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罔哪里肯放他走, 追着时泓出了便利店的门,一定要问清楚:“小泓,你是在跟我赌气吗?你是故意气我, 才买这些东西,说这些话, 对不对?”
时泓:“……”
时总烦了:“什么小红小绿的,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那厌烦溢于言表, 刺痛了卫罔的心。他一直觉得,即便时泓生他的气, 心里也永远是在乎他的, 没想到……卫罔说:“那件事的确是我不对, 我真的没想到后果会那么严重, 竟然害得你退圈,小泓, 你怎么才能原谅我呢?”
时泓终于停下脚步,微微侧着头打量他。
卫罔其实长得还不错,虽然远远比不上沈靥那种惊艳的眉眼五官,但一身价值不菲的低调奢牌, 身量颀长,配上温柔忧郁的气质, 也算个氛围感帅哥。
最关键的是, 他大约是想对自己死缠烂打。送上门的免费点心,诱惑是很大的,可惜……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时总沉吟道。
卫罔:“?”
时泓像发安慰奖似的,拍拍卫罔的肩膀,诚恳道:“你长得还凑活, 气质也不错,但人品不好,配不上我,别纠缠了。”
卫罔:“???”
“还有,别跟我道歉,上下嘴皮子一碰是最简单的,要是真觉得对不起,当初就不该那么做……”时泓言尽于此,“行了,我挺忙的。”
“……等等!”
时泓只回给他一个冰冷严厉的眼神。
卫罔居然被那一瞬的压迫感吓到,然后愣愣地停住脚步。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楚明晰,表明了决绝的态度,实在没必要再追问,而且,最后那个眼神,完全惊醒了卫罔,时泓的眼睛里,已经对他一丁点爱意都没有了。
卫罔感觉心脏闷痛。
其实他从来没和时泓有过任何约定,从年少时对他的怜惜,到后来隐约的心动,始终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他们最多也只走到“暧昧”这一步。可他也从没想过他们有朝一日会分道扬镳。
当温柔和依恋经年日久,人就会以为那是理所应当的,突然失去才会惊觉,原来那份感情那么重要,而且是他亲手毁掉的,卫罔鼻子酸酸的。
……等等!还没问明白,那盒杜蕾斯是什么意思?他要买给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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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泓倒是对卫罔过眼就忘,他已经在跟刘主管聊细节。
“所以最终目的是协助发布会,我们的诉求是请xx品牌定制一批具有收藏价值的限量款异形酒瓶,在发布会当天,作为礼物送给贵宾们。如果是这样的话,没必要一定联名,因为没有后续合作,品牌方根本不会同意。所以咱们这个方案从根本上就不成熟,您说呢?”
刘主管挠了挠自己的秃顶:“……”
他表示无话可说!
他当然也知道不成熟,因为人家那么大一个国际知名品牌,其明星产品又是高脚杯,以往合作的都是奢牌洋酒、著名的葡萄酒庄……而淡水湖集团虽然在国内有一定影响力,可酒业这一块儿已经是边缘化的产业,主要生产的还是白酒和黄酒,跟人家的消费群体画像也不吻合。
一言以蔽之:风马牛不相及。
所以这个提案刚举出来,很快就被否定了。没想到现在又被提出来,还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接了。
但也没人告诉他,这种项目都敢接的愣头青,竟然这么头头是道!真是大意了。
看刘主管被问得哑口无言,时泓也没难为他,主动提出方案:“我想有两个解决路径,第一,拟定一份长期的战略合作方案,即便只是事件营销也好,我们得拿出诚意来。第二,放弃联名,只定制一批酒瓶,仅仅借他们的品牌效应来增彩,我想,我们的最终目的也只是协助做好这次新酒的发布会,对吗?”
“你说得对。”刘主管不由得也认真起来,“……长期战略合作应该不可能,但第二个方案也不太行,不联名的话,人家凭什么给我们做?其实咱们以前也联系过,单纯定制的话,开模费贵得离谱啊,远超预算不说,人家也不愿意接单,咱们的订单量太小了。”
“这些困难是我该操心的事,您只说方案可不可以?”
“可以倒是可以……”
“那咱们来谈谈奖金吧。”
“?”
刘主管:“什么奖金?”
时泓:“您刚才也亲口说了,这事儿难度太大,之前不是也派人谈过,都没谈成。如果我促成了合作,总不能白干活吧?公司的奖惩制度我学习过,像这种外派的任务,都有提成。”
刘主管:“……”
您研究得倒是透彻。
时泓又补充:“因为难度非常大,特事特办,我也不多要,只要十万块奖励吧。”
夺少??
