的树木枝叶,一切都跟一个月前没有变化。来的时候很诧异怎么有这么落后的县城,等真正走时突然有些留恋。昔关好像一直在等待,等人来,等人走,用最落魄的样貌慷慨地接纳每一个人,

走之前林思弦跟每位领导打了招呼,最后到了李主任的房间。

李主任听闻他下午便走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这么早就走?”

林思弦玩笑道:“省几天房费。”

“不跟陈编打个招呼吗?”李主任问他,“他本来该昨天回来的,听说审片那会进行得不是很顺利,今早才解决完问题,晚上就落地了。”

林思弦听完笑了笑:“陈编比较忙,我回去后给他打个电话道谢好了。”

周转一圈,林思弦回到房内,检查有没有落下的东西。

最后才拔下充电器,跟放床头那新买的姻缘符一块塞到背包里。想看看天气,用了有些年头的手机一直卡,林思弦习惯性地上划关掉所有APP。

划到语音备忘录时,他突然停了下来。

林思弦点开,里面有一条很长的录音,他知道内容是什么,但还是再次点了播放——那是他醉酒后缺失的回忆的不完整记录。

“我以为你只是戏途惨淡,没想到过得也这么惨淡。”

“去这么多局,见这么多人,怎么还能混成这样。”

再之后就断了,大概是去了卫生间,只能依稀听到一点点回音,分辨不清具体做了什么。林思弦把进度条往后拖了半小时,有一些更近却依然听不清楚的人声,大概是自己身体压到了扬声孔,阻碍了声音的记录。

不过在模糊之后,有一句话录得很清晰:“好巧,林思弦,我也恨死你了。”

作者感言

折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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