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小小奇的加入, 幼儿园的生活也是这么的惊心动魄。
当天下午两家人相约而至,却接到了两个萎靡不振的崽崽,洛小虞眼眶红肿, 傅小深抿唇不语。
消失已久的洛闻濯终于出现, 一眼就发现了洛虞的不对劲,心疼的将崽崽抱了起来,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身后的傅昱年也端不住了,紧跟着将傅小深抱举起,“儿子, 这是怎么了?”
傅小深的脑袋搭在爸爸的肩膀上, 也不说话, 眼睛却向洛虞,一整个无精打采。
洛虞刚刚平复的情绪又开始反复, 眼圈慢慢红了,“奇奇哥哥受伤袅, 哭惹好伤心。”
两家人这才注意到,一直没有看到方少桀, 崽崽的队伍里也没有小小奇的身影,林笙声一边安抚洛虞一边问道:“小小奇现在在哪?”
洛虞瘪着小嘴断断续续道:“方哥哥来袅……坐大车车走袅……”
傅小深在一旁默默补充,“是救护车。”
林声笙和苏可对视一眼, 都是不放心的神色,还不等他们去询问, 就有老师主动走了过来解释今天的情况,“小虞担心的直哭,你们回去好好开导一下。”
众人:……
“不知道医院的小小奇怎么样?”林声笙开口询问。
老师:“已经没事了, 倒是方家哥哥伤的比较严重。”
众人:……面面相觑……
回去的路上傅昱年还有点莫名的遗憾,“儿子, 你怎么不哭?”
端坐着看向窗外的傅小深转过头来,“为什么要哭?”
傅昱年:“是小小奇还不够惨吗?”
傅小深:“……我知道他会没事。”
傅昱年还没提出疑问,傅小深继续道:“他全身都是肉,那地方肉最多。”
傅昱年&苏可:……
另一辆车上得知小小奇没事的洛虞稍稍恢复了精神,坐在妈妈的怀里被洛夕照逗的慢慢恢复了笑容,副驾上的洛闻濯忍不住回头道:“小虞今天真勇敢,不过以后害怕了就给爸爸打电话好不好?”
还不等幼崽有反应,洛夕照顺口接道:“你都消失多少天了,连今天早上都没有出现,小虞肯定都把你忘了。”
洛闻濯立马一副受伤的表情,内心发苦。
洛虞摆摆小手,解释道:“小虞没有忘,妈妈说帕帕忙。”
洛闻濯的内心就像被人强行灌下了一斤的糖,甜到齁人,先看看林声笙再看看儿子,怎么看都不够。
洛夕照也反应过来亲爸最近在忙什么,小姑娘毫无顾忌的问道:“姑姑和叔叔怎么样了?”
除了还是个崽崽的洛虞,其余人都是知情者,洛闻濯也没有回避,直接道:“还不错,今天下午出的院。”
洛夕照半是疑问半是好奇:“以后,小姑姑都要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了吗?”
洛闻濯摇了摇头,“暂时不,她很喜欢Y国,应该会回去。”
闻言洛夕照才缓缓松了口气,其实她一点儿也不讨厌这个新姑姑,但是洛序秋带来的后遗症实在厉害,对这个角色她内心深处依旧很复杂,就像她既害怕和新姑姑长期相处,又担心她离开后的生活,“那里有人会照顾她吗?”
洛闻濯想到医院分别时洛父洛母和洛曜之的表情,还有始终寸步不离的施长青,“会有的。”
洛夕照纠结了一小会儿,就道:“我每次受伤,大哥都会帮我善后,还要照顾我,所以爸爸,你也是大哥,你去吧。”
洛闻濯:……我谢谢你。
“你刚刚不是说我再不出现小虞都快忘了我了?”
洛夕照:“反正已经忘了三年了,就那么回事儿。”
洛闻濯一脸黑线,“不用了,轮不上我,施老师寸步不离,你爷爷奶奶和小叔叔也小心翼翼的围着她转,我会偶尔去看她,但是你们在哪,家就在哪,我就在哪。”
洛夕照被突然正经的洛闻濯搞的有点不太适应,悻悻然坐回了位置。
终于等到机会的洛虞再次开口替自己解释,“小虞没有忘记帕帕,小怀表会提醒窝惹呀~”
话音刚落,车上一片寂静。
林声笙笑着摸了摸洛虞的小脸,抬眼朝洛逾白道:“不知道张秘书今天忙不忙,我想请他过来吃个便饭。”
洛逾白通过后视镜看向一脸懵懂的洛虞,“我来联系。”
夏季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一路到家都是日头高挂,车门刚打开,空气席卷着热浪扑面而来。
洛闻濯给了洛逾白一个眼神,倆人相继上楼。
半个小时后院子外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客厅里洛夕照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就看到西装革履的张秘书从车里走了下来,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扣着西装外套中间的纽扣。
就这么简单的一幕都是如此的赏心悦目。
“张秘书到了。”洛夕照朝着厨房的方向说了一声,就牵着洛虞从沙发上站起身,迎了出去。
洛虞被带着往门口的方向走,还不忘仰头纠正姐姐,“系医生盆友。”
洛夕照戳了戳幼崽白嫩的小脸,笑问道:“小虞是不是很喜欢医生盆友?”
