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就给带台球馆里了,整个过程辰风一句话都没说,拉长个脸,不跟我说也不跟别人说。我有点失落,想主动跟他说些什么,可他完全当我是空气,径直走去打台球,有个女的跟他一起打,可不正是他女朋友吗?
他女朋友回头看到我,皱起眉道:“南海高的?怎么在这儿呢?”
肖望把我拉到另一桌,道:“我带来的。”
郑玉燕若有所思地盯着我,我默默地转过身用后脑勺对着她,可她还是狐疑道:“喂,南海高的,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我完全不敢看她,死命摇头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这么面熟?”
金毛在一旁道:“他就是之前勇闯咱们学校找你老公那个南海高的小白痴。”
“咦?就是他啊。喂,转过来我看看。”
我哪有胆子转。这时一直闷不吭声的辰风突然把台球杆一摔,吼道:“我操!还打不打啊?不打就滚!妈的,吵死了……”
本来闹哄哄的台球馆一下子静若寒蝉,郑玉燕估计觉得挺下不来台的,委屈地瞪着他道:“你干嘛呀突然发这么大火?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嘛?”
我也吓得不轻,直觉辰风发火是因为不想看见我。可是我也是无辜的啊,我并不想来啊,他也看见了是肖望死拖活拽非要我进来的不是吗,我也没办法啊!
“操!”他狠踹了台球桌一脚,把桌上的球都踹乱了,才阴沉着脸走到旁边去坐下,开了瓶酒大口大口地灌,我看得心惊胆战的。
肖望以为我害怕了,赶紧靠过来小声道:“没事,他们就那样,三天两头的吵,我们都习惯了。别管他们,我教你打球。”
给肖望从身后贴住,我吓了一跳,不太习惯这样的接触,赶紧退开一步道:“不用了,你自己玩不用管我,我学不会的。”
肖望看了我一会儿,突然笑着揉了下我的头:“操,你小子害羞呢?”
我飞红了脸说不出话,就听辰风突然道:“肖望,咱们来一局。”
我和肖望都有些惊讶地朝他看去,他却没看我,眼神很平静地看着肖望道:“怎样?怕啊?”
肖望皱起眉:“怕个球,来吧。”
金毛和大头兴奋道:“哟哟,柳辰风对战肖望咯!大家快来下注啊!”
“哗啦”一下不知从哪冒出一大堆人,把我们这边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大家兴奋地叫嚷着,纷纷找金毛他们下注去了。
肖望拍了下我的肩膀,道:“你先等等,一会儿我再教你。”
我想说我该回学校了,可不知被谁挤了一下,我倒退了几步,刚巧撞上走过来的辰风。见他目光阴鸷地看着我,我有点胆怯的:“辰,辰风啊……”
“起、开!”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字眼。
我吓得一下子弹开,退到角落去,又被越来越多的围观者挤到后面,再后来连辰风的后脑勺都看不见了,只听到撞球声和人群的欢呼声。
我没有留下来等这场对战的结果,而是默默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台球馆。一想到辰风看着我时阴鸷厌恶的眼神,我就觉得全身都跟针扎着似的疼。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和好呢……
下周就要期末考了,我却完全不在状态,书也看不进去,题目看半天也看不懂什么意思,整个人处于一种焦躁而游离的状态。终于,忍无可忍了,下午的课结束后,我不顾劳动委员的叫骂,撇下一起值日的同学,狂奔而去。
跳上283公交的那刻,内心是激动的。我没有告诉辰风我要去找他,我怕他不见我。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当面道歉,一定要缠到他原谅我为止。
跟妈妈说今天晚饭在外面吃,吃完直接回校晚自习,不回家了。然后便在辰风家门口的楼梯间坐下,拿出手机翻看我们以前发的短信。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黑暗里熟悉的声音喝道:“我操谁在那里!?”
我这才惊觉天色已经全黑了,楼梯间没有灯,我就这么坐在黑暗里无声无息地看手机的确很吓人,赶紧站起来道:“辰风,是你吗?我啊,楚沐。”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才又有了动静。他缓缓地走过来,跟没看见我似的,从我身边径直走过去,掏出钥匙来开门。
我的心头一空,不过还是很快振作起来,跟在他后面道:“你还在生我气吗?我是来道歉的。那天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冲你发脾气是我不对,对不起。”
他置若罔闻,开了门后大步走进去,就想把门关上。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用脚把门卡住,急急道:“你听我解释嘛……”
“滚。”黑暗里看不清脸,声音却极冷。
心头揪痛,我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你不要这样嘛,我们不是朋友吗?就算我做错了事,你怎么可以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呢?”
“嗤”地一声,他轻蔑地笑了:“笑死人了!你还要什么机会?你不是已经另找了个‘新朋友’吗?还在这里装什么Xiong-Di情深?!恶心我呢?”
