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机场了吗?”电话那头传来余闻嘉的声音,“我刚下班,现在过去接你。”
池镜今天出差回来,下午五点四十五落地,五分钟前刚上出租车。
“不用接,我已经打到车了。”池镜笑着说,“你直接去爷爷那儿吧,我大概半小时到。”
余闻嘉走出电梯:“不是让你一落地就给我打电话?又一声不吭自己一个人回来。”
“我们闻嘉上一天班多累,不想让他大老远跑一趟。”池镜看着窗外笑了笑,“乖,回爷爷家等我。”
过完年没几天池镜就去国外出差了,去了一个多礼拜,过了正月十五才回来。得亏他今天回来,再晚两天就见不到老丈人了。
余闻嘉的爸爸昨天晚上回来了,这是时隔十年的一次探亲,他只待三天。
池镜先回家放了行李,然后自己开车去了爷爷那儿。胡同路窄,池镜把车停在外面,走进了巷子里。
快到老宅的时候,池镜看到家门口站着个人,背对这边,身姿挺拔,身材高大,正拿着手机在接电话。
这个背影跟余闻嘉太像了,只是肩膀比余闻嘉更宽些,池镜远远看着就猜到了那是谁。
对方挂了电话,握着手机车转过身,正好看到朝这边走来的池镜。他朝池镜定睛看了几秒,开口道:“池镜。”
池镜走了过来,微微笑了下,沉稳道:“叔叔。”
余湛看着他:“叫叔叔是不是不太合适。”
池镜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改口:“爸。”
“嗯。”余湛点了下头。
两人一起往院子里走,余湛道:“好多年没见了。”
“是真的很多年了。”池镜笑了笑,“您身体还好?”
余湛点头道:“好。”
余闻嘉他爸跟他妈一样显年轻,年过半百不见老态,军人的气质摆在那儿,精神面貌更不用说。
池镜跟余闻嘉他爸其实没见过几面,上次见他也已经是很多年前了,对他其实没什么很深的印象。
“这几年你跟闻嘉还好?”余湛问道。
池镜推开院门,闻言回了下头,笑着说:“我们很好。”
池镜跟余父说完话,一转头就跟刚从院子里出来的余闻嘉打了个照面,险些撞他身上。池镜条件反射地退了半步,差点被门槛绊倒,余闻嘉搂住他的腰捞了他一下。
池镜被余闻嘉搂到怀里,仰头看了他一眼。
“家门口不看路。”余闻嘉垂眸看着他。
池镜笑了:“你自己出来没个声儿,还说我不看路。”
余闻嘉抬头看了他爸一眼,介绍道:“爸,池镜。”
余湛说:“知道。”
余闻嘉介绍池镜的时候手臂还圈着他的腰,两个人挨在一起站着,在长辈面前这么亲密池镜难免有点不好意思,他轻轻扯开余闻嘉搭在他腰上的手。
余闻嘉低头看向他。
“进去吧。”池镜在他腰侧拍了拍。
池镜的脸近在咫尺,余闻嘉闻到他头发丝上有股淡淡的烟味。
“抽烟了?”余闻嘉问。
池镜舔了下嘴唇,心虚但坦诚地点了点头。
“倒是老实。”余闻嘉说。
池镜笑了下:“不老实能怎么办,又瞒不过你。”
“知道瞒不过还抽。”
池镜会抽烟,但没什么烟瘾。他驻外那几年抽得频繁,回国后就几乎不抽了。这两年虽然是在国内留任了,但工作压力也越来越大,他渐渐地又开始抽烟了。不过抽得也少,这方面余闻嘉管他管得比较严。
池镜眼里带笑,小声道:“家长在呢,给留点面子,一会儿没人的时候再教育我。”
余闻嘉看他一眼:“行。”
“进去吧领导,别跟门神似的在这杵着了。”池镜推着他往院子里走。
刘毓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走了出来,看着池镜笑笑:“小镜回来了。”
“妈。”池镜走过来帮她端盘子。
“你俩先去餐厅坐吧。”刘毓拍拍他的背,“你妈和你姥去超市买东西了,还没回来。对了,小明呢?他怎么还没过来?”