刘主管起立又坐下,虚弱地说:“这件事我得跟领导研究研究,小时啊,你先去忙。”
“好的,那我等您消息。”
时泓一出门,刘主管就立即给王经理拨电话,一五一十地讲了小太子爷的要求,王经理跟他反应一样:“夺少?!”
其实这场发布会的预算不少,真能引来名牌撑场面,那十万块性价比是非常高的,可企业没有给实习生发高额奖金的先例啊!一般刚上岗的孩子做出突出成绩,领导口头夸两句就得了,哪有真给钱的?
不过这位不是普通大学毕业生,他可是集团总部大老板的亲儿子。
王经理找了没人的地方,狗狗祟祟地拨通一个电话,说明情况后,捂着听筒,只是说:“好,好的,明白,那我去问董事长。”
而后,他又有些紧张地演练了几遍,深呼吸几次,才打给陈远澍。
“董事长,我是酒厂的小王,是这样……”王经理说话时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像跟空气鞠躬似的。不是他狗腿,而是“创一代”陈远澍强硬的作风深入人心,陈远澍才55岁,正值壮年,对集团的把控仍然高效有力,所以各事业群、子公司、分公司的管理层无不毕恭毕敬。
听了他的汇报,老董事长怒道:“他怎么敢接这种工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王经理不敢说话,生怕老板刨根问底。
还好陈远澍只是说:“他要十万是吧,告诉他,办成了奖励他20万!办砸了就去最基层的生产车间锻炼!脚踏实地,好好吃些苦头,改一改好高骛远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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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后,时泓就接到便宜老爸的亲自辱骂,但他没急着跟老父亲告状,并自动过滤“还没学会走就要跑”、“不知深浅”、“刚回公司就给我丢人”的噪音,只对奖金做出回应:“一口气给我二十万,不怕底下人议论您假公济私?”
陈远澍哼道:“你要是有本事拿,我亲自掏腰包奖励!”
时泓:“也行啊,就当补上这么多年欠我的零花钱。”
陈远澍噎住。
他虽然不管家里小孩子生活费之类的细枝末节,但一个屋檐下生活十年,说完全不知道也不现实。陈远澍早就发现时泓跟他另外两个孩子不一样,从来不去听演唱会、不看流行的线下脱口秀、不跟同学出去玩,甚至不买玩具,每天放学就回家。
他曾经怀疑过孩子零花钱不够,但这些小事都是夫人在管,时泓不说,他也乐得假装没发现,俗话说“happy wife,happy life”,小儿子自己都没意见,他当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仔细想想,时泓真的没意见吗?还是有意见也不敢说,在自己家里活出了寄人篱下的感觉?
“儿子……喂?”
陈远澍又“喂”了一声才发现,时泓早就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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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泓心情不错,加码到二十万,他可以送小靥子一份不错的礼物了。就为了奖金,也得努力啊!
时间不等人,那场发布会一个月之后就要举办。他火速联系了品牌方,约定三天后见面详谈,然后又用办公电脑查资料、列表格,逐一联系。埋头忙碌半日,再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了。
午饭还没吃。
忙起来就忘记吃饭的毛病,是打从上辈子就养成的,反正饿过了劲儿,时泓也懒得再出去觅食,干脆晚上一起吃好了。他摸出一根烟,去窗边点燃。——这间颇有年代感的办公室一共四个工位,另外三个中年男子都是老烟民,所以没人嫌弃。
久违的工作感觉,虽然疲惫,但还挺让人怀念。一边感慨,一边摸出手机,才发现有几条未读消息,除了沈靥的,竟然还有来自“妹妹”的。
时泓挑起眉毛。
稀客啊。
——妹妹:你是不是去我学校了?
——妹妹:来找我的?以后不准过来!
……
隔了半小时,她又发:
——下次出门记得戴帽子戴墨镜,不要让人认出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名声很臭,他们会骂你!
时泓:?
去时夏的学校,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儿,她怎么今天才提起?
不管怎么说,时泓还是回复:
——关心你哥啊?
时夏秒回:
——妹妹:谁关心你!
——妹妹:你才不是我哥!