这话说的太重了,我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眼看他又要把门关上,我赶紧道:“你不要这么说,我……我只有你这么个朋友,我真的不想……”
“他妈的还装的挺像那么回事啊!”他忍无可忍似的一下子把门打开了,我猝不及防差点摔进去,他一把将我掼到墙上,恶狠狠道:“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这么厉害?口口声声就只有我一个朋友,那肖望呢?肖望是你什么人?男朋友?我操了还送上围巾了!你太妈也挺浪漫的嘛!”
我的肩膀被他抓得生疼,可我不敢挣扎,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努力传达我的真挚:“那个,那个是误会。围巾不是送他的,是赔给他的。昨天……昨天因为一点误会,我被他打了一拳,鼻子流血了,他就把他的围巾给我擦鼻血了……”
“你鼻梁上那么大块乌青是他打的!?”
“啊……是误会,是误会啦,他后来有带我去医院看伤。”
他沉默了,不过还是抓着我的肩膀不放,眼睛在黑暗里亮得蜇人,呼吸有点粗重,我这时候才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酒气,不禁皱了皱眉,轻声问:“辰风,你喝酒了?”
“要你管。”他松开我,虽然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可我却能感觉到态度上明显的转变——至少语气好了许多。
我立刻高兴起来,帮忙把日光灯打开,一打开就发现整个屋子乱得跟什么一样。脏衣服、外卖盒子堆得到处都是,还有很多空的啤酒瓶在地上打滚。
“砰”地一声,辰风被啤酒瓶绊倒了,整个人直接栽倒在沙发上。
“辰风!”我吓了一大跳,赶紧冲过去把他扶起来,“辰风,你没事吧?要不要紧?你是不是喝醉了?我扶你到床上睡吧!”
“你才醉了,老子酒量好得很!”他不耐烦地拨开我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我急得满头大汗:“你要做什么?你想要什么跟我说,我帮你拿。”
他突然定定地看着我,两手放在我的双肩上,因为喝了酒整张脸灿如朝霞,眼睛也是水灵灵的,看得我莫名小腹一紧,全身僵硬。
“蠢蛋……”他一扫之前阴郁的气场,弯起眉眼笑眯眯的,道:“我……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啊?”这是唱的哪一出?明明刚才还骂人来着这会儿怎么就要唱歌了?
一见我这反应他立刻就变脸了,凶神恶煞的:“怎样!?还不乐意是吗?靠!别人花钱老子还不一定唱呢!”
“……乐意,乐意!我真是太乐意了!”我已经百分百确定了,虽然他外表看上去还挺正常的,不过肯定是醉了。
听我这么说,他又高兴了起来,乐呵呵地捏了捏我的下巴,道:“真乖。”
“……”
他把我按在沙发上坐下,然后起身往卧室走。我想去扶他,他却回头指着我道:“不许动!敢动,老子强奸你!”
我只好坐着,伸长脖子往卧室张望。只见他蹲下身,从床底下拉出一个黑色的吉他包,拎起来背在肩上,脚步不稳地走出来,表情却是极其亢奋的。
……真要唱歌啊……
我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总觉得不太真实。我不会是在做梦吗?想跟辰风和好想得发疯了?于是做了这样的怪梦?
辰风走到我身边坐下,神神秘秘地对我笑:“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神情呆滞道:“吉他?”
“不不不,”他轻轻地摇头,在我茫然的注视下小声道:“这是……我的宝贝。”
“……”我突然想起之前他好像确实说过喜欢唱歌来着。
终于,他打开了吉他包,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把木吉他,很普通那种,看上去不像新的,却保养得很好,看得出主人很珍惜。
他试着弹了弹,调好音,又抬起头问我:“你想听什么?”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啊……你决定吧。”
于是,他就开始轻轻地弹了起来。我不知道这是一首什么歌,只知道旋律非常凄婉动人,当他开始唱的时候,我就像被电到一般,脊背发麻。
他唱的是一首粤语歌,声音低沉,有点沙哑,却十分有味道。闭着眼睛弹唱的他,微微皱着眉头,从未见过的认真,像深情的告白。
房间里很静,只有他那带着哑音的歌声,如泣如诉。
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是个五音不全的乐痴,他唱的又是粤语,我根本一个字都听不懂,却感觉有什么直击心脏最柔软的部分,让我几欲落下泪来。
辰风……你遇到了什么难过的事吗……
为什么你的歌声……那么的忧伤……
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
所以,请不要这么悲伤,不要让我这么心痛……
终于,他唱完了,缓缓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我。
我也定定地看着他,泪水模糊了眼睛。
然后,他倾身过来,轻轻吻住我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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