池镜这几天一直在国外,好久没跟池明联系了,他转头看了眼余闻嘉。余闻嘉说:“跟他公司老板出国度假了。”
“公司老板?”刘毓有点疑惑,“他不就是他们公司老板吗?”
“他是二老板。”余闻嘉说,“跟大老板出去了。”
刘毓笑道:“俩老板一起跑出去玩,公司不管了啊。”
刘毓回了厨房,余湛跟在她身后。
刘毓听到脚步声转头看了一眼:“怎么了余首长?有什么指示?”
“给你打下手。”
“不用。”刘毓朝餐厅方向抬了抬下巴,“去屋里坐吧,跟你儿子说说话,多久没见了。他今天上班,都没时间跟你多待会儿。”
“他现在有人说话。”余湛走到她身旁,目视前方提醒道,“我跟你也很久没见了,刘毓。”
刘毓垂眸笑了一声。
进屋后,池镜轻轻捏了捏余闻嘉的后颈,说:“原来你这高冷的性子是随了你爸。”
余闻嘉侧头看他一眼:“我高冷?是谁说我粘人精?”
池镜弯着食指刮了刮他的脸蛋:“我说的怎么了。”
今天家里比过年那天还热闹,除了池明人都齐了,吃了一顿真正意义上的团圆饭。余湛忌酒,余闻嘉也不喝酒,晚上只有池镜陪老爷子喝酒,他一个人喝了不少。
池镜现在胃养好了,换以前余闻嘉不可能让他这么喝。老爷子今天心情特别好,人一高兴喝酒就没节制,他酒量好,喝酒跟喝水似的,自己没怎么,倒是把池镜灌醉了。
酒过三巡,老爷子还想给池镜倒酒,余闻嘉抬手拦住:“他今天喝得够多了,您别给他倒了。”
“醉了啊小镜?”老爷子问池镜。
池镜红着脸笑了笑:“差不多了,晕了,看您脸都是晃的。”
余闻嘉给他倒了杯温水,用只有他俩听得到的声音说:“现在知道晕了,我不替你挡你还想继续喝是吗。”
池镜垂在桌下的手伸过去抠了抠他的手心,脸转过去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又凶我。”
余闻嘉攥住了他的手,语气有点无奈:“哪凶你了。”
池镜是真喝多了,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快碰到余闻嘉的耳朵了,换平时他不可能当着长辈的面跟余闻嘉这么亲近。
池镜坐了回去,余闻嘉端着杯子递到他嘴边。池镜接过杯子喝了一囗水,坐在那儿缓劲。
池镜很久没喝这么多了,喝得头晕上脸,吃完饭老爷子不让他们走,让他们今晚直接在这住下。老宅大,房间多,余湛和刘毓也没回去,一起住下了。
散席后池镜一个人先回了房间,他陪老爷子喝的是米酒,好上口,但是后劲大,一回房间就倒床上躺下了。
余闻嘉去了趟卫生间,回屋的时候看到池镜躺在床上,胳膊横在脸上挡住了眼睛。他穿着衬衫,领口的扣子解了两颗,半截锁骨露出来,脖子连到锁骨那一片都是红的。
余闻嘉把窗帘拉上,走到床前抚了一下池镜的头发:“先去洗个澡。”
池镜保持这个姿势没动:“我先躺会儿……头晕,站不住。”
余闻嘉“嗯”了声,打算自己先去洗,他转身刚要走,池镜忽然睁开眼一把拉住他的手:“去哪?”
”洗澡。”
池镜勾着他的手指:“等会儿……我跟你一起。”
余闻嘉走到床边,跟池镜十指交握,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帮我把衣服脱了。”池镜说。
余闻嘉俯下身帮他解扣子,池镜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嘴上亲了一下:“想我没有?”
两个人快半个月没见了,不可能不想。
余闻嘉掐住他的腰,低下头无声地吻他,摁在他腰间的手缓缓下滑,摸到胯骨的时候,隔着西裤口袋摸到了个硬硬的四四方方的东西。摸出来一看,是烟盒。
余闻嘉打开烟盒,里面的烟少了一半,他垂眸扫了池镜一眼。
池镜眨了眨眼睛,软乎道:“我错了。”
“这是几天的量?”