……这熊孩子,说话真不知轻重,但时总对青春期的小孩儿颇有经验,能一眼从别扭的话语里,抓到重点:小丫头就是在担心他,即使她语气不太好。
也许因为一看到这个名字,就有童年时的温暖记忆涌现上来,时泓感觉不坏,对这个便宜妹妹意外地有耐心,回复她:
——哥最近忙,等有空再带你吃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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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要跟你吃大餐?”时夏咕哝道。
自打时泓被有钱的亲爸亲妈接走,她就赌气跟他断了联系。小时候不懂事,听亲戚们说“你哥不要你了,攀高枝去了”,小时夏信以为真,不肯再搭理时泓,现在她已经十八岁,懂了一些事,可惜许多裂痕早已形成,没有血缘关系又多年不怎么联系的两个人,没办法再成为亲密无间的家人。
何况因为妈妈的事,她还是怨他。
但偶然听到舍友辱骂时泓,时夏还是很生气。
就算时泓是混蛋,也只能她亲自骂,别人有什么资格?时夏头一次跟舍友吵架,大家不欢而散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在学校论坛上,她哥已经被骂了好几天了。
-明明就是时泓,还不承认,我也不是很想要他的签名,有什么了不起的?
-小牌大耍喽,他的黑料那么多,竟然还有人愿意要他签名?
-我来科普一下这个炒作咖,这哥骚操作可太多了……
时夏是个乖学生,平时不追星,没什么对线的经验,所以在论坛上反驳他们,就毫不意外地落了下风,被安上“HS腿毛”的称谓不说,还被黑粉追着骂。
她虽然战斗力弱,但很一根筋,从早八一直骂到下午,情绪实在太激动,才破天荒给时泓发了消息。
没想到她哥居然会说“下次请你吃大餐”的话。以前时泓从来不这样的,他比她还小心,知道妹妹不喜欢自己,就缩起来当一朵蘑菇,不敢越雷池半步。
所以时夏也不相信,她哥真会来找她,请什么大餐。
……但他那天为什么去她学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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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泓跟上司申请了一辆代步的公车,以及活动经费,刘主管欣然同意。在这位大少爷于入职第一天就张口要十万块奖金的战绩之后,时泓再提什么离谱的要求,他都有了免疫力。
只是给小实习生配车而已,没问题!刘主管甚至觉得:小少爷只是要车,都没要司机,真是平易近人。
拿到车钥匙和活动经费,已经是第二天。时泓没耽搁,打印好资料就出发,同办公室的大哥提醒道:“小时,这么早就去跑业务啊?你记得xx大厦要提前预约呀。”
xx大厦是那家品牌方的总部大楼,时泓预约的见面时间是两天后,不过他没解释,只是笑笑谢过同事的提醒。
虽然谈合作只是一件小事,但背后疑似有人捣鬼。俗话说“事以密成,言以泄败”,谨慎一点总没错。
时泓在停车场找到那辆斯柯达,又对了一遍车牌号,然后陷入短暂的沉默。
时总金贵的屁股很多年没坐过这么便宜的破车了,他有些嫌弃地拉开车门,调整好驾驶位的座椅,又掏出一副偏光墨镜。
——今早出门前,他忽然想起妹妹的叮嘱“出门戴上墨镜,免得被认出来”。
时总不怕被骂,但怕麻烦,有了一段做明星的经历,也许几年之内,至少在普罗大众忘记他的脸之前,出门都少不了墨镜吧。
时泓没去品牌方的大厦,而是一路向郊区的玻璃制品厂而去。他得抓紧时间,尽量白天就调研好那几家工厂。——晚上还得跟小靥子约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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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靥自打三岁出道,合作过的导演两只手数不过来,但还是头一次见识国宝级大导演的严厉。
张未全不但要求他们自己根据感悟批注人物小传,还要求沉浸式体验生活……连剧本围读也精益求精,一个字一个字地抠,前辈们笑称“仿佛回到了当年在电影学院读书的时候”,然而没人打退堂鼓,这实在是一次“升咖”的好机会,尤其对沈靥这样的流量明星来说。
终于结束第一次围读会,沈靥便马不停蹄地订了回京的机票。经纪人利博与他在机场汇合。
“北京不是没工作吗,怎么这么急着回去?”利博一屁股坐进沈靥斜对面的单人软沙发休息椅里。
沈靥在室内也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表情,“已经结束了嘛。”
利博不赞同:“难得跟大导演合作,趁着未全老师有时间,应该多跟他眼前儿刷刷存在感,拉近关系。”
“张老师跟一般人不一样,本来就看不上我这样的流量,再往前凑恐怕会适得其反。”
“说得也是。你别往心里去,他地位在那儿呢,有傲的资本,但我看他蛮欣赏你,夸你台词功底不错,还问你毕业了没?说起来,趁着空窗期,你应该回学校打卡了吧?”正说着,手机铃声响起,声音挺大,在安静的VIP休息室有点显眼,利博手忙脚乱地摸兜,手机差点掉地上,被沈靥扶了一把。
利博嘴里应了一声谢,便出去接电话了。
沈靥微微蹙起眉。
十分钟后,经纪人才回来,沈靥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博哥,从我18岁刚成年起,咱们合作四年了吧,我们之间从来没有秘密,有什么事儿你都可以直接问我。”
利博:“……”他刚才果然看到了!
