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我想的不够周到,若那东西修为和师兄不相上下,此举确实打草惊蛇。”
苏青鸾捏着少年的手,用自己的帕子将他手背的泥擦干净,又探了探他的脉象,往里注入了一缕灵力。
少年的手指颤了颤,她喂了两颗丹药给他,起身站到一旁,“师兄,他醒了。”
“外公……”
少年胡乱抓了抓,眼皮逐渐掀开,看清这屋内的破败和两尊青面獠牙的天王神像,尖叫了一声,爬到供桌下蜷缩起来,发抖恐惧。
“不要,不要杀我……”
“大王,大王,我再也不敢跑了,求求你,我真的错了……”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我们不是妖邪,你别害怕。”陆执江蹲下身,伸出手拉他起来。谁知那少年更加害怕,一把推开陆执江,往里又钻了钻。
陆执江抿起唇,哪知道怎么哄十几岁的青少年冷静,他这个年纪都已经能独挡一面养家糊口了。
脸上犯了难,干巴巴的说了几句别哭了,反倒那张蹙起眉的冷峻面孔把少年吓的更加害怕。
“呜呜外公我怕……”
陆执江:“……”要不我也给你跪下?
“师兄,还是我来吧。”苏青鸾冲他笑了笑,陆执江颔了颔首,退到一边。
“小弟弟,我和这位哥哥是烛龙山上的修士,方才你晕倒在门外,还是他背着你到这,叫我给你治伤的。”
苏青鸾耐心的解释着,眉眼秀气婉约,目光柔软,脸上布满淡淡的笑容。
陆执江静静的看着她演讲,心中的疑团逐渐升了起来。
“我们是来除妖的,这个大哥哥天赋很高,修为也十分高深,是我们山上一等一的高手,和之前你见过的所有修士都不一样,刚才听你外公叫你妖孽,这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妖,你就能和外公团聚了。”
少年听到“外公”二字,才有了反应,跌跌撞撞的从桌子下爬出来,一把抱住了苏青鸾:“姐姐,姐姐救我,我不是妖孽,我真的不是妖孽!我想外公。”
“我知道,所以你别害怕,你都知道什么,到时候这个哥哥会送你回家的。”苏青鸾拍了拍他的肩膀,洁白的衣袖被他抓污了丝毫未有嫌弃之色,扶着他在草垫上坐下,冲陆执江点了点头。
少年呜呜哭着,断断续续说:“我,我也不知道,前几天我看到有几个穿的很漂亮的仙君上山,大家都说他们能打败山里的怪物,我、我很好奇,我就跟了上去,然后就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黑黢黢的山洞里,我顺着光跑了出来,看到了外面很多很多的死人,我就拼命的跑,拼命的跑……好不容易到了家里,外公却说我是山上的妖怪变的,就叫人把我打了出来呜……姐姐,我好饿,我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姐姐……”
“这个你先拿着吃。”苏青鸾怜惜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解下腰间的荷包,回头看了一眼陆执江,才把荷包塞到阿晨手中,“你还记着那个山洞在哪里吗?”
阿晨:“嗯嗯!我是从那里跑下来的!”
指的方向正对着破庙的大门,和墨祈安说的正前方是一个方位,陆执江顺着他的手指抬眸看到那座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师兄,看来他知道邪祟的巢穴,你有把握保护他吗?有的话便让他随你一起上山,我在山下接应你。”
苏青鸾不去正好和合了陆执江的意,他应声:“可以。”
“姐姐,我不敢……”阿晨呜咽的扯了扯苏青鸾的袖子,瑟缩了一下。
苏青鸾温声哄了几句,把利害关系说给他听,少年的情绪这才安抚下来,畏畏缩缩的挪到陆执江身边,“只要能回家,我……我愿意跟哥哥上山!”
等少年在破庙里睡了两个时辰养足精神,他们才出发赶到凤鸣山最高耸的那座山的山脚。
临走前苏青鸾给了陆执江一瓶疗伤丹药,待他们上山之后,又隐匿气息远远跟了上去。
“哥哥,往这。”
“就在前面了哥哥。”
“哎呦,哥哥呜呜,我的脚好疼啊。”
山中尽是崎岖的石子和茂密的树丛,阿晨走的着急,摔了好几跤,这次扭到了脚,疼的站不起来。
陆执江蹲下身检查了一下他的脚踝,又红又肿,皱了皱眉,主动提出背他,“上来。”
“我,我能行的。”阿晨强咬着牙坚持走了两步,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泪眼婆娑的看着陆执江,“对不起哥哥,我真的走不了了。”
“……还是我背你吧。”
陆执江拉着少年的胳膊起来,这回少年没再推辞,小心翼翼的趴到了他背上,“前面,哥哥,我记得前面就是了。”
前面视野亮堂不少,应是这座山的山顶。
陆执江背起少年,正要迈腿向前,识海中响起了一道磁性的嗓音指了一个和上山路截然相反的方向:[北。]
北面是下山路,他们刚才就是从那儿上山的,难道走过头了?
陆执江停在原地,耸了耸背上轻飘飘的人,沉思片刻,蓦然转了个身,朝北下山走了两步。
墨祈安又道:[南。]
[……]
陆执江转了回去,朝山上走了两步。
墨祈安笑了笑,语气玩味起来:[北。]
[…………]
到底南还是北啊!
这畜生又他妈的耍他玩!
难不成那个邪祟还会隐身就跟在他背后两米之内不成?
陆执江眼皮忍无可忍的跳了跳,嘴角耷拉下去,面无表情的颠起快要从背上滑落的少年准备义无反顾的上山,忽的想到什么,身体一僵。
等等,他背后?
