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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番外六:麻子夫妻

鱼目混珠 三道 2772 2025-03-11 23:15:24

太医院夜半没个好眠,张太医和院内几位翘楚才在府中歇下,连枕头都没睡热就被帝王的一道口谕紧急召进了宫中。

麻风病非同小可,得病者虽不会即刻有性命之忧,但成年累月的折磨才最叫人痛苦,病入膏肓者浑身溃烂,惨况不堪言状。

几位太医翻遍了医书,初期的症状难以判定是否染病,一番探讨后,皆一致认为该将病人的衣食住行都隔绝起来,再做观察——换句话说,若真是麻风病便只能孤独等死了。

傅至景脸黑如阴云,倒没有立刻发作,执意带上太医深夜赶往和丰楼,却在一门之隔外被拦了下来。

福广和几位太医跪在他跟前,用身体阻挡其前行,“请陛下以龙体为重。”

他是天子,牵挂万民,绝不可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傅至景不得已停了下来。

张太医医者仁心,拿厚厚的白布裹住口鼻,带着得力徒弟一同进内为孟渔问诊。

孟渔神绪迷蒙地伸出手腕,往紧闭的大门看了一眼,“陛下来了?”

张太医称是,一番望闻问切后道:“眼下您只是发热,未必就是麻风,您不要太过操神,臣定会尽心医治。”

孟渔勉力一笑,“有劳张太医。”

等张太医告退时,他喊住对方,“你替我给陛下带句话,请他保重身子,不许进屋。”

门外,傅至景一听见动静便急不可耐地上前沉声问:“如何?”

张太医如实相告,若是服了药明日退热大抵就无碍了,可如果依旧高烧不退,情况实属危及,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话说的与没说有什么区别?

孟渔如今是瞎子过河,不知道下一脚淌的是浅水还是深潭,定是惶恐不安,他素来胆子绿豆点大,傅至景怎能让他独自面对?

“给我白布。”傅至景伸出手,“朕进去看看他。”

张太医赶忙将孟渔的话转告给他。

傅至景咬牙,“不许?朕要如何,他说了不算。”

孟渔依稀能听见外头的争执,眼见傅至景执意为之,他撑着绵软的四肢起身,先拿衣物捂住了口鼻,再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前,反手上了锁,接连退后几步,扯着干涩的嗓子道:“你就是不许进来!”

傅至景推了下门,没推动。

福广拼死跪下来抓住帝王的衣摆,劝道:“请陛下三思!”

其余人等亦跪地高声附和,“请陛下三思!”

傅至景望着关闭的大门,再看着脚边跪地的众人,忍不住自嘲一笑,诘问自己:你是天子又如何,难不成你有通天的本领活死人肉白骨吗?

他扶着门的手缓缓落下,重重吸一口道:“好,朕答应你。”

在场者无不松一口气,张太医即刻让人去煎药,孟渔这才托着疲惫的身体回榻。

脖颈悬刀的滋味没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绵绵密密的恐惧蚂蚁似的钻遍四肢百骸,上一回孟渔如此惶然,还是身处等待死期将至的天牢里。

六月的天,正值酷暑,他捂住被褥却还觉得冷,睁眼望着床榻的雕花,视线渐渐模糊了。

静谧的夜突然传来几声响动,孟渔以为是幻觉,仔细辨认过后抱着被子慢慢地挪到最里头靠墙的位置去,竖着耳朵,咚咚——

是傅至景在敲墙。

孟渔嘴一抿,眼泪流湿了脸颊。

他三两下拿手背擦去泪珠,抬手回应傅至景。

两人隔着墙听不到彼此的声音,也触摸不到对方的躯体,但你来我往,久违的贴近。

孟渔脑袋昏昏胀胀的,等外头的张太医端了药来,他给门开了条缝,只让人将药放在地面,等确认重新关门才去喝药。

如果真是麻风病,他自个儿是绝不会出去连累旁人的。

喝过药的孟渔听着时不时的敲墙声,怀着对未知的恐惧浑浑噩噩睡去,中途惊醒了好几回却发觉傅至景始终一直极有节律地以指叩墙,竟是一夜未眠。

熬到天光大亮,傅至景迫不及待地让张太医再问诊。

孟渔没有退热。

张太医面露难色,“臣再试试其它方子。”

傅至景慢慢地闭了闭眼,走至一处摊开了手。

福广将这些时日摆在光庆殿桌面的泥娃娃稳当地放在帝王的掌心,继而含泪悲切地唤了一声陛下。

“朕意已决,再有多言者按抗旨处置。”

傅至景抓握着沉甸甸的泥塑小人,看厚重云层里透出的曦光,低声笑道:“朕不能再让他失望第二回了。”

当年孟渔被下狱,尚不得志的傅至景棋差一步未能保住他的性命,如今大权在握,他已经没有任何理由放任孟渔一人去面对身亡命陨的惶悚。

傅至景不顾众臣的阻拦,一脚踹开了反锁的房门,厉声呵斥,“全部滚出去,没有朕的命令,胆敢进内者,杀无赦。”

孟渔猛地从榻上坐了起来,惊愕地望着门前的身影。

杏黄的朝阳落在玄青的衣袍上,镀了金似的璀璨,傅至景反手哐当将门关了,大步朝孟渔的方向走去。

孟渔看他一步步逼近,瞪圆了眼,“站住!”