他有点尴尬,“靥啊,你听我解释。”
不等他说完,何尽马上乖觉地起身:“哥我给你们端两杯咖啡吧。”
目送小助理一路去了贵宾候机厅的自助取餐台,利博才小声说:“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我也只是提醒你,陈羽书人品有问题,最好离他远点。”
“是他主动联系的我!我就那么一听,权当了解行情,万一有什么不利的舆论,也好及时按下去。你是了解我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心里有数。”
“博哥,我当然信你。”
沈靥语气淡淡的,好像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很介意。但利博心里不太有底,他有时候感觉看不透自家艺人。人人都说沈靥情商高、不搞事,是圈里最好带的艺人之一。但在娱乐圈混出名堂的,谁没有八百个心眼子?尤其他还是在圈子里长大的。
——这小子刚成年就从父亲沈刌的工作室剥离,把自己签给他们公司,就可见其心机了。
利博忍不住强调:“我是你的经纪人,当然处处都向着你。”
沈靥冲他一笑:“我知道。”
“……”长得漂亮的小孩儿,连敷衍人都显得那么真诚。他家艺人可真是老天爷赏饭吃。
但利博就是有一种直觉:感觉自己带大的小孩儿,有可能背着他偷偷早恋了。
这让他很心焦。
一路无话。
飞机落地后,俩人更没机会交流。粉丝们的热情差点把航站楼掀翻,终于坐上保姆车之后,何尽都快脱力了,灌了一大瓶水才缓过来,好奇地问:“哥,你跟博哥没吵架吧?他怎么打车走了?”
“他晚上有应酬。”
“哦。”何尽挠头,“吓我一跳。”
“没事。”沈靥闭上眼睛假寐,轻声说,“他就是以为我有事情瞒着他。”
何尽:“那他想多了,这咋可能嘛!”
沈靥没答,却在心里说:有可能啊。
利博越是紧张,他越不敢把自己和时泓的事告诉他。利博作为经纪人非常完美:人脉、能力、乃至敬业态度,都没得说。但也因为这些,利博绝对接受不了他“塌房”。假如博哥得知真相,难保不在私底下对时泓搞小动作。
还有一点:他和时泓,能长久吗?如果是短暂的感情,更不值得报备了。
分开的这几天,沈靥偶尔失眠时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冲动了?辗转到最后,得出的结论总是:确实冲动了。
可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冲动。
他忽然想起时泓那句不着调的口头禅:可真是个小妖精。
……
保姆车驶入安保严密的高档住宅区,停留了十几分钟,就又载着何尽离开。而片刻后,换了身行头的沈靥,自己开车出了地库。
一小时后。
时泓看着自己那辆旧得掉漆的斯柯达,停在闪闪发光的保时捷旁边,不由得一阵郁闷。
但看到包裹得跟粽子似的沈靥,又不客气地笑出声。
沈靥锁好自己的保时捷,低声催促:“别笑了,快进去。”
“你怎么穿成这样?多亏现在天气冷,要是夏天,朝阳群众非把你当变态举报了不可。”他们约的这家餐厅正好在朝阳区,时总对自己的风趣很满意,伸出胳膊想揽沈靥的腰,却被他躲了过去。
时泓:“?”
沈靥低声说:“别让狗仔拍到。”
“……”时泓有点不爽,“捂成这样,都看不出公母了,能拍到什么?”
话虽这样说,他还是很给面子,与沈靥保持一段距离,一前一后地进了餐厅。
包厢是早早就预定好的,这是家很有名的日料,虽说约会吃法餐更有感觉,但这家私密性好,也很有情调。
果然,进入密不透风的包厢,沈靥终于扯掉帽子、口罩、围巾……露出那张精雕细琢的俊脸。
时泓瞬间原谅他了,笑着说:“我提前点了一些招牌菜,你看看再加点什么。”
沈靥垂眸看着菜单,却仍然能感受到时泓那灼灼的视线在盯着自己,心里有点热,也有点紧张,只随便点了一份金蜘蛛鱼子酱,就把菜单还给服务员,赶紧将外人打发出去。
等包厢里重新剩下他们两人时,时泓的目光更无所顾忌,从沈靥精致的眉眼,到突出的喉结,再到被衣服遮住的、隐约的胸肌轮廓,视线一路舔舐下去,他才再抬起睫毛,笑吟吟地说:“小靥子,想我了吗?”