应该不会吧。
心跳漏了半拍,涔涔的冷汗打湿了眉睫,阿晨贴心的用粗布袖口给他擦了擦额头,“哥哥,我是不是太重了啊?”
陆执江喉咙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说不出话来。
越想越不对劲,这个少年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么能从修士都有来无回的凤鸣山上逃下来!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陆执江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血腥了起来,山顶的光亮变得朦胧,像是有一张血盆大口等着他去自投罗网。
背后的少年仿佛成了可怖的怪物,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露处青面獠牙,对准他的喉管,随时准备咬将下去。
[邪祟不会就是……]陆执江颤声求问。
墨祈安笑而不语,答案显而易见。
陆执江面色刷白,身体紧张的绷成了一张拉紧的弓。
他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了,感情他真是个妖孽!
这修真界的妖精全让他给碰上了!
[你怎么不早说?]
[本座似乎提醒了执江五次。]墨祈安惋惜的叹了一声,听起来有些委屈。
陆执江:[……]
好叭,还真是。
但他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怎么知道这东南西北是什么意思啊!
他还以为这凶兽好心给他指路呢!
陆执江辩不过墨祈安,这会儿也没胆子逆着他,抿紧了唇:[我先去它巢穴救人,一会儿还请……请您出手。]
“哥哥,怎么不走了呀?前面就是那个洞穴了。”阿晨晃了晃自己的双脚,攀附着陆执江的脖子,亲昵的把脸贴在他的背上。
陆执江一僵,强忍住要把这妖怪从背上甩下去的冲动,生硬的“嗯”了一声。
脖子上挂着凶兽穷奇,身后背着杀人妖魔,他这命比唐僧取经要苦。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逐渐与地面接壤,四周昏昏暗暗,眼前视野开阔,放眼望去是沉寂的凤鸣镇和四周连绵的深山。
到山顶了。
阿晨指着那黑黢黢的洞口,“哥哥,就是那里。”
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隐匿在巨石缝中,正对着凤鸣镇,深不见底,偶尔传出几声鸟啼和呻吟,听起来凄惨渗人极了。
你果然是那只邪祟吧,这洞口藏的我都没看见!
陆执江心中腹诽,警惕的靠近,脚下的质感忽的从硌脚的石块变得软烂黏腻,他顿住脚步,下意识低头看去。
脚下是一身鲜红的衣裳,双袖大张的铺在地面上,仿佛一张被剥了皮的野兽毯子,领口处的地面嵌入了一颗剔的干净的头骨……
头骨……
这是个人的尸骨!
这他妈还是个变态杀人狂!
陆执江吓得脸色惨白,心跳停了一瞬,下一刻加倍的跳动起来,呼吸更加急促。
[阁下,阁……夫君,夫君?]
这时候穷奇的应答似乎比静心咒要管用百倍,只是任凭陆执江在心里怎么叫墨祈安,对方一直未应。
“哥哥不进去吗?我逃跑的时候听到里面有活人的声音,只是我太胆小了,只敢一个人逃跑。”
都到你家门口了,就别演了吧大哥。
陆执江心跳到了嗓子眼,四肢发麻,肾上腺素飙升。
[夫君,大人,前辈……]
颤着嗓音一声声唤着他最大的底牌,陆执江壮着胆背着少年走进洞内,穿过黏腻潮湿的通道,来到了一处干燥宽阔的地方。
法衣破破烂烂的修士狼狈捆成一团,听见脚步声,他们吓得浑身惊颤,恐惧的回头,却瞧见了一袭修长清冷的白衣。
脸上一怔,不可置信。
“陆师兄!”
“是,是陆师兄!”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陆师兄呜呜呜你来的太及……等等,师兄你后面是……”
是的,是抓走你们的邪祟,陆执江面无表情的想。
“那,那不是昨天被画皮妖剥皮的阿晨吗!”
哦,原来是画皮聊斋,它还会剥……等等,剥皮??
陆执江瞪大双眸,双手传来少年腿上温热的触感,寒毛倒竖,僵在原地。
“师兄小心,你背上那个是画皮妖!”
阿晨搂紧了陆执江,双腿都盘在他腰上不放:“哥哥,我才不是妖怪。”
“师兄!他真的是妖怪!”
“哥哥……”
“师兄!”
陆执江心如死灰:“……”累了,毁灭吧。
“只要哥哥愿意留下来陪我,我就放了他们。”少年委屈开口,脸颊贴在陆执江单薄的后背蹭了蹭,隔着一层皮,把他的心跳听的一清二楚。
好香。
天道气运,好香啊。
阿晨,不,应该是画皮妖,贪婪的吸食着陆执江身上飘出来的气运,如痴如醉,忍不住咧开嘴,伸出猩红的舌头,顺着男子的蝴蝶骨舔了一口。
“啊!”
舌头发出肥肉烤焦的“滋滋”声,画皮妖痛的五官扭曲,从陆执江背上摔了下来。
少年清秀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裂缝,露出内里还在蠕动跳动的猩红血管:“谁?!”
“呵,本座的东西你也敢碰。”
不同于画皮妖尖声刺耳的咆哮,一句轻飘飘却隐含着危险的话在山洞内四面八方的涌来。
【作者有话说】
嘿嘿,开了一个预收,《如何让师尊身败名裂》,关于死对头强收我为徒,我每天都想杀了他的沙雕甜饼,没皮没脸心狠手辣魔尊受×坐怀不乱纯爱战神仙尊攻,老婆们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