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登训练区已是暮色四合,一栋栋空架子般的楼房立在暗下来的天色中,一眼望去,似乎有种蛊惑人的危险。
韩孟从没有玻璃的窗户跃入一楼的一个房间,动作熟练而利落。秦徐站在窗外,从他手中接过保护绳、8字环等辅助工具。
两人迅速由楼房侧面的铁环梯爬至楼顶。固定好挂钩后,秦徐撑在栏杆上往下看了看,朝韩孟使了个眼色,“下去吧,两腿和身子成直角,在7楼时用力蹬墙,进5楼的窗户。”
韩孟此时已经站在栏杆外,双手紧握着绳索,情绪说不上惊慌,但手部动作的确有些僵硬。
秦徐看着他泛白的骨节,就知道他抓得太死,这么下去速度肯定快不起来,多半还不能准确跃入5楼房间。
但对于初学者来说,类似的反应再正常不过。秦徐自己刚练习滑降时也不敢松开绳索,生怕一松就没法在空中再次抓紧,唯恐从10楼来个自由落体,用身体亲吻大地。
韩孟敢跳,并且姿势控制得上佳,已经算非常不易,死拽绳子的毛病只能慢慢改,跳得多了才能摸到门道,心理负担也会减轻不少,手指自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僵硬。
所以秦徐暂时没提,只是指了指他踩在外墙上的脚,提点道:“屈起来用力蹬,到空中再打直。”
韩孟跳出去时眉头紧了一下,但表情波动不明显。秦徐半个身子撑在栏杆外,在他即将降到7楼时大声喊道:“荡回去,蹬!”
韩孟飞身往里靠,在墙壁上重重一踏,整个人再次飞向空中。秦徐又喊:“看准窗户!踹进去!”
身子又一次被惯性扯向墙体时,韩孟背脊一弓,右腿照着5楼窗洞煞有介事地一踹,双手飞快松开,以蹲姿踩在室内的水泥地板上。
秦徐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慢了!差点撞墙你他妈知不知道?”
韩孟站起身来,取下腰部的8字环,靠在窗边等秦徐下来。
他当然知道自己差点撞墙。
踹7楼外墙的时候他就察觉到距离把握得不对,蹬墙的力道也差一些火候,如果是直接滑降到1楼地面,倒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要进入5楼房间就有些困难了。
他在空中紧急调整姿势,尽量让身子往右偏,这才勉强跳入5楼窗户。
幸好这栋训练楼没有玻璃,否则他这角度欠佳的一脚非但踹不碎玻璃,身体还可能被玻璃划伤。
走廊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秦徐来得很快,才十几秒就从顶楼跑了下来。
韩孟扬着嘴角笑,右手晃着一截保护绳,“给指教指教?”
秦徐大步走过去,从他手中抢过保护绳,右手五指环着绳体,但皮肤并未完全贴在绳上,粗声粗气地说:“你刚才抓得太紧了,这样不仅速度慢,在空中也不易调整姿势,正确的握法应该是这样,手呈一个绝对不松开的环,尽量靠近绳子,但不能死抓!”
看得出来,他没有太多耐心,说起话来也有些不耐烦,但助教的身份在他肩上加了一份责任,让他不可能对韩孟不管不顾。
说完后,他将绳索塞回韩孟手里,“你握给我看!”
韩孟学着他的样子环住绳索,但手指还是下意识地收紧。
他“嘁”了一声,“放松!”
韩孟松了一下,“这样?”
那态度,不知比平时说混话时正经多少倍。
秦徐瞧了他一眼,不好发火,尽量温和道:“手指还是太僵硬,这样等会儿你上去再跳,还是会下意识抓紧绳索。”
“哦。”韩孟凑近了些,“那你再教教我。”
这是夏天,还是整个夏天最热的那几日,秦徐被韩孟身上的暑气烧了一下,本能地挪向一边。韩孟抬眼看他,眼神虽然幽深,但眸底却透着显而易见的认真。他心口紧了一下,干脆抓过绳索道:“我也跳一次,你仔细看,等会儿再练。”
韩孟笑了笑,“好。”
秦徐从来没有穿过巡逻时那种周正的军装练滑降,腰部套上8字环时,顿觉绳索勾住了裤子,勒得胯部有些不舒服。
但他只是轻轻皱了皱眉,握着绳索道:“就像这样,抓住了,但又没抓死,悬空时可以随意调整速度,捏紧,速度就慢下来,一松,下降的速度就快,看明白了吗?”
韩孟“唔”了一声,“明白。”
秦徐往下看了看,毫不犹豫地用力一蹬,身子轻盈地跃出墙体,矫健又充满力量的美感。
韩孟虚眼看着,眼中有种捉摸不透的东西。
秦徐在7楼外墙看似蜻蜓点水地一踹,被严整军服裹着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道,带着他在暮色中灵巧地游走。
靠近5楼窗户时,他微微一低身子,像子弹一般射入屋内,这个动作简洁流畅,且悄无声息。
滑降突入几乎是特种兵最帅气的招式,韩孟看过无数滑降的画面,却没有哪一个像秦徐刚才那样牢牢映入他心底。
他想,这大概是因为其他军人穿的是特战迷彩,而秦徐穿的是像礼服一般的巡逻制服。
野性的飞跃与严谨的军服凑在一起,仿佛把欲望和禁欲放入同一个镜头。
韩孟舔了舔唇角,款步朝5楼走去。
见他下来了,秦徐递过绳索与8字环,“看明白了吗?继续练?”