沈靥的耳朵一下子红了。
“还是这么容易害羞?”时泓太喜欢沈靥这种清纯男大的劲儿了,一时口无遮拦:“真是第一次谈恋爱啊?”
沈靥抓住重点,“你不也是?”
“当然!”时泓连忙收起他那股娴熟的老流氓劲儿,正色道,“你是我初恋!”
沈靥眯起那双漂亮的眸子,目光有些凌厉:“时泓,你要是敢骗我,我不会放过你。”
“……”年纪不大,还挺会吓唬人。
时总被盯得脖子一阵发凉,下意识搓搓后颈,心里吐槽:小靥子中二期还没过吗?
思及此,顺口问道:“对了,小靥子,你是不是还在上学啊?”
沈靥怀疑他在转移话题,过了一会儿才说:“马上毕业了。”
“中戏还是北电啊?”
沈靥不冷不淡地报了学校名字,又重新强调:“你不准骗我。”
他怎么对这事儿这么执着?莫非是男朋友年纪太小,所以在感情上,眼里揉不得沙子?……也挺可爱的。
“不骗你。小朋友。”时泓忍不住倾身、越过桌子,去揉沈靥的脑袋。
沈靥偏头躲过,顺势抓住时泓的手腕,力气竟然格外大。男人最忌讳被伴侣说小了,哪方面都不行。他不悦道:“什么小朋友?你才比我大两岁而已。”
身体大两岁,心理年龄要大一轮了,时总一点老牛吃嫩草的羞愧都没有,反而更得意,宠溺地说:“好好好,你不是小朋友,你是清纯男大。”
沈靥:“……”
“沈同学,我跟你发誓,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男朋友,如果有半句谎话,”某个老不正经情话张口就来,“让我一辈子被你欺压。”
清纯男大被逗得心跳加速,不仅仅是那些让人脸红耳热的话,也担心有服务生突然闯进来。
恋爱谈出偷情的感觉实在是刺激,但那句“一辈子”,却正戳中沈靥的心坎。
心里熨帖,笑容就爬上唇角,时总看他开心,也觉得痛快——经费没白申请,这顿饭物超所值!
时泓一个劲儿给沈靥夹菜,他发现,沈靥虽然看着不胖,但胃口不小。也对,毕竟是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那一身漂亮的肌肉,就算不运动,基础代谢率也够高,应该是让人羡慕的“吃不胖”类型。
而沈靥也很享受男朋友的殷勤,说实话,他母胎单身到现在,且由于粉丝要求严格,连感情戏都没怎么拍过,其实并不会谈恋爱。
以至于回京的路上就开始担心,该如何跟“新晋男友”相处,才显得自己不那么生涩。
不过,真见面之后,他就发现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时泓是个很会照顾别人情绪的人,风趣幽默,见多识广,跟他聊天,完全不会觉得枯燥。沈靥有种两人回到剧组时闲聊的错觉,但又感觉大不相同。
现在他们的关系不一样了。
时泓倒没任何不适应,天南地北地聊,还谈到自己的近况,提到他那份“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沈靥:“你们想找的合作方,是xx水晶杯?那是我代言的牌子。”
时泓:“这么巧?”
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沈靥:“我可以帮你牵线。我的团队跟他们家的企宣部门很熟。”
时泓却想也不想地拒绝:“不用。”
“这个工作不是很难办吗?还有人故意为难你,连你爸爸也等着看结果……你别怕麻烦我,”沈靥顿了顿,说,“不用跟我分那么清楚。”
原来情话也不用非得是海誓山盟,小男生真切地要帮你,并笨拙地强调“不要分你我”,就足以让人心热。时泓美滋滋的,却还是说:“账不是这么算。”
“年轻人,知道吗?私车公用是严重违章。一点小事而已。”没必要用上他的人脉。
“但你不是说这件事,几乎不可能完成?”
“那是别人!”时泓倨傲道,“你男人就不同了,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你就等着收礼物吧。”
“……”沈靥,“什么礼物?”