洛虞毫不犹豫的点了点脑袋,“喜翻呀。”
洛夕照笑着挑了挑眉,“等着,早晚都是一家人。”
“张医生,好久不见,欢迎你来。”
“医生盆友,小虞也欢迎腻哒。”洛虞仰着小脸跟着乖乖道,末了害羞的笑了笑。
张秘书怎么也没想到洛家第一时间欢迎自己的会是面前这对姐弟俩,他转身从车内取出两个包装完好的礼盒出来,蹲下身将稍大的那个递给幼崽,“祝贺洛虞小朋友入学顺利,这是入学礼物。”
洛虞反应了一小小会儿,明白过来后慢慢睁大了眼睛,语调欢快又不确定道:“礼物系给小虞惹吗?”
张秘书点了点头,“当然,这是朋友间相互祝贺的礼物,我和小虞是朋友吗?”
洛虞认真点头,“系哒,窝惹医生盆友。”
他笑着看向自己递出去的手,这次洛虞不再犹豫,好奇又欢快的接过面前的礼盒。
从洛夕照的角度看过去,不论是张医生还是张秘书,对待小虞他永远都是这么有耐心,不论穿着白大褂还是黑西装,笑起来都是一样的好看。
长得好看,对小虞好,还是临床心理学的高材生,妥了。
张砚南捏了捏洛虞肉嘟嘟的耳垂,站起身将另一个礼盒递给一旁的小姑娘。
洛夕照惊讶道:“我还有呢?”
张秘书笑着道:“当然,女士在我这里都有优待。”
洛夕照大大方方的接了过来,然后给了对方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砚南哥。”
张秘书的伸出去的手一顿,“不用谢。”
不过聪明如洛夕照已经能看出他的目的,主动拉着他悬在半空中的袖子,搭在脑袋上,“只此一次哦,我已经长大了,砚南哥下次还是撸洛小虞吧,手感很好的。”
尽管他收回手的速度已经足够快,却还是被刚下楼的洛逾白抓了个正着,四目相对后他叹了口气,还没哄好呢。
洛夕照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就对上冷着脸的洛逾白,“大哥,砚南哥来了。”
洛逾白没有接话,可只一个眼神洛夕照还是看懂了,贴心的解释道:“叫砚南哥比叫张大哥好听多了,是不是?”
张秘书抵拳假咳,“大小姐还是叫我张秘书吧。”
洛夕照:“才不要,砚南哥也不准叫我大小姐,之前见面你才没有把我当大小姐,叫我名字就行,你和洛小虞都没有代沟,和我也不能有,而且我以后也要学心理学,我们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张砚南:“……其实我主攻方向是经济学。”
洛夕照:“那就是说心理学是第二专业,砚南哥的测过双商吗?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张砚南:……摸了摸鼻尖。
洛夕照不明所以,“你……为什么一直看我大哥?”
张秘书:……
洛逾白:……
“先进去。”洛逾白淡淡说了一句就转身抱起洛虞往回走,洛夕照这才跟上,落在最后的张秘书从后座抱了一束向日葵出来。
林声笙和洛闻濯刚到玄关就看到洛逾白领着一行人进来,洛虞怀里艰难的抱着一个大礼盒,就连洛夕照都不例外,而张秘书也适时上前,“林老师最近的气色好了很多。”
在林声笙的印象里她看见过张砚南的礼貌、温柔,以及安全感,可医生和患者的关系,她往往更能放大对方身份自带的那份疏离感,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相处模式变了,也许是从洛虞逐渐康复开始,或者从他褪下医生这个身份起,上次的匆匆远观看不出什么,可此刻她才有了真实的感受,成年人之间的疏离感从他开始打破。
林声笙的眼神状似无意的扫过洛逾白,伸手接过他手上的花,笑着道:“谢谢,是我们麻烦你,反而让你破费。”
张砚南笑了笑,“应该的,希望这束向日葵能给您带来好心情。”
洛夕照:“向日葵的花语是光明和希望,寓意着未来充满着光明和希望,砚南哥这花选的真好,对不对妈妈?”