傅至景的脚步果真停了一瞬,继而更加坚定地、义无反顾地奔向孟渔,张开双臂连人带被子紧紧地抱在怀里。

孟渔挣扎得厉害,带着哭腔道:“谁让你进来的,你走……”

傅至景没有说话,只执着地捧住孟渔的脸吻了下去,尖利的牙齿磕碰到唇肉,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开来。

孟渔心脏狠狠跳动一下,重力推开对方。

傅至景三两下站稳,扬起带血的唇角快意道:“我碰了你的血,你推开我也于事无补了。”

孟渔本就还在病中,被他这番近乎是疯狂的行径吓得呆住,片刻后,眼里迸出泪来,喃喃道:“你就不怕、不怕……”

傅至景缓步上前,坐在榻上,他握住孟渔滚烫的手,将泥娃娃放了上去,“你看。”

孟渔推不走执拗的傅至景,事已至此,只好抽噎着低头看他送出去的礼,只见原先两只胖乎乎的白面娃娃脸上多了些拿朱砂染上去的红点点。

他眨一眨眼,泪滚下来,想起从前天桥底下有个得了麻风的乞丐,面颊都是流血的红疹子,大家叫他麻子李,对其避之不及。

孟渔一见着“上了妆”刻有他名字的泥娃娃,仿佛借此预料到自己的以后,捧着脸害怕地哭道:“我不要当麻子渔。”

傅至景抓住他两只手往下拉,看他哭得泪津津的脸,忍俊不禁,“你若是麻子渔,我便是麻子景,我们往后做一对麻子夫妻,如何?”

见傅至景居然还有心情说笑,孟渔气不打一处来,可心里的恐惧却莫名地消散不少,他抽噎了下,“你原本不必如此的。”

“可我乐意。”傅至景用指腹擦走他面颊的热泪,“孟渔,不要再推开我了。”

孟渔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可是你跟我都会变成丑八怪。”

他还在发热,烧得两颊红通通,傅至景看不够的喜欢,眉眼含笑地哄他,“我倒觉着左看右看,还是一如既往的俊俏。”

孟渔半信半疑,“我脸上真的没有疹子吗?”他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一块红点,“可我身上已经有了。”

傅至景一怔,只见捂得瓷白的小臂上真有一小点红印,他琢磨了会,沉吟道:“像是蚊虫叮咬的。”

为了让孟渔安心,他复拿起泥塑小人抵在脸颊,“就算真是疹子,别怕,有我陪着你一起。”

孟渔嫌弃地将麻子泥人放到一旁,想到傅至景不顾安危进来见他,心中既喜又忧,嘟囔道:“你是皇帝,臣民若知晓你染病……”

“知道如何,谁敢当着朕的面说朕和你一句不是,那便是大不敬之罪,朕摘了他们的脑袋。”傅至景不以为意地说,“等哪天你跟我都丑到无法见人,我们就找个清幽之地了此残生。”

麻风病不会当即叫人毙命,多则十年,少则二三载,傅至景仍有时日去施展自己的抱负,去择定新的储君。

孟渔破涕为笑。

傅至景搂着他躺下来,待他将要昏沉睡去,低吟,“孟渔,再信我一回吧。”

孟渔眼睫微动,只伸手揽住了傅至景的腰腹,慢慢地将脑袋埋进了温热的颈窝里。

一觉睡到黄昏后,傅至景从所未有的舒心,一次都不曾惊醒。

待睁眼,怀中人的身躯似乎不再滚烫,傅至景喜出望外,唤来张太医。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张太医抚掌大笑,“烧已然退了,眼下看来只是受凉受惊才引起的高热,所幸是虚惊一场啊。”

孟渔伸手,“可是我起了疹子……”

再捋起袖子,哪里还有什么红点点,还真被傅至景说中了,想必是蚊虫咬出来的痕迹。

福广乐滋滋地朝天一拜,“天佛祖地菩萨慈悲心肠,叫有情人逢凶化吉,不枉奴才烧了一日的高香,奴才这就去还愿。”

孟渔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傅至景披衣起身道:“你想吃些什么,我吩咐下去。”

孟渔抓住他的袖口,仰面很慢地、很小声地说:“我想吃奶酥。”

“你方退热,不宜食甜腻之物,我……”

话音未落,对上孟渔水润的眼,傅至景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眸微动,不确定地问了一遍,“你说你想吃什么?”

孟渔脸颊绯红,微微一笑,“奶酥,我想吃奶酥。”

“好,好。”傅至景如鲠在喉,可喜可愕,“就吃奶酥。”

窗外弯月升起,看尽人间百态,过去事已过去了,未来不必预思量,唯有两心知。

小傅(眼巴巴):请大家同意这门婚事吧,拜托拜托啦。

作者感言

三道

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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