时泓理所当然:“我赚的第一笔工资,当然要给我男朋友花,才有意义。”
时总本来就风度翩翩,还一副“二十四孝好男友”的样子,很难不让人心动。
其实这顿饭他吃得规规矩矩,都没借机吃沈靥的豆腐,也没太多言语调戏,却依旧让某位小处男感觉满屋子都是粉红泡泡。直到散场,时泓才终于试探着伸出罪恶的魔爪,他借口“帮你系扣子”,可刚摸到领口,沈靥就触电似的向后挪了一大步。
原来五六个服务员小姑娘涌进来了,一个个眼睛都闪着光。——很难判断她们有没有看到什么,因为自打今晚看到沈靥的真容起,她们就一直是这样。
虽然难掩激动,但行为还是比较克制的,她们推举出的代表兴奋得脸都红了,却还是礼貌地问能不能签名合影?
沈靥说可以。——他习惯了在外边保持完美形象。
被满足要求的女服务员开心极了,有一个胆子大的过去问时泓:“可以一起合影吗?”
没想到时泓留下一句“不方便”,便黑着脸出去买单了。
时总有点郁闷。
他能理解沈靥作为公众人物,不方便公开恋情,需要处处小心。但他躲得那么快,还是让他不爽!
怎么,自己就那么拿不出手吗?
跟躲瘟疫似的?
啧。
沈靥追出去的时候,就看到时泓一个人在室外停车场凹造型,街灯将他的影子拉得颀长而单薄,轮廓俊美的青年茕茕孑立,还挺有破碎感。
可北京初冬的夜晚还是冷,某人为了约会只穿了一件薄风衣,走近能发现他冻得有点发抖,就显得那倔强的样子让人哭笑不得。
“……”
沈靥有点心疼地说:“先上车吧,一会儿冻感冒了。”
时泓更不开心了:很好!不但嫌弃他,还一来就赶他走。
沈靥低声道:“我喝了酒,开不了车,你能送我回家吗?”
这还差不多。
时泓自己没喝,但一直劝沈靥尝尝这儿的招牌清酒,就是为了名正言顺送他回家。
“开哪辆?”
沈靥说:“我的吧,可能有人认识这辆车,放外边太久容易惹麻烦。”
“真麻烦。”话虽这样说,时泓还是从善如流地坐进驾驶位。保时捷的空调热得很快,暖风渐渐疏散了寒气,沈靥没话找话:“你那辆车怎么办?”
“就停那儿吧,明天再取。”
“刚才是条件反射,但再来一次,我还是得那么做。”沈靥说,“你知道的,我不能有绯闻。”
时泓:“。”
解释得很好,下次别再解释了。
跟小处男谈恋爱真是扎心,道理谁不懂,但你就不能用甜言蜜语骗骗我吗?
耳边只剩下空调的轻微噪音,缺少夜生活的北京城,连车流都是安静的。
不知过了多久,沈靥的声音又响起:“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一会儿到家,上楼坐坐吧。”
“?”时泓扭头看了他一眼。
虽然没说话,但沈靥清晰地看到,时泓整个人的气场都唰一下子亮了。
沈靥:“……”
时泓无声地兴奋了一下,才矜持地说:“不打扰吧?”
“……”其实沈靥一点也不想发展这么快,只是觉得做错了事,搞砸了约会,想哄一哄时泓。
话已出口,不好再吞回去。
“不打扰,反正我自己住。”
然而这话听在某个老不正经的耳朵里,就是赤.裸裸的邀请。
时总心花怒放,又重新开朗起来。屁股后边看不见的美丽尾羽再次展开,装逼闪闪的。
沈靥听他侃侃而谈,也不由自主地扬起唇角。从日料店到家,有二十多公里,却感觉一眨眼就到了。
「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应该注意什么?」——这套房子是一梯一户的大平层,沈靥刷过电梯卡,才想起思考这个关键问题,家里什么都没准备,但洗漱用品是现成的,新牙刷应该也有备用的,客房的被褥不知道够不够暖和……夜还很长,也许,他应该找一部爱情电影,再配一点零食。
然而事实证明,沈靥预想的浪漫还是过于纯洁。出了电梯,刚用指纹解锁开第二层防盗门,沈靥就被猝不及防地抵到了玄关的背景墙上。
时泓激烈地吻住他的唇,极富技巧性地撬开他的齿关,把人亲懵了之后,才又在沈靥的唇瓣上极速地啄吻一下,似笑非笑地轻喘:“小靥子,早就想说,你那天的吻太差劲了。”
“我来教你什么是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