林声笙这次的笑容更真实了几分,“我去把它们插上,你进来坐,不必拘束。”
这下洛闻濯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明明脑子里对张砚南的资料一清二楚,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对方两眼。
年轻、帅气、情绪稳定……
一个不察,自家的三个好大儿全都盯着人看,眼神中表达的都是……满意??
还不等他细探究竟,身后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洛闻濯:“应该是摄影团队。”
果然如此,门外一行人提前到达,洛闻濯领着人来到院子里开始了简单的交涉。
客厅里洛虞的大眼睛一直好奇的落在怀里的礼盒上,尽管如此也没有要去动手拆的意思,乖巧的让人心软,直到他的’医生盆友‘主动问道:“小虞不拆开看看吗?”
洛虞才抬起小脑袋,“大惹,小虞不会。”
一旁的洛夕照立马举手,“我帮你。”
“不用。”洛逾白直接从身后伸出手,指导着洛虞一步步寻找着礼盒上的小机关,每完成一步幼崽都会笑的弯成月亮眼,小表情即高兴又满足。
明黄色的盒子只剩最后一步,洛虞看了一眼哥哥,小心翼翼的掀开,里面是一个厚厚的画册,咖色的封面上首先入目的就是漂浮着的彩色气球,左下角的位置是一个两头身崽崽的背影。
洛虞歪了歪脑袋,觉得这个小朋友有点眼熟。
洛夕照直接笑了,“这个崽不会是洛小虞吧。”
张秘书笑了,“是以小虞为原型。”
洛虞小心翼翼的将画本拿了出来,放在膝盖上,翻开了画册的第一页。
黑白的钢笔画,卧室里,女人靠坐在床头,身形憔悴,一旁并排站立的兄妹,大的脸色冷漠,小的泫然欲泣,画面的左下方是一个婴儿床,几个月大的崽崽躺在被褥里,哭的已经看不出原本可爱的面容。
洛逾白几乎是一瞬间就回忆起那一幕,搬出来后林声笙的第一次发病,还是医生的张秘书辗转来到别墅,初见时他甚至不相信这个过分年轻的医生能治好林声笙。
可事实恰恰相反。
洛夕照也回想起来,小声道:“我当时这么丑的吗?还好有洛虞垫底,还是大哥最好看。”
洛小虞将画面上的人仔细看了一遍,小手摸了摸姐姐的脸,又摸了摸妈妈的脸,闻言道:“没有小虞。”
洛夕照笑着调侃道:“谁说没有啊,那个哭的最凶,小脸都看不出来的就是你啊。”
幼崽的手放在婴儿床上,“介个系小虞吗?”
洛夕照:“对啊,这是除了吃饭睡觉只会哭的洛小虞。”
洛虞一脸惊奇,“可系小虞不寄到。”
洛夕照:“你当然不知道了,你当时还是个无齿崽崽。”她戳了戳洛虞肉鼓鼓的小脸,“不要停,继续往后看。”
幼崽听话的翻到下一页。
依旧是在别墅里,这次洛夕照不在,床上的林声笙已经熟睡,洛逾白抱着哭闹不止的幼崽站在门口的位置。
画册的第一部分基本都是以别墅为主。
林声笙抱着花瓶走过来的时候就听到洛夕照小声不满道:“当学生真的太忙了,好多时候我都不在,可是……为什么每一张都有大哥?”
倆人都被这刁钻的问题问住了。
洛逾白:……
张秘书:……看破不说破。
“你们在聊什么?”林声笙将花瓶摆了个不错的位置,好心情的问道。
洛夕照接话道:“妈妈,你绝对猜不到砚南哥准备的是什么!”
林声笙确实猜不到。
这是一本速写画册,以简练的线条勾勒人物和场景,没有精致到百分百还原,场景多是熟悉的别墅或诊所,很多细节都是直接忽略或者大片留白,但是画面中每一个人物的神态却抓的好极了,哪怕是洛虞这样的幼崽都能够一眼被认出来。
洛虞才翻看了三分之一身后的哥哥就已经看出了其中的奥妙,见林声笙看了过来,他伸手接过相册,单手捏住边角,随着画册的快速翻动,洛虞也跃然出现在纸上,从襁褓中的婴儿慢慢长大,从哭闹生气到笑容灵动,从行动不变到能跑能跳,这是一部独属于洛虞的小人书。
林声笙半晌没有反应过来,最后缓缓道:“这件礼物……你费心了。”
张秘书笑着摇了摇头,洛夕照已经完全震撼到了,总觉得这厚厚的画册里还藏着什么等待被发掘的机密,可纸张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
等等,那里好像还写了一行寄语……
“遇见-获得-失去-成长,回忆它就在这里,往前走,别回头。
愿:顺颂时宜,百事从欢。喜乐安康,曾岑无妄。
——你的医生朋友。”
他的这一波礼物属实给人整不会了,懵懂的洛虞虽然并不能完全理解其中份量,可并不妨碍他表达喜爱,捧着画册的小手珍视极了。
洛夕照被震惊到失语,心里反复一句话,这个人真的太好了!