他点头,却没有走楼梯回到顶楼,而是翻出窗户,炫技似的露了一手徒手攀登。
秦徐怕他摔下来,撑在窗边吼:“韩孟,别胡来!”
“没胡来。”十几秒后,他已经攀至楼顶,笑道:“顺便练练攀登而已,怎么,你担心我啊?”
“担心个屁!怕你摔死了你们经济公司找我们警备区赔钱!”
“赔也赖不上你,你急啥?”韩孟顿了顿,语气轻佻道:“还是说你是怕我摔坏了,以后没人操你?”
“我操你妈!”秦徐气得爆粗。
韩孟却根本没理会他的怒气,继续道:“放心吧,只要我家兄弟没摔坏就行了。到时候就算我真不能动了,你也可以坐上来自己动啊。”
秦徐白眼一翻,拔腿就往顶楼跑。
谁知到了顶楼,栏杆处却已经没人了。他往下一看,只见韩孟正骑在5楼的窗户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哎,还是没控制好力度,差点又撞墙。”
秦徐手指在栏杆上抓出一层锈,喝道:“待着别动!”
这次韩孟比较“惨”,半边身子在屋外,半边身子在里面,双手紧紧抓着绳索,跟抓救命稻草似的。
秦徐几乎是用抱将他弄下来的,见他屁事没有,似乎连惊吓都没怎么受,松了口气,但心里更烦,动作快于脑子,抓过他的手握起来,绳索塞进去,没好气地连吼三声:“这么握!这么握!这么握!”
韩孟耳膜嗡嗡直响,眉梢却挑了挑,垂眼看着自己被牵着的手,抬起胳膊肘撞了秦徐一下,揶揄道:“哎,这是手把手教了吧?”
秦徐一怔,这才发现两人姿势有多暧昧,连忙往后一退,蹙眉道:“你学了半天没学会,我只能这么教!”
韩孟笑着点头,“嗯,你有理,你说得对。”
这话听着不对劲,秦徐耳根子一热,又暴躁起来,“你啥意思?”
韩孟无辜地撇嘴角,“夸你尽职啊。”
秦徐咬着牙,想掉头就走,责任心又令他做不出把韩孟一个人丢下的事。
韩孟又练了几次,有一次还真撞墙上了,好在碰撞时他转了个身,侧身砸向外墙,除了皮肉受了些痛,其余没有大碍。
时间已经不早了,秦徐收好绳索,说了句“收工”,韩孟却趁他不注意用力一推,将他挤在墙角。
这时天早已黑透,攀登训练区的楼房没有照明设施,光亮全部来自城市的夜光。
角落里一片幽暗,却偏偏看得清彼此的轮廓。
秦徐手腕被摁着,挣扎了几下没挣开,吼道:“韩孟!你他妈又发什么疯?”
“想干你也算发疯?”韩孟玩味地勾起唇角,巧舌还伸出来一舔,眼神极深,似乎有着深不见底的浪荡,“那我岂不是每天都在发疯?”
秦徐横眉怒目地看着韩孟,起初呼吸有些急促,但很快冷静下来,丢出了一句老早就想说的话,“干我?这话你说多少遍了,啊?嘴上功夫倒是好,又是干又是操,你他妈要干就来真的,老子怕你?”
韩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放飞自我惊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旋即右手重重捏住他的下巴,嘴唇凑了上来,“急不可耐了?”
“操!”秦徐手解放了,一把将他推开,睨视道:“老子不像你,只知道把‘干’这种词挂在嘴边,想干就来真的,谁有本事谁在上面。妈的,你我都成年了,别他妈耍嘴皮子,反正今儿这里没人,咱们趁早解决,出去后各走各的路,省得别人误会我跟你关系好。”
韩孟笑了笑,看似漫不经心地上前,靠近时却突然右手一扣,恁是给秦徐来了一记锁喉。
秦徐被按在墙上,倒也不怯,膝盖往上一顶,若不是韩孟及时逃开,胯下的兄弟就得遭罪。
两人各出各的招,在毛坯房里打得尘土飞扬,韩孟躲过秦徐一记扫腿,向后猛然一翻,出其不意反剪住秦徐的双手。
秦徐奋力挣扎,但姿势处于劣势,怎么也没法从韩孟的禁锢下挣脱出来。
韩孟骑在他身上,右手径直抓住他胯下的巨物用力一捏,凑在他耳边吹气道:“怎么样,乖乖让我操?”
秦徐心中窝火,不知怎么就想到在宿舍里听来的八卦,脑子一热,想也没想就吼道:“乖乖让你操?你当老子是柯扬?”
韩孟动作一滞,那一瞬间,两人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凉了几分。
韩孟从他身上起来,神情与声音变得凉薄又慑人——“回去转告你的战友,谁他妈再造柯扬的谣,老子见谁灭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