池镜老实道:“两天。”
余闻嘉没说什么,转身把烟盒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池镜坐起身,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生气了?”
余闻嘉没法跟池镜生气,池镜压力大了才会抽烟,他这阵子工作太忙了。可抽烟毕竟伤身,余闻嘉转头看了池镜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没人,你可以教育我了,领导。”池镜哄着他,手在他小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
“没生你气。”余闻嘉说。
“怎么没生气呢,我还等着余医生教育我呢。”池镜亲了一下他的耳垂,手环在他的胸膛,从胸口摸到喉结,最后手指停在喉结那儿,轻轻捏了一下。
余闻嘉闷哼一声,一把摁住他不安分的手,侧过头来看着他:“干什么。”
“你又不教育我,我只能主动认罚了。”
“你认什么罚?”
池镜眉梢微挑:“看你怎么罚。”
池镜今天是真没少喝,格外主动,就着现在这个姿势他给余闻嘉用手弄了一次,之后又让余闻嘉躺在床上,趴在他身上用嘴帮他。两人从来没在这间屋里做过,今晚破例了,余闻嘉没让池镜从自己身上下去。他平躺在那儿,看着池镜说:“过来。”
池镜岔开腿,膝盖跪在余闻嘉身子两侧,双手撑着床缓缓往前爬。他只穿了件衬衫,扣子全部解开,衬衫敞开。余闻嘉双手箍住他的腰,池镜舔了舔嘴唇,笑着问:“过来了,然后呢。”
余闻嘉沉默地向上抵了一下,池镜毫无准备,浑身一抖,猛地仰起脖子,颈线都绷紧了。他趴下来在余闻嘉唇上咬了一口,气息不稳道:“这是在罚我了?”
余闻嘉说:“不是罚,是教育。”
池镜轻笑了一声。
余闻嘉在他耳旁说:“是你非要我教育你。你怎么要求,我怎么做。”
余闻嘉第二天早上五点半就醒了,洗漱完在院子里看到了他爸。余湛每天早上六点晨跑的习惯从来没变过,在部队的时候还要更早些。从余闻嘉记事起就记得他爸这个习惯了。
“那么早就起来了?”余湛问。
“我跟您一起晨跑。”余闻嘉说。
余湛笑了下,点头道:“行。”
父子俩性子都比较闷,跑步的时候基本没什么交流,跑了一个小时,两个人散着步往回走。沉默良久,余湛开口道:“闻嘉,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很好。”余闻嘉说。
“你妈说你跟池镜在一起很踏实。”
“嗯。”余闻嘉点了点头,“是。”
余湛转头看了他一眼,点头道:“这样就好。”
“爸。”
“嗯。”
想说的实在太多,根本无从说起。余闻嘉看着他爸沉默片刻,道:”您要注意身体。”
“会的。”余湛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从小到大他很少对余闻嘉做这种亲昵的动作,“你也要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你妈。”
他们晨跑到了离家比较远的地方,回家途中路过了一家花店,正月十五刚过没几天,今天是情人节,余闻嘉进花店订了束花。也正因为今天是情人节,花店开门都格外早。
余湛记不得这种日子,问余闻嘉:“买花干什么?”
店员一边包花一边笑着说:“今天情人节呀。”
余湛愣了下,反应过来立马让店员也帮他包一束花。余闻嘉转头看他一眼,不由得笑了声。
池镜是被开门声吵醒的。他听到“咔哒”轻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朝门口看了一眼。
窗帘没有拉开,屋里光线不足,余闻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模模糊糊的。池镜眯了眯眼睛,看到余闻嘉手里好像拿了束花。
“闻嘉?”池镜叫了一声,刚睡醒,嗓子还有点哑。
屋里一片昏暗,眼前的一切都看不太真切。池镜听见余闻嘉应了一声,看到他捧着花朝自己迈步走来。
一个安静又安逸的早晨,余闻嘉的脚步声轻而缓,轻轻地、稳稳地落在池镜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