林声笙也心有所触,“这份礼物……你费心了。”
只有洛逾白全程靠在沙发上,低垂着眼眸的样子连个眼神都没有外泄。
而张秘书从始至终也只是笑了笑,仿佛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礼物,“不至于,小虞喜欢就好,都是……缘分。”
“喜翻。”幼崽的回答的毫不犹豫,双手用力,将厚厚的画册抱了起来,贴在怀里,宝贝极了。
洛闻濯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沙发上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热闹的中心正是那个惹人疼的崽,洛虞一张一张的翻看,洛夕照就负责一遍一遍的讲解,幼崽听的很认真,曾经家人间那些不能提及的伤疤,如今再提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少女俏皮的声音像微风,带走疼痛,留下酸涩,那是要被珍藏的回忆啊。
洛闻濯没有上前,反而朝着楼上去了。
再下来时洛虞第一时间发现了他,“帕帕。”
洛闻濯笑着走了过来:“这么高兴?”
洛虞认真的点了点小脑袋:“医生盆友的礼物,小虞喜翻。”
洛闻濯笑着蹲下身,“爸爸也给小虞准备了礼物。”
幼崽眨巴眨巴眼,怀里抱着刚得的心头好,还不忘兴致勃勃的问道:“系什么呀?”
洛闻濯的手消失在口袋,再出来时中指的位置好似缠绕着一圈锁链,手背朝上展开,掌心的东西呈自由落体下垂,坠在洛虞面前左右摇摆。
那是个洛虞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小怀表。”幼崽惊喜的声音再客厅响起。
“嗯。”洛闻濯笑了,“看看是小虞的那枚吗?”
幼崽将画册放在贴近肚子的小肉腿上,伸出双手去接,刚一上手熟悉的花纹触感就让他心底一酸,双手交换着仔细描摹,一遍又一遍,捧在手心,贴在靠近心口的位置。
“小怀表,小虞惹。”他喃喃道。
消失的记忆总是断断续续,但是幼崽每一次毫无防备的叙述都会透露出怀表的花样。张医生曾说过,既然解释不了他的梦境,那就接受他的梦境。
洛闻濯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端倪,“对,小虞的。”
幼崽伸手将怀表戴在脖子上,锁链坠下来刚好在小胸脯的位置,掌心牢牢的捏住。
这一套动作熟练的仿佛预演了千万遍,懵懂的幼崽什么也不懂,只觉得无比的安心。灵魂深处的拼图终于归位,那些混沌的、遗忘的东西正慢慢变得清晰。
洛虞随着本能打开怀表,复杂的花纹,熟悉的钟表声,却少了他心心念念的照片。
幼崽一愣。
还不等他发出疑问,玄关处就传来声音,“洛总,现在的光线正好,您看——”
洛闻濯一把将幼崽抱了起来,“走,我们去拍全家福,小虞选一张最喜欢的放在小怀表里,好不好?”
这次洛虞听懂了,双眼亮晶晶的点了点下巴。
临走前还不忘伸手,“小虞惹礼物——”
夕阳散尽所有的光芒洒向大地,天空是由浅到金的渐变色,远处的山峦,近处的房屋,脚下的草地都被蒙上一层幸福的光晕。
洛虞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画册,小怀表的花纹硌得掌心烫烫的,被洛闻濯抱在怀里,左边是穿着浅色家居服的林声笙,右边是穿着校服的洛夕照,林声笙的另一边洛逾白已经褪下西装外套,衬衫的扣子已经解开一颗,众人齐齐看向前方。
“大哥放松一点……”
“看这里……”
“小宝贝不要紧张,笑起来的时候超可爱哦……”
摄影师的口令指导了半天,最后直起身看向洛虞,笑着道:“宝贝别紧张,笑一笑。”
洛虞抿了抿小嘴反而更紧张了,“小虞没有拍过,系第一次。”
洛夕照立马笑着促狭道:“我们也是第一次啊,没想到洛小虞才是最紧张的,要不我来帮你。”
说着伸手搞怪的向他探去,洛虞立马笑了起来,肉肉的小脸上露出不太明显的小窝窝。
“看这里!”
几乎是下意识的,众人齐齐看去,随着快门键按下去,